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堂堂大燕,和异邦武人,武技相争也是低了身份。”君珂理也不理他,继续道,“应当由常小公爷着霓裳裙、上飞燕妆、扫八字眉、涂血盆唇,、翘兰花指、扭水蛇腰,袅袅婷婷,婷婷袅袅,一步三扭,一扭三抖,对那异邦武人,敌国高手,扭一扭,哼一哼,唱一唱,那些武人高手,那些南齐、东堂、羯胡、西鄂各国的武学宗师们,自然虎躯一震,倒头下拜,望风披靡,一看就倒。”

“噗——”

满堂喷酒声。

众王孙公子听着这话,看看眉毛稀疏画得平直假硬、面庞发黄涂得粉白僵板,生就水蛇小细腰,偏又有一张突兀大嘴的常世凌,顿觉君珂一番话,描摹入骨,辛辣淋漓,当真再无妙笔可以形容常氏妙态,越看越像,越像越觉得乐不可支,拍掌打膝,笑得前仰后合。

“贱人!”常世凌是常家小公爷,正房嫡子,世袭爵位,常家在开国元勋中排第三,族中他的三叔,现在正任兵部尚书,一门煊赫,实职荣衔俱全,到哪托着捧着,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何况对方还是个平民?

“贱人!”他连声斥骂,气冲冲站起,直奔君珂而来,一边走一边捋袖,看样子是要赏君珂几巴掌,几位和他交好的公子哥,连同主人冯哲,则在大声斥责君珂放肆,还不速速赔礼。

燕朝阶级森严等级分明,君珂就算是皇太孙带来的,一看也是平民身份,一旦得罪贵族,便是皇太孙也不好太相护,众人都觉得,骂上几句,只要她赔罪,已经给足皇太孙面子,就算殿下,也不好再说什么。

斥责叫骂一片纷乱,君珂听也不听,回头,注视着纳兰君让,“殿下,你刚才说,只要我赢了,允许我要一个彩头。诸位当时也都应了的。”

纳兰君让一皱眉,还没回答,君珂已经一指常世凌,声音清凌凌逼入众人耳中,“我也没什么要求,就请这位善于昭显大国风范,风骨气度大燕第一的常小公爷,用他的神拳无敌兰花指,八步赶蝉水蛇腰,也摔一摔异邦武人,让她好好洗洗眼睛,看看我大燕男儿的风骚!”

“…”

常世凌蓦然跳起,尖声道:“你做梦!我杀了你——”便要冲上来,秦昱假惺惺将他一拦,道:“常兄,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你何等尊贵,怎么能和这么个低贱丫头当真——”又有人似笑非笑道:“或者常兄也可以试试,也许这丫头还真没说错——”还有人连连叹气,道:“唉,闹什么呢,还不看太孙的意思…”

一片纷扰,君珂听而不闻,她只是紧紧盯住纳兰君让,昨夜长谈,一路了解,她心目中这人虽然骄傲刚硬至不近人情,但内心自有原则,非这些涂脂抹粉靡靡娇柔的“男人”所能比,此刻所有辱骂讥嘲不过是过眼潮水,这个人的态度,才是她真正愿意关注。

纳兰君让,你可别让我失望!

她清亮的目光似一泓泉水,落在了纳兰君让眼神的渊薮,纳兰君让沉默望着她,心底却在叹息。

果然是外柔内刚的性子,尤其有血性,才入燕京,便竖大敌,是以为他一定会为她撑腰么?

这腰,是不能撑的。

他纳兰君让,不能为一个平民,触动特权阶层利益,不能因为一个平民,让人察觉到他对贵族的厌恶态度,最起码,现在还不到时候。

他纳兰君让,不能让别人以为一个女人是他的软肋,因为这样对她,同样危险。

他纳兰君让,不能助长她的血性和勇气,让她误以为燕京居,很容易。以至于低估了燕京黑暗里吃人的血盆大口,最终不知收敛,葬送性命。

诸般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随即他慢慢转开目光。

君珂的眼神暗淡下去。

纳兰君让心中忽然一紧,那样突然的暗淡,像看见乍放的花朵瞬间摧折,令心尖一揪,疼痛细微却绵长。

然而他最终错开了眼,沉声道:“你这要求不妥了些,这样吧,你给常公爷赔个礼,他这般身份,自不会和你计较,我再另赏你金珠十串,以示对你力搏取胜的奖赏。”

他这话一出,众人都露出惊异和悻悻之色——皇太孙实在太偏这个平民!常世凌尤其愤愤——这不是明摆着说,不允许他为此为难这贱人吗?

