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言问,“爹爹,你会给我看什么样的人家啊?”

“你想要什么样的人家?”

宋嘉言也不扭捏,她得先跟宋荣通个气儿,免得宋荣把她嫁进什么公门侯府的去熬心熬肺。宋嘉言瞅着父亲,说,“像那些高门大户,就外头瞧着光鲜,其实,半点儿不实惠,非但臭规矩多,内里不知道多少见不得人的事儿呢。我也不挑什么贫富门第,人差不多,没不良嗜好就行了。”

这种要求…

宋荣记性非常好,立刻想到前两年女儿说的那句“像二叔那样的就成了”。拿着宋小二的条件往宋嘉言开出的条件一套,尼玛,竟然是刚刚好。

宋荣牙疼。

不过,宋嘉言没有往公门侯府火坑跳的觉悟,这很好。想一想,宋荣问,“你觉着秦峥、吴双如何?”这些年,宋荣一直留意帝都杰出子弟,他是不愿意为女儿联姻高门大户的。如今看下来,最出众者,莫过于横空出世的吴双了。如今这小子已经进了翰林院,昭文帝喜欢他,常召他拟旨伴驾,尤其这小子文采出众,又很会说话,深得帝心。再说秦峥,宋秦两家是通家之好,秦峥早对宋嘉言有意,把闺女嫁给秦峥,不怕秦峥会委屈到闺女。至于秦峥那没见识的娘,宋荣有的是法子叫那娘们儿学乖。就是自家闺女,宋荣也相信,依宋嘉言的手段,搞定一个昏头胀脑的老娘们儿绝对小菜一叠。

“还成吧。”宋嘉言道,“都挺熟的。吴双跟爹爹似的,才貌双全。阿峥是自小认识的,虽然秦三太太很讨厌,阿峥人还不错。”跟这两个人过日子,宋嘉言相信都能过的不错,尤其秦峥,还跟她表白过呢。

宋荣点点头,“秦峥这就要出去游历了,吴双此人,论才干是比秦峥强一些,不过,还得再看看他。若这两年没有太出色的少年,就给你从他们两个中选一个。”吴双是刚刚入了宋荣的眼,虽然年纪稍大了一些,才气不差,为人处事也不差,说一声少年英才不为过。但,这样的人,往往极不好把握。何况,如今吴家兄弟是帝都中的香饽饽。宋荣也得看一看吴家兄弟的品性,若不然,谁家会把闺女嫁给这等没爹没娘的穷小子——命也忒硬了。克父克母无妨,反正与宋荣无关,万一克妻,宋荣得悔死。

宋嘉言是个样样明白的人,宋荣也愿意听一听宋嘉言的意见。若是宋嘉言开口便是侯门公府、高门大户,宋荣得直接把她骂出去。

这种口气哟…真像把她当公主一般,宋荣似乎完全没有考虑过,人家可能看不上她的可能性,绝对是亲爹才会这样的对自己闺女充满自信啊。好在宋荣没有把她往高门大户嫁的意思,宋嘉言稍稍放心。

不仅是宋荣上心自己女儿的婚事,就是武安侯夫人与韩氏也各有思量,尤其此次见宋嘉言雍容大方的模样,模样也长开了,规矩各方面都很好,为人处事更不必说,管家理事早是熟门熟路,亲戚长辈没有不喜欢她的,还有老梅庵这一段福缘。

尤其看到宋嘉言送来的自老梅庵得来的料子玩器,武安侯夫人笑,“你自己留着就是了。”她倒不差这些东西,不过,看到外孙女有这份心意,武安侯夫人也由衷高兴。

宋嘉言笑,“平日里,外祖母舅母有了什么好东西都想着我。我看料子还不错,拿来给外祖母、舅母、裁两件衣裳什么的。这些都是女人的料子,表弟用不到,那砚台与墨是给表弟的,这些我不大懂,是我从爹爹那里找来的,也沾沾爹爹那老状元的福气。我在山上不觉着,好像眨眼间表弟就这么大了,转眼入学启蒙就能使了。”宋嘉言从宋荣那里要了两块上等砚台与两匣子上等墨,并非古物,但一样是上等货。纪文已经完了,将来纪家就得指望着纪承祖了。这是母族,韩氏一直待她不错,宋嘉言自然要搞好关系。

