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郡君这样的温驯,让身为婆婆的秦三太太分外满意。尤其听说了宋嘉言霸道嚣张的行事之后,秦三太太再次庆幸没叫儿子娶宋嘉言过门儿,不然,宋嘉言这样的泼辣货,连一国太后都吃不消,何况于她!

秦三太太胡思乱想着,问小郡君,“今儿休沐,怎么不见峥儿?”

小郡君道,“听说三爷去义塾讲课去了。”要说与秦峥有什么深厚感情,纯粹胡扯,但,这样在秦家守活寡,小郡君的脸色始终淡淡的。

哪怕秦三太太这等人,也知道帝都义塾是宋嘉言打头儿办的。闻言脸上一僵,秦三太太抱怨道,“真是的,好容易休息一日,也不肯老老实实的在家呆着。”

小郡君没说话,秦三太太叹口气,就打发儿媳妇下去了。

秦三太太琢磨着跟丈夫说一说儿子媳妇的事,总这么冷着,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呢?想到丈夫,秦三太太更是满心苦涩,因她自作主张的失诺于宋家,向来恩爱的丈夫纳了两房妾室,自此再未踏进过她的房门。女儿贴心,却是嫁了人,并不能时时回娘家宽慰于她。两个儿子,秦嵘也中了秀才,却在举人试中失利,如今继续苦读。最出息的长子,早已与她离心,除却晨昏请安,她与长子说话的时间都少。

好在秦三老爷从未出仕,无官无职的,有大把时间在家里,秦三太太亲自等在院门口,秦三老爷这点脸面还是给她的。不看秦三太太,还有儿女的面子呢。

秦三太太简单说了儿子媳妇的事,秦三老爷沉默半晌,道,“峥哥儿已过了冠礼之年,他自有主张,不是轻易能说动的。”

秦三太太绞着帕子,眼眶微红,“别的不说,他这个年纪,膝下犹空。若是不喜欢小郡君,为子嗣计,纳两房妾室也好。”如今小郡君被降了爵,秦三太太对这个媳妇也就不似原本那般客气了。

“闭嘴!”秦三老爷冷声道,“你再敢说这话,就滚回庄子去!”自宋家之事后,秦三老爷厌极了秦三太太。若不是为着儿女脸面,他真想休了这无知妇人!想当初,宋家多好的亲事。宋嘉言连皇后都能做得,如何做不得他们秦家的媳妇!如今娶来小郡君又如何?儿子半点儿不喜,根本懒得进她的房门。若是小郡君不能生,纳妾纳小的倒也罢了。秦峥冷落于小郡君,秦家偏又生出纳妾的法子,仁德亲王府尚在帝都,这般不将小郡君放在眼里,仁德亲王府也不是死人,到时难免又是一桩是非!

丈夫一声暴喝,秦三太太眼泪都下来了,捏着帕子拭泪,道,“我这也是为峥儿着急,老爷何苦恼怒。”

“峥儿有今日,都是你这做母亲干的好事!”秦三老爷起身,冷冷道,“安分守己的做好你的秦三太太。”抬脚去了妾室房中消谴。

秦峥与小郡君之事,便是秦老尚书也不想再多说。

倒是有一事,秦老尚书对秦峥道,“这些时日,少去义塾。”

秦峥微怔,他是个聪明人,很快明白了祖父的用意。秦峥道,“没有人喜欢反复无常的属下。秦美人已经失去了抚育七皇子的资格,只要太后在,秦美人性命不过这几年。秦美人一宫主位之时,我尚且不会押宝于她,何况现在?”

“在我看来,就是祖父,也不必因着秦美人与七皇子便亲近承恩公府。陛下既然允许三司审方家之案,可见,方家帝心全失。可笑,太后娘娘视而不见,还一径与皇后娘娘为难。”秦峥淡淡道,“九皇子乃中宫嫡子,名正言且顺。”

秦老尚书毕竟伴驾多年,对昭文帝有一定的了解,点拨孙儿,道,“皇后操之过急了。太后毕竟是陛下的生身之母,皇后对太后如此强势,陛下不会喜欢。”

秦峥与宋嘉言青梅竹马多年,对宋嘉言也有一定的了解,笃定道,“皇后娘娘从不曾失败。”嫁给方二,宋嘉言都能翻身,何况如今?对于宋嘉言,最艰难的时节已经过去了。

“皇后之位,一败便可倾城。”

“所以,皇后这样做,必有其用意。”

“你这样信她?”

