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来天啊,戚相思望了眼门口挂着的匾,上月十四五去的惠州,大半个月过去,马车前去也已经到了,说不定在回来的路上。

走下台阶,戚相思寻思着接下来去那儿,街市另一头忽然传来了高声呵斥,转头看去,一辆马车冲破着人群朝着这儿狂奔而来。

“让开,快让开。”

街上的人纷纷逃开,两边的摊子因为来不及避被马车掀翻了好几处,戚相思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马车,什么情况!

反应过来后戚相思急忙后退,可才踩上后面的第一个台阶还没站稳戚相思就被身后的人给挤出了出去,踉跄了两步险些跌倒在地,等她抬起头来,迎面就是过来的马车。

这大概是戚相思第一次感觉到距离死亡这么的近,事出突然,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她瞪大了眼,手脚再不能像刚刚那样敏锐的做出反应躲开去,马车门一直是开着的,一个男子半蹲着扶着车门,眼底的车夫和马越来越近,连车夫脸上那狂吼的神情戚相思都看得一清二楚。

完了。

戚相思脑海中就闪过这么几个字,迎着那劲风下意识闭上眼,没来得及想别的,整个人像是失重了一般被托到了半空中。

难道疼的失去知觉了。

也就只闪过这么一个想法,“砰”的一声,戚相思整个人被拉着撞进了马车内。

第028章

疼。

撞到垫子上的头疼,后背疼,被拉扯的手臂也疼,到处都疼。

人死了还能觉得疼么。

“起来。”

头顶忽然传来了冷冰冰的声音,躺在马车内的戚相思猛的一个抬头,脱口而出:“阎王爷!”

马车一个晃动,没等她睁眼看清楚,摇摇晃晃的,戚相思朝着前方撞去,直接撞在了别人怀里。

鼻息下有淡淡的清檀香气,下一刻脑袋还不是很清醒的戚相思就被人拎坐了起来,正对上一双冷漠的眼睛,她呆呆看了好半响:“我没死。”

“这位姑娘,刚刚是迫不得已才把你拉上马车。”把她拎起来的侍卫在旁诚恳道歉,“要不这么做的话,您就会被撞飞出去。”

戚相思混沌沌的脑袋终于清醒了一些,抬手扶额:“麻烦放我下去。”

侍卫冲着她低头:“抱歉,现在不行。”

戚相思蓦地看他,马车忽然一阵颠簸,像是上了石子路,震的戚相思才歇下去的头更疼了:“为什么!”

“有人追杀我们。”侍卫话音刚落外面的车夫沉声喊话,“前面是窄路了,王爷,再进去就进林子了。”

侍卫看向从刚刚开始一直坐在马车内的人,戚相思的视线了跟着随了过去,只听见两个淡淡的“进去”二字,戚相思这才看清他的样子,随即张大了嘴,是他!

戚相思佩服自己这会儿还能回想起之前的事,但那天在雨中遇到那一幕太印象深刻了,那个嫌弃到一滴雨水都不肯沾到的人,脸上的表情和此时此刻看到的简直是如出一辙。

等等,戚相思瞪向那侍卫,追杀?

回答戚相思的是一路坐不稳的颠簸,搞不清楚状况的戚相思只想赶紧下马车回去,玉石还等在那儿呢,看到她就这么被人拉上马车还不知道得急成什么样:“不能先让我下去,你们再逃么。”

“你现在下去,只会没命。”

惜字如金的人终于说了一句长话,戚相思转头看他,明明看着挺好看的一张脸,年纪也不大,却总是一副冷漠年长的样子。

事发突然,戚相思其实到现在都还没完全缓过劲来,她想要拉开窗帘子去看看,身下的马车颠簸的更加厉害了,也不知穿进了什么地方,才刚一拉开外面就有树枝横条刮进来,戚相思放下手,她真的有点懵了。

侍卫抓着车身支撑着往车顶后面看去:“不好,追上来了。”

戚相思猛的一个激灵,下意识朝那被木板隔着的后方,谁追上来了?

