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进门戚相思就知道不会有好话,她要是在外面出了事不能回来,卢姨娘还不知道得多高兴。

“你坐在这儿倒是悠哉,外头已经传疯了这事。”齐敏兰哼道,“你被人劫上马车不知所踪,深更半夜才回来,谁知期间发生了什么。”

戚相思拿起一颗荔枝剥开,把果肉送到嘴里:“明眼人都知道我是被人救上马车的,敏兰,你才十二岁吧。”

齐敏兰挑眉看她,戚相思吐了核在一旁碟子上,慢悠悠道:“这样的年纪,你脑子里怎么都是些龌龊的想法,出了事被人找回来,期间能发生什么?”

齐敏兰脸色微青:“那不是我说了算的,大庭广众被人劫持,失踪了大半天,传出去你还有什么名声,你还有脸回来。”

戚相思噙着笑意看她:“谁知道我是齐家的姑娘呢。”

“这样的事一打听就知道,昨夜这么大的动静。”

“没人看到我从马车上下来,又有谁知道那是送我回来的,我带着玉石出门,大街上谁认得我们,一没报官二没大肆寻人,你说打听,到底是向谁打听?”戚相思不紧不慢又拿起一颗手剥,“据我所知,父亲母亲已经严令府中上下不许提起这件事,非要说传出去,那肯定是有人见不得我好,故意把这事儿泄露出去的。”

换做齐家别的姑娘还有被认出来的可能性,她才回来多久,别说是街上的百姓,就是官家女眷认识她的也不多,那些传言怎么就能顺藤摸瓜对她的底细知道的这么清楚,只怕是有些人迫不及待要借机落井下石。

齐敏兰咬牙:“你什么意思。”

戚相思看着她,眼神清明,这不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么。

“齐敏莺。”

“没事你干嘛总来找我茬呢。”

几乎是同时响起,齐敏兰瞪着眼看她,戚相思手剥第三颗荔枝,觉得手有点酸,搁在盘子里抬眸和她对视,显得无奈:“做父亲眼里的好姐妹不好么,你就不怕摔了跟头,一桶脏水反泼到自己身上。”

齐敏兰脸色一变,瞪她的神情里闪过一抹恨意。

“我累了。”戚相思下逐客令,看着铁青着脸离去,着实有些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来找茬,做做样子来看过她在父亲面前交代的过去不就行了,又说不过她,干嘛给自己找不痛快。

——————————————————————

戚相思一连躺了三天,就是这三日中,关于她被劫持的事儿没人说起,满京都传的都是小王爷被害的事,还因此有人入狱,好几个人受此牵连。。

也就这三日,戚相思听说了许多有关于这个深受圣上宠爱的皇子的故事。

后宫佳丽三千的皇上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其中的沈贵妃却是皇上最长情的妃子,长宠不衰十八年,谁都比不过,别说是宫中其他的妃子,就连皇后对她也得忌惮三分,沈家因此跟着荣华富贵。

十四年前还没晋封为贵妃的沈贵妃生下十一皇子,传言当时皇上高兴的,恨不得想废太子立这个儿子为储君,但被一些大臣拦下来了,饶是如此,皇上还是高兴的赏赐了许多的东西,也就是在那次直接晋封贵妃。

再对比一下出生时就得了些赏赐,要不然最多皇上过去看一趟的儿子,同样是做皇子,待遇千差万别。

在十一皇子七岁那年,皇上又一高兴,下旨封他为王爷,当时就算是已经成亲的二皇子他们都没封王,第一个居然落在了七岁的严从煜头上,赐府邸,又是赏赐了许多东西,从此之后人称十一皇子为小王爷,这称呼一直用到了现在。

只是这个天之骄子并没有朝着别人期许的方向成长,不苟言笑,脾气古怪,心狠手辣是别人对他的评价,更狠的,有人说他草菅人命,杀人不眨眼,只要不如他的意,管他有罪没罪,死路一条。

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计其数。

所以他每每有他出事的传言,老百姓的态度也是很古怪,既羡慕他投胎的好,又觉得他出事是活该,造孽太多,自己遭报应了。

丁香绘声绘色的用别人的口气说着:“别人常说,能投胎到皇家已经是好命的不得了,还能投到沈贵妃肚子里,那小王爷上辈子一定是做了许多善事。”

戚相思默默的又补了个“他还有怪癖”的评价:“他七岁就出宫住王府了?”