君珂眼神里最后的一点星火,渐渐灭了。

原来如此。

不过如此。

共餐时的捉弄,小院里的误会,殿顶上的交心和解释,她相遇他不久,龃龉多于友好,然而从来都以为,她看见的是这个王朝除纳兰述以外的另一个内心清正的男子,虽然一个严正一个潇洒,但原则和操守,殊途同归。

如今事实证明,也不过富贵染缸里被染得不见本色的最大一匹。

是她可笑了,纳兰君让这样的身份,贵族利益的最大代表者,他的立场永远不会站在平民这一边,她凭什么以为他会不同?

还真以为人人都是纳兰述?

“君珂!”纳兰君让见她不动,语气也多了几分冷肃,“不要恃宠而骄!还不去给公爷赔情?”

恃宠而骄四个字一出口,不知怎的心里一跳,随即便见君珂霍然扭头,重重盯了他一眼。

那一眼满是鄙弃、不屑、轻视和嘲弄,一瞬间她微金湛然的眼光里竟然没有倒映上他的影子。

纳兰君让霍然住口,只觉嗓子干哑。

君珂吸一口气,垂下眼,她从来没指望谁撑腰,她敢于和这小公爷叫板,也是因为算准最起码现在,她是朝廷一心延请的奇人,就凭一个常家闲散爵位,看这常家公爷人品水准和人缘,也知道翻不出什么浪去。

她不怕树敌,因为她自来到这异世,处处退让还是被欺负,还是遍地敌人,她只要强大自己,再多敌人也无妨。

她怕的,不过是失望,是不能再信这世间真善美。

不过没关系,不过少一个觉得可以做朋友的人而已。

她扭头的姿势如此绝然,纳兰君让呼吸一紧,恍惚里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者,已经失去了什么。

心里一沉的同时也涌上几分恼怒——你竟如此不懂事!

君珂扭头,盘算着用什么样的方式,说明自己的身份,狠狠煽这群混账一耳光,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目光下沉,这才发现,被她打倒的肥女,竟然到现在都没起来过。

君珂心中一跳,顿时觉得不好。

与此同时站到堂中的常世凌,后退时碰到肥女小山一般的身体,正无处发泄怒气,回身狠狠一踢,尖声骂:“在这挺什么尸!起来!”

这一踢肥女纹丝不动,常世凌低头绕着她的脸一看,骇然大叫:“死了!”

纳兰君让霍然坐直。

君珂脸色一变。

堂中王孙齐齐惊呼。

屋顶上的人神色疑惑,对视一眼。

“什么人死了?”众人还没回过神来,忽然听见一人快步而来,一路掀帘穿户,直奔内堂,一边走一边道,“秦昱我把肥奴借给你,你可得轻着点,伤了得赔我医药钱…咦肥奴你怎么躺在这里,快起来,挡住我路了…咦!”

她最后一声声音大变,而众人早已站起,轰然一声,齐齐道:“正仪公主万安!”

第六十三章 如此情敌

这声称呼一出,君珂眼神跳了跳。

屋顶上戚真思开始微笑,不怀好意地、幸灾乐祸地、看好戏地。

纳兰述则开始郁闷,这丫头怎么回京了?他开始掰手指,心想上次“误”将她扔进花池,被父王母妃叫去喝茶谈心,如果今天再“误”将她扔出酒楼,会不会被两宫太后叫去喝茶谈心?