韩氏笑的舒心,“就承你吉言了。”她是出身,自然盼着儿子有出息。尤其家中,与章家有关系的都清理出去了,武安侯与武安侯夫人关系渐渐回暖了许多,府中氛围空前融洽。

小纪氏听到宋嘉言给纪承祖的砚墨比给儿子的逊一筹,心里非常舒服,也对儿子说的以后兄弟姐妹相互扶持的话有几分感触,笑道,“以后咱们祖哥儿,要学文有外祖父指点,习武有祖父指点,定是文武双全的。”娘家如今的形势,小纪氏也得软上三分。再说,章家那些…小纪氏根本想都不愿意想。

韩氏笑,“平安健康就好。倒是诺哥儿,我听说功课很不错。”有了儿子,韩氏脾气也和软了许多,尤其章家已经永远不会再碍眼了,小纪氏有心示好,不瞧着小纪氏,就是瞧着宋家,韩氏也不会给小纪氏钉子碰。

说到儿子,小纪氏眉眼间的笑意更加舒畅几分,笑,“让哥儿好习武,像他外祖父。诺哥儿像他父亲,虽说有人赞他,我只怕别人是瞧在他父亲的面子,经常告诉他,切不可生出骄傲之心。不然,这么小的孩子可知道什么,真拿些奉承话当了真,以后也没什么出息。”

武安侯夫人点点头,“应该的。孩子定要仔细教养,不过,有他父亲教着,姑爷是个心里有数的,诺儿那孩子,我瞧着心性明白,以后有出息。”这些天她冷眼瞧着,庶女似乎有几分长进,说话做事的也有几分样子了。若这样明明白白的等到宋嘉诺长大做官,庶女这一辈子也算有福气了。其实,宋家这四个孩子,都不错。尤其宋荣在朝中官声人缘儿都好,家中无庶子庶女,在一般人看来,这样的人家,虽是寒门出身,也是很不错的了。

宋嘉让性子爽阔,宋嘉诺用心念书,宋嘉言也大方懂事,唯一宋嘉语才名虽广,倾城之色已隐隐可见,不过,武安侯夫人却并不看好宋嘉语,宋嘉语有些才气,心性眼光上却远不如宋嘉言。女人这一辈子,靠着才气容貌能有几时好?

再说,男人喜欢绝色,天底下的婆婆们却不一定这样看。

武安侯夫人心中度量着,嘴上对小纪氏道,“过些天你二妹妹就到了,你带着孩子们过来,一家子热闹热闹。若是女婿有空,也叫女婿一道来。”

小纪氏笑,“二姐姐二姐夫来帝都的事,老爷一早就跟我说了。二姐姐一嫁这些年,我们姐妹十几年没见过了,还有他们小一辈的表弟表妹们,很该在一起亲近亲近。母亲放心,我家老爷肯定有空的,”

武安侯夫人笑,“那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嘉言刚下山,这几天估计都要家长里短了~一些变化,也都会写出来

第79章任家

纪允自嫁人后便随夫外任,已是十几年未曾回帝都,如今一朝回来,家里安顿好之后,自然要先去娘家给父母请安。

纪允的丈夫任景远出自山东任家子弟,任家虽不是山东数一数二的家族,起码也是的档次。任景远与宋荣是同科进士,说来任景远金榜题名的年纪也不算大,刚刚二十岁而已。只是,那一科少年才子辈出,任景远便不如何起眼了。

当年春闱之前,武安侯就相中了才气纵横、解元出身的宋荣,许之以爱女。之后,金榜一出,武安侯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为三女纪允抢了个进士女婿来。故此,任景远年纪略长,反成了妹夫。宋荣略小两岁,倒是姐夫。

