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不说,我也可以照着齐家被封后搜查出来的册子找一找,你赠给了谁,变卖了什么,还有你妻你儿身上所花所用,总能找得到。”

齐鹤年微抬了抬头,对于齐家被封这四个字有了反应,戚相思冲着他微微一笑:“怎么,还指望赵王来救你?此时他自身难保,恐怕是惦记不起你了。”

齐鹤年脸上的笑意一转:“你祖父当年只赠了药鼎,可未曾赠这些给我,要找恐怕也得回南县,到那戚家祖宅了。”

料到他死不承认,戚相思也不恼,从怀里摸出一个锦囊扔向他:“齐大人生来好记性,想必是不会忘记这个。”

锦囊内是一块生了铁锈的牌子,尽管正面斑驳,背面一个印刻的凶神恶煞的老虎却是很清晰,牌子上的穗早就烂了,像是被搁在哪处许久,粘了手就满是铁锈味。

齐鹤年自然不会忘记,这是阿海的令牌,三年前阿海死在南县,身上的令牌却不翼而飞,当时他还怀疑两个人的死因,现在想想,和她去惠州的时间倒是契合。

“人死了,这块烂的自然说明不了什么,不过总有活着的,南淮盗贼猖獗,朝廷想要除尽他们不是一天两天,碰巧,驻守南淮的都统大人擒获了一群野路子,不多不少刚好十五人,每个人身上都有这么一块牌子,这些人看似凶狠却经不起拷问,一下就把这些年来他们干过的勾当给招的干净,巧了,其中刚好有戚家的案子。”

戚相思顿了顿,笑的越发灿烂:“更巧的事,刑部的人跟着线索往下查,查到了把这些牌子给那些盗贼的人正是齐大人的公子,换言之,就是齐家二少爷指使这些人在南淮作乱。”

齐鹤年握着牌子的手一紧,脸色不变:“无稽之谈,彦博怎么会与此时有关。”

“怎么会无关呢,那些盗贼搜刮到的东西都交给了齐二少爷,他们到手的也不过是银两罢了,经由他们指认,齐二少爷身上所带的玉佩就是他们所劫之物,早前曹家老夫人大寿,齐府送去的贺礼中也有他们抢来的东西,身带赃物不说还敢明目张胆的送人,齐大人说他与此时无关,恐怕说服不了人。”

“自己儿子几斤几两齐夫人怎么会不清楚呢,可这些年来齐家多了这么多来历不明的东西,她却不曾过问儿子,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以齐夫人执掌中馈的本事,这种把戏应该骗不了她才是,换言之,齐夫人这嫌疑也不小。”

栽赃嫁祸。

这世上没有人比齐鹤年更清楚这帮人的来历,可不动他,偏动他的夫人和儿子,也是好计谋。

可多年历练下来的脸皮岂是说破就破的,齐鹤年笑意淡了些,语气随性无比:“你一个女子,从南县一路到了京都城,我倒是小瞧你了,只可惜当日没能把你们姐弟阻拦下,要不然你们也能早早团聚。”

“你怎么舍得杀我,大殿之上当着先皇的面要把我力保下来,不就图祖父传下来的口诀和修鼎办法。”戚相思哼笑,要不是他够贪心,她还真活不到现在,那日从殿上拉下来时说不定就斩了,可他齐鹤年哪肯放弃,他还要靠着药鼎靠着那些稀世药诀来让自己更上一层楼,没了先帝还有赵王,荣华富贵怎可弃。

“贤侄这么说可就错了,这些东西若就此消亡十分可惜,我等除了行医救人,更重要的是把这些广推出去,知晓的人多了才能救更多的人。”齐鹤年轻掂了掂手里的牌子,“此次回来,我还抽空去了一趟范家,正巧遇上范家有喜事,范家那儿媳妇有了身孕,听闻还是双生。”

,戚相思呵呵一笑道:“说起来还没恭喜齐大人,很快也要当祖父了,就是不知道齐家现在这样,二少夫人怀的还顺当不顺当。”