花厅里正仪公主快步而来,众人纷纷站起迎接,这是个截然不同燕女娇弱风格的女子,看起来和君珂年纪相仿,但身量足足比她高大半个头,手长脚长,浓眉大眼,五官除了嘴都偏大,因此那种美便显得俊气,偏中性味道,令人一见便觉得——哟,这姑娘真爷们!

她穿的也是男装,还不是燕京目前流行的宽袍大袖层层叠叠半男半女风格的长袍,是一袭带着披肩的紫红窄袖胡袍,束得紧紧的腰,也有装饰,但不是男人们挂的花粉香包,而是坚硬无花纹的黑色玉佩,整个人站在那里,长身玉立,比男人们更像翩翩少年。

她身后跟着一排侍女,也绝不是燕女风格,衣着各异,肤色有差,有的细看竟然不像燕人,再看死去的肥奴,难不成这公主有用战俘当佣仆的习惯?

君珂好奇,忍不住仔细多看了几眼,发现这位公主其实并没有那么男性化,她肌肤细腻雪白,吹弹可破,嘴尤其小,当真樱桃一点,只是她不知是故意还是习惯性往男性化方向打扮,忽略了自己女性柔美的一面,不过也难怪,听说这位公主是名将遗孤,自小长在军营,父亲战死后母亲自杀,她由父亲的死忠部下养大,习惯军营生活,也习惯男装打扮,昔年向元帅一代名将,西齐东堂各国屡屡在他手下吃瘪,派人暗杀他都有无数次,这位公主没像正统皇家公主一样养尊处优过,倒是在颠沛流离生死跌宕的环境中长大,要她如何细腻娇柔,也实在难得很。

君珂看着这“很爷们”的姑娘,想着那个她追逐纳兰述多年的传说,忽然便想起一幕场景,纳兰述在前面逃,这姑娘策马在后追,然后一声长笑“可让我逮着了你!”弯腰低头伸手一捞…

君珂忍不住“噗”地一笑。

她这一笑实在不合时宜,正仪公主正因为死去的肥奴惊讶,在低头观察她的死状,听见这一声,顿时抬头看来,一眼看见君珂尚未散去的笑容,眉头一皱,道:“你笑什么?”

君珂怔了怔,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正仪公主又道:“我死了家奴,你很高兴?”

君珂立即正了脸色,想要解释,正仪公主紧跟着又来了一句,“你瞧她不起?你可知你瞧她不起就是瞧我不起?”

她性子似乎很急,三句质问一句跟着一句,咄咄逼人,竟不给人解释的余地,君珂接连被她堵了三次,心底也泛上了怒意,冷然道:“我只瞧不起所有自以为是,仗势欺人的人。”

这句话说出来,原以为这咄咄逼人的公主定然要暴跳如雷,和常世凌一样吵嚷着来人拿下她,谁知正仪公主皱起眉,问:“你在说谁?”

她居然还是那表情,那语气,君珂又被搞愣了——这姑娘是不是少根筋?

或者她并不是居高临下,而是天生性子急躁?

“你是说我自以为是吗?”正仪公主继续问,“哪里?”

君珂:“…”

此刻她终于理解了纳兰述为什么听见正仪公主名字就闻风而逃,这姑娘大脑回路就和他们不在一个次元啊…

“公主!”常世凌第一个忍耐不住,蹦了出来,“就是这个贱人,她趁着和您的肥奴比武,下毒手暗害了她啊…”

“闭嘴。”正仪公主凛然道,“她是女人,我也是女人,你当着我这个女人的面,说别的女人贱人,你是在轻视我们女人吗?”

“…”

君珂险些乐出来。

这个正仪公主,咋这么反应与众不同啊。

这个年代还有女人这么有“女人自尊”意识,真是少见。

燕京贵族少年们面面相觑——正仪古怪,名动燕京,是个出名的“三不”牛人。不买账、不合作、不理会。行事我行我素,只凭自己喜好,只按她自己认定的那一套原则和标准,什么贵族规则,什么和光同尘,在她面前,通通是个屁。

从她的封号就可以看出她的怪异,人家姑娘的闺名都藏着掖着,万不能昭告天下,她却不,两宫太后封她为公主时,拿了一堆“翠屏、金暖、永宗、玉昭”之类的华丽封号给她选。她却随意挥挥手,道:“就名字吧。”太后不愿,怕她因此难觅良配。她却道:“爹娘给的名字堂堂正正,为什么不敢昭告世人?将来我要的男人,必得也堂正通达,如果只是因为我的名字被人知道便不要我,我要他干什么?”