“王爷!”侍卫跪下禀报,“再往里怕是没路了。”

话音刚落车夫揪着缰绳猛地一个回拉,马车朝着分叉的左边跑去,戚相思都能听到低矮的树枝刮过车身的声音,还有直接从小窗穿透帘子伸进来,又快速的被折断,落在了戚相思的身旁。

“先甩开他们。”沉沉的声音响起,戚相思抬头看他,没从他眼底看到一丝慌乱,好像这是一件时常发生的事,并没有多少惊心动魄的。

戚相思被无视了,从头到尾都没问她有没有摔疼,饶是一开始没指望他们有多关心自己,戚相思心里还是愤愤的有些鄙视他们,街上这么跑过来,劳民伤财的,到时找谁赔偿去。

马车又猛地一个震荡,戚相思扶手抓稳,也不知道外面绕了多少,风吹进来都有些凉了,只听出去看的侍卫说了声不见了,前面的马忽然嘶叫了声。

“不好!”

戚相思顷刻被人环抱护在身下,紧接着身上又一沉,天旋地转。

......

戚相思有过两次生死攸关的时候,躲在床底下看着父母被杀,杀手不过离她几步远;被抓上寨子险些被卖,看着那些身子骨羸弱生了病的孩子死在他们眼底,她连个过敏的喷嚏都不敢打,就怕他们以为自己也病了。

这是第三次。

不知道马车翻滚了几下,期间又马的嘶叫声渐渐弱下去,她只感觉腿特别疼,整个人晕乎乎的胃里又翻江倒海的难受,最后是砰的一声,头顶上方传来闷哼声,马车内尽是树叶新折的味道,身上沉沉的,被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马车不动了。

戚相思率先睁开眼,她半趴在马车内如今被挤在对角处,身子动弹不得,也转不过头去看后面的情形。

挣扎了半响戚相思发现车缝里有光,不知道翻滚了几圈的马车有些开裂,她强撑着弓背为自己的腹部留出一些空隙,左手朝着那裂缝的地方使劲推去。

只听见“咔嚓”一声,左手推着的木板纹丝未动,身下的木板先裂开了,戚相思一愣,“哐”一声,塌底了。

底下的板塌陷,戚相思直接掉了出去就地滚了圈,很快上面又掉下两个人,戚相思抬起头看,是那侍卫和王爷,好像晕过去了。

撑起时才发觉自己浑身酸痛,不用看就知道肯定撞的满身是乌青,戚相思朝后看去,也顾不得脏,靠在了一旁的树上开始打量四周,马车掉到了缓坡上,马和车夫都不见了,往上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看到路,往下也许有平地,这里树高草深的,像是郊外的山林。

戚相思低头,脖子胀痛,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张开,握拳,再张开,命还在。

闷哼声传来,戚相思抬头看去,侍卫忠心耿耿护着的王爷醒了,她看着他从地上撑起身子,左脚似乎受伤了,站不稳,右脚撑着靠在了车身上,随即,戚相思看到他皱起了眉头。

该不会是在嫌弃衣服弄脏了吧。

戚相思脑海里第一个闪过的就是这想法,很快他就抬起头看向她这儿,两个人就这么对望着一句话没有,半响,侍卫动了。

侍卫是痛醒的。

等侍卫翻过身时戚相思才发现他伤得很厉害,背上的衣服都被剐破了,血淋淋渗着血,脸上都是刮伤的痕迹,他是护在最上面的一个,马车翻下来时他受了最多的伤。

戚相思撑起身子朝着那儿侍卫走去,又看了看马车内,扶着从里面把垫子拉出来,车身晃了晃,那边伸过来一只手很快扶住,戚相思把垫子放在不远处较平一些的位置,示意他帮忙:“一起抬过去。”

严从煜是少年,戚相思算半个孩子,两个人抬个成年人着实吃力,才几步远的距离就感觉走了许久,好不容易把人抬过去了,只听见背后哗啦一声,马车彻底的坍塌下来,破碎的惨不忍睹。

