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说了,得以中选自然是一家子的体面。”宋荣这话说的,委实言不由衷,沉声道,“万一不中,与杨家的亲事还是要继续的。”

宋嘉诺也劝道,“祖母、母亲想一想,假设是儿子跟一家闺秀定了亲,因未正式行定亲礼,这家闺秀要去选秀,而且,人一家子都欢天喜地的恨不能选上呢。这样设身处地一想,男方得是什么滋味儿?”

“要我说,这事儿看命,有那命的,不烧香也能中选,若是没那命的,再怎么烧香也没用。”

父子两个这样轮番劝着,老太太与小纪氏方打消了去西山寺的念头儿。继而,婆媳两个改为在家里佛堂烧香拜佛、神神叨叨。

修来这样脑子不拎清的老娘,宋荣宋嘉诺父子简直愁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机场更新,简直勤奋的一塌糊涂的石头啊~~~~~~~~

第120章见利忘义

说实话,如果宋嘉语落选,除非选秀有黑幕。凭宋荣而今的地位以及宋嘉语的才貌,哪怕啥妆都不画,青春在,美貌在,宋嘉语一身普通的青衫绣花裙往那儿一站,就给诸人诠释了一句唐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只要是人,不论男人还是女人,没有不多看两眼的。

宋嘉语这相貌,不是不出挑儿,而是太出挑儿。出挑儿的令方太后不得不想着“美色误国”之类,其实说简单了,就是宋嘉语把承恩公府精心准备的女孩儿衬的,那叫一个面目平庸哟。若往日,昭文帝可能还会看在方太后的面子上给承恩公府些许脸面,如今,昭文帝怒气未消,正烦着承恩公府呢,见着承恩公府的女孩儿,非但一个未留,还奚落了一句,“不及宋妃多矣。”没错!先时不情不愿清心寡欲被方太后催着、拿着先帝在天之灵劝着、看在祖宗江山面子上才肯答应选秀的昭文帝,一见宋嘉语便惊为天人,立刻赐以妃位,赐居永安宫。宋嘉语连回家的机会都没有,当晚承欢,沐浴恩泽,三千宠爱,集于一身。

有了宋嘉语,昭文帝又留下了几家闺秀,各赐尊位,只是都不及宋嘉语位份高。昭文帝这般宠爱宋嘉语,宋荣年后销假上班也变的极外顺遂。昭文帝有时心里也奇怪,他是见识过宋嘉言的有勇有谋、泼辣厉害的。说句老实话,纵使昭文帝也有些发愁宋嘉言那样的女人。而他,实未料到宋嘉言的妹妹——宋嘉语竟是这样清丽无双,温柔可人,灵慧动人。

真不知宋子熙如何调\教出这样完全不同的两个女儿来的。

昭文帝喜欢宋嘉语,每月椒房请安,小纪氏都是眉飞色舞、脚下生风,恨不能昭告天下自己女儿如何得陛下宠爱。幸而宋荣早警告过小纪氏,想给女儿惹麻烦就尽管私泄禁中语吧。

由于老太太、小纪氏智商不大过关,宋荣只得把要紧事交与宋培言去做。宋荣是这样跟宋嘉言说的,“如今语姐儿在宫里,虽有陛下宠爱,到底还有自己有个孩子傍身才算有了依靠。”帝王的宠爱从来不是依靠,只有孩子才是真的。

宋嘉言深不解其意,道,“生孩子这方面,我也不大懂啊。倒不如问问老太太。”

听这驴唇不对马嘴的话,宋荣瞪宋嘉言一眼,“是叫你进宫跟语姐儿提醒一声。”过了年,宋嘉言的腿伤终于痊愈,家里已经在准备宋嘉言定亲的事了。

宋嘉言道,“这还用提醒?孩子的事,顺其自然就好。早她选秀前我就眼她说过了。”宋嘉语又不傻,何况昭文帝这样宠爱她,现在又缺儿子,宋嘉主有孕只是早晚的事。

“那你也跟着你太太一道进这,看看语姐儿可好。”小纪氏的眼光,宋荣信不过,看事从没看到过点子上。

宋嘉言明白了宋荣的意思。

宋嘉言有个县主的身份,随着小纪氏进宫并不难。

依旧是那些繁琐的程序,如今宋嘉语一宫主位,倍受宠爱,出来接她们入宫的小太监格外的殷勤。进宫请安,并不能直接就去永安宫拜见宋嘉语。按例,先去太后慈宁宫请安,再去戚贵妃的长福宫,之后,才能去永安宫。

