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林去宫里给方太后请了安,便又回了山上随宋嘉言居住。

为此,方太后不大满意,淡淡道,“女孩子,在宫里,也好生学些规矩。”其实,方太后尽管不喜这私生的孙女,心意却不差。想着,苏林在宫里好生住些日子,以后出嫁也能抬抬身份。

苏林一笑,脆生生道,“皇祖母有所不知,我总觉着宫里有些闷,不若山上自在。”

这话,何等的不识抬举,方太后脸色微冷。道,“听说你做宫人好几年,怎么倒觉着宫里闷了?”

苏林道,“我做宫人,是想着寻机认父啊。”

方太后顿觉此女心机深沉,更添了三分不喜,索性道,“只要皇帝允了你,你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哀家没意见。”

昭文帝满面宠溺,笑,“这几年,林儿颇是不易,便让孩子松快松快吧。她与皇后颇是投缘,跟二公主也好。”

方太后便不再多言。

紧接着,昭文帝便择一良辰吉日封赐了二公主与苏林。二公主为一品端仪公主,苏林得封端林郡主。其实,凭二公主生母荣贤妃在后宫的地位与二公主在昭文帝心中的份量,封二品公主已是顶天,皆因二公主是远嫁,昭文帝并不吝于在封号上给女儿多一些尊荣。

新年的时候,二公主在山上陪宋嘉言一道过的。待上元节,二公主回宫同自己的母妃一并过的,封赐完毕,二公主同苏林一并回了老梅庵。

眼瞅着二公主婚期将近,宋嘉言方第一次同二公主说了些话。

昭文帝对于荣贤妃与二公主的封赏或许让二公主心理上获得了一些补偿与安慰,亦或是,这些日子,二公主已经从远嫁的打击上恢复了些。

换句话说,二公主认了命。

“你获封一品公主,我没能回宫为你祝贺。如今看到你一切安好,我就放心了。”

二公主柔声道,“母后放心,儿臣很好。能跟着母后住这些日子,是儿臣的福气。”宋嘉言对她并没有特别的关照,但,唯有宋嘉言入主凤仪宫后,会对她们这几个不受宠的公主一视同仁的教导着学习处理宫务。二公主是个温顺的性子,虽不擅言辞,心中却一直对宋嘉言充满感激。何况,在老梅庵的这些日子,是她过的最舒心的日子了。

不必面对宫中形形色、色的眼睛,不必听到那些虚伪的惋叹声,这样安静的生活,其实是一种福气吧。

宋嘉言道,“你去了北凉,知道要怎么做吗?”

二公主的眼中有一种惊恐,宋嘉言声音安稳淡定,“不要太过担心,你是东穆国的公主,北凉的国土不足东穆的十分之一,富庶更无法与东穆相比,这也就说明,北凉的宫廷生活是无法与东穆相提并论的。不过,你是嫁去做太子妃的,一国储君的正妻,也寒碜不到哪儿去。有国家为后盾,北凉的太子不敢失礼于你。”

“事实上,很少有男人会失礼于自己的正妻。”宋嘉言温声道,“你要学的,是如何做一个妻子。”

“母后,我不太懂。”尽管声若蚊蚋,二公主毕竟不是个蠢货,还是问了出来。

“永远不要失去你身为公主的矜贵。你在宫中长大,端看你父皇有多少妃嫔宫人,就该明白,男人多是喜新厌旧的。所以,不要去跟妃嫔争宠,你是正妻,她们不过妾室,只要你好端端的坐着正妻的位子,得到北凉太子的尊重,你的尊荣就是有所保障的。在任何时候,尊荣比宠爱更重要。”宋嘉言道,“如果要得到丈夫的尊重,你有着公主的矜贵,却不要在他的面子摆你公主的架子。在北凉太子面前,要事事以他为先。要尊重你的丈夫,尊重他的意愿。你尊重他,却又不能失去你的意志,不然,你便只是应声虫,没有男人会尊重应声虫的。如果意见相左,不要与他争吵,说出你的顾虑,然后,顺从他。你这一生,有两样东西是不能失去的,其一,你来自东穆,是东穆的公主;其二,你是北凉的太子妃,日后,你或许会成为北凉皇后。东穆会成为你的靠山,只可惜远水救不了近火,国家离你,太远了。不过,国家会是你政治地位的保障。在任何时候,都是这样。”

二公主深深的吸了口气,声音颤抖,“母后,我很害怕。”

“怕什么?”宋嘉言道,“你的处境,不会比我更艰难。我能活的好好儿的,你也一样。”

“我怎么能与母后相比呢?”