宋荣与宁安侯都带着老婆孩子来了,唯有纪嫣离的远些,且如今纪嫣又在家安胎,产期将近,实在来不了,倒是令家中管事带了些给孩子们的礼物来。

相对于日子舒心的纪闵与还算年轻的小纪氏,不过三十出头儿的纪允瞧着倒像是年纪最大的那个,眼角的细纹用厚厚的脂粉都遮掩不去。

纪允育有嫡长子任诚,余者还有两个庶子、两个庶女,出身,规矩礼数都不差。

宁安侯府有李行远,宋家有宋嘉言等兄弟姐妹四个,任家嫡庶加起来五个,还有韩氏年方两岁的祖哥儿,孩子们多了,厅内极是热闹。

亲戚们时久不见,自然要互相见礼,一番寒暄。

孩子们一对照就看出来了,李行远宋嘉让都是习武的精神状态,任诚与宋嘉诺则斯文雅致些,至于任景远的两个庶子任谚任谈也都是读书人,斯文之外,比之任诚、宋嘉诺则少了一分坦然气度。

女孩子更不必说,宋嘉言宋嘉语皆是嫡出,宋嘉言气度过人,宋嘉语美貌出众。任家两位姑娘皆是庶出,一个年纪大些,十四岁了,唤做任娇;另一个年纪小些十二岁,闺名任梅。任娇任梅说起话来柔声细语,笑起来也是微微浅笑,笑不露齿的那种,一举一动都是标准的大家闺秀。虽年纪相仿,较之宋家姐姐差的就是底蕴了。

单看穿戴,宋荣在女儿身上向来舍得花钱,每月首饰衣裳的用度比男孩子们的标准还要高一等。这倒不是宋荣重女轻男,只是宋荣向来认为,男人的心思该放在前程上,至于穿衣打扮,那是女人们的事。何况,女人就爱攀比这个,宋荣绝不希望自家老婆闺女寒酸小气的出门。说起来,家中老婆闺女的没个体面样,丢的还是男人的脸。

更何况,宋荣对女儿们的教育也是花了大价钱了,自幼便为她们请了女先生、教养嬷嬷,这样的用心培养,再养不出女儿的底蕴气度出来,就白瞎那些银子了。

其实,这次来武安侯府,宋嘉言早打听了,知道任家有两个女儿。她就跟宋嘉语商量了,两人都没穿最漂亮的衣衫,就是不想夺了任娇任梅的风头。当然,打扮的不算隆重,体面还是要的。而任娇任梅,自然是用心妆扮的。不想,一照面,还是有差距。

这就没办法了,四个女孩儿互相见礼,姐姐妹妹们论了排序。

接着,男人们自去前头,男孩儿们一处玩儿,女孩儿们则去了凉阁里说话。说来,这么些孩子,竟然是男孩儿居多,女孩儿算下来拢共就是宋家姐妹与任家姐妹,四人而已。都不是难相处的人,四个女孩儿就喝着茶,吃着点心果子的说起话来。

厅里女人们的关系就比较复杂了,嫡母、嫡姐、庶姐、庶妹、庶弟媳…关系复杂又简单,好在没有笨蛋,男人们去前头联络感情了,女人们自然也有许多话要说。

纪允出嫁后,多年不见,武安侯夫人自然要问庶女日子过的如何,好不好?

纪允笑,“母亲莫担心我,一切都好的。如今孩子们都长大了,家里无非就是些家务事,妾室也并不淘气,我很好。”

武安侯夫人道,“你自小就是这样,你们姐妹,你脾气最好。看诚哥儿出息懂事,这是你的福气。”又问,“诚哥儿的亲事可定了?要是我没记错,他今年也十五了吧。”

到纪允这个年纪,最操心的莫过于自己的儿子了。纪允笑,“原本我们老爷在任上,倒有几家给诚哥儿说亲。只是我们老爷说,诚哥儿念书正是要紧的时候,倒不如待有了功名再说亲事。一是省得诚哥儿分心,二则,如今说亲事,女孩儿家也不只是看双方的门第,就是哥儿本身,人家也得打听呢。”自己亲生的儿子,纪允半分不掩饰想为儿子说一门好亲事的意向。

武安侯夫人笑,“当年三女婿就是金榜题名后给你父亲相中的。”

纪允笑问,“让哥儿与诚哥儿同龄,亲事如何了?”