永安宫很华美,这也不奇怪,宋嘉语正得圣宠,下面奴才定是可着劲儿的巴结孝敬。

见到小纪氏与宋嘉言,宋嘉语很是开心,不待她们行礼便令宫女把人扶住,赐座后先问候了小纪氏,又问家里人,再问宋嘉言,“大姐姐,你的腿都好了吗?”

宋嘉言笑,“多谢娘娘赐的药酒,已经大好了。”顺便打量宋嘉语的气色,果然白里透红,好的很。较之先时在家的清丽,如今更多了几分小妇人的慵懒,倾城之态,初露端倪。宋嘉言相信,再过几年,宋嘉语能出落的更加美艳无双。

以往在家里不觉着什么,小时候两姐妹还常斗个气啥的,但,进得宫来,宋嘉语才明白,姐妹情多么难得与珍惜。宋嘉语巧笑如嫣,“其实也不是我赐的。是陛下问我想要什么赏赐,金玉首饰我并不缺,就是一直记挂着大姐姐的腿伤,便跟陛下说了。陛下赏了我药酒,我借花献…”

宋嘉语话音未落,边上一个姑姑咳了一声,宋嘉语眼中闪过一抹厌恶,微微一笑,吩咐道,“春儿,你洪姑姑渴了,赶紧着,拿咱们的好茶,给你洪姑姑沏上一壶去。伺候你洪姑姑尝一尝咱们的好茶。”

宋嘉语位份不低,家中的丫环带了两个进宫,挽春扶着洪姑姑喝茶去了,室中就母女三个,宋嘉语叹口气,往洪姑姑离开的方向呶呶嘴,“太后娘娘说,我年纪小,派了洪姑姑来服侍我。”

小纪氏心生不妙,忙问,“可是哪里惹得太后娘娘不悦了?”

宋嘉语幽幽道,“我一日得宠,总会有人不悦。”

宋嘉言望着宋嘉主笑,不疾不徐道,“既是太后娘娘所赏,可见太后娘娘对您的厚待呢。宫里的事,我不大知道。不过,太后娘娘是陛下的母亲,像在民间,哪家老太太派了得用的姑姑给儿媳妇,这可是难得的福气。娘娘想一想,这是太后娘娘看重您呢。”怕什么?宋嘉语正是受宠,哪怕方太后也不愿意在儿子兴头儿上扫儿子的兴的。宋嘉语已是后宫妃嫔,说到底,这个后宫,还是在方太后的手里。昭文帝是个孝顺的人,若能借着洪姑姑来讨得方太后的欢心,于宋嘉语受益无数。

宋嘉言亲近的凑近宋嘉语,拉开她的手,在她掌中写了四个字“丽妃已老”。宋嘉语并不是个笨人,她先时不爽洪姑姑来了管东管西,如今宋嘉言一点,宋嘉语恍然大悟,大大的桃花眼中闪过一抹流光,笑,“大姐姐说的是,我一直非常感激太后娘娘对我的照顾。”她刚进后宫,受此恩宠,着实有许多妃嫔眼红。还有不少低品阶的美人、才人巴结上来,宋嘉语可不傻,只要昭文帝一日喜欢她,她就不可能把昭文帝往外推。全指望着男人生孩子呢。

宋嘉言又写了“安危”两字给她,方太后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危急关头能顺手拉着姚馨挡刀的老太婆,虽然方太后是一条路子,不过,宋嘉语也得注意自身安危。

宋嘉语知宋嘉言素有才智,想了想,又道,“这宫里,淑妃姐姐对我最好。”

