汪松禾也没想到,外面带头闹事的竟还有汪家子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叔公,我没有你这样的孙子!不争气的东西,才学上比不过人家,就想些歪门邪道,汪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汪希桐被骂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再瞧一眼始终冷眼旁观,瞧着明明年纪比自己还小的陆瑄,硬着头皮道:

“事情真相如何,眼下还未可知,叔公莫要被人蒙骗了…”

“我被人蒙骗了?”汪松禾好险没气乐了,伸出指头,几乎要捣着侄孙的脸,“你的意思是,我汪松禾精心教导了这么多年的学生是欺世盗名之徒?还裴云杉代写的文章,我汪松禾的弟子,会需要旁人代笔?!”

“精心教导这么多年?”汪希桐嘴里都开始发苦,“您的意思是…”

既是一家人,汪希桐对这位叔公的古怪性子也颇为了解,收学生时只看才学不论其他。

这么多年了,能得汪松禾亲口承认的学生十个指头都能查的过来,却俱是名满大正。

眼下叔公竟说,陆瑄也是他的学生…

其他举子也是目瞪口呆,明明之前来堵陆家门时还觉得理直气壮,这会儿见了陆明熙,知道了陆瑄还是汪松禾的高足,也有人认出了旁边始终气度高雅的崔浩,再有陆瑄大大方方的模样,哪有之前大家设想的做贼心虚的模样…

“杵在这儿做什么!还不滚回江南去给我闭门思过!”汪松禾即便身不在官场,却也明白,眼前这事事关皇上并太后两大势力的博弈,不管结果如何,参与的人都落不了什么好。又庆幸亏得自己想要跟着出来看一场热闹,不然汪家说不好就会被搅到里面了。

汪希桐也不傻,擦了把冷汗忙应声“是”,招呼都没敢跟同行的友人打一个,灰溜溜就走了。

打发走汪希桐,汪松禾又横了陆瑄一眼:

“不过考个会员,就给为师招来这么一大堆麻烦。待会儿若不能好好正名,给那狂妄小子一个教训,可别怪为师翻脸不认人!”

“多谢老师教诲。”若然往日,听汪松禾这么多废话,陆瑄早掉头走了,这会儿却是听话的紧。

还是第一次见陆瑄这般乖巧,摆足了老师谱的汪松禾登时和吃了神仙丸一般,神清气爽,跟在陆明熙后面也上了车。

“小姐,奴婢扶您进去吧。”耳听得嘈杂声响渐渐变为一片寂然,采莲上前扶住蕴宁。

两人刚转身要往里走,大门外却是响起一阵马踏銮铃的声音,蕴宁就有些诧异,这才刚走,怎么就又回来了?

还未想通个所以然,大门就被人拍响,很快,门房就引着一个人走了过来。

蕴宁一眼认出,来人正是张元清,心里登时一突。忙迎了过去:

“张伯…”

“小姐,不好了,老太爷出事了。”许是赶路赶得急,张元清脸上全是汗水。

“祖父怎么了?”蕴宁脸色顿时一白。

“一开始说是在宫里冲撞了贵人…”张元清神情明显有些气急败坏,又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条给蕴宁递过去,“今儿个一早,突然有个小乞丐上门,给了老奴这个,还说是个公公让他送来的…”

自打老爷子进了宫,张元清等人就很难再有他的消息。跟在老爷子身边这么多年,这些人已是和老爷子如同一家人一般。大家担心的什么似的,好在蕴宁说已经托了在宫里当差的大哥袁钊钰照料,众人心里才安稳了些。

今儿个收到那张纸条时,张元清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来找蕴宁商量,却是一出门,就听说了陆瑄出事的消息。

就想着小姐这会儿正头疼呢,要是这件事是假的,不是添乱吗!

好在当初跟在老爷子身边时,宫里张元清也有些门路,赶紧跑出去打听了一番,不想等候时,正瞧见一辆马车从宫里出来,马车经过张元清身边时,一条鲜血淋漓的腿忽然从马车上垂下,张元清一眼认出,那人脚上同样染满了血迹的鞋子,正是之前蕴宁亲手给老爷子做的那双!