“我信她,比信我自己还要信。”

似乎自成亲之日起,秦峥便拒绝接受家族的安排。他的仕途,必须按照他的意愿来走。至于家人的反应,完全不在秦峥的考虑之中。甚至当初秦峥反家族之道,上书支持宋嘉言的奏章,秦大老爷怒不可遏,当面质问秦峥,“可有将淑妃娘娘放在眼里?”

秦峥直言反问,“当初,淑妃娘娘算计我的亲事时,可有将我放在眼里!”

秦峥与秦淑妃,早已是生死无相干。

便是秦老尚书,亦未料到向来温文尔雅的孙子有这样强势的一面。

秦峥不只是强势,他还有与强势相对应的手腕。

他无需代表秦家,他只是他自己。

便是景惠长公主痛快的笑了几场后,也到老梅庵去劝宋嘉言,“天下谁不知太后跋扈,不过看在陛下的面子上,大家忍着她罢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同理,一朝天子一朝太后。方太后与宋嘉言势同水火,只要九皇子安安稳稳的登基,方家包管讨不得好儿,她的仇便可报了。

正因如此,她才更要劝宋嘉言一劝。

宋嘉言淡淡一笑,“皇妹放心,不至于此。”

她敢做,自然有这样做的理由。

便是在昭文帝面前,宋嘉言照样如此说,“因着我训斥了承恩公世子夫人,怕是太后娘娘不喜。太后娘娘为难我娘家人,我又不是圣人,还生不得气了?”

“别的事还好说。唯独太太的事,我现在犹恼的很。陛下也知晓我家里的情形,大哥二弟不知去向,只看爹爹近年新添的白发,便知爹爹心里是什么滋味儿了。如今好容易太太有了身孕,再如何仔细也不为过。就是太后娘娘,对我不喜,也不该拿着孕妇做筏子。”

方太后做的事,昭文帝也不见得多喜欢。只是,再怎么说,他也就这一个老娘,忍着罢了。昭文帝叹道,“太后年纪大了,人越发执拗,咱们做儿女的,多包涵吧。”

宋嘉言道,“陛下不要生我的气才好。要是对我,什么我不能忍呢?太后娘娘拿着钦天监说事儿,我不是照样避出宫来,为的就是太平二字,不使陛下为难。我这人,最是护短儿。护着陛下,也要护着我的娘家人。”

“唉,要我说,什么叫才是护着娘家人。并不是给他们多大的富贵尊荣,叫他们知晓利害二字,老老实实的做人,这才是护着他们,有个长久。”宋嘉言叹口气,“上回,我也不只是训斥了承恩公夫人,连带着景淑、景贤两位公主,该说的话,我也没客气。我也不是针对谁,诰命中还有我二姨母,不是照样罚俸?训斥她们,并非是要给她们难堪,是叫她们明白是非。”

“若只为了我自己,我根本不会进宫。就是别人轻视我,我什么滋味儿没尝过。我为的,是孩子们。”

宋嘉言这样坦诚,倒叫昭文帝不知说什么好了。

昭文帝一笑,“你的性子,我清楚。”转而说起别的事,“北凉太子的年纪,与二公主相仿,朕想着与北凉联姻,皇后觉着如何?”

“结两国之好,自然是好的。”宋嘉言道,“她们姐妹几个,端睿天姿最好,不让须眉。”似这种与北凉政治联姻,要宋嘉言说,端睿公主为最佳人选。不过,昭文帝疼爱端睿公主,舍不得罢了。“二公主温柔可人,乍然远嫁,怕她心里害怕,还是要好生开导她方好。”

昭文帝想了想,道,“朕想着,让二公主来陪皇后住些日子。”这种事,按理交给太后也是一样的。无奈,昭文帝对母亲的智慧并不信任,还是交给宋嘉言比较稳妥。

宋嘉言义不容词道:原是我份内之责

作者说:晚安

149

只要不是遇着昏君,皇后地位稳固与否,真不在于受到皇帝多少宠爱。

皇后的第一职责也不是与妃嫔争宠。

在很大程度上,男人对正妻的要求是,做一个合格的管理者。对于这样称职的女人,脑子清楚的男人还是愿意给她相对应的尊重的。

昭文帝对宋嘉言的信任,很大程度上来自于宋嘉言的坦诚与才干。

宋嘉言向来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直率的人一般少有心机,偏偏,宋嘉言还有过人的才干。这让昭文帝放心的用她。