武安侯夫人笑,“我倒是帮着相看了几家闺秀,到底如何,得问你姐夫了。”

纪允笑颜相求,“诚哥儿也到了年纪,我与老爷商量过了,高门大户的千金,我们也高攀不上。我久不回帝都,于帝都这些闺秀们也不熟,若是母亲有觉着姑娘不错的,只要人好,我不挑别的。母亲只管跟我说。”

武安侯夫人笑,“这有何难,待你们安置妥当,各家一走动,这些女孩子们也就看全了。不说我,就是你大姐姐、四妹妹,也会帮你留心的。”

纪允笑着谢过,“孩子们挨的密,我家大姑娘、二姑娘与言姐儿、语姐儿年纪也相仿。语姐儿还小,言姐儿可有人家了?”

小纪氏笑道,“没呢。言姐儿今年十三,是要议亲了。咱们女人出去,瞧的都是各家千金,也见不到人家的公子。就算偶有见了的,品性如何,也不清楚。外头的事儿,还是叫男人们做主吧。”连宋嘉让的亲事,宋荣都没叫她插手。如今小纪氏也明智了,宋嘉言的亲事,她只管帮着预备嫁妆就是。至于宋荣要把宋嘉言许给何人,不论是许给何人,她都只管夸好的。

纪闵笑吟吟地,“帝都这么多人家,公门侯府、,总得划条线出来,才好给闺女找婆家。妹夫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四妹不知道?”眼瞅着宋嘉言越发出挑,纪闵实在有心凑成两家的亲事,她是亲姨妈,何况宋嘉言与李行远自小玩儿到大的,宋嘉言嫁过来,不论婆媳还是夫妻,关系都好处。只是,这门亲事,若无百分百的把握,不好开口。到此处,纪闵越发感叹自家二妹妹无福,不然,她们嫡亲的姐妹,哪里用得着这般为难。

小纪氏笑,“听我们老爷的意思,只要是正经孩子,知道上进,门第出身什么的,都不打紧。”

纪闵笑,“妹夫慈父心肠。”

纪允笑道,“我听说今年的文武状元是一对双生兄弟,端的是才貌双全。”刚回帝都就听说了两位状元的名声,可见吴家兄弟在帝都名头之响。

武安侯夫人笑,“都是听人们这样说,到底怎样,并未见过。”

纪闵笑,“听我们侯爷说,的确是有一无二。”

小纪氏笑,“让哥儿倒是认得两位状元,有一次,他们还来了府里,我随着我们老太太见了一面,难得才貌双全的状元郎。更难得两位状元郎都未成亲,如今想招他们为婿的人家海了去。”就是一样,家底太差了。还不如当年的宋家兄弟呢,起码当年宋家兄弟还有一位老娘。到了吴家兄弟这里,爹娘家底儿,要啥没啥。

故此,状元兄弟虽是出挑儿,高门大户的也愿意给个庶女去投资,但,真正舍得出嫡女的并不多。

武安侯府热闹了一日,三家便带着孩子们告辞了。

宋荣的心情还是相当不错的,平日里看着家里的倒霉孩子们不咋地,结果,跟亲戚家的一比,非但毫不逊色,还有隐隐的出众。这种得意,让宋荣觉着,自己十几年精力银子的投入是值得的。

相对于宋荣的得意,任景远则很有些心事,回家后打发孩子们各去休息,任景远道,“子熙家的几个孩子都不错。”