牢房内安静了下来,戚相思不惧他拿范家来威胁,他齐鹤年手快,还能快的过她对齐家下手,别人的性命不重要,儿媳妇肚子里的齐家种可重要的很。

齐鹤年眸色转瞬阴狠,一闪而过后又恢复了原样:“气怒之言不必当真,想来贤侄也不会做这等触犯律法之事。”

“齐大人抬举了,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心善仁慈的人,也不在乎这律法,既然敢说就敢做,你带人杀我戚家三十二口人,我拿你妻儿子孙作赔也不算过分。”

戚相思说完后看着他,齐鹤年脸上的笑意却越发诚恳:“贤侄所言极是,不过皇上圣明,总会还小儿一个清白,倘若我死在牢里,贤侄的这番安排可就白费功夫了,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

三月十二这日,新皇登基,三月十五,先帝出殡。

当年贤妃娘娘之死因与德妃有关,在先帝出殡后德妃被送往了皇陵,剃发罪守;而赵王,因其三番四次谋害誉王,还主谋了几桩官员被杀的案子,被贬玉辽,子孙后辈都不得回京都城,不得为官。

新皇为了收拢人心,也是为了彰显他的仁慈,赵王同谋的一些官员处罚并没有来的那么重。

三月十七,刑部重审八年前永州南县戚家的案子,主谋齐鹤年对当年的案子供认不讳,并供出从当初从戚家搜刮走的一些东西,最后刑部判其死刑,隔天斩首示众。

齐家因此元气大伤。

三月十八,新皇下令大赦天下,免死罪改流放,牢狱之罪减半,轻罪释放。

四月二十九这天,押送流放罪犯去西河的队伍达到永州境内,在官道附近的茶驿旁稍作休息。

四十多个人的队伍,十五个官兵三十个罪犯,从京都城出发,每人都以镣铐相锁串联,除解手之外不得解开,难以逃脱。

这些人就是当初大赦天下时的死刑犯,长途跋涉之后也显不出凶相来,靠着坐下来之后问官兵讨水喝,得到的就是一顿鞭抽,坐的靠外些的齐鹤年也遭了秧,单薄的囚衣被鞭子一下抽破了洞,手臂一道血痕乍然迸现,但他没有吭声,只是往内缩了缩,抿着干涸起皮的嘴唇望向茶驿,他也想喝水,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留下看管的人,余下官兵去了茶驿喝茶,对于这种押送犯人的苦差事他们也不愿意干,自然的,对这些犯人不会好到哪里去。

“大赦天下,苦的可是咱们,这些人谁不是顶着人命案的,流放去西河简直便宜他们了。”

“这你就不懂了。”早前押送过流放犯人的其中一个官兵哼笑,“等他们到了西河,就会觉得还不如死在刑场上来得干脆。”

余下几个实为不解,再怎么样也比死好啊,可那官兵却不这么认为:“你们可知道每年西河要死多少人,朝廷流放过去的,不出三年都累死在矿洞里了,找人做工还得给银子,死了人还得赔钱,这些犯人过去,多死十个都不会有人过问。你说,是不是还是直接斩首死的干脆?”

“啧啧。”一口凉茶下肚,这些话倒是消了官兵们不少怨气,“半道也没歇脚的地儿,渴死一个还麻烦,走,给他们喂点水。”

付了茶钱,问茶驿里的人讨了木桶,几个官兵去了茶驿后的水井打了几桶水来给这些犯人喝,这些犯人一看有水喝即刻抢着要勺子,不要命似得往嘴里灌,等齐鹤年拿到手,勺子里就剩下了小半。

一天多未进水,别人狼吞虎咽,齐鹤年喝的十分慢,但那些官兵不会等他,别人都喝完了就他还跟饮茶似得,一把夺过了勺子将余下的水往他脸上一泼,呵斥道:“快起来,还当自己是什么大老爷不成。”

齐鹤年抹了把脸上的水渍,眼底一闪而过阴霾,站起身后一言不发站在了前一个犯人身后。

官兵低啐了声后带着他们继续朝西河方向的官道走去,此地距离下一个有人烟的地方得两日脚程,他们还得在野外过夜。

......