第228章

蕴宁身体一晃。脸上顿时血色尽失。

“车是宫里的, 老奴不敢拦,车速又快得很…正好虎子当时跟着老奴去了, 已经追了过去…小姐, 咱们快些赶过去,不然, 老奴担心老太爷怕是…”

张元清早年走镖时腿受过伤, 随着年龄增大,腿脚上便有些艰难。蕴宁担心老爷子的安危, 想着再给他找几个会功夫的人保护,张元清就推荐了自己侄子。

张虎那人蕴宁也见过, 确然是个憨厚可靠的, 便点头招了进来, 还带来了个一块儿走镖的兄弟。

两人拳脚上虽说比不上袁家人,骑射还是好的。

“小姐,老奴瞧着, 伤都是新伤,咱们赶得及时, 说不好能救回老太爷…”

张元清说着,声音已是开始呜咽。

这些年跟在老太爷身边,也是颇学了些医道, 虽然只是一晃而过,可瞧血的颜色,人定然还有口气。

张元清魂飞魄散之余,可不是就不要命的跑到陆家来了——

小姐的手段, 外人不知,他们这几个程仲的心腹可是清楚的紧,要说真有人能把濒死的病人给救回来,怕是也只有小姐了。

蕴宁已是手脚冰凉,如堕冰窟,整个人都有失重的感觉,如果说这辈子还有什么是蕴宁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那就是祖父的离去了:

“去叫荆东过来,备车。”

上一世,祖父在病痛中悲惨离世,即便转世重来,蕴宁依旧无法忘却哪种剜骨剔髓般的痛。

更不要说,接连两世,祖父都是为自己所累!

一时简直痛彻心肺。

荆东很快备好了马车,神情却是有些焦灼。

因为担心会有人趁乱伤害老爷和少爷,府里暗卫太半都派了出去,留下的不过数人罢了。

只少夫人的模样,明显是出了大事:

“要不要通知少爷?”

少爷平日里可是交代过,但凡少夫人有什么事,必须第一时间告诉他。

“不要。”蕴宁直接道,“派人去武安侯府。”

这个时辰,陆瑄已然到了,若是离开,必然坐实了科场作弊的谣言,那样的话,不止陆家会被淹没在这场洪流中,还会连累无数的人丢掉人头。

口中说着,又死死盯着荆东:

“决不许告诉相公。”

一辆车子很快出了朱雀桥府门。

张元清的模样明显已是累极,行动间都有些艰难,却依旧骑着马,冲在最前面。

一路上张虎留下的果然都有记号,看马车的方向,分明就是朝着城外极为偏僻的一处乱葬岗而去。

马车速度极快,一行人很快出了城门,蕴宁一直红着眼睛,却是倔强的不肯掉下一滴泪来,连带的心中更生出无穷的恨意…

渐渐的已是能瞧见殷红的血滴,果然如张元清所言,都是极新鲜的,张虎的标记也都有迹可循。

“少夫人坐稳当些。”前面就是乱葬岗了,众人早已远离官道,上了一条极为崎岖的小路。

不得不说荆东驾车的技术极为高超,速度较之之前也没减慢多少。只苦了才车上的蕴宁,身体都快要被颠的散了。

耳听得荆东一声“到了”,蕴宁第一个从车上跳下来。

入眼只见一片杂草丛生的斜坡,乱石间,到处都能瞧见有衣服碎片并刺目的白骨,一片荒芜间,隐约瞧见坡底处正趴着一个人。

蕴宁直接冲了下去,荆东速度却是比她更快,先一步跳过去,探手把人翻过来,入目是一张已经有些腐烂的脸,忙回头制止蕴宁:

“少夫人莫要过来,这不是老爷子。”

蕴宁身子猛一晃,虽然方才只扫了一眼,却是正好瞧见那人脸上的两个黑窟窿…

“呱呱…”几只乌鸦从众人头顶飞过,却是盘旋不去。

“张虎留下的记号怎么没了?”张元清围着乱葬岗转了好几圈,神情越来越难看。

“去附近看看。”蕴宁道。

除了荆东荆西依旧寸步不离的护侍在蕴宁周围,其他人忙四散开来。

蕴宁回到高坡上,往四处望了下,却发现不远处的密林中隐约露出一角破败的茅草房。刚要转开视线,一声惨呼声忽然传来。

“是虎子。”张元清脸色一变,跌跌撞撞的朝着发出声响的地方冲了过去。

蕴宁跟着就往前跑。

荆东忙招呼分散开的侍卫抢先往密林中的茅草房而去。

不想一行人还未靠近密林,一张大网突然从天而降,跑在最前面的张元清顿时被罩了个正着。

好在蕴宁被荆东一把推开,不然可不是同样要被网住?

“小姐,虎子在茅草房前…”被高高吊起来的张元清忽然嘶声道,情绪明显极为激动。

蕴宁定睛瞧去,正看见一个满身是血的人正趴在通往茅屋的乱草地上。

同一时间,密林中忽然出现了一群黑衣人,看人数足有数十人之众。

没等荆东喝问,对方已是抽出冰刃,朝着几人砍了过来。

耳听得兵器袭顶的劲风声,荆东脸色难看至极,对方不但人数众多,便是功夫也都不弱。

明显是早设下埋伏,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这么打下去,形势会越来越不利。

却是一时间根本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有心劝蕴宁离开,毕竟真是拼死冲杀的话,荆东自信能给蕴宁拼出一条生路来。

“你们挡着后面!我去茅屋!”蕴宁却是根本不同意荆东的意见。危险之下,张虎依旧冒死往茅屋处爬行,明显祖父就在茅屋中。

即便是死,蕴宁也绝做不到就这么丢下祖父,自己逃命。

荆东如何不明白蕴宁的心意,若是可能,恨不得打晕了少夫人直接带走才好,却也明白,真是带着个人,根本逃不出去。

无可奈何,只得先依着蕴宁的意思往里冲。

眼瞧着张虎已是相距不远,蕴宁跑的更快。身后忽然响起荆东一声惊呼:

“小心!”