纪允服侍着丈夫换了衣衫,道,“是啊。尤其言姐儿,大方的很。”

任景远没有再说话了,他的家势要远胜于宋荣,于朝中势头却不比宋荣如鱼得水、深得帝心。宋家两个女儿,他初初一见便觉着极好,尤其宋嘉言,那种大方从容的气度,比之大人们毫不逊色。看宋嘉言也是到了说亲的年纪,只不知宋家是怎样的择婿标准。

什么待儿子考个功名再说亲的鬼话,有了合适的女孩儿,机会稍纵即逝,若能为儿子聘来宋家女,任景远是十分愿意的。

不过,大人与孩子的眼光却是不同的。

大人们多倾向于宋嘉言这种大方从容、相貌中上,又是嫡长出身的闺秀,而任诚,对于那个只有几面之缘的倩影丽人,则多了几分难以忘怀。

很快便是宋老太太的寿辰,亲戚自然要早些过去帮衬。任景远出身,一大早的便带着妻子儿子过去了。

宁安侯一家去的也很早,但是,任景远宁安侯同时发现了问题,来宋家献殷勤的少年们,可真是不少啊!

作者有话要说:正式进入说亲阶段~~~

第80章劲敌啊劲敌

最大方的是李睿,他已经在边城设了办事处,放了可靠的掌柜在那里盯着。故此,今年就没出去跑生意。自经商起,李睿行万里路,认识的人海里去了。知道宋家老太太过大寿,早令人送了一车时令佳果,一车山珍干货。

如今小纪氏早死了和宋嘉言比做生意的心,收下李睿送来的东西,除了家人吃用的,都用在了老太太寿宴上。

余者,秦峥秦嵘一早就到了,这也是应该的,秦宋两家通家之好,孩子们也早便认识。最显眼就是吴家兄弟了,按理说吴宋两家素无交情,这兄弟两个也一大早的来了,还一口一个宋叔喊着,嘴甜的不行。

李行远与他们都熟,嬉嬉哈哈的打过招呼,宋嘉让引着任诚任谚任谈介绍给自己的朋友认识,大家年纪差不离,秦家兄弟有出身,吴家兄弟有才干,李睿有银子,各有出挑儿之处。便是素来自信的任诚,看到与他同龄的秦峥已是举人,心里隐隐有些不是滋味儿。吴家兄弟再不必说,只年长他两岁,帝都除了聋子,没人不知道他们。

宋嘉让是好心,笑道,“阿双,我这几位表弟都是念书的,你是状元,以后多指教。”按宋嘉让的意思,吴双的才学是经过朝廷鉴定的,任诚既是要考科举,与吴双搞好关系没有坏处。

任诚为人略显拘谨了,倒还不笨,施一礼,“吴大哥。”

吴双一笑还礼,“任贤弟。”

那边儿李行远就格外机伶,早拉着吴玉说话去了。他是个好武之人,之前就听宋嘉让表兄说过,吴玉功夫很是了不得。只可惜这是在宋家,又赶上老太太过大寿,不然,李行远真想拉着吴玉比划比划。

任景远刚来帝都,并不知其中内情,倒是宁安侯看出些许猫腻儿,微微一笑,呷口茶打趣道,“子熙,我看,你可是该换个铁门槛了。”

宋荣与宁安侯既是连襟姻亲,两人交情也不错,听到宁安侯的打趣,宋荣厚颜笑道,“正有此意。”

眼睛瞟过这些来献殷勤的小子们,宁安侯忽而起了促狭之心,轻咳一声,不紧不慢道,“说来,言姐儿也到了年纪,不知子熙你可有爱婿人选?”