戚相思瘪了瘪嘴,跪在地上伸手把侍卫的外套脱下来,伸手用力撕开已经剐开的衣服,看到伤口时只眯了下眼,抬头看对面的人:“你看着,我去找找看有没有止血的草药。”

严从煜脸上冷漠的神情终于有了一抹变化,他追随着她离开的背影,再低头看侍卫身上的伤,她竟然不怕。

侍卫半张着眼,嘴唇发白,他动了动手指想要起来,被严从煜压了回去:“他们不会找到这里的。”刚刚他已经看过,马车是从上面翻下来的,翻下来之间已经把他们甩掉了,就算是下来找,这么大的林子也只可能是易藏难寻。

侍卫的心放了放,只要王爷没出事,府里的人总能找到他们的。

缓坡下传来动静,去了有一会儿的戚相思回来了,她的手上握着两大簇的花草,顶端开着小白花,看起来像是小白菊,又不像。

戚相思把摘来的莲子草放在垫子上,去根后直接放入口中嚼碎,眉头都不皱一下,吐出来敷在侍卫的背上。

很快大半的莲子草都用了,戚相思看了看周围,再看看对面的严从煜和侍卫,想了想伸手拉起裙子的外层,凑到了嘴边咬着,用力一扯,把薄纱的裙子外层给扯开了一段。

戚相思把一端递给他:“你力气大,把这绕过去。”

严从煜接过薄纱时还看了她裙子一眼,在侍卫的配合下用薄纱绕着伤口固定了两圈,戚相思又看他:“你的脚是不是也受伤了。”

“没事。”严从煜不着痕迹的退了下脚,戚相思也不强求他,固定好了之后把莲子草递给他,“要不你自己来。”

严从煜没有接,只是抬头看了一下天色,戚相思收回了手:“你不怕我弄死他么。”

好歹是忠心耿耿的侍卫,就这么让她拿了草随便往伤口上敷,万一中毒,剩下的半条命也没了。

严从煜看她,清秀的脸上有些脏,头发乱糟糟的只用了丝带绑在后面,原先戴在都上的簪子都不见了,唯有那一双眼眸格外显眼,直直的看着他,并不藏着什么,更没有别的含义,让他没法用冷漠的神情回过去。

“你不会。”严从煜撇过脸去,淡淡的吐了几个字。

她是不会,戚相思瘪嘴,靠在了树旁,也不忌地上干不干净,她实在是懒得再去马车那儿找东西来垫着,现在她多动一下都不愿意。

“留着他也好,万一没被及时找到,这儿山间多野兽,天一黑遇到野兽觅食,还能把他扔在这儿拖延点时间逃命。”

严从煜的耳畔传来了她这么似是玩笑的一句话,他转过头去,戚相思正看着他,含着笑,又像是说真的。

第029章

天色逐渐暗下来,林子里更显得昏暗,戚相思花了点时间找树枝木柴,用枯叶引火,很熟练的把火点着了。

火一点起来更显得别处昏暗,严从煜看着她去了马车的地方把一块一块坍塌下来的木板搬过来时还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可当看到她用这些木板在她坐着的身后团团围住时,严从煜的情绪忽然十分莫名。

她很怕死,又很嘴硬。

前一刻说着要把他的侍卫扔在这儿喂野兽逃命,没多久又给陆勤换了一次药,如今还用这些木板把自己团团保卫,在距离火堆最近的地方,把自己掩藏在里面,真要有野兽来了,这几块薄板能顶什么。

他又有些好奇,她怎么会这些的,懂些草药还有的解释,但能如此熟练的生火,就算是府邸中伺候的烧火丫鬟也不定有这样的本事。

戚相思此时此刻其实想找个洞把自己藏起来,老天爷靠不住的时候太多,当年从寨子里逃出来,她和阿莺只能在山上漫无边际的找出路,为了躲避抓捕也为了自身安全,她们找了一处山洞躲了好几天才逃过那一劫,否则就算没被抓回去也被野兽吃了。

不去想这些,迎着火光,戚相思看向坐在对面的严从煜:“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你?”