丁香点点头:“封了王就出宫住王府了,听说那王府特别大,比四个齐府还要大。”

戚相思失笑,去过的能有几个,都是越传越不着边儿。她倒没有多羡慕那个小王爷,枪打出头鸟,第一个封王的,年纪还那么小,和活靶有什么区别,如此多灾多难,她今后一定要离他远远的,越远越好!

......

可正当戚相思想着最好一点儿瓜葛都没有,以免不小心再受点无妄之灾。

两天后小王爷的几个侍卫抬着箱子送到了齐府,里面放着数匹上好锦缎,还有些药膏,最惹眼的,是那一匣子的金子。

第031章

这事儿把齐老夫人都给惊动了,由林妈妈搀扶着来了前院,戚相思到的时候顾氏已经在了,两个侍卫在厅中,比膝盖高的箱子就放在他们身旁。

什么样的主子有什么样的属下,两个侍卫看起来也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箱子内东西一目了然,两个侍卫还顺带了王爷交代的话。

织锦云纱是赔给她的,膏药不用说,而那一匣子的金锭,是谢礼,至于赔什么谢什么,两个侍卫只字未提。

东西都是送给齐家五姑娘的,戚相思从他们手里接过礼帖后来两个侍卫半句话都没多说离开了齐府,留下厅中一众人。

原本齐老夫人犯不着亲自过来看看,可那是小王爷,皇上最宠爱的儿子,最关键的是谁也不能理解送东西过来的缘由是什么。

“敏莺啊。”齐老夫人望了眼箱子,“马车出事之后,小王爷没与你说过什么?”

她扯了自己的纱裙给那侍卫包扎伤口,于是他就命人送了好几匹上好的锦缎云纱过来,至于谢礼,大约是谢她救治了侍卫。

戚相思抬头看齐老夫人,轻轻摇头:“祖母,小王爷不苟言笑的,话都没几句。”

齐老夫人和顾氏对看了眼,这倒是那位的脾气。

“娘,敏莺回来的时候衣服都弄脏了,裙子都勾破了好几处,这次的事敏莺也是被牵连受累,兴许正是因为这个送过来的。”顾氏想了想,觉得这可能性最大,毕竟那日马车这么奔过后街上一团乱,累及别人跟着翻下山去,算是补偿也不为过。

齐老夫人点了点头,要说小王爷脾气古怪这事儿,好像什么都说得通了。

身份悬殊太大就说不上是结交,不过王爷的礼不是人人都有的收,齐老夫人想的远,吩咐顾氏:“拿我的钥匙随林妈妈去库房看看,取几样东西给王府送回去。”

顾氏意会:“哎。”

“这些东西既然是给五丫头的,抬到怡蓉轩去。”齐老夫人慈爱的看着戚相思,“等老二他们回来了,让你二伯娘带你去一趟大佛寺。”

接下来就没戚相思什么事了,给王府回礼她也操不上什么心,箱子抬回怡蓉轩后,戚相思让玉石把几匹布分开来,送去各房。

“姑娘您自己不留?”算到了后面就剩下一匹云纱,这也做不成一身衣裳。

“留这一半就行了。”戚相思对这些不在意,吸引她的是那匣子内的金锭,二十两的金锭,足足四锭,整整齐齐的放在匣子内,底下还刻着宝印。

“算扯平了。”戚相思心里琢磨着这些银子的用处,几日来还没消散干净的酸痛这会儿都消失了,一把莲子草加上舍命陪半日,八百两银子,也值!

......

出过这么一回事后齐老夫人不让戚相思单独出府去了,只带个丫鬟出门太不安全。在家养了几日后眼看着那边该回来了,戚相思这儿不便出去,于是让玉石出去了一趟,看看动静。

回来后得知,寄东西的那铺子还没讯,卢掌柜的铺子倒是开了,虽然没见着卢掌柜,但铺子里里外外忙碌的,开了应该有两日。

“你堂哥上回寄信说到哪儿了?”