这么个怪人,按说早该被庞大有力的贵族潜规则机器绞杀,但偏偏她身份不同,虽不掌军,但可算坐拥天下近半军力的保护,在职元帅大将大多都曾放话,先向元帅就留下这个血脉,拼死也要护她周全。两宫太后因为她的特殊背景,拼命拉拢,恨不得把她含在口中捧在掌心。太子太孙都让她三分,何况他们?

“公主…”常世凌终究是不甘心,放低了声音,又道,“这贱…这女人,不管怎样,打死了肥奴是真,刚才只有她和肥奴比武,将她摔倒八次以至于肥奴死亡,这是大家都看见的,千真万确。这个贱民…”

“闭嘴。”正仪公主凛然道,“什么贱民不贱民,没有百姓你们吃什么喝什么?谁给你们护卫边境?你要敢在我们军营里说这话,老大耳刮子打你。”

“…”

常世凌终于无奈闭嘴,看君珂的眼神几乎喷出火来,却一点也不敢对正仪公主施以眼色。

君珂这里松了口气,觉得正仪公主很明理嘛,不像第一印象和自己想象中那么盛气凌人嘛,屋顶上纳兰述却开始扶额——哦小珂儿,你对向正仪那丫头了解还是不够,等着瞧吧…

“公主,其实肥奴是…”君珂刚才已经将肥奴体内都看了一遍,确定了她的死因,然而她的解释还没出口,再次被正仪打断了。

“肥奴是和你比武死的吗?”她站起身,点点头,一边伸手向身后侍女一边道,“比武这事,各逞武艺,生死伤亡也是正常事。”

“谢谢公主大量,不过肥奴之死…”

“不过肥奴学艺不精死于你手,我这个做主人的,却不能不为她的死,向你讨个公道。”正仪再再次打断君珂的话,接过了侍女递来的一个盒子,打开,取出几截金光灿烂的短棍,手指翻飞,迅速接在一起,一揿棍子前端,啪地弹出一截枪尖,竟是一个超长的金枪,她枪尖一指,金光灿烂,直逼君珂双眼,“我用这金枪向你讨教几招,你也看见了,我的枪身可以拆卸活动,我的枪尖可以随时弹出。”

君珂哭笑不得——这姑娘光明磊落得可怕,却也自说自话得可怕!

“肥奴不是我…”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对面劲风呼啸,向正仪竟然二话不说便抢先动了手!

她一出手就劲风猛烈,气流被凝合为墙横亘直撞,一个女子,竟然练的是内家雄浑掌力,那股扑面而来的凶猛真气窒住了君珂的呼吸,自然将她的话也堵在了咽喉里,而向正仪的实力也让她这个刚出师的半吊子不敢轻忽,只好猱身迎上。

她刚刚出师,还没来得及准备合适趁手的武器,又是在洗澡的时候被阴差阳错掳走一路到了燕京,导致到现在都没兵器,却也并不畏惧,身子一掠便已经趁着一个空隙抢入向正仪身侧,横掌如刀,去切她的胁下。

向正仪眼底露出兴奋的光——这姑娘了得,一眼就看出了她招数的空门之处,很明显有名师指点,善于发现任何人攻击的软肋。这些年她纵横燕京,别人要么碍于她身份要么出于尊敬,没人敢真和她比试,此时来了劲头,一枪横挡将君珂挡出,霍然暴退,枪身在身后侍女捧着的一个盒子上一拍,戛然碎裂声响里,一柄金锏落地,她伸手一捞捞住,劈手就对君珂掷了过来,“接住!”