北凉使臣来代他们太子求婚时,昭文帝笑允联姻。

二公主于后宫听到此消息就晕了过去。

二公主的生母容嫔向来是后宫的透明人,听此消息,去戚贵妃的长福宫很是一通哭。当然,容嫔最应该去的是方太后的慈宁宫,只是容嫔胆子小,慑于方太后的威严,容嫆没敢去。

容嫔于后宫不显,二公主亦不若端睿公主得宠,昭文帝不擅安慰女人,直接把二公主送到了老梅庵给宋嘉言开导。

初始,宋嘉言也没怎么开导二公主,她没时间。

联姻北凉并不是昭文帝刚刚有的想法,早有几年前便开始计划了。这次,昭文帝非但将二公主送到了老梅庵,连带着要陪嫁的女官,一并送了来。

宋嘉言将人与二公主及宫人侍女另安排在隔壁的院子。

昭文帝特意安排的陪嫁,总有其特别之处。

女官名叫苏林,论气质高雅,模样娇媚,不客气的说,苏林犹胜二公主一筹。相对于凄凄切切的二公主,苏林总会在宋嘉言刚起时过来服侍,顺便向宋嘉言回禀二公主的情形,“昨日公主殿下的胃口似乎好了些,比前几日用的香。”

宋嘉言道,“不必时刻盯着公主,公主愿意做些什么,就让她做些什么吧。”二公主若想死,早死了。只要二公主不寻短,宋嘉言便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若二公主执意寻短,拦也拦不住。

苏林柔声应了。

宋嘉言晨间都会习武,待她练过一趟剑法,苏林捧上软巾丝帕,又服侍着宋嘉言换过衣衫。宋嘉言秉退左右,问,“你看公主如何?”

苏林道,“只要殿下安安稳稳的嫁入北凉,殿下的任务便完成了。”

看来昭文帝对二公主并没有过多的期待,宋嘉言道,“公主的身份让她有许多的便利,不过,我与陛下的看法一样。只要公主安安稳稳的做着北凉的太子妃,就是最大的功绩。不要向公主要求太多,公主地位稳固,你们才安全。”

苏林道,“是,属下也是做此想。”

苏林是个很会讨喜的人,不过数日,五公主就常缠着她一道玩儿,即使慢吞吞的九皇子也不讨厌苏林。

宋嘉言冷眼观察苏林数日,寻机对昭文帝道,“让苏林做二公主身边的女官,实在可惜。”

“皇后的意思是…”

“给她一个长驻北凉的身份。”宋嘉言温声道,“既然两国联姻,不如请北凉使臣常驻帝都,同样的,我朝亦可派谴使臣常驻北凉。”

两国互派使臣…昭文帝道,“这非小事。”

宋嘉言道,“我只是觉着,以苏林的才干,若做为二公主的陪嫁女官嫁入北凉,怕是难逃北凉太子青眼。一旦为太子姬妾,苏林能做的事就太有限了。如果能让苏林有一个恰当的身份长留北凉,依她的品貌才干,结交北凉官员并非难事。再者,她是女人,即便入太子府给公主请安,也是便宜的。”

昭文帝笑,“即使两国互派使臣,苏林毕竟是女人,也做不得官。”

宋嘉言笑,“这要看怎么说了,前朝与我朝都未有女子为官的先例。想当初,大凤王朝时,女子封爵为官,并不罕见。”

昭文帝皱眉思量一时,道,“互派使臣之事,两国要互相商议,怕一时难办好。朕想着,不如皇后收她为义女,让她一并送嫁二公主。再给苏林一个契机,她当能在北凉站住脚。”

宋嘉言笑,“只要对陛下有所帮助,我都没意见。”虽然苏林十八岁,只较宋嘉言小四岁而已。

宋嘉言笑问,“皇后养女,按理也要赐爵。”

“朕就赐她郡主之位。”昭文帝这点魄力还是有的。

“平白无故收个义女,也惹人可疑。我再给陛下出个主意,何不以假乱真,就当苏林是您的沧海遗珠。”宋嘉言眼睛柔亮,不急不徐,“皇室什么都不要说,只管让人去猜度。当然,这事,还是要借二公主的手。”

昭文帝哈哈一笑,揽住宋嘉言的肩,“皇后真是朕的贤内助啊。”

宋嘉言温声道,“陛下是我的丈夫,我盼着陛下事事顺遂。”

昭文帝在对待孩子方面有着充分的耐心,相对的,每次昭文帝来老梅庵,都会受到孩子们的热烈欢迎。尤其活泼的五公主,左摇右摆的不离父亲左右,叽叽喳喳的没个完。就是一向内敛的九皇子,也期盼着父亲的到来。