严从煜摇头,这边太大,要是找到了踪迹还好,否则难搜寻。

戚相思伸手摸了摸侍卫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莲子草用完了,刚才找的时候她就只找到了这些,又不敢走得太远,要是拖的太久,她担心他会生病。

“他得喝点水。”戚相思看向他,还没往下说,严从煜起身了。

戚相思也没有犹豫,把身后的板子放到侍卫的头尾那儿,从马车堆里找到半只水壶半只杯子,带着他从之前上来的路下去,眼下天只是暗下来还没黑,要再等等可就真没法出去找了。

走下缓坡戚相思回头看了眼火光那儿,有些不放心:“这样没关系吧。”

严从煜没回头看也没看她,只朝前皱着眉分辨哪边可能有水源,脚往前面树叶多的地方踩了踩,声音清冷:“有命就活着。”

“活着才有命。”戚相思纠正他,严从煜抬头看她,从她的眼底看到了一抹执拗。

没有回答她,严从煜继续在枯叶地方踩,那边软就朝那边走去,植物多的地方,很快的,数少了,前面的草越来越茂密,戚相思拿着木棍拨开那些毛刺的叶子,忽然脚踩下去发出“啪嗒”的清响声。

前面的严从煜转头看她,戚相思则是瞪着他,半响,她不确定的又朝着踩了一步,“啪嗒”,是水声!

戚相思一阵欣喜,他还真没找错,快步朝着他停下的地方走去,也顾不得那些毛刺擦着衣服,戚相思在他脚侧看到了一条藏于草丛中的小水沟,浅浅的,连流动的声音都没有,但那移动的水波光亮证明着它是流动的。

迫不及待的,戚相思弯下腰用破杯子小心兜了些,再倒到水壶中,这样来来回回十来次才把半个水壶装满,戚相思又装满杯子,私下找到了一从铜钱草,兜了些水,小心翼翼的原路返回去。

侍卫还躺在那儿,戚相思朝着火堆里又添了几些树枝,在马车那儿翻翻找找,还真让她找到了个小斗,戚相思把铜钱草叶垫在里面,倒了水,小心架到火上,蹲着身子看它慢慢煮沸,倒在杯子中放温,先给那侍卫喂了一些。

随后拿清水洗了洗边缘后倒上热水递给他,严从煜看着她擦杯子的动作,眉头微挑,戚相思示意他赶紧接,还补充了一句:“干净的。”

喉咙的干涸迫使严从煜压过了心理上的障碍,从戚相思手中接过了破杯子,轻轻转了转喝了口,山水有股清甜味,不难喝。

戚相思又从怀里摸出几朵杜鹃花递给他:“你看看腿上的伤吧,若是出血了,把这个揉碎先擦着,不用嚼。”

“不用。”

“我放这儿。””戚相思不勉强他,把花朵放下,又道:“如果是溪流小河,水兴许能直接喝,但那水太浅了,又是在草丛中。其实这水应该再沉淀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有泥沙。”

严从煜握着杯子的手一顿,最终还是没有扔掉,余光处的她一直在喝热水。

离火堆很近,火光衬着她小脸红扑扑的,从出事到现在她一直都没有表现出害怕的样子,更多的是有笑容,就好像经历这样的事也稀疏平常。

和常规不一样的人和事,必定有其原因,严从煜抬头看已经黑了的天,这是诸多意外中最特别的一次了。

......