“是啊,论出身,我远不如你。若我有你一半的出身,今日我便不是这个处境了。”宋嘉言感叹。宋荣尽管能干,碍于外戚身份只能任闲职,宋耀远在福闽,而其他宋家的子弟,年纪太轻,即使拔苗助长,现在也没有太高的位子。这就是寒门与世族的区别了。

当然了,宋家有几门不错的姻亲。但,姻亲与自己的家族是不同的。在关键的时刻,姻亲会为她所用,不过,这是人情,以后是要还的。

若是宋嘉言有一个公门侯府百年世家的出身,方太后焉敢迫她出宫?

宋嘉言同二公主说了不少话,二公主总算稍稍放松了些。苏林身份的改变与她善于交际的手腕,让二公主与苏林成了不错的朋友。

不同于二公主对于北凉皮毛的了解,苏林对北凉的风俗有些更加深入的认知,常与二公主说起北凉的趣事。

二公主这即将成为北凉太子妃的人,自然也想多了解北凉,两人的友情迅速的升温。更加熟悉之后,二公主有些好奇的问,“林姐姐,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北凉的事?”二公主并不是个刻薄人,苏林认父一事还是借了她的手,她自然知晓苏林的身份。何况,如今苏林是皇后的义女,二公主并不显摆身份,很自然的唤苏林一声姐姐。

苏林早有腹稿,笑道,“公主有所不知,我母亲过逝的早,后来宫中选宫人,我就进来了。初时年纪小,也不大懂事,被分在后宫藏书阁做洒扫的小宫女。一做就是六年,我在家时母亲教过我认字,我在藏书阁近水楼台,看了不少游记书籍,有许多就是说北凉、西蛮,还有杜若国的。”

二公主不疑有他,更加愿意同苏林说话解闷儿。

苏林自然比二公主更会做人,二公主太过小心翼翼,何况宋嘉言对于礼数要求并不严格,初一十五去请安就是了。

苏林私下劝二公主道,“我知晓殿下前些日子心下不好,殿下不嫌弃我的身份,视我为姐妹,有些话,殿下不要嫌弃我多嘴。”

二公主忙道,“林姐姐有话直说就是。”

“父皇送殿下来老梅庵的用意,殿下怎么辜负了呢?”苏林低声道,“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亲近母后娘娘,何况,五公主、九皇子俱是咱们的弟妹。我看殿下,似乎对弟妹并不算亲近。”

二公主脸颊微红,“我不是…”后宫多年,生母是个小透明,二公主似乎已经习惯了两不得罪并两不亲近的生活与选择。

苏林握住二公主的手,悄声道,“殿下,母后有这样的才干,父皇深信母后,方送殿下来这里。说句私心话,陛下也是盼望殿下与母后亲近的。”机会多么难得。

昭文帝已经不太年轻了,他总有老去的一天。宋嘉言却是正当年华,不同于方太后后宫打转的眼光,宋嘉言于政治上有着卓越的见识。如今她就可以对昭文帝有着一定的影响,假以时日,当九皇子登基之时,那时的宋嘉言该是何等样人物。与这样的人交好,百利而无一害。

二公主不若端睿公主聪明伶俐,不过,二公主有二公主的好处,她听得进人劝。

二公主的亲近,宋嘉言自然不会拒绝。

不必说二公主为人并不讨厌,单看二公主日后在政治上的影响力,宋嘉言就不会拒绝她。有时,人哪,真得信命。

不要看二公主不若端睿公主聪明得宠,但,在将来,顺利的话,二公主会在政治上更具备话语权。

古往今来,话语权只取决于一样东西,那就是地位。

方太后何其愚蠢,只因她是昭文帝的母后,她一句话,便能改变无数人的人生。

宋嘉言的人生,就是在这群人轻描淡写的安排中变得步步为营、面目全非。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了,我的心肝儿们~~有时间石头会多更,但是,现在石头吃药后总会发困,闹钟都叫不醒~~