此话一落,秦峥吴双的耳朵都竖了起来,就是坐着的脊背也隐隐的更加笔直了三分,眼睛不自觉的往宋荣脸上看去。

李行远惊奇的眨眨眼,啊?言姐姐要说亲了啊!他倒十分想问一句,只是,长辈们说话,不容小辈插嘴,何况这又不是在自己家,李行远十分守礼。

宁安侯一句话,原本还热闹说话的小子们谁都不说话了。宋荣笑,“这怎么说的好。再者,言姐儿年纪尚小,倒是不急。”

听宋荣搪塞着,宁安侯道,“还有人托我来说亲呢,想问一问子熙你的意思。说来,也不是外人,那家少年啊…”话到一半儿,宁安侯仿佛刚发现似的,未再说托他说亲的人家,反是对这一屋子少年们道,“怎么不说话了。行了,我们虽是长辈,也没这样大的规矩,你们只管说笑。”

这时候,各怀鬼胎的家伙们,哪里还有说笑的心哪!便是吴双都恨不能撬开宁安侯的嘴,看一看宁安侯说的是哪个没眼力讨人嫌的人家儿。更不必说秦峥,他迟迟未出去游历,就是想在走前把这桩亲事订下来砸实了,以求稳妥。如今竟听到有人托宁安侯给宋嘉言说亲,秦峥面儿上还算沉稳,心里却有说不出的浮躁,一时间,额间竟沁出细细的汗珠儿来。

其余几个小子倒还安稳。

吴双一袭锦服,绝对的人比衣更美,定一定神,大大方方的问,“侯爷说的是哪家?”

宁安侯道,“反正不是你们这些坏小子。”

吴双哈哈一笑,“侯爷这话,可不能叫小子心服?”接着,吴双道,“小子虽是来帝都不久,侯爷也见过小子几面。先不说别人,便是小子,出身虽平平,不过,不是小子自夸,英雄不论出身,小子也是一表人才。再说秦兄,侯爷是看着秦兄长大的,说一声少年才子不为过。我阿弟,文采差些,武功却好。还有任兄,。李兄,腰缠万贯。更不必提侯爷的爱子,行远兄弟了。”

“我们与阿让阿诺都是兄弟相称,对宋大叔敬若父执,自然也关心言妹妹的亲事。侯爷如今要给妹妹提亲,我不信侯爷能找出一个比行远兄弟出身好,比任兄门第佳,比秦兄更少年才子,比我阿弟武功更好,比李兄更生财有道,比小子文采更胜一筹的人?”吴双笑吟吟地,“侯爷可是言妹妹嫡亲的姨丈,如今亲自出马给言妹妹说亲,究竟什么不得了的人选,说出来叫小子们听听,也长些见识?”

不待宁安侯说话,宋荣已笑骂,“全都滚出去迎客,倒叫你们来我这儿喝茶闲嗑牙的!”

看时辰差不多了,男孩子们纷纷一笑,念叨着“侯爷不地道”啥的,笑哄哄的外头去了。

宋荣看宁安侯一眼,宁安侯摇一摇手里的泥金折扇,道,“现在的小子们,真个鬼头。”

任景远笑着说了一句男孩子嘴里的话,“侯爷不地道。”

宁安侯感叹,“看子熙就知道了,还是生女儿好。”这想做宋家女婿的小子们殷勤若此,做老丈人的多有成就感哪。

宋荣,宋荣当然是有成就感的,若女儿没啥行情,他得急的上了吊。但是,女儿这才十三,刚刚说亲的年纪,就有这些臭小子们不请自到的打女儿的主意,做为一个老丈人,哪怕神人如宋荣也逃脱不开“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来气”的魔咒,尤其吴双这小子,还毛遂自荐咧!

真个令人火大!