胃里暖了些,戚相思又给侍卫喂了几次水,他的脚都断了,手上也有伤,她所知的没办法为他处理那么大的伤势,仅能为他把背上的伤简单处理,要是晚上回不去,只能求他熬得过去,千万别发烧才好。

四周很安静,林子里是不是有不知名的叫声,咕咕的响着,戚相思添着树枝希望这把火能烧到天亮,树枝中还未干透的水发出“哔啵”声,他们都没有说话,留着力气要天亮。

忽然,远处传来奇怪的声音,戚相思猛地抬头看去,下意识抓住木板准备要做抵挡,侧后方朝着这儿过来的声音越来越重,戚相思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严从煜站了起来。

紧接着是惊喜的叫声:“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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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戚相思坐在马车内,身上裹了件宽大的外套,受伤的侍卫就躺在她边上,严从煜坐在另一头,马车内还有一个照料的侍卫。

王府找人的队伍在马车翻下山没多久就到了郊外,但这一片太大,他们找了好几个时辰才找到被甩出去已经死了的车夫,又因为错估位置,这才迟了。

刚才戚相思一直在听那些侍卫请罪,被称作小王爷的这位主则是一直冷漠着神情,什么都没说,戚相思的回忆里又摸索到了一些东西,她要是没记错,上个月她第一次出门,在书肆外酒楼里见到的人应该也是他。

戚相思看向他,那后来入夜去金桥放灯,和那个李公子一起在船上的,是不是也是他?

好像遇见他,总没好事。

戚相思低下头去,守在那儿的侍卫看了看自家主子,识相的没有开口问半个字,小王爷没有动怒已经是他们的运气了,这一趟回去,又要受罚。

逃命的时候不知道时间,只觉得漫长,其实回去的路并不远,一行人护送唯一的一辆马车回去,半道时又有人迎接,没有拉来帘子看戚相思都感觉的到外面的凝重感。

夜深人静,马车很快到了齐府。

下马车前,戚相思十分认真的看着他:“平白无故让我遭了这无妄之灾,总该告诉我你为什么被追杀。”

严从煜看她,戚相思瘪了瘪嘴:“也好让我知道今后该躲着谁,万一被人认出来后杀人灭口怎么办。”

还是因为怕死。

严从煜摆了摆手,看着她下马车,回了她一句:“不会有人找你麻烦。”

......

把戚相思送到后马车扬长而去,二十几个骑兵护送,这阵仗在安静的夜里实在是很难不引起别人注意。

早在马车停下时齐府的大门就开了,仆人朝外张望,看到那阵仗有些吓呆,看到她之后愣了愣,随即惊着催人赶紧去内院通知。

为了不让别人再注意到她,戚相思赶忙进了大门,那两个仆人看她这样狼狈,还在好奇送她回来的到底是谁,那边很快跑过来几个人影,丁香哭腔的冲到她面前拉住她:“五姑娘您总算是回来了,快急死我们了!”

下午玉石姐姐匆忙回府,说姑娘在街上被人拉上马车不知去向,老夫人得知后险些晕过去,赶忙派人把三老爷叫回来,派了两批人一面打听一面找人。

傍晚的时候还没找着姑娘,于是三老爷托了相熟的又借了些人出去找,丁香拉着戚相思,看她狼狈的快认不出样儿来了,哭腔道:“玉石姐姐跟着出去找您了,要是再找不着您,明天都要去官府那儿请人去找了。”

丁香刚说完,碧秋院那儿林妈妈到了,随后顾氏和齐鹤瑞赶了过来,林妈妈瞧见她这幅样子嘴里直念叨着没事就好,顾氏即刻差人去备水伺候,推了丈夫一把:“回来了就好,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先去收拾收拾,肚子饿不饿,先吃点东西。”

齐鹤瑞看着肩披大衣的女儿,脸上脏兮兮的头发也是一团乱,唯有里面的衣服还算是完整,看起来虽受了惊吓却没有大碍,他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人没事就好,先去收拾一下,别的之后再说。”

戚相思跟着顾氏回怡蓉轩,齐鹤瑞派人通知外出寻找的人回来,问及是谁送五丫头回来的,听仆人描述马车阵仗,齐鹤瑞皱起了眉头。

正午时有人在街市驾着马车奔逃,搅的街市一团乱,下午听同僚说小王爷失踪,如今这么大的阵仗,又有骑卫军护送,该不会五丫头失踪半日和小王爷有关。

第030章

很快齐鹤瑞就知道了是谁把女儿拉上了马车。

怡蓉轩的厢房内点着灯,沐浴过后又填饱了肚子,请大夫看过之后,顾氏问及白天的事,戚相思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他们。

“不知道追杀他们的人是谁,马车翻下去后护着我们的侍卫受了重伤,从马车内出来后我们就一直等在原地,直到晚上他们来救。”戚相思把侍卫受伤的事一句话带过,没有提她找草药的事,手捧着刚刚丁香递给她的温水小口抿着,眼底闪着劫后余生的失慌,“母亲,小王爷到底是谁?”