君珂刚刚抬手接住,向正仪已经又扑了过来,呼啸若厉风迅猛似虎豹,身形一跃间满堂的杯盏都被震动得叮叮当当直响,四面悬挂的壁画纸张波动发出哗啦啦的脆声,王孙公子们都赶紧端杯拿酒避到一边,一直没有避开的就是那群始终站在门前为主子掠阵的侍女,和一直端坐上座喝酒喝茶的纳兰君让。

堂前风舞,红毯被武器风声频频掀起似云霞倒卷,纤细高颀两条人影纠缠在一起,穿花蛱蝶一般从厅堂这头战到那头,紫红妃色里卷腾着金色光影,似天神驾日出云海那一刻,霓虹里飞射漫天金黄的日光,劈、扫、撩、挑、压、砍、掠、起…无数声金属密集交击声因为相撞得太快太密听起来直如一声,那种瘆人的摩擦声绵密深入,令四面观战的贵族们忍不住捂起耳朵,对战的两人却似乎丝毫不觉,以快打快,迅猛如雷。

堂中贵族们都有了几分好奇之心,燕女会武的不多,也大多不愿学武,正仪公主因为出身特殊,一直是其中翘楚,在燕京少有敌手,这是哪来的一个姑娘,看起来比正仪娇弱不少,竟然能和她战这么久而不落败?

众人惊异。堂上纳兰君让却突然轻轻皱起了眉,而屋顶上,戚真思摇了摇头,纳兰述却在满意地笑,低低道:“很好了。”

此时的君珂,虽然看起来还和正仪不相上下,其实她心中已经在暗暗叫苦,正仪几乎是娘胎就开始练武,又多年磨练,基础雄厚岂是她这半吊子能比?而且她擅使沉重武器,早已习惯,金枪金锏都超越寻常武器重量,她君珂却不同,一直以逃命保命为学武第一要务,主轻灵快捷,将来就算准备武器,也必然不是重型大件,金锏她使着确实不趁手,轻灵剑招的功用发挥不出五成,早已心跳气急气力不继,只是仗着出招特别灵便眼力特别准,才支撑到了现在。

她有心弃战,也有心认输,认输没什么稀奇,看这正仪公主,虽然有点脱线,但不是恶毒不讲理的人,何况也没深仇大恨,比武点到为止,不就行了?

君珂不好斗,可惜有人好斗,正仪难得遇到对手打得兴起,才不管你累不累,偏偏她武功走沉雄霸道这一路,如果不商量好同时撤手,君珂贸然后让还会受伤。

堂中纳兰君让眼神一闪,握住了手中酒杯,屋顶上纳兰述一直在凝神听,此时也对戚真思点点头,示意“可以了。该想办法让她们休战了。”

他和戚真思原本一直凝神趴在屋瓦上听下面的对战,不敢有丝毫分神,此时一偏头,纳兰述眼角忽然掠过一角阴影,顿时心中一凛,长身而起,低喝:“谁!”

而此时战局也发生了变化。

君珂眼看这公主纠缠不休,心中烦躁,想快点结束这场莫名其妙的战斗,想了想,干脆兵行险招,手中金锏蓦然脱手,狠狠砸向向正仪挑来的金枪。

对战之中武器脱手是大忌,向正仪也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大胆,眉毛一竖,百忙中赶紧变挑为点,将猛力掷来的金锏压下,她这么一变招,空门大露,君珂已经游鱼般一闪瞬间欺近,抬手就去扣她脉门。

她手抬起,将要触及向正仪脉门的瞬间,忽然嗅见一股熟悉的香气,不知道从哪个地方散发出来,君珂心中一凛,百忙中低眼对自己手指一瞥——果然,指尖变成了毒指的淡红色!

紫薇花粉!她的毒指竟然又被引动了!

一霎间君珂比第一次毒指被吸引更为震惊——她此刻正在扣向正仪脉门,只要触及向正仪一点肌肤,这位公主殿下就会毒发身亡!

向正仪死于她手,这叫她现在如何担负得起!

更糟的是,她抢身欺近,招式已老,这须臾之间,已经无法改招,无法救下向正仪和她自己两条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