151

宋嘉言在老梅庵过的悠然自在,时不时的,她还举办个茶会之类啥的,叫了相熟的诰命夫人来说话。

宋嘉言从不放过展示她一国之母风范的机会,何况,如今师出有名。

宋嘉言对二公主道,“以后你成为北凉太子妃,这样的场合不会少。平日里或者你觉着亲戚们感情平平,不过,人生就是这样,总要慢慢熟悉。你要远嫁,是为国尽忠,是值得骄傲的事,就算心里有什么委屈,现在也要把委屈收起来。身为公主,受万民供奉,本就该为民尽责。你若觉着委屈,叫你父皇怎么想,叫你将来的丈夫怎么想呢?既已成事实,就骄傲的面对。你尽到了身为公主的职责,无愧于自己的血统,要抬起头来做人。”

公主出身,多年的熏陶教养,二公主气质并不差,只是小心翼翼久了,习惯了事不干己不开口,气度上就差了些。

二公主柔声应了。

宋嘉言第一天传谕,请是宗室贵女,长公主、公主、郡主什么的,都请了来,连带宫中未嫁的三公主、四公主,唯独未传谕被降品阶的小郡君与仁德郡王妃。

亲王的正妻,被降为郡王妃,亏得有方太后派了宫人安慰,否则仁德郡王妃非上了吊不可。虽然没叫这娘俩,宋嘉言请了仁德世子妃。

至于其他,宗室王爵各有封地,并未留驻帝都,仁德亲王真是例外,他是昭文帝嫡亲的弟弟,方太后嫡嫡亲的儿子,方太后舍不得小儿子,昭文帝侍母至孝,便令弟弟留在了帝都。

故此,宋嘉言请的人,除了三位长公主,便是三位公主与仁德世子妃了。当然,苏林也在。

仁德王府上上下下都知晓皇后的厉害,再说,这种场合,长公主与公主们都在,仁德世子妃更不敢多言。

宋嘉言笑悠悠的开口,“端仪眼瞅着就要出嫁了,她想念大家,我想着趁她还未嫁的时节,咱们多聚一聚。何况,姑妈这里有上好的冷梅茶,我就请你们过来了。都不是外人,咱们品品茶,说说话。”

景惠长公主笑,“这话很是,我倒是想常来山上看望娘娘与端仪,奈何太后娘娘嗔着我失仪,叫我在府里反省。若不是借端仪的东风,我且出不来。端仪,姑妈可得谢你了。”景惠长公主曾当朝上书给方太后个没脸,方太后自然不会饶了她。不过,景惠长公主这个年纪,这个身份,以往方太后还拿姚馨挡过刀,方太后也不好罚重了,便禁了景惠长公主的足。

端仪公主连忙道,“端仪岂敢。”

宋嘉言不着痕迹的看端仪公主一眼,端仪公主面上微窘,幸而她反应不慢,继而道,“皇祖母并未生姑母的气,端仪也实在想念姑母,端仪央求,皇祖母顺势就解了姑母的禁。这其中,并无端仪之功。妈母念念不忘,端仪倒不好意思了。”话到最后,端仪公主方多了几分坦然。

景惠长公主笑,“瞧瞧,咱们端仪这风姿气派,果然不愧是皇后娘娘亲自调理出来的。”

宋嘉言笑,“皇妹这张嘴啊,就别逗端仪了,她可是个腼腆孩子。”

景淑长公主叹,“可不是,这孩子,生性腼腆,偏又命苦。一嫁这老远的,也不知能不能再回来,咱们娘们儿能不能再见面哪。”说着便流下泪来。

景贤长公主瞧一眼宋嘉言的脸色,没敢说话。

宋嘉言自端着皇后身份,并没有率先开口。倒是景惠长公主轻声一笑,不客气道,“看皇姐这话说的,北凉皇帝亲自谴使臣代自家太子求娶咱们端仪,皇兄金口玉言赐下的亲事。如今端仪一嫁过去,就是太子妃,日后就是北凉的皇后。尊荣富贵,莫过于此,有什么命苦的?”景惠长公主素来这个脾气,看谁不顺眼,那是半点儿面子都不给。想当初,景惠长公主没少为难宋家女眷,后来就栽在了少女时的宋嘉言身上。