宋嘉言微微摇头,嘴里笑,“淑妃娘娘咱们自幼就认得的。”在宋嘉语掌中写了“戚贵妃”三个字。淑妃年纪比宋嘉语大不了几岁,先时能升为淑妃肯定是受宠的,但,淑妃这些年却一直没有生育,不知是何缘故?像秦淑妃这样年轻又有宠的妃子,如今昭文帝正一门心思的要生孩子,淑妃肯定有自己的算计。但,淑贵妃就不同了。淑贵妃是昭文帝潜坻之人,这个年纪,再生的可能性已经很小了。而且,戚贵妃的女儿端睿公主非常受昭文帝宠爱。何况,宋嘉让娶的就是戚家女。交好戚贵妃,百利无一害。只是,戚贵妃怕是不容易交好的。

有端睿公主在,日后戚贵妃照样可以在昭文帝百年后与女儿出宫就府,戚贵妃又何必搀和年轻妃子间的争宠夺爱之事呢。人家大可以清清静静的过自己的日子。

至于宋家与秦家的联姻,她还是希望宋嘉语能有自己的孩子。以色侍君,不能长久。有个孩子,以后宋嘉语就有个指望依靠。

椒房请安也是有时间限制的,三人说了会儿话,宋嘉语令人装了两大匣子糕点,笑道,“只顾着说话了,母亲和大姐姐带回去,给老太太、大嫂子都尝尝,我这里的糕点味道很不错。”

小纪氏与宋嘉言谢了恩赏。

回家后,宋嘉言将宋嘉语的情况跟宋荣说了。

宋荣有些担忧,“方太后可不是好相与的。”

天底下的事,没有容易的。尤其宫中,那是一窝子人精聚集的地方。宋嘉言道,“好不好相与,就看二妹妹了。”一朝进宫,宫里的路就要宋嘉语自己走了。若宋嘉语能把方太后搞定,以后的日子顺畅自如。若宋嘉语被方太后搞定,就不好说了。

宋荣并不愿意女儿进宫,不过,说句老实话,宋嘉语容貌是出众,但,如果要进宫拼搏的话,宋嘉言比宋嘉语更加合适。宋嘉言是文武全才,生个孩子傍身绝对没问题。这事儿落到宋嘉语头上,宋荣就有说不出的操心。

跟宋荣说完宋嘉语的事,宋嘉言便回了自己院里。

上元节时,秦峥原本想约宋嘉言出去赏灯,宋嘉言并没有应。宋嘉言已经懂得了谨言慎行的好处,倒是秦峥,在外面买了两盏很精致的陶瓷烧的兔子灯,托宋嘉让送给宋嘉言。宋嘉言是属兔的,见着兔子灯微微一笑,令丫环挂在房中观赏。

订亲的吉日已经卜算出来了,五月份的日子,老太太、小纪氏都很欢喜,老太太笑,“五月好,不冷不热。”

小纪氏凑趣,“成亲的日子也好,十月份,佳果丰盈的季节。”

戚氏笑,“咱们准备嫁妆的时间也充足。”给宋嘉言添妆的东西,戚氏早就备好了。

宋嘉言今年十七,秦峥二十,两个都不小了,便把定亲成亲的日子都卜算了出来,准备今年把喜事办了。小纪氏喜欢宋嘉言,是因为宋嘉言一心为宋嘉语谋算。

那日与小纪氏一道出宫归家后,小纪氏就悄悄问了宋嘉言在宋嘉语掌心写了些什么,宋嘉言便把宋嘉语的情形同小纪氏说了,“妃嫔虎视眈眈,太后派了掌事姑姑进去,是因为此次方家女孩儿全部落选,宫中丽妃已老,没多少宠爱。妹妹深得陛下喜欢,太后这是想收服了妹妹为她所用。我告诉她太后的意图。”

小纪氏感叹,“到底是亲姐妹。”女儿成了皇帝宠妃,小纪氏深以为荣,见宋嘉言一心为宋嘉语着想,小纪氏对宋嘉言也愈发周全,所表现是,在筹备宋嘉言嫁妆一事上,小纪氏颇为用心。