“上次说还得十来天,如今怎么也得五六日。”

戚相思低头想了想,如今已经十八了,再由七八日二伯他们也该回来了。

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动静,戚相思抬头看去,窗外的廊下一道黄影子飞快窜过,紧接着响起了丁香气急败坏的声音:“又是臭野猫,这都第几回了。”

戚相思起身走出去,丁香和莲心蹲在廊下,面前是两盆摔倒散了一地泥的盆栽。

两株五色梅散在泥里,顶上的花苞被猫爪踩踏过后恹扁着,丁香心疼极了,这可是她悉心照顾好两个月的花,如今正开的好,还没来得及看几天呢,全让那野猫给毁了。

戚相思抬头看向屋檐,一直通体黄毛的猫趴在上面,慵懒的朝着她们打了个哈欠,那小眼神,挑衅极了。

“再过一个月,府里都有小猫了,去年外院就抓了不少扔出去。”玉石也看到那猫了,再细看有些眼熟,不禁笑了,“这只去年也来过。”

“没抓着?”

丁香把泥都捧回花盆中,让莲心去拿剪子来,把踩坏的剪掉,余下几个花苞还好好的,又种了回去:“姑娘,这些野猫也精着呢,扔了食都不上当。”

戚相思看它起身在屋顶踱步,嘴角一咧:“我有办法,你去厨房要些鱼干来,最好是刚晒好的,越香越好。”

丁香去了厨房问妈妈讨了几条鱼干,傍晚的时候,戚相思让她把鱼干放在花盆边上:“好了。”

丁香看了看四周:“姑娘,没有笼子啊。”

戚相思摇头:“我又没说要抓它,你每天这个时辰在这儿放鱼干,别多放,它要是来吃了也别赶它。”

“姑娘您要养它?”

戚相思笑了:“没错。”

“姑娘要是喜欢,让外院的管事给您去买一只回来就行了,京都之中许多小姐们都喜欢养波斯猫,又漂亮又乖巧,这个太野了,万一伤着您怎么办。”丁香说起来就对府里这些野猫来气,可赶也赶不尽。

“太乖了有什么意思。”戚相思轻拍了拍她的额头,“你照我的话去办就行了。”

......

接连的几日,戚相思在等待中度过,五月二十一这天下午,铺子那儿送东西的人回来了。

这回不能让玉石出去,戚相思得亲自去一趟,和顾氏禀明之后,戚相思带了个护卫一同出府。

傍晚时戚相思还没回来,跟着戚相思一同出去的外院小厮回来了,没多久,秀荷园这儿卢姨娘得到了禀报。

“跟丢了?”

正在喝着银耳汤的卢姨娘把碗重重一放,脸色很难看:“怎么会跟丢的,不是让他看紧了,齐府的马车怎么会跟丢!”

云夏让丫鬟过来擦桌子,把碗放到了一旁安抚:“您别生气,原本是跟对的,快到祥安街的时候马车掉转进了巷子里了,再出来就没瞧见去向。”

“蠢货!”卢姨娘厉声,“那是故意要甩掉他,跟了这么多回怎么还不长脑子,让他去祥安街的几家铺子看看。”

“刚刚他来禀报的时候我已经让他去了。”云夏端了茶给她,笑着抚她的背,“您别气坏了身子,卢掌柜就快回来了,不会有事的。”

卢掌柜去了惠州那么多天是有大收获的,他不仅找到了当年埋孩子的地方,还为卢姨娘解决了一件心头大事。

按着卢姨娘的意思,那尸骨自然是不能带回来,要处置赶紧利索,让齐家的人绝没有找到的可能性。

原本卢姨娘得知这几件事后心是彻底的放下了,可这边那死丫头时不时的动静让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见夫人派人去惠州,她又有些不安。

“老爷昨日还来看过您呢,六少爷也只惦记着您,不用多久老爷就会把六少爷给您送回来的。”云夏扶她靠下,替她按起了肩膀,“虽然夫人减了您的用度,但老爷还是心疼您的。”

卢姨娘眯了眯眼,对她的话倍感满意:“那日你去镇水寺,那丫头也去了,你们没遇见?”