天色将暗时他们经过了一座林子,为首的官兵主张在此休息一夜,大家在附近的树便靠下,有几个犯人便嚷嚷着要他们解开镣铐去方便。

余下官兵生火看管,两个官兵押送一个犯人去林子内方便,如此来去了十来趟,天也就黑了。

周围安静得很,坐在齐鹤年旁边的一个犯人开始犯困,头歪歪朝着齐鹤年靠拢,不一会儿,这样的困顿传染开来,那些犯人靠在一块儿都显露出困意来。

就连火堆旁的两个官兵也开始哈欠连连犯困,这在平时是不会有的,略感昏沉的齐鹤年顿时心生警惕。

他的担心并没有错,一炷香之后所有的犯人都睡着了,说是睡着不如说是陷入了昏沉,叫都叫不醒,这些官兵也歪倒在地,齐鹤年虽没昏过去意识却已经开始模糊,白天在茶驿里喝的水有问题!

没多久,林子里传来了沙沙脚步声。

齐鹤年看得到有人出现在他们周围,可却瞧不清楚他们的样子,直到他身上的镣铐给野蛮砍断,一顶黑布罩头,齐鹤年跟着失去了意识。

第161章

再醒来时应该是白天, 透过黑布能瞧见微弱的光亮。

身上的昏沉感并没有消失,齐鹤年甚至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当头上的黑罩子取下时候, 他已经身处在了一处平坡上,放眼望去尽是丘陵, 而在他眼前逐渐清晰的是一座座似是新垒的坟包。

空旷的环境下, 山风一阵, 满是土腥味,眼前密密麻麻的墓碑不由引人心慎, 齐鹤年身子一晃, 站不住脚跪倒在地,他抬起头看去, 瞧见了墓碑上的字, 很快镇定了下来。

距离最近的墓碑上刻着的戚姓大字已经表明了这些墓碑的来历,如无意外, 这平坡上的坟墓内葬的全是戚家人,只是有些墓碑空空的只写了戚氏二字,并无死者姓名。

手上的绳索绑的太紧限制了动作, 齐鹤年艰难转过身, 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戚相思。

......

在刑部大牢里的时候,齐鹤年以自己性命相要挟和她做了个交易,她不动齐家人,他则当庭承认自己是杀害戚家三十几口人的主谋,把从戚家带来的东西悉数归还,如若不然,他有的是办法在牢里自尽,说不准还能弄个遭人陷害的假象,引人非议,让案子难审。

戚相思见识了他的无耻,却每每还能破这底线,颠倒是非黑白,巧如舌簧,他看穿了她不会主动杀他,如若不然早在齐府时就有千百种动手的机会,她要的是戚家的案子得以沉冤昭雪,要的是齐鹤年归还从戚家带走的东西。

齐家二少爷的案子总会查清楚,他年纪尚轻,八年前也不可能指使盗贼在南县作案,齐夫人也可以是毫不知情,倘若齐鹤年在牢里以死谢罪,他带人杀的戚家上下,这罪便只在他一人身上,齐家归还了余下的东西却不会受大牵连,而那些已经送出去的,没有证词,戚相思也不能挨家挨户上门去讨。

新皇登基,正是收拢人心时,皇上会为戚家的案子为自己博个秉公处理的名声,却不会为了戚相思再处置更多的齐家人。

所以他齐鹤年不能死,至少是不能死在牢里,否则她白费了这么多的功夫。

戚相思答应了。

这才有了后来的刑部审理。

而本该斩首示众的齐鹤年在新皇大赦天下时逃过一劫,被判流放西河。

于此,案子了结后他们理应再没有什么瓜葛。

......