宫中。

秦淑妃听说宋嘉语对方太后颇为恭敬,很得方太后欢心,又常去戚妃宫里走动,秦淑妃微微一笑,路子是不错,若是宋嘉语能攻克这两座山,她也服了宋嘉语。

宋嘉语很快传出有孕的消息,老太太、小纪氏欢天喜地的收拾了许多滋补之物准备给宋嘉语送到了宫里去。只是,不待椒房请安之日,又传出小产的消息来,昭文帝特旨允许宋家人进去探望。

小纪氏在家险些哭瞎了眼睛,老太太也是唉声叹气的没食欲,小纪氏对丈夫哭道,“我这心,像被刀割了一般。”

宋荣叹口气,“明日让言丫头陪你一道进宫,好生劝劝嘉语,莫要叫她钻了牛角尖。你在家哭一哭就行了,进了宫莫要掉泪,倒叫孩子跟着伤心。”

小纪氏哽咽着,肝肠寸断,“我知道。”

宋嘉言与小纪氏第二日进宫,先去慈宁宫请安时,方太后也是满面愁容,“哀家这心,都快碎了。”

小纪氏跟宋嘉言商量过了,早已有对策,恭恭敬敬的柔声道,“还请太后娘娘保重凤体,是臣妇那女儿无福罢了。”

方太后叹,“这是哪里话,皇上的妃子,怎会无福?”

小纪氏眼圈儿微红,道,“有陛下这样的宠爱,有太后娘娘亲派了掌事姑姑前去照看,结果,竟未保住龙嗣,臣妇这心里愧疚的很。”这几句狠话,还是宋嘉言教她的,小纪氏说着心下颇为忐忑,不过,还是照宋嘉言教的说了。

方太后果然收了那一脸的沉痛,淡淡道,“这几日,哀家精神头儿短了,你去瞧瞧宋妃吧。可怜的孩子,哀家去看过她几遭,难受的紧。”

小纪氏与宋嘉言到戚贵妃宫里打了个照面儿,便去了永安宫。

天气渐暖,宋嘉语瘦的厉害,身上盖着厚实的锦被,先时那明艳的小脸儿苍白如纸,小纪氏望着女儿,眼泪就禁不住流了出来。宋嘉言亦是心下酸涩,扶着小纪氏坐在宋嘉语床畔的一张太师椅上,宋嘉言见宋嘉语眼中滚下泪来,轻轻的为她拭去泪道,“若是一家子只管抱头痛哭,日子可怎么过呢?妹妹今年才十六,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人家四五十还有在生孩子的,当下最要紧,是调理好身子,莫要想其他的。”

宋嘉语小声抽泣,一脸灰败,“孩子没了,我也不想活了。”

小纪氏两眼红肿,心疼的无已复加,泣道,“这是什么话,你这是想逼死我呢。”

宋嘉言问,“陛下现在来看过妹妹吗?”

宋嘉语点头,“每天都来。”

“只要陛下的心在妹妹这里,把身子调理好,日后要多少孩子都有。”宋嘉言低声道,“小产后,再怎么调理身子都会发虚,之后一年,最好不要有孕。”

“太后娘娘派给你的女官,还在吗?”

“太后嗔着她没照顾好我,把她罚去慈宁宫做苦役了。”

“跟陛下说,再给太后要一个女官,叫太后的人来伺候你。”宋嘉言悄声道,“丽妃已经无宠,方家无女进宫,太后会需要一个皇子,但是,不一定需要皇子的母亲。你这事,不一定是太后出的手,不过,她总有嫌疑。皇上总来瞧你,正好趁机收买几个低品嫔妾,以后,你手里得有可用之人。太后派来的女官把你伺候的流了产,再要一个太后的女官来,把命交给太后,她不敢对你怎么着的。”

小纪氏担心地,“万一太后私底下不令女官好生为娘娘调理,可怎生是好?”产后失于调理,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儿。