昭文帝与两个孩子玩儿了会儿,宋嘉言练字的时间到了,便让父子三人说话,她去练字。

昭文帝把两个孩子哄睡,抬脚去了宋嘉言的书房。宋嘉言做事向来用心,并未发现门口的昭文帝,昭文帝对着屋内侍女微一摆手,侍女垂首不语,不敢打扰帝后二人。

直待宋嘉言落下最后一笔,转身时方注意到自己身后的昭文帝。宋嘉言微惊,笑,“陛下什么时候来的?也不说一声,叫陛下等我。”说着,将手中毛笔交给侍女清洗。

昭文帝笑,“看皇后习字,一时看入了神,也不想打断你。这些日子没见皇后练字,总觉着皇后的字又有进益了。”

有宫人端进银盆温水,宋嘉言净了手,笑,“陛下总是赞我。孩子们睡了吗?”

昭文帝笑,“用过午膳,他们就困了。”

说到孩子们,宋嘉言眉宇间不自觉的泛起一丝温柔,望向昭文帝,“陛下几日不来,孩子们想念父亲。”

初冬时节,老梅庵已经烧起了地龙,屋内十分暖和。

宋嘉言与昭文帝坐在榻上说话儿,昭文帝道,“皇后如他们这个年纪,三字经就已经倒背如流了。”眼瞅着孩子们就两周了,五儿除了疯玩儿,九皇子还是那幅慢吞吞的模样,昭文帝望子成龙心切,少不得念叨一二。

宋嘉言笑,“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听爹爹说,我小时候开窍早,待渐渐长大,功课一直不如德妃。”

“再说了,若他们生于平凡人家,说不得我会急吼吼的教孩子们念书。他们是陛下的儿女,要学的就不是那些道德文章。”宋嘉言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他们既有幸生于帝王家,希望他们能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将来有所造诣。”学问再渊博,皇帝并不是要做学者。

昭文帝道,“五儿随她怎么高兴,小九儿那里,你多上心。”

“我知道。”宋嘉言笑,“陛下放心,我心里有数。”

昭文帝在老梅庵留宿了一夜,第二日朝中休沐,昭文帝不急着早朝啥的,直待用过午膳,昭文帝方起驾回宫,临行前对宋嘉言道,“眼瞅就是年下,朕与太后说一声,接你回宫。”

宋嘉言轻叹,“我也惦记着太后娘娘的身体。只是…”顿一顿,宋嘉言轻手为昭文帝整了整衣领,温声道,“陛下看太后娘娘的意思吧。不要为了我叫老人家心下不悦,太后娘娘年纪大了,咱们做儿女的,顺着老人家就是了。只要陛下心里有我,我在哪儿都是一样的。”

昭文帝握一握宋嘉言的手,“朕知道了。回去吧,风凉。”

宋嘉言一笑,“我看着陛下走了再回。”

方太后对于昭文帝总是去老梅庵一事十分不满,昭文帝又寻机对方太后道,“母后身子渐安,眼瞅着年下,宫里大祭还要由皇后主持。朕想着,择日接皇后回宫。”

方太后实在烦了宋嘉言,闻言面露不悦,冷声道,“皇帝想去就去,何必与哀家商议。”

昭文帝便没有再提迎宋嘉言回宫的事,宫中大祭由方太后主持。

过年时,宫里没有宋嘉言,这让方太后顺心的很。当然,苦的是诸公主、贵女、诰命,甚至连礼部,也被宋嘉言要求安排出公主、贵女、诰命年下去老梅庵请安的时间安排。她是不会体恤到免了这些人的请安礼的。

方太后对宋嘉言是眼不见心不烦,她老人家另有一桩心事,笑与昭文帝道,“丽妃抚育七皇子这些时日,七皇子聪明可爱,丽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自皇帝潜坻便跟着皇帝了,哀家想着,不如给丽妃晋一级。”

昭文帝笑,“那便将丽贤妃晋为淑妃,二公主的生母荣嫔也是宫中老人,荣嫔晋为贤妃。”

方太后原意是将丽妃晋为贵妃,不想昭文帝是这个意思,未再争执,一笑应了,“就依皇帝的。”二公主远嫁北凉,晋一晋她的生母,也是应该的。

想到二公主,方太后顺嘴儿道,“这是二公主在宫里过的最后一个年了,皇帝也不说接她回来。哀家怪想她的。”

昭文帝道,“皇后一人在山上难免寂寥,便让二公主尽一尽孝道。”

“说来,我也时久未见九皇子与五公主了。”

昭文帝不动声色的笑,“不如让皇后带着孩子们来给母后请安。”