云夏的手微不可见的颤了一下,见卢姨娘眯着眼没发现,云夏笑的越发温和:“没呢,按着您的吩咐,烧了东西后我很快就回来了。”

“那就好。”卢姨娘被她按的舒服,昨夜又侍奉了半宿,慢慢的生出些困意来,“等她们回来叫醒我。”

————————————————————————

甩掉了那尾巴,戚相思到了铺子里,掌柜的看到她满是笑脸:“姑娘您来啦。”

一手交钱,一手交消息,掌柜的深知道理,让伙计把跑腿去的人叫来:“姑娘,按着原先说的,他还在惠州多留了两日。”

派去的人快马加鞭到了惠州,很快就找到了齐府附近的庙,比起戚相思说的还要破旧,几乎是没什么香火,那人把东西埋在了庙外的林子里,在那儿守株待兔的等了三天,第三天的时候,一拨十来人出现了。

本来看着他们把东西挖出来之后他就该回来的,但那时就隔了半天都不到的功夫,又出现了一拨人。

送东西过去的人并不知道那两拨人是什么身份,就看着第二波人挖到了东西,然后第一波人上去抢,并且把第二波那为数不多的三个人给拿下了。

本着雇主给的银两丰厚,那人多留了两日,直到启程回来前,那第二波人还在第一波人手中。

戚相思张了张嘴,心情无法言喻,见那掌柜的和跑腿的都看着她,戚相思把钱袋子拿出来,笑道:“这是余下的二十两银子。”

掌柜的把银子清点后给了戚相思原先押着的纸,钱货两清,他还是很欢迎这样的大雇主多来来。

“对了这位大哥。”出门前戚相思回头看那个跑腿的大哥,“你去的那几日,有没有听说过有人在惠州城里到处打听找地方的。”

“打听地方的没有,不过在茶摊子里倒是听人说起找前些年被拆的几处宅子,就在您说的齐府附近。”

戚相思点了点头走出铺子,外面天色微暗,天上的云朵都显了几分暗沉,隐隐约约中还透着些被遮住的光亮,戚相思忽然想到了那么一句话:守得云开,见月明。

第032章

两天后的夜里,原是晴朗的夜空忽然间下起了倾盆大雨,雨势大的像是要敲碎屋顶的瓦片,穿透落进屋子里面。

怡蓉轩这儿戚相思被吵醒了,耳边都是雨水敲打屋檐窗台的声音,比起前半夜的闷热,大雨降临后的屋子里多了一股清凉。

拉扯着被子裹住身体,戚相思翻了个身,一半的声音阻隔在被子之外,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帐子,黑漆漆的,闭上眼后又沉沉的睡了。

大雨之下四处静谧,就连夜里喜欢在屋檐走动的野猫子都躲藏起来避雨,这时齐府后门的巷子里传来马蹄声,夹杂着雨水的冲刷,“踢踏”的响起在安静的巷子内。

两个人从马上下来,穿着蓑衣到了门口,其中一个敲门,这边躲在雨棚下的婆子猛地激灵醒了,打着哈欠问了句谁啊,听到外头报了名后赶紧拿伞跑过去开门。

两个人脱下蓑衣接过伞又匆匆步入雨里,朝着内院那儿走去。

雨还在下,远看像是无数的幕布同时落下,半空中还显得雾蒙蒙的,在清晨到来之际,冲刷着整个京都城。

......

天快亮时雨停了,屋檐下滴滴答答的落着水,齐府的大厨房内早已经开始忙碌了,再过半个时辰各院的主子都要起来了,很快就有人来领食盒。

秀荷园这儿屋檐下的几个小荷花坛正是娇艳,一夜的雨过后,原来只有荷叶的水面上悄然露了尖,顶端泛着粉红的花苞羞答答的靠在荷叶之上,要不了多久这儿就能赏荷。

走廊里有极轻的脚步,几个丫鬟起来开始忙碌,收拾院子的,还有烧水等主屋那儿起来,昨夜老爷睡在卢姨娘这儿,今天又是休沐,怕是不会这么早起来。

秀荷园门口急促而来的踏步声打破了这样的安静,蒙蒙的天里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朝着主屋那儿直冲而来,两个在园子里收拾的小丫鬟蓦地抬起头看她们,皆有些不知所措。

细看之下几个婆子手中还拿着布绳,那气势像是来绑人,走廊这边的丫鬟忙拦住她们:“何妈妈,您这是要做什么?”