话说回来,景惠长公主也算个奇人了,她在帝都名声不咋地,政治上却很有些眼光见地。不仅是嫡出公主,景惠长公主当初对昭文帝亦有从龙之功,故而,昭文帝对景惠长公主颇为优容。

如今宋嘉言处境艰难,景惠长公主不知是出于杀女之仇,还是什么原因,很早就对宋嘉言示好,甚至不惜为宋嘉言得罪方太后,可见景惠长公主的确是真心投靠中宫一系。

景淑长公主也知景惠长公主在宋嘉言面前素有脸面,只是,景惠长公主虽为嫡出,也不是昭文帝一母同胞的妹妹。而景淑长公主却是长公主中最年长者,甚至,昭文帝也得唤她一声皇姐。这样被景惠长公主数落,景淑长公主面子往哪儿搁?景淑长公主面有不悦,道,“我也只是心疼端仪远嫁罢了。”

端睿公主笑,“二妹妹虽是远嫁,其一是嫁北凉太子,日后二妹妹便是北凉皇后,二妹妹的尊荣,不说在我们姐妹中,怕在姑母当中,也是无人能及;其二,二妹妹嫁北凉太子,联姻两国之好,我们做公主的,生来锦衣玉食、金尊玉贵的,皆为父皇所赐,万民所供。如今二妹妹为国远嫁北凉,实为公主中的楷模,不说别人,我是极佩服的。其三,二妹妹以公主之尊嫁北凉太子之尊,正是年纪般配、天造地设的一对。虽日后骨肉或不常相见,只要二妹妹平安如意,我在帝都就是放心的。”两国联姻,联的是两国的情谊,能嫁到北凉太子这种年纪相仿的青年,已是福气。

瞧瞧,只听这三人说话,已是高下立见。

昭文帝宠爱端睿公主,果然不是没有理由的。只可惜昭文帝爱女心切,不忍心端睿嫁去北凉,不然,凭端睿的见识手段,在北凉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端睿公主条事分明、不急不徐的一席话,说辞用语较景惠长公主更加讲究,不过,意思却是同景惠长公主一路的。景淑长公主的脸色更加不好,碍于她在宋嘉言面前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脸面,只道一句,“哟,看来我是白操了心。”

端睿公主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端仪公主抓着手中的帕子,轻声细语道,“景淑姑母的心意,端仪知晓。”

景淑长公主稍稍气平,道,“有你这句话,也不枉我为你操心了。听说北凉那沿子的人,天天吃咸菜,连个青菜都不多见,吃个肉就是山珍海味了。你在宫里锦衣玉食的长大,乍然去了,我真担心你服不了啊。”

端仪公主笑,“姑母多虑了。我看书上说,北门、西蛮,连同我朝,在几百年前都是大凤王朝的领土。要说饮食不同,的确有一些,却也没到姑母说的地步儿。北凉人既然有自己的国家领土,与我朝也是兄弟相交,皇室中,再寒碜也自有排场的。我既是嫁过去,出嫁从夫,便不会挑剔北凉是穷是富,也不该去挑剔这个。”

先时,端仪公主对北凉的印象也停留在边陲小国,贫因凄凉的认知上。不过,近些天,苏林没少跟端仪公主说北凉的事。宋嘉言于夫妻之道上也教导端仪公主颇多,端仪公主听着景淑长公主的话,心里隐有不悦,便仗着胆子回了几句。

以往,端仪公主在皇室中那就是个小透明,随人揉圆捏扁不敢吭一声的。如今,端仪公主一席话堵的景淑长公主没了言语,很令人刮目相看。

景淑长公主接连受搓,难堪至极。

景贤长公主默默的坐着,依旧没有说话。

宋嘉言端起手边儿的茶呷一口,笑道,“你们尝尝,这是姑妈最喜欢的冷梅茶,我很是喜欢。”

大家便七嘴八舌的说起茶来,景贤长公主温声问,“娘娘,怎么没见皇子、公主?”