世上哪有十成十的把握,尤其现在,昭文帝是靠不住的。不过,有宋荣在,宋嘉语总不会有性命之忧。“现在娘娘进宫的日子太短,手里没人。太后为避嫌疑也不敢叫女官用什么手段的。”宋嘉言望着宋嘉语,“让你收买几个用得着的低品宫嫔,就是为了要太后和后宫忌惮于你的本事,不敢再轻易对你出手。你现在这样,不知多少人暗地里拍手称快,你有个万一,无非是叫亲者痛仇者快。这宫里,能靠的就是自己。好生静下心来,调理好身子,还是那句话,以后的路还长。”

安慰了宋嘉语一番,宋嘉言与小纪氏方告辞出宫。

宋嘉言拍拍宋嘉语的手,温声道,“拿出些小时候的志气来,好生养着,下个月,我与太太再来给娘娘请安。”

回家时,小纪氏又哭了一路。

抽抽咽咽的哭的宋嘉言心烦,小纪氏轻声泣道,“早知宫里是这个情形,说什么我也不能叫你妹妹进宫的。”

现在说这个又有什么用?宋嘉言长声一叹。宫廷这种地方,进去不栽两个跟头,恐怕很难真正成长起来。有些人命好,跌一跤还能爬起来。有些命薄的,一跤跌死也只能怪自己时运不济。

宋嘉语这一跤摔的有些惨,方太后的慈宁宫仍是一团笑声和气,仁德亲王妃李氏带着小郡主进宫,秦淑妃正在太后这里奉承,笑问,“郡主去年及笄礼,不知可有了人家儿?”

李王妃笑,“还没呢,我想着,一则她年纪不大,二则女孩儿嫁人不比别的,她兄弟们,我是不担心的,唯她是女孩儿,又素来娇弱,定要寻一户可靠妥当的人家儿才好。”

秦淑妃笑道,“郡主的品性,再好不过了。凭他什么人家儿,只有配不上郡主的,再没有郡主配不上的。”

小郡主大大方方的一笑,“娘娘谬赞了,我哪里有娘娘说的那样好。”

秦淑妃笑对方太后道,“看郡主这端方气派的模样,与端睿公主似的,都随了太后娘娘。只是不知,哪家子弟有福气,能得了郡主的青眼?”

方太后就昭文帝、仁德亲王两个亲生子,自然也很疼爱小郡主,笑问,“若有看得上的人家儿,只管跟哀家说,哀家给咱们的小郡主赐婚。”

“是啊。若是哪日王妃给郡主相中了哪家的才子俊杰,也别忘了告诉我一声,我一样为郡主心喜。”秦淑妃瞧着小郡主的模样,神色和悦至极。

“一定的。”李王妃笑,“不怕娘娘笑话,我这次进宫来,不为别的,正是为了跟娘娘打听一桩事。”

“什么事?王妃尽管说。”

“我这女儿,倒不爱什么富贵权势,我也是这个意思,只想给她说一户知根知底、家风淳厚的人家儿。不瞒娘娘,看遍帝都子弟,再没有比探花郎更好的了。”李王妃说着,小郡主脸上微羞,李王妃笑,“只是有一事不知,我的人说秦家在与宋家议亲,不知可有此事?若实有此事,虽说咱家是王爵府第,也不好夺他人之婿。若无此事,我倒想跟娘娘做个姻亲。”

李王妃的来意,说话间,秦淑妃已有隐隐感触,听李王妃这话,秦淑妃不动声色的笑,“前儿老太太进宫请安,我倒并没有听说。峥堂弟是我三叔家的,这事儿,别人不知晓,我三婶定是清楚的。既然王妃瞧中我那不成器的兄弟,不如我现在厚着脸皮跟太后要个恩典,宣三婶进宫一问便知了。不知太后娘娘可允准?”