却是三个黑衣人突然从旁边扑了过来,两个截住荆东厮杀,另一个则手提寒光四射的宝剑,朝着蕴宁当头砍下!

蕴宁却是头都没抬,直接一抬手,手腕上梨花弩同时开启,一蓬细如牛毛般的毒针暴雨一样朝着上方黑衣人尽数倾泻而出。

变起仓猝,黑衣人明显没有想到看起来娇弱纤细的女子身上竟随身携带有这种可怕暗器,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想要躲过去,可惜脸上依旧麻了一下。

竟然被自己看不到眼里的一个蝼蚁暗算得手,黑衣人登时大怒,抽剑刚要再次砍下,只可惜剑势忽颓,身形也不受控制的呆头鹅般从上空直直坠落,好巧不巧正好砸在蕴宁身前,蕴宁脚下不停,直接从他脸上踩了过去——

梨花弩乃陆瑄为蕴宁特制,至于里面的细针除了蕴宁研制的最强迷药浸泡过之外,陆瑄还加了剧毒之物,即便沾上一点儿,也只能是乖乖等死的份儿。

乱葬岗这边乱成一团,朝堂上这会儿也是热闹无比。

大正有史以来还是第一次,出现这样奇葩的事,堂堂会元的成绩竟是甫一发布,就受到如此多的质疑不说,那些举子还敲响了登闻鼓。

好好的大朝会这会儿已是吵成了一锅粥相仿。

“所谓空穴来风,必然有因,一众举子无缘无故,绝不致闹到这步田地。”说话的是兵部侍郎周奎元,“春闱事关国体,兹事体大,绝不容许有半点瑕疵,臣请皇上彻查此事,不然不足以正视听,更会贻祸朝廷社稷。”

“你这话什么意思?”裴云杉咬牙,神情凌厉,“还是说周大人唯恐天下不乱?一句‘空穴来风’,就要指斥同僚、否定所有参赛举子的成绩不成?”

周奎元阴阴一笑:

“这话我可没说。之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裴大人既是自诩清白,还怕朝廷彻查不成?”

说着冷冷一笑:

“虽然在下并非言官,可所谓不平则鸣,确然还有一句想问——前些时日听说裴夫人身染重疾,须百年老参续命,据周某所知,不说其他名贵药物,但是这样的老参,一株就需要数千两白银,裴大人不是号称两袖清风吗,可敢在皇上面前说明,这老参却是来自于何方?”

裴云杉盯着周奎元,眼中几乎能喷出火来——

裴云杉出身寒门,全靠了妻子操持家务给人帮佣才能一路把书读下来。一路行来,夫妻二人自然感情很好。只数月前,裴夫人突发急病,急需百年老参续命,裴云杉求告无门时正遇上陆明熙。

知道裴云杉的处境,陆明熙当即着人回家取了一株来,随即转赠给裴云杉,救下了裴夫人一条性命。

再没想到都一年前的事了,周奎元依然借题发挥,说出这样一番诛心的话来。

第229章

“周大人的意思是, 陆某向裴大人行贿了?”一道音色极淡的声音在殿外响起,众人回头, 俱是一惊——

大殿外站的不是旁人, 却是之前卧病在床的当朝首辅陆明熙。

许是久病的缘故,较之从前的风度翩翩, 陆明熙明显有些瘦骨嶙峋, 一双眼睛却是越发凌厉,让人不敢直视。

“周大人或者忘了, 不久前,周家老夫人风湿病发作, 痛苦不堪时, 便来陆家求了九叶瑾做的风湿药膏回去, 这会儿才明白,原来这就是行贿啊。只一点,裴大人得了陆家的老参, 当时便写了借条留下,你周大人则是分文未付, 直接拿走,原来是等着今日以这样的方式重谢陆家啊。”

周奎元一张脸恨不能滴出血来——

要论出身,周奎元也是陆明熙的学生之一, 陆明熙忽然昏倒,周奎元也曾不止一次上门拜望,再确定陆明熙病入膏肓之后,禁不住旁人劝诱, 渐渐站到了胡太后那边。

后来陆明熙病情见轻,周奎元虽然后悔至极,可也抽身不得。

毕竟官场中最容不得的就是首鼠两端之人,既是做出了选择,就容不得再反悔…

这会儿瞧见陆明熙,周奎元本来就觉得矮了半截,再听了陆明熙的话,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更是明白,今日之后,自己身上怕是要被打上“忘恩负义的小人”这样一个标签了,读书人最重气节,有了这样的名头,这一世都别想再抬起头来。

龙椅上的皇上瞧见陆明熙眼睛顿了顿,吩咐免了陆明熙的跪拜之礼:

“陆爱卿身体可是好些了?”