“卢姨娘犯了杀人的案子,夫人派我们来拿人。”为首的何妈妈体魄强健,看向丫鬟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她平日里就是专门负责处罚犯了错的下人,下手十分的狠,府里的丫鬟看到她都怕。

“何妈妈,这天都还没亮呢,怕是夫人都没起来。”云夏走过来,拍了拍丫鬟让她去忙,笑盈盈看着她们,“您一口说卢姨娘犯了杀人的案子,连我都听糊涂了。”

“云夏姑娘在卢姨娘这儿伺候很多年了吧。”何妈妈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云夏心中咯噔了下,不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于是斟酌着点头,“何妈妈说的什么话,我来府里这么多年,何时到秀荷园这儿的您还不知道么。”

何妈妈朝着身旁的一个魁梧婆子点了点头:“把她也带走。”

悴不及防,云夏被人拿住了双手,肩膀传来了一阵的疼,云夏怒目看着她们:“何妈妈,你这是要做什么,老爷还在屋里休息!”

“老爷的事就不用你费心了。”何妈妈一个眼神,那婆子捂住云夏的嘴直接就把人给拖出去了。

院子里两个小丫头看呆了,更怕何妈妈会抓她们,大气都不敢出。

不过何妈妈根本没有理会她们,朝着主屋那儿走去,这回再没有人敢拦她们,两个守在门口的丫鬟低着头避开去,其中一个还小声争取了下:“何妈妈,老爷还没醒,您这......”

话还没说完何妈妈就敲了门,声音并不重,口气也十分恭敬:“老爷,夫人请您起来。”

屋内卢姨娘早就醒了,刚刚她还听到云夏的声音,这会儿换成了别人,不免疑惑:“天都没亮,谁在外头。”

何妈妈一听是卢姨娘的声音,直接推开门:“老爷,小的奉夫人之命来请您过去。”

“放肆,我没让你们进来你们胆敢......”卢姨娘半支着身子正要发怒,看到进来的是何妈妈时愣住了,反应过来后越加恼怒,“何妈妈,老爷还在这儿休息,你反了不成!”

齐鹤瑞醒了,抬头看到好几个婆子站在那儿,眉头微皱:“干什么!”

“老爷,她们说是奉了夫人之命来请您过去,这才什么时辰啊,天都没敞亮就这么贸然闯进来。”卢姨娘率先告了状,委屈的很,“夫人这是故意难为我啊,还不把老爷您放在眼里。”

“出去!”齐鹤瑞不耐烦挥手,“有什么事非要现在去。”

何妈妈微丝未动,依旧是恭敬着:“夫人请老爷回去主持公道,夫人还请了大老爷开祠堂,这会儿老夫人也去了。”

齐鹤瑞全醒了,开祠堂,开什么祠堂,他怒从中来,猛地掀开被子:“大清早她这是要作弄什么!”

卢姨娘看老爷动怒很高兴,夫人越是气着老爷,老爷的心就越向着她,于是她跟着起来,贴心的从架子上拿了衣服下来帮老爷穿上,柔声道:“都让大老爷开了祠堂,一定是大事。”

“她能有什么大事!”天没亮被吵醒,齐鹤瑞的脾气很不好,穿好衣服大步离去,卢姨娘还笑盈盈目送他,等她回眸看到还在屋子里的何妈妈她们时笑意凝住了,“你们怎么还没走。”

何妈妈身旁的两个婆子拿着布绳朝卢姨娘走去,二话没说就要绑人,卢姨娘脸色大变:“放肆!”