方太后自然允准。

秦峥能被昭文帝相中想赐给女儿为驸马,人才是不必说的。

倒是秦三太太,突然宫里来人宣她入宫,很有些摸不着头脑。丈夫秦凤鸣从未出仕,她身上连个诰命都没有,往日间老太太进宫给秦淑妃请安,也没有秦三太太的份儿啊。再跟宣口谕的小公公打听,小公公收了东西,只一味笑,“是极好的事,太太一进宫就知道了。”

秦老太太与秦老尚书商量半晌,对秦三太太道,“大约与峥哥儿有关,你说话勿必谨慎。宁可不说,也不要多说。”寻日里一个不留神,说话还得罪人呢,秦三太太进宫,秦老太太一千个不放心。

秦三太太并无诰命,只得换了身儿体面衣裳,头上插着三五珠钏儿钗环,坐车与宣旨太监进宫去了。

慈宁宫满屋子的富贵堂皇,到处是鲜花着锦的美人儿,又从里到外透出一股淡淡的威严。秦三太太一进去就腿软,连忙跪在地上嗑头请安,“民妇见过太后娘娘,娘娘千岁。”

方太后没说话,秦淑妃笑对方太后解释,“臣妾与三婶日久未见,家里三叔并未出仕,三婶亦非诰命之身,太后娘娘莫怪。要不,还是让臣妾问三婶吧?”

方太后本身对秦三太太没什么兴趣,随意的点了点头。秦淑妃笑问,“三婶,仁德亲王妃瞧上了峥弟,只是不知峥弟家中可有议亲。若有议亲,此事作罢。若无议亲,太后娘娘在此,小郡主是太后娘娘嫡嫡亲的孙女,仁德亲王与王妃的爱女,我这就厚颜请旨,请太后娘娘为小郡主与峥弟赐婚。”

秦三太太心中陡然一跳,郡主,这可是郡主!王爷家的亲闺女,太后的亲孙女,皇上的亲侄女!

秦三太太张张嘴,心脏狂跳起来,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又听秦淑妃笑悠悠的声音,“三婶,到底有还是没有?您倒是给我句痛快话。”

咽下一口发烫的吐沫,秦三太太仿若飘上云端,声音颤抖,“没,秦峥并未议亲。”

作者有话要说:机场第二更~~~~

第121章淑妃娘娘怀孕了

听到太后赐婚秦峥与小郡主的事,宋嘉言愣了一下,半晌没有说话。宋老太太已是拍桌破口大骂起来,怒道,“狼心狗肺的东西,我这就去秦家问个明白!”先时说的天花乱坠的求到他们家来要结亲,如今怎么又太后赐婚!这些势利眼的狗杂种、王八蛋!

老太太一连串不带重复的臭骂,让小纪氏、戚氏目瞪口呆的同时又连忙劝老太太息怒,老太太哪里息得了怒,她简直气个半死,拉着宋嘉言的手,拽着宋嘉言道,“走,丫头,我带着你去秦家找回公道!”

或许是有吴双的事在前,秦峥忽然被赐婚郡主,宋嘉言震惊过后,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她道,“祖母不必急,秦家必然要来人给个说法儿的。现在去秦家闹,秦家故意没面子,咱家也少不得被些小人幸灾乐祸。祖母莫要生气,秦家既是这等势利人家儿,我没嫁,倒是好事。”

宋老太太难过至极,搂着宋嘉言掉眼泪,“怎么就好人没好报呢!先时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竟然说话不算,那说话做什么,还不如放个屁响呢!”心急之下,老太太把先时那些粗语俗话都拿出来说了。

宋嘉言深深的叹了口气,她实在没心情劝老太太,起身道,“我先回去歇一会械憷哿恕!

戚氏忙道,“我去看看妹妹。”追了宋嘉言去。

宋老太太守着小纪氏念叨,“姐妹两个都这样不顺,究竟是上辈子做了什么恶业,这辈子犯了哪路小人哪!”

想到宋嘉语无端小产,又看宋嘉言亲事几番不妥当,小纪氏心里也难受的很,还得打叠起精神劝老太太道,“这一辈子,谁还没个灾儿了坎儿的,说不得福气在后头的。像言丫头说的,秦家不过小人,这样的人家儿,若早知道,就是前来求娶,咱们也不能应!如今提前看清这等小人面目,于言丫头也是幸事!待秦家人上门,咱们自有话要说!”