“陆瑄是你儿子,这件事,你如何看?”

“臣正是为此事而来。”陆明熙直起身形,根本不再看面如土色低头不语的周奎元,“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会试大事,无凭无据,岂能仅凭猜测,就妄断舞弊与否?这般行事,当置国家律法于何地?”

“照臣看来,分明是有人无事生非,居心险恶,想要搅乱大正朝局才是。”

“不错。”睿王世子周瑾上前一步,“臣以为陆阁老所言极是,十年寒窗,三更灯火五更鸡,一众举子耗尽心智,苦读诗书,方有今日成就,却要因些被人挑唆的无稽之谈,就要被质疑曾经付出的努力、洒下的汗水和今日取得的成绩,臣委实替今科进士不平!”

一番话说得众人频频看过去。实在是往日里,一众世子里无疑是庆王世子周珉最爱显示存在感,至于这周瑾,却是大多静默无言,鲜少出头露面,再不想第一次开口,就直接搅到了这么一桩大事里。

更甚者这时机还真是巧妙,一旦证明会元成绩无误,那周瑾交好的可不止是陆明熙,更有今科录取的除被推出来和陆瑄打擂台的王梓云之外所有举子。

皇上神情不显,却是看向其他几位世子:

“你们几个的看法呢?”

“陆阁老,睿王世子所言皆有道理,臣附议。”同样总是沉默的安王世子周琮也出乎意料的开口。

大臣们的疑惑更甚,安王世子的态度,难不成暗示,安王看好的人,竟是睿王世子,周瑾不成?

更是想不通,周瑾不显山不露水的,什么时候势力这般大了?

至于其他世子,则是一个个锯口葫芦般尽皆默不作声。

周珉心头的火一拱一拱的,有些阴鸷的瞪了周瑾一眼——

自打动了周琮的儿子周晗,周珉就料到周琮怕是会对自己不满。只安王那人一向是个胆子小的,也只能默默接受。却是如何没想到,周琮竟然敢第一个公然站出来和自己作对。

“臣倒是以为,两位的话有些不妥。”看到并没有一个周琮那样的兄弟肯站出来给自己打头阵,周珉又是无奈,又是暗恨,只得自己开口道,“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又所谓无风不起浪,今科进士备受质疑之下,朝廷如何敢用?倒不如彻查一番,还一众举子一个朗朗乾坤,也好服众不是?”

“臣以为庆王世子所言极是。”胡庆丰也跟着出列附和,“读书人乃国之根本,既是有这么多人请命,若然置之不理,怕会伤及天下读书人的心。”

心里却是盘算,陆明熙竟是这么反对比试一场,分明是做贼心虚才对,那岂不是说,陆瑄才华怕是真比不得王梓云,这里面还真有猫腻!

“哦?”皇上似笑非笑的看了胡庆丰一眼,“听你的意思,可是有了解决之法?”

“不错。”胡庆丰点头,“眼下举子们愤怒的焦点,就在认定会元成绩不实,既如此,何不选一位大家认定的才子和他比试一番?结果如何,自然就明明白白。”

说着又看向陆明熙:

“想来陆阁老也不愿意瞧见儿子被人诬陷吧?”

陆明熙盯着胡庆丰,片刻后爽快点头:

“想要陆某答应比试自是不难,可若是事后证明犬子名副其实,胡大人又该如何?”

胡庆丰登时一噎。

“怎么,胡大人不敢应了?”陆明熙神情越发冰冷,半晌转向皇上,“臣以为,不独所谓的春闱舞弊案要彻查,鼓捣出春闱舞弊案的背后人也要彻查…”

“若然结果是令郎确然才华不及旁人、有舞弊之实呢?”看陆明熙要把战火烧到自己身上,胡庆丰抢先道。

“陆某愿引咎辞职和犬子同罪。”

胡庆丰神情一喜,还未说话,陆明熙又道:

“若然胡大人错了,也不必和陆某一般,却须向陆家和今科所有进士赔罪!”

胡庆丰被堵的哑口无言,半晌猛一拂袖子:

“好!胡某人一片忠心,若然赔个罪就能替天下读书人换取一个公道,有何不可。”

却是越发认定陆明熙这么逼迫自己,根本就是担心陆瑄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