宋嘉言笑,“他们大了,小孩子不得了,闹的很。倒是姑妈喜欢听他们胡言乱语,这可是难得的缘份,我便让他们代我在姑妈面前尽孝去了。”

景贤长公主笑,“皇子公主实在孝心可嘉。”

端睿公主又问苏林饮食起居可还习惯,言语中很是关切。

苏林笑,“以往我做惯了宫人,如今,父皇母后赏了许多宫人来服侍我,我倒是不习惯了。还好有端仪公主指点于我,母后慈悲,九皇子五公主皆懂事可爱,我方慢慢习惯了些。”

端睿公主笑着传授了自己的一点小经验,“其实排场也就那么回事,我平日里也不喜人多,嫌闹的慌。妹妹只管随心意安排宫人服侍,出门时带足了人,别失了排场就行。”苏林不同于她们这些正牌子公主,出身上到底有些挂碍,若是排场摆的不够,怕是叫些势利小人小瞧。

苏林笑应了。

三公主四公主也细声细气的同端仪公主说起话来。

待中午用过午膳,三公主四公主要回宫的,宋嘉言不想她们误了时辰,便令她们早些回去了。景淑长公主今日无趣,亦是早早告辞。跟着,景贤长公主、仁德世子妃也走了,余下端睿公主、景惠长公主同宋嘉言亲厚的两人。

景惠长公主素来快言快语,笑对端仪公主道,“以往你就是个不爱言语的,偏生你嫁的最远。如今看你这样,就很好。你嫁过去是要做太子妃的,就要像现在这般,话要敢说,不要被人欺负了。”

端睿公主笑,“姑姑总是这样直率。”

景惠长公主笑,“我就这个脾气,有什么说什么。都这把年纪,改是改不得了。”两人的母族皆出身戚公府,何况端睿公主又嫁到了戚公府,而且,两人现在也是政治同盟,自然较常人更加亲厚。

过一时,九皇子与五公主自老梅师太那里回来,五公主向来是人来疯的脾气,她又较常人伶俐些,兄妹两个见过长辈后,五公主便开始迫不及待的炫耀起自己刚学的几句三字经来。

九皇子白了妹妹一眼,接过母亲递过的茶点,不紧不慢的吃起来。

五公主瞧见了,连忙也跑过去拿点心吃,还不停的问,“娘亲,你听到我背的三字经了没?”

“听到了。”

“你怎么听到了呢?我刚刚是背给景惠姑姑和大姐姐、二姐姐、林姐姐听的啊!”换言之,这么会儿功夫,她背四遍了。当然,拢共也就学了开头四句。

宋嘉言笑,“刚刚你背给她们听时,我听到的啊!”

五公主腆着小肚子,粉儿认真的说,“那是不成的。我要特意的背给娘亲听。娘亲,你可要听好了啊。”然后,她又炫耀无比的背了一遍。

宋嘉言摸摸女儿的大头,笑,“我家五儿真聪明啊。”

五公主扬着脑袋,更加得意起来。

九皇子翻个白眼:好傻哟,傻妞,越看越傻。不就是背了几句书嘛,真丢脸,值得这样显摆。

好讨厌哟。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我的心肝儿们~

152

宋嘉言于山上,今日茶会,明日花会,这样的动静,断然瞒不过宫里的方太后。

何况,宋嘉言也没想瞒着。

方太后为此多有不满,道,“皇后在山上,今儿个设宴,明日饮酒,没有半点儿为哀家祈福的心,怪道哀家的身子一直不爽俐。”

昭文帝道,“如今端仪就要出嫁,朕多有不放心,母后玉体违和,朕方托了皇后多教导端仪。再者,皇后是因星象之故避出宫外的。”

“皇帝这话说的,宫里多少妃嫔,就教导不得端仪了?”