宋老太太恶狠狠地,“我咒他祖宗十八代!”

秦峥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他自翰林院回府,便觉着家中气氛微妙。秦老太太已经躺床上了,见着秦峥就是一通哭,“我苦命的孙儿啊,这是造了哪世的孽,竟修来这样的亲娘哪!”

秦峥初时只以为母亲又有哪里不妥当,秦老太太哭了一阵,才把太后赐婚的事说了。秦老太太泣道,“咱们家,虽是落败过,也是出身,难道是那等嫌贫爱富的人家儿!巴巴儿的你祖父亲自出面替你求亲,人宋家方应了亲事。如今可怎么跟人家开这个口呢?两家二十年的交情,眼瞅着就这么没了!”

“亲朋好友,谁不知道咱们两家的亲事哪!见利忘义哪!”秦老太太捶胸顿足,恨不能咽了这一口气,也少生些气伤些心呢。

秦峥温文尔雅,并不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他自幼便对宋嘉言很有些好感,年纪渐长,又发展为男女之情,先时吴双截和,秦峥都执意要等着宋嘉言出嫁方肯议亲,天可怜见,叫他等到了机会。如今婚事就在眼前,又突生如此变故,秦峥心下怒不可遏,心口一疼,低头一口血吐在了地上。

秦老太太吓了脸都白了,秦峥依旧稳得住,摆一摆手,“我没事,一时怒气攻心,血气逆转而已。祖母歇着吧,我出去静一静。”

秦峥一静就静去了庙里。

秦三太太已经被丈夫揍成了猪头,书香人家儿,名誉比性命还重要三分。秦三太太此举,秦家几十年辛苦积累的名声毁于一旦,沦为帝都笑柄。

得知儿子去了庙里,秦三太太嚎啕大哭,夜半想着上吊,幸而被身边丫环及时救下,方捡回了半条命。如今,她是死是活,秦家也顾不上他了。秦老尚书枯坐了一夜,第二日叫着儿子,带着老妻,一并去宋家赔礼道歉。

宋荣正在家里等着秦家上门呢。

秦老尚书深深一揖,羞愧难言,“秦家对不起宋家。”

宋荣并没有受秦老尚书的礼,他扶起秦老尚书,肃容道,“当日,老尚书亲自求亲,我方许嫁爱女。若是秦家早有与郡王府结亲之义,实不该戏耍于我。若秦家是打算攀慕权势富贵,老尚书也忒高看宋某了。宋家寒门出身,并非富贵权势人家。”

来之前便知晓此事必不好善了,听宋荣的话音,秦老尚书愧道,“此事,秦家大错特错,不论子熙你如何处置,秦家绝无二话。”

“老尚书莫要这样说,秦宋两家原本就没有定亲,口头上的话,我视为誓诺,秦家不过随便说说。是我信错了秦家。”处置?要如何处置?秦家没杀人没放火,怎么处置?宋荣道,“如今赐婚旨意已下,我宋子熙唯愿秦家公子步步高升,前程远大了。”

秦老尚书落泪道,“将心比心,若我家女孩儿遇着这样负心人家,再怎么做也不为过。若子熙你允准,我真心诚意怕为秦嵘聘你家大姑娘为妻。”按秦老尚书本心,绝没有叫秦峥攀慕贵女的意思。说实际一些,小郡主虽贵,仁德亲王不过闲王而已,如今管管宗人府的事。实惠上,实不比宋家实惠多少。

宋荣冷冷道,“老尚书虽对我有恩,我自问对秦峥不薄,视他如子侄一般!如今您家公子,还是留着做驸马做郡马吧,我宋家女高攀不起。”

赔罪!

做出这等忘恩负义的事,还有脸赔罪!