齐鹤年挣扎着从地上起来,眩晕感没有完全散去,踉跄了几步才堪堪站稳,他看着戚相思,抬了抬被绑紧的双手,阴沉沉道:“贤侄可是要食言。”

“说不上食言,你本就该死。”戚相思冷冷看着他,“既然没能死在刑场上,死在这里也能告慰亡灵。”

“告慰亡灵?”齐鹤年笑了,“你在狱中对天发的誓,如今出尔反尔,恐怕是亡灵难安。”

“你伸着这双沾满血腥的手恬不知耻活在这世上,怕是不信因果报应这样的说法,自然也是不信死后会下地狱,既是不信,何必替别人担心。”戚相思从袖中取出一瓶药,指了指不远处的树,“你有两个选择。”

“杀了我于你而言没有任何好处,流放的犯人中途被人掳走,朝廷不会不查。”齐鹤年瞥了眼戚相思身后的陆勤,“戚家的那些东西,你可数齐了?”

“钱财乃身外之物,祖父和父亲他们生前不看重,死后也不会在意,你说的那些东西,不要也罢。”

陆勤接过戚相思手里的药瓶朝着齐鹤年走去,齐鹤年朝后退了一步,却因腿脚软绵无力跑几步都困难。

戚相思怎么会猜不到他所想,中途掳走的犯人,死在路上的都有,失踪一个只当是逃走了,天下之大,躲藏容易找寻难:“朝廷会不会查乃是后话,那些官兵醒来后却是不会花时间找你,不过那齐家二公子,说不定正带人埋伏在前去西河的路上,打算伺机救人。”

齐鹤年认罪之后齐彦博就被无罪释放了,在齐鹤年死刑改流放后齐彦博当即着手准备救人,未免引人注意,他还选在了距离京都城遥远的永州境内,可偏偏,戚相思“出尔反尔”了。

“拦截流放死刑犯的押送队伍,意图救人,你说该判什么罪?”

齐鹤年目光一凌,扫向戚相思,极为狠辣:“你胆敢框我!”

让他信以为真她花这么多的时间和功夫,为的是翻案和找回戚家的那些东西,而他的确也有这样的自信能够用性命相要挟,这些年来她所做的所寻找的不就是这些。

她从很早开始就步步设陷,之后在刑部诬陷彦博和南淮盗贼有勾结是幌子,要害齐家也是幌子,为的就是引他与自己提条件,她与他一样料准了新皇大赦天下的旨意,他能逃过一劫,所以她就等着彦博救他时候陷齐家于万劫不复。

“你!住手!咳咳咳咳咳。”

“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戚相思看着陆勤给他强行喂药,视线落在他背后的墓碑上,眼眶渐湿,“你杀我父母,害我家破人亡,八年来不能和弟弟相认团聚,这三十二具尸骨日日受着苦寒,都没有人给他们上香祈福,你又凭什么以为我该放过齐家。”

“不过我不是你。”戚相思看着他死命想要把药咳出来的狼狈样,恍然想起当初他威胁父亲的样子,笑容底下藏着的那凶狠,是她这一生见过最为可怕的神情,“多亏了你的贪心,最后还贪那一道大赦天下的旨意,你若死在刑场,我也就不能拿齐府怎样。”

贪了一辈子的齐鹤年怎么会放过大赦天下这样能够令他绝处逢生的旨意,只要能活着,他隐姓埋名也照样能东山再起,换个名字不当官,依旧能混的风生水起,所以她才有机会,有机会一步步引他下套。

“你!”齐鹤年猛的抽吸了一口气,消瘦不堪的脸上一双眼睛快要瞪破,泛着猩红恶狠狠看着戚相思,双手死死压着胸口,试图把那恶心的感觉压回去,又觉得腹间绞痛一般让他坐都坐不住,努力的喘着气,快窒息过去。

“是你将你儿子拖下水。”戚相思蹲下身子与他平视,见他死命的扣着喉咙妄图催吐,把药瓶中余下的药丸倒在了他面前,“是不是觉得喘不上气,这是四年前就为你准备下的药,你可还记得当初在戚家时见到我说的第一句话。”

“你说,红豆是情,相思子却是毒,祖父替我取的这名字甚好,这药,就是相思子做的。”

齐鹤年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掐不住胸口,身子朝着戚相思倾倒而来,双手朝她张望,脸色已经犯了青紫。