渐渐的,就开始有人上门到贺,关系好的,带上儿女,一般的,自己过来放下寿礼,到席面儿上喝杯水酒罢了。

宋家兄弟秦峥李睿李行远任诚等,都是帮着招呼同龄的客人。如官场中人,就是吴家兄弟出马,他们本就是帝都大热话题,竟然亲自来宋家帮衬,可见与宋家关系匪浅,一打听,可不是么,都是住过状元屋的人。当然,这都是鬼话了,不是真正相熟,宋荣不可能叫他们帮着待客的。

更高级的客人,宋荣、宁安侯、任景远亲自招待。

前院儿如此,内宅也差不多。

这次老太太的寿宴,其实小纪氏就是个总揽,宋嘉言宋嘉语都是大姑娘了,还有辛竹筝,跟着学了好几年的管家理事。这次,小纪氏一人一摊事儿的分派给她们,她只管察看着有什么补漏之类的,既轻松,也能煅炼了孩子们。

当然,今天三个女孩儿都打扮的极其隆重,宋嘉言大气,宋嘉语娇艳,辛竹筝端庄,各有千秋。尤其一打听,辛竹筝十四、宋嘉言十三、宋嘉语十二,除了宋嘉语略小些,辛竹筝与宋嘉言都是说亲的年纪啊。再一问,嗬,正好,还都没订下呢。

辛竹筝略差了些,她又不姓宋,只是宋大人的表妹而已,家中既无产业,兄弟也没啥大本事,不过寄居之人。倒是宋嘉言,于帝都早有名声,又是刚从老梅庵回来,模样规矩气度谈吐都是上佳。这些能亲来为老太太贺寿的太太奶奶们,哪个不是七窍玲珑心,别看问起来像啥都不知道似的,其实早打听的一清二楚。当下将三位姑娘赞的花儿一般,还有一位林翰林的夫人握着宋嘉言的手笑,“真恨不能是自己的女儿呢。老太太真会养孩子,把个女孩儿们养的这般出挑儿,让人羡慕的很。你这千金若还没有订下亲事,不如我给您保个大媒如何?”

宋老太太早得了儿子的叮嘱,谦虚的说,“孙女们平日里陪我说笑,孝顺的很。只是,我老了,她们的亲事,还得她们太太与父亲做主。您若是有好人家儿,跟我这儿媳妇说一说,我久不出门,外头的事儿,也不大知道。”

小纪氏笑,“我的林姐姐,您快放开我这丫头吧。看我这丫头,给您打趣的可是羞的不成了。”说着,把宋嘉言的手从林太太手里抢救出来,对宋嘉言道,“去瞧瞧席面儿如何了?”

宋嘉言行一礼,方装羞扮怯的退下了。

诸人正说着话,承恩公世子夫人就到了。小纪氏实在烦了承恩公家,一个不能袭爵有嫡次子,竟然敢打她闺女的主意!令人恼怒的很!不过,人家来了,也不能打出去,只得起身去迎一迎。

承恩公世子夫人娘家姓罗,大家都叫她罗夫人。罗夫人四十出头儿的年纪,还带着自己的大儿媳妇方大奶奶。方大奶奶本就是罗夫人的娘家侄女,故此,婆媳感情不错。

罗夫人先给老太太贺了寿,笑道,“远远的就听到你们的笑声,在说什么呢。”

林太太笑,“在说宋家两位千金,能干的很。如今老太太这寿宴,竟是两位千金操持的,没让宋大太太操半点儿心。有这样能干的女孩儿,宋大太太与老太太实在是好福气。”

罗夫人笑,“可不是么?那两个小姐妹,我也常见的,出挑儿的很。”

今日秦三太太也来了,罗夫人瞧见秦三太太就笑了,道,“早听说您家公子去年考了举人,还没向您贺喜呢。”

秦三太太谦道,“侥幸而已。”

便有人问,“今年春闱,您家公子可有下场一试?”

秦三太太笑,“他祖父、父亲都说他文章火侯还欠些,把握不大。故此,今科并未下场,想等着下科试试。”

罗夫人笑道,“那孩子瞧着便稳重,肯定没问题的。我记得您家的哥儿也不小了,亲事可定了?”