顾氏和齐鹤瑞对看了眼,齐鹤瑞沉声开口:“是圣上的十一子,沈贵妃的儿子。”

戚相思一愣,比她原来想的身份还要高贵,竟然是皇子。可身为皇子,出行才只有这样一个侍卫跟着,侍卫还称他是小王爷呢,怎么会在大白天被人追杀,还这么狼狈。

想起来找他的人那阵仗,似乎又符合他的身份了。

“敏莺,小王爷可与你说了什么。”齐鹤瑞没见到送她回来的马车,不过可以肯定一点,这么大的事明日上朝,朝中铺天盖地的都会讨论此事。

戚相思摇头:“他没说什么话,父亲为什么也称他为小王爷?”

“那是因为圣上在他七岁那年就封了他王爷,诸位皇子中他是第一个封王的,圣上十分宠爱他。”这回是由顾氏替她解惑,沈贵妃受宠多年,省的皇上宠爱,她生的儿子自然也比别的皇子更加受皇上看重,“你好好休息,如今安慰回来就好,别的事不用去想。”

戚相思抬头看她,有些担心:“母亲,今天街上那么多人。”

“他们并不认识你。”顾氏拍了拍她的肩,“再者你已经回来了,这些事你不用担心。”

夜很深,顾氏和齐鹤瑞回去了,林妈妈奉了老夫人之命又过来看了她一回,确认她一切都好,林妈妈回了碧秋院复命。

玉石不在,丁香侍奉她躺下,吹了灯,帐子内全是化淤膏的清凉味道,完全松懈下来之后那积累的酸痛倾巢席卷,她身上大大小小数处淤青,最多的在脚上和后背。

这样很难睡着,说不上来是痛,就是难受的躺不好,戚相思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疲倦加劳累,脑海中刚想起点别的事,困顿上来,戚相思睡着了。

......

第二天戚相思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越发动弹不得,这就像是用劲过度的后遗症,初始只是酸,隔天就发了疯似的胀,淤青倒是淡了不少。

玉石进屋,见她醒了,端了水过来让她漱口,戚相思抬头看她:“你一夜没睡。”

玉石从她手里接过杯子递给身后的丁香,忽然在床前跪了下来,哑声道歉:“是奴婢的错,没有护好姑娘。”

还算整齐的头发其实一天一夜没有梳了,眼眶还泛红肿着,眼底的乌青清晰可见,脸色都不好。她为了找她跟着护卫队出去,又担心的一晚上没睡,这幅样子都快赶上她回来时的憔悴。

“你也没什么错。”戚相思坐起身子背靠在床上,“你既不能徒手拦下马车,也不能飞檐走壁跟着马车过去,当时街上那么多人,你拉不住我。”

好好的街市,热热闹闹的谁知会忽然发生那样的状况,她或许不是唯一一个受难的,那些被掀翻的摊子,也有被祸及的路人。

有句话那侍卫说的对,要不是他那么迅速的把自己拉上马车,估摸着她这会儿已经去阎王殿报道了。

玉石听姑娘这么说更自责了,当时她要是快一步跟姑娘下去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姑娘已经受了够多的苦了。

“你一夜没睡,快去休息吧,要是你累到了谁来照顾我。”戚相思让丁香把她扶起来,她实在懒得动弹手指。

丁香拉着玉石出去,又和莲心一起把她劝回了屋子休息,没多久,得知她醒了,陆陆续续有人过来看她。

等她们离开已是傍晚,大半天没动静的主屋那儿有了响动,齐敏兰看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