“我.....”最后一口气没上来,齐鹤年直挺挺倒在了地上,还维持着那姿势,绑着的双手奋力向着戚相思,五指狰狞,似是想要抓住她。

陆勤把尸体拖开,戚相思走到第一座墓碑前,上面刻着戚老太爷的名字。

“祖父,我替你们报仇了。”戚相思跪倒在墓碑前连磕了数十个头,泪珠从眼眶滚落,声音哽咽,“今天相思才有资格来祭拜你们,这些年,我没能找到你们的骸骨,不能让你们早早入土为安,是相思的错。”

“我知道祖父不愿意见到这个罪人,但他手上沾着戚家人的鲜血,朝廷容他活着,我却万万不能容他活在这世上。”戚相思颤抖着手把第一壶酒倒在墓前,“您从前教我,学医者要心善才能救人,要宽厚待人,可他们明知那些东西来历不明,却还当做不知道,心安理得的据为己有,我不害他们,却也不会原谅。”

“我听老人家说,无人祭拜的鬼魂在阴间就是穷人,受人欺负还投不了胎,爹,娘,今日我给你们立了碑烧了纸钱,你们安心去投胎转世,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弟弟。”

“姐姐,你不用担心表哥,他成婚了,这么多年也放下了,姐姐下一世,不要再......”一壶酒倒在草地上,戚相思捂着嘴,泣不成声。

背后不远处的树下,严从煜带着张靖站在那儿已经许久,张靖的肩膀被严从煜压着,这才没有让他冲上前去,可尚且稚嫩的脸上写满了悲伤,他的记忆里只有那个模糊的身影,只记得那样模糊的一首歌谣,他不记得姐姐,不记得自己是戚家人,更不记得戚家的冤屈和仇。

“你姐姐她还没准备好,等她准备好了,自会告诉你一切。”严从煜拍了拍他僵硬的肩膀,他知道相思所想,也知道她不想让弟弟去背负这些仇恨,但他却想让志儿提早知道这些,即便是她将来不把这一切明说,他也该知道。

“我知道。”张靖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背过身去,朝着等在远处的玉石她们走去,严从煜见他脚步微晃,低叹了声迈步走向戚相思。

“戚老太爷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他们。”

戚相思身后响起严从煜沉稳的声音,他福身将她从地上扶起来,从她手中拿过最后一壶酒,依着墓碑缓缓倒下。

“我会娶相思为妻,陪着她,从今往后不再让她受半点委屈,再不会让人欺负她。”

褐色的酒渗入草地,余留下了满腔的酒香。

快临近正午,气温暖人,阳光遍野洒落,驱散着这人世间的阴霾和冷意,山头的风越渐温柔,带着花的芬芳,草的清香,一阵一阵抚过脸颊,像是亲人的手,温暖而轻和,安抚拥抱。

第162章

【番外在作者有话,如果看不到请留言, 实在不行我就放微博】

夫妻日常:关于买东西

自从当了闲散王爷, 过去俸禄不少,赏赐更不在话下的誉王爷忽然有些穷,这不,一早起来后戚相思让他去村里的杂货铺买些纸回来,他摸遍了全身, 发现一枚铜钱都没有。

平时这些都是交给陆勤他们管的, 可陆勤新婚,带着玉石回家小住去了,丁香一早去了菜园, 严从煜想了想后出门了...

不等戚相思下午回来, 她在病人家里就被杂货铺的七叔找到了, 七叔手捧着个龙纹玉佩找戚相思换一百个铜钱, 刚刚这家的大少爷去他铺里,冷着脸给了他这个,要换五张宣纸。

七叔也是怕了他, 要不是知道这是戚大夫的相公,还以为是有人来打劫的,可又不敢得罪,于是给了纸送了他出门后马不停蹄上这儿来讨钱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一:成亲