秦三太太上回险些没给罗夫人拿庶女坑死,回去挨了婆婆丈夫两重骂,如今面对罗夫人,秦三太太谨慎的很,笑道,“功名未成,家里太爷、老爷都说叫他好生念书,切勿分心。过几年两说亲事不迟。”

这次,罗夫人倒没揪着秦峥的亲事来说,她另有目的,笑道,“如今的孩子们啊,都上进的很。唉,去岁原本也想叫我家小二下场试试的,不想,就这样的不巧,奴才们服侍的不经心,秋冬天寒,孩子就病了。”说着叹口气,“考场都没能进得,叫那孩子一场伤心。再待秋闱,又是三年。他也十六了,我想着,还是先给孩子说亲的好。”

大家忙凑趣的说着先成家后立业的话,反正小纪氏一句话也不接罗夫人的,罗夫人笑一笑,也没再说什么。若不是儿子死活看上了宋家那小丫头,家中老爷、老公爷都有意宋家,她还不大瞧得上宋家门第呢!

穷家破落户的,还拿捏上了!

实际上宋家不仅是拿捏了她,还拿捏了她心爱的儿子。

方永自从少时见了宋嘉语一面,自此便如同入了魔障一般,对宋嘉语念念不忘起来。别人爱慕女孩子,总要为女孩子考虑,如秦峥,发乎于情,止乎于礼,自己上进,方是正道。这位方二公子倒好,只知道发情,从不知收敛。上次宋荣直接找承恩公世子谈了谈,方永挨了顿狠打,这才不敢再频频上宋家门儿了。

如今方永随着父亲兄长前来,宋家兄弟早看他不爽,当下把方永灌的不醒人事。方永的兄长方泽暗暗叹气,只得令仆人背了弟弟到车上去,与父亲一道同宋家人告辞。

方泽实在不想打击父亲,看宋家这样,绝不像看中他弟弟的。何况,宋家二姑娘年纪尚幼,随便把个由头儿,就能把亲事推掉。而且,自家弟弟着实没有能拿出手的本事。

老太太的寿宴,倒是宋嘉言得了不少好评。无他,小纪氏贤惠大方的将安排席面儿这样出彩的活儿交给宋嘉言干。宋嘉言俐俐落落,安排的相当不错,得到了赴宴夫人太太的一致称赞。自己本就嫡长女出身,模样规矩气度谈吐皆是一流,管家理事的本事大家也看到了。及至宋嘉言陪着小纪氏将到来的夫人太太们一一送走,即使宋家寒门出身,也有不少太太动了心思。

前头亦是如此,待宴会结束,诸人告辞,宋荣带着两个儿子起身亲送。直待宁安侯带着老婆儿子、任景远带着老婆儿子,都走了。秦峥与吴双还是磨磨蹭蹭的留到了最后,宋荣忍无可忍地,“你们也回吧。”

秦峥与吴双此方告辞,两人一路哥儿俩好的出了宋家大门,秦峥道,“君子有成人之美。”

吴双喝了不少酒,脸色泛红如三月桃花,懒懒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打了一番嘴上功夫未分胜负,二人心下微凛:劲敌啊劲敌。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稍晚哦~~~~~~

第81章孝心,远走

该走的全都走了,宋荣喝的有些多了,对两兄弟道,“你们去老太太院儿里瞧瞧老太太,我到书房歇会儿。”

宋嘉让立刻道,“阿诺,你瞧老太太去,我伺候爹去书房。”他为人豪爽些,却是素来粗中有细,瞧着秦峥吴双,宋嘉让也觉出几分不对来,想跟老爹商量个对策呢。

宋嘉诺很听话的去了,宋嘉让扶着老爹往前院儿书房,看老爹慢吞吞的,宋嘉让问,“爹,你要不要吐一吐啊?”他其实帮着挡酒了,不过,老爹浑身酒气,宋嘉让还是有些担心。

宋荣虽是乡下草根出身,却是生来一幅白面皮,晒都晒不黑,少时在田中做活,晒的狠了无非就是褪层皮,依旧白。如今三十几岁的人了,为求老成蓄了短须,更添味道。如今,宋荣两腮微微的带了些赤红,一双狐狸眼水水的,瞟宋嘉让一眼,“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