方太后立刻不说话了。

这个年过的并不顺遂,原因便是暴出皇室沧海遗珠一事。

事情是二公主回禀宋嘉言的,苏林将两件信物呈给二公主,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皇室血脉。二公主是个温柔的人,自宫中长大,知事关重大,不敢自己做主,便带着苏林去见了宋嘉言。

宋嘉言直接令人去宫中回禀了昭文帝。

昭文帝拿着一件玉佩,一件手串儿,道,“果然是朕的物件儿。唉,想当年…朕实未料到…”算一算,那时昭文帝尚未登基,反正又是一桩青年皇子的风流韵事。

接下来就是狗血大认亲,方太后很是不愉快,道,“若是传出去,难免影响皇帝的声誉。”

昭文帝迟疑,面露不舍,叹道,“总是朕的血脉。”

方太后斩钉截铁,“认作义女也就罢了。不然,宗人府如何交待?朝中如何交待?天下人如何交待?”

昭文帝满是期许,道,“先令皇后教着吧,待她学好规矩,朕让那孩子来给母后请安。”

一个私生女公主,方太后还真不大稀罕这私生女公主来给自己请安。只是不好浇儿子冷水,道,“也还罢了。”

苏林这摊子事儿折腾清楚,已是过了上元节,宋嘉言对苏林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女儿了。不久之后,陛下会赐爵给你。我朝除了与北凉联姻外,边贸的交易种类会增加,相应的,边贸的税金下调。这是大事,朝廷的使臣会借二公主远嫁的时机,去北凉详谈。这也是你的机会,不要浪费这次机会。”

苏林向宋嘉言行了大礼,沉声道,“娘娘的恩德,属下断不敢忘。”原本,是让她去太子府扶持二公主的。身为东穆密探,苏林多年训练,对国家的忠贞是不容置疑的。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愿意成为北凉太子的姬妾。

宋嘉言温声道,“是你自己争气,你有这样的才干,自然有你适当的位置。”她当然无惧现在得罪方太后,不只是出于对昭文帝性情的了解,宋嘉言甚至明白昭文帝心事。二公主和亲在前,拉拢了北凉,那么与西蛮的战争不会太久了,东穆几年的积蓄备战,这会是一场大战。昭文帝为安民心,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表示出对中宫的不满。

说不得,立太子就在这几年了。

子以母贵,母以子贵。

这天下,终究会是她的儿子的。

宋嘉言目光微沉,落在苏林恭顺的脊背上。

150

不出宋嘉言所料,方太后并不喜欢苏林。

哪怕昭文帝信誓旦旦的坚持说苏林是他的沧海遗珠,方太后依旧不喜欢苏林。

公主之中,唯有受宠的端睿公主能入方太后的法眼。余者,平平而已。方太后的眼睛,一直盯在皇子的身上。

甚至,方太后借苏林之事,意有所指的对昭文帝道,“哀家记得,哀家给先帝做妃子的那会儿,这女人哪,还本分的很。如今不知怎的,一个个的都学会拿龙种说事儿了。”其实,这说的不仅仅是苏林那莫须有“母亲”,还有宋嘉言。

说着,方太后一叹,“想想还是前朝好,女孩儿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即使偶有出门,也要戴着帷帽遮着面容,再没有满山遍野乱跑的,更不必提勾引皇帝这等大逆不道、野心勃勃的事儿了。”

昭文帝讪讪一笑,“都是朕孟浪了,却不关苏林母亲的事。”分毫不提宋嘉言。

方太后无奈,道,“上次选秀已经好几年了,德妃那样的人才,皇帝也腻了。要不,就再给皇帝选一次秀?”

昭文帝道,“很是不必,如今后宫充盈,何必劳民伤财。”

“知道皇帝节简。”先时那话不过投石问路而已,方太后道,“哀家命内务府给皇帝挑了几个宫人,虽出身不高,也都是水灵鲜嫩的年纪。皇帝喜欢,就是她们的造化了。”

这满宫的女人,除了亲娘方太后,都是为昭文帝预备的,昭文帝看上哪个,就能睡哪个。几个宫人,并非大事,昭文帝总会遂了母亲的心愿,笑,“朕这个年纪,还令母后为朕操心,朕委实不孝。”

方太后笑,“皇帝说的哪里话。做母亲的,哪个不为自己儿女操心呢?只要皇帝顺遂如意,哀家就放心了。”

收了母亲安排的宫人,昭文帝转而说起苏林爵位的事,道,“朕的血脉,却不能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公主多是在出嫁前赐封号,朕想着,给二公主赐封号时,一并给那孩子赏了封号。”

苏林都在这儿了,既然是自家血脉,总不能拖出去掐死,方太后无甚兴致,“皇帝看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