“皇后是一国之母,正经的嫡母,自然当由皇后出面。”如今宋嘉言在宫外,昭文帝格外的维护皇后的尊严,道,“再说,这些妃嫔,的确是比不得皇后。”

方太后一噎,别开脸道,“哀家明白,皇帝就是放不下她。”

昭文帝笑,“皇后为母后避出宫外,孝心至此,朕感念非常。何况帝后融洽,实乃天下之福。”

方太后忽而垂泪,“哀家知道,自皇后出宫,皇帝就与哀家生分了。”

昭文帝亲为方太后拭泪,温声道,“母后想多了,断无此事的。”看着母亲发间银丝,昭文帝心下一叹,道,“母后若不嫌弃,朕陪母后用午膳。”

母子两个重归于好。

后宫忽又传出德妃有妊的消息。

方太后厚赏了德妃。

德妃亲自扶着徐姑姑的手来慈宁宫谢恩,方太后笑,“你只管好生养着身子,若能为皇帝再生一皇子,哀家记你一大功。”

德妃恭敬无比的应了,奉承了方太后几句,便回宫了。

徐姑姑是方太后亲自赐给德妃的,德妃有孕,徐姑姑自然寻了机会再次到了慈宁宫。

方太后叹,“德妃的运气着实不错。”宋嘉语有倾城之色,昭文帝又不是和尚,虽然对宋嘉语的宠爱不似先时,不过,也会时不时的去睡一睡永安宫。

结果,一睡就睡大了宋嘉语的肚子。

宋嘉言嫡出的一子一女,宋嘉语先有八皇子傍身,如今再次有妊,虽不知是男是女,但,宋氏女屡屡誔有皇嗣,方太后每想到此事,就难免心下叹息。

徐姑姑先是回禀了永安宫的事,又道,“德妃娘娘有几句话,吩咐奴婢回禀太后娘娘。”

方太后道,“说吧。”

徐姑姑恭谨道,“德妃娘娘说,昔日皇后娘娘曾明言不信任于她,细想开来,皆因先时赐婚承恩公府之事。德妃娘娘每想到此事,就心下难安,不由想到昔日汉景帝年间,粟妃之事。”

方太后没多大文化,徐姑姑继续道,“昔日,汉景帝立粟妃之子刘荣为太子,问粟妃娘娘,待他百年之后,粟妃可否善待宫内妃嫔,粟妃当下面露厌恶之色,由此,汉景帝知粟妃心胸狭隘,甚至担心日后重演汉高祖时吕后之祸。粟妃由此失宠,后,太子荣被废。今皇后娘娘心疑德妃娘娘,德妃娘娘每每想起,便心惊肉跳。再想到汉高祖过逝后,吕氏太后当政,虐杀汉高祖宠妃戚夫人,甚至连戚夫人之子都一杯鸩酒赐死。”

方太后脑子并不慢,吕雉的事,她是知道的。方太后明白宋嘉语之意,脸色微缓,温声道,“叫德妃放心,有哀家在,谁也不敢对她腹中皇子有非分之想。”

“德妃娘娘还说,陛下对皇后娘娘情深如许,对九皇子、五公主牵挂不已。皇后娘娘一派孝心为太后娘娘祈福,九皇子、五公主年纪渐长,断没有不想念皇祖母的。太后娘娘祖孙情深,只是太后娘娘为人内敛,担心说出来让陛下与皇后娘娘为难。依德妃娘娘浅见,陛下与皇后娘娘侍太后娘娘至孝,若陛下与皇后娘娘知晓太后娘娘因牵挂皇孙、皇孙女日见消瘦,定会内疚自责的。”徐姑姑低声道,“待皇子、公主回宫,皇后娘娘也能安心在山上为太后娘娘祈福了。”

方太后一笑,“德妃平日里寡言鲜语,倒不想她心下玲珑至此。”

徐姑姑神色恭敬。

“好了,德妃的孝心,哀家知道了。”

徐姑姑方躬身告退。

徐姑姑回到永安宫,宋嘉语正倚在榻上出神。

“娘娘放心,奴婢看太后娘娘凤颜大悦。”见宫人捧来安胎药,徐姑姑接了,亲自尝了一口,方捧予宋嘉语。

宋嘉语接过喝了两口,轻轻的叹了口气。她不是担心方太后,方太后的心思,她一清二楚。她是担心宋嘉言,两人自小一道长大,宋嘉言的厉害,宋嘉语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