新皇登基后励精图治,所做功绩出乎了许多人的预料,这个过去并不引人注意的八皇子,在登基第二年就赢得了无数百姓的拥戴。

开春时宫中传出了好消息,皇后娘娘有喜,京都城中因此跟着热闹了好几天,而彼时的南淮攸县,靠河边的小宅院中也十分热闹。

院子内等候着不少人都是前来求医的,院子里几个年轻丫头正团团忙着煎药送汤,堂屋内何嗔看完了一个病人后直朝着屏风后的人喊:“丫头,你骗我说到这儿游玩散心,明日我就回京都城。”

戚相思扶着个老妇人出来,仔细嘱咐了需要注意的,送她出了门才回头道:“师傅,这话昨天你也说过,前天你也说过,您不嫌累啊。”

何嗔瞥了她一眼:“你打算一直留在这里不成。”

戚相思望了下院子,吩咐丁香出去告诉后到的人午时过半再来:“看完余下这些,师傅您就去歇会儿。”

答非所问,何嗔也不多问,叫了等候的病人进来搭脉,戚相思则去了厨房看汤药的煎煮情况。

玉石看着汤药,一旁还坐了个穿着攸县风俗衣服的姑娘,她好学的很,一面帮着添柴火一面问玉石屋子里这些药材的名字,见戚相思来了,起身爽朗的叫了声戚姐姐。

“这锅差不多了,放到炉子上闷一刻钟,放温了后让陆勤抬出去分给等在外头的乡亲。”戚相思打开盖子闻了闻,这才想起一上午都没看到陆勤,“他们人呢?”

玉石忙了一上午也不清楚陆勤去了哪里,倒是那姑娘机灵着道:“我知道他们在那儿,半个时辰前我才看到陆大哥和他那少爷在凉河边上,好多姑娘围着他们,戚姐姐,你可得小心了,在攸县这儿,姑娘遇上喜欢的人就会当面表白,这些天我都瞧见好几拨了,你要再不和那少爷成亲,他可就成别人家的郎君了。”

南淮这儿的民风相较于京都城要开放许多,年轻男女遇到爱慕之人就会直接表白,即便是被拒绝了也不是丢人的事,所以这儿自由相恋结为夫妇的人有许多。

戚相思他们到这儿快半年了,对这儿的风俗习惯也有了些了解,但听红英这么一说,她反而担心起那些姑娘来,围的那么拢,再靠近一些怕是都会被小王爷推到河里面去。

“我去看看。”戚相思检查过新的锅子,摘了袖套走出厨房,身后的红英哧哧笑道,“玉石姐姐,你还说戚姐姐不会吃醋,在咱们这儿要是自己喜欢的男子被别人看上,当然是要抓紧绑牢在身边,怎么能光悠闲看着呢。”

“王......少爷他不会的。”玉石也不解释,按着王爷的脾气,连她和丁香都近不了身,更何况别人。

“烈女怕缠郎,那这男子啊,也怕女子缠是不是?”红英冲着她挤了挤眼睛笑嘻嘻,“我看那陆大哥也颇受欢迎,像他这样的儿郎,怕是比那少爷还要得姑娘们喜欢。”

玉石哪里不晓得她话中的意思,抬手掐了下她的脸轻斥:“你才多大年纪。”

“不小了,我阿娘说了,再过两年就可以选自己的如意郎君。”红英撅了撅嘴,玉石笑着把放在架子上的筛子塞给她,“行,在这之前先把这个端出去,放到屋檐下晾着去。”

这厢出了院子的戚相思在凉河边找到了小王爷和陆勤,身边还围着几个姑娘,手里不知捧着什么想递给小王爷,都被陆勤拦了下来,而小王爷的脸,已经沉到瞧不出情绪。

戚相思看了眼就几步距离的河岸,抬手朝他们挥了挥,叫了声陆勤。

攸县的人都认识戚相思,那几个姑娘不好意思继续呆着,将东西塞给陆勤后纷纷跑开了,留下陆勤捧着那一堆礼,扔也不是,更不敢给王爷。

“汤药煮好了,还不快去帮玉石。”戚相思提点陆勤赶紧回去,陆勤朝严从煜看了眼,脚下溜的飞快,转眼人就进巷子了。

戚相思笑眯眯望着严从煜揶揄:“看来小王爷在这儿十分的受欢迎呢。”

“十哥来信了。”严从煜走到她身旁不由皱了眉头,“可吃药了?”