那边儿秦老太太也很难挨,宋老太太早气个半死,正等着秦家呢。秦老太太一来,宋老太太心火上蹿,道,“我是乡下出来的,不大会说斯文话。不过,先时我觉着老姐姐与我是一样的人,才会同意跟你家结亲。这是怎么回事?无缘无故的,太后怎么会赐婚郡主?你们若早给你家孩子相中了郡主,还来我家提什么亲事?你们也忒瞧不起人了!”

“都说你们城里人讲究,老大人是我家老大的座师,我家老大拿老大人与老姐姐当成父母一样看待,就是你家峥哥儿,先时考举人考进士,来我家请教功课,老大也是拿他当成子侄一样的认真指点。”老太太逼问,“老大天天衙门差使还忙不过来呢?对你家峥哥儿是不是尽心尽力?”

“老大对你家尽心尽力的,先时我家也没想着高攀你家峥哥儿啊!还不是老大人亲自来提亲,这才同意了。”老太太道,“我倒不明白了?莫不是你们城里人就是这样今儿朝东,明儿朝西的?”

“谁家没女孩儿啊?我听说老姐姐也是有好几个孙女的人了,怎么不把疼自己孙女的心略往别人家女孩儿身上考虑考虑呢?”宋老太太冷笑,“我知道,郡主比我家言丫头的县君要高好几个等级。人哪,也别忒势利,我就不信,我家言丫头就不如人了!”

这劈头盖脸的一通说哟,秦老太太哽咽道,“是我教媳无方,才惹出这等没脸的事。还有什么脸见老妹妹呢?老妹妹你有什么火,只管冲着我发,我这心里也好受些。”

原本宋嘉言只是静坐一畔,此刻,她忽然问道,“秦三太太如何了”

秦老太太忙道,“家里商量了,这就送她到家庙里念经去。”秦三太太这丢人现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是断不能留在帝都了。又哭,“言丫头,我对不住你啊,我们秦家对不住你啊。”

宋嘉言淡淡道,“亲事自去年就开始提了,只因我的腿迟迟未好,方推到今年。我听说老太太每月都会进宫椒房请安,我不信,老太太没有跟淑妃娘娘提及过我与秦峥的亲事。”

“淑妃娘娘心知肚明,还特意召秦三太太进宫相问,就是因为淑妃娘娘知晓,秦三太太素来势利短浅。”宋嘉言曲指敲了敲膝盖,温声道,“淑妃娘娘这样急于与仁德亲王府联姻,无非是想在太后娘娘面前讨个巧,增加她在后宫的分量而已。”

宋嘉言望着秦老太太,不疾不徐道,“秦三太太当着太后娘娘的面儿亲口说了两家无议亲之事,秦峥若是反口,就是把自己的亲娘往绝路上推。所以,秦峥会应下这桩亲事的。”

“秦宋两家联姻之事,于帝都并不是秘密,我不信李王妃不知晓。李王妃有意于太后面前相问,无非是早与淑妃娘娘商量好,做个扣儿而已。”宋嘉言眉目从容,“仁德亲王府雪雪白的得到这桩亲事,淑妃娘娘在太后面前讨了巧,而今旨意已下,秦家自然要遵旨而行。”

“老太太不必流泪了,依我对秦家的了解,这不是您与尚书大人之意。书香人家儿,视脸面名声比性命还重要。何况,我宋嘉言所能给秦家的,不一定比小郡主少。你们,也是没料到秦三太太蠢到如此地步儿!”宋嘉言道,“甚至不必把秦三太太送到家庙,秦峥与小郡主定亲成亲,没有亲娘出面怎么成呢?秦三太太虽无诰命,到底是小郡主的婆婆,再者,始作俑者于后宫安享富贵,秦三太太不过蠢而已,焉何将过错都推到秦三太太身上,这也太不公平了,接她回来吧。”

宋嘉言取出一片锦帕,打开来,里面正是秦老太太先时赠她的小玉佛。秦老太太满心悔意,流泪将宋嘉言的金钗相还,掩面道,“我无颜见你啊,言丫头。”宋嘉言将事情说的**不离十,若是宋嘉言自己想出来的,这般才智,委实令人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