“卢姨娘犯了杀人的案子,夫人命我过来拿人。”何妈妈脸上浮了一抹笑意,看起来可怕极了,“我们都是粗人,下手也没个轻重,卢姨娘你最好不要挣扎,否则伤着自己,我们可不负责。”

卢姨娘此时才意识到为什么云夏的声音会说着说着就没了,可老爷已经走远,要想再喊为时已晚,她瞪着那两个婆子后退了一步:“你们敢!”

不等说完,两个婆子已经上前按住了她。

......

天刚亮,还没敞开,祠堂前的小院里站了不少人,大老爷大夫人,林妈妈搀着老夫人,还有几个孩子。

戚相思抬起头看向站在大伯身旁的母亲,天没亮时还是锦绣园那儿派了人过来叫她起床,看这阵仗,昨夜她肯定一宿没睡。

很快齐鹤瑞来了,看到这么多人在,他那火也不好当着面发出来,只沉着脸呵斥顾氏:“干什么你,这一大早的把母亲和大哥他们都惊动了,有什么事不能等起来了再说!”

顾氏抬了抬头淡淡:“老爷睡的安稳,妾身可睡不安稳。”

遇上她这副冷淡的样子,齐鹤瑞更火了:“你这不是瞎胡闹,还要大哥开祠堂!”

顾氏不理他,转过身看大老爷:“大哥,人齐了,可以开始了。”

齐鹤祥点了点头,看了弟弟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转身进了祠堂,点了香后出来交给顾氏,顾氏摆了摆后看向齐老夫人,在齐老夫人点过头后跪在了祠堂外的蒲团上:“齐家列祖列宗在上,曾孙齐鹤瑞之妻齐顾氏有罪。”

顾氏说完,外面何妈妈她们就把卢姨娘带过来了,双手绑在后面还堵了嘴的卢姨娘就只剩下呜呜声,她朝着齐鹤瑞看去,被何妈妈强压跪在了石子小径上,磕的膝盖震疼。

齐鹤瑞的脸色快黑出墨来,他前脚从秀荷园离开,后脚卢姨娘就被帮过来了,这些天他去秀荷园过夜她都不闻不问,如今她是故意要给自己难堪。

“身为老爷的妻子,十几年来我任由卢姨娘猖狂,还害了齐家子孙,我难辞其咎。”顾氏诚恳的看着祠堂内的诸多牌位,声音渐渐沉重,“嫁入齐家十四年,我理当为老爷为齐家开枝散叶,却只生下一双儿女,老爷任职惠州期间更是没能前去照料,使得卢姨娘在惠州肆无忌惮,做出了残害自己亲生女儿之事。”

跪在那儿的卢姨娘呜呜的更加厉害,她使劲的摇着头,没有装扮过的头发四散在身后,她朝着齐鹤瑞那儿伸长脖子求助,可身后何妈妈那双手压的死,疼的她肩膀都快塌了。

顾氏眼中隐隐有泪:“这么些年我未曾去过惠州,也未曾查过当年的事,魏姨娘死的可怜,齐家正经的小姐流落在外我却不知晓,更不知道齐家子孙刚出生就遭了毒手,被人任意丢弃,这么多年连一顿祭饭都没吃上,孤魂野鬼,不得安宁。”

顾氏说罢,两个婆子抬了个小棺椁上来,里面放着的正是被玉石的堂哥跟踪发现,又被顾氏派去的人找到的尸骨,尸骨外包裹的是那件被烧了一半的兜衣。

齐老夫人蓦地从椅子上起来,被林妈妈搀着的手微微发颤,她尽管已经大概的清楚来龙去脉,可再从儿媳妇口中听到这些,尤其是看到了那小棺椁,难掩眼底的惊憾。

方氏看了眼那棺椁:“卢姨娘不是生了戎哥儿,这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顾氏起身,嘴角扬起一抹讽刺:“大嫂问得好,我也想请教一下卢姨娘,当年是怎么把魏姨娘的孩子抢过来,当成是自己的儿子,又是怎么狠下的心,杀了自己的女儿。”

第033章

顾氏的视线看向卢姨娘,是质问,也是痛惋,可卢姨娘嘴里堵着发出来的都是呜呜声,她把在场的人都看了个遍,最后还是定在了她唯一能够求助的人身上,眼泪盈盈,泫然欲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