戚相思心中一警,想起上次忘记吃药的结果,忙道:“热在灶上呢,回去就喝。”说着又赶忙转移了话题,“郡王来信,是不是齐侧妃生了?”

“恩,生了个女儿。”严从煜知道齐家的案子了结后除了戎哥儿之外她就再没和齐家人有所联系,便多说了一句,“她应该派人给你送信了。”

“生了便好。”往回走的路上,戚相思轻笑着,“这应该是她所希望的。”在如今的郡王府中,有两个女儿对齐敏画来说才是最大的保障。

回到宅院后严从煜在主屋前停下了脚步,戚相思反应的很快,低说了声我去喝药,迈开脚步往厨房走去,正好玉石不在里面,戚相思从锅子里舀了一勺汤药倒到碗里,刚要抬手喝,严从煜进来了。

“作案工具”之一的锅盖没来得及放回去,戚相思冲着他悻悻一笑,朝着碗柜那儿挪了两步,乖乖从里面拿了一包药放到瓦罐内,倒下三碗水,端到了炉子上。

厨房里显得异常安静,灶台内时而有木柴烧咧的声响,戚相思心虚不已。半个月前她染了点小风寒,当时太忙没有喝药,几天后发了热险些累晕,之后休息了几日,师傅开的药实在太苦,戚相思见身体好了许多,病人多时又容易忘记,便自顾着把喝药的事抛到了脑后,但每每被他抓住,一回两回之后,就有了两天前的“惩罚”。

越想越脸红,戚相思抬手摸了摸双颊,一扭头,严从煜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眼底也没有责备的意思,就这么从容不迫的看着她,轰一阵,连耳根子都红了。

戚相思连忙起誓:“早上忘记炖上,下次绝不会忘了。”

“确实有点苦。”严从煜点评道。

他都喝着喂的她,当然知道苦!戚相思慌着把眼神撇到了墙角,看到挂在上面的雨蓑,又想起了他们刚到攸县时那一阵子的阴雨绵绵天,当时这里正闹着虫疟,他陪着她挨家挨户上门看诊,踩着泥泞浑身湿透都从未说过什么。

想到了这儿,脑海里不免响起之前红英说的玩笑话,她和小王爷之间未曾有过实质婚约,当初贵太妃娘娘求的赐婚也未曾下旨,可他陪着她离开京都城,从通州到南淮,就算满是不适应,他都一直陪着她。

她甚至相信,余生他都会陪着她。

那还犹豫什么呢:“小王爷,我爹娘都已经不在人世,在这世上也只有志儿一个亲人,若是当日在墓前说的话算数......我们......回去之后我们就成亲吧。”

戚相思有些紧张,咚咚乱跳的心快要蹦出,她垂下头不敢看他,平日里再能说些揶揄大胆的话,这样的事还是头一遭。

好半响都没有等到他回话,戚相思微抬了抬头,耳畔传来了他的声音:“真的?”

那样的话她是没有勇气再说第二遍了,于是她红着脸点了点头。

紧接着,她听到了他带着克制的叫喊声:“陆勤。”

“王爷。”陆勤很快出现了,站在厨房门口等候吩咐。

“叫他们即刻去准备成亲事宜,你连夜去永州,把戚少爷接过来。”

陆勤还没反应过来,成亲?王爷要和戚姑娘成亲?于是他小心翼翼问:“王爷,这日子?”

严从煜回头看戚相思,淡淡说了两个字:“明日。”

......

直到陆勤离开后许久戚相思都没反应过来,屋外传来了何嗔扬声对等候的病人说这几天家有喜事不看诊,戚相思忙拉住严从煜:“明日?这会不会太急了。”这儿是南淮,距离京都城这么远,就是把马跑死了明日都没法把消息传回去告诉贵太妃娘娘。

严从煜深看着她:“择日不如撞日。”

“可是。”这日子定的也太快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