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玉容慌忙拒绝,笑道:“其实也没什么的,练练就好了,姐姐不用担心。妹妹不像姐姐天生就是享福的命,妹妹从前也是这样的。”

那拉氏不再坚持,环视一番荷风院,想了想,笑道:“既然这样,妹妹请便吧!练乏了就去姐姐那坐一坐,姐姐往后就不过来了。”

玉容心中大乐,面上也学会了波澜不惊,恭恭敬敬福了一福:“姐姐怎么说就是怎么样,妹妹遵命!”

那拉氏点点头,心有余悸瞧了瞧钉在门上亮闪闪的飞刀,刀把上哪一缕红绸还在一颤一颤的随风摆荡,红得刺目。她的心又猛跳起来,不愿意再多看一眼,匆匆扶着丫环去了。

玉容大大舒了口气,向一脸惊魂未定的三个丫头道:“来,咱们继续!”

“格格,还要练吗?”雪儿苦着脸。

玉容脸上露出让她们心头发毛的笑容,盈盈道:“当然!往后天天都得练!还得大声,在门外听不到响不算!”

“格格,您,您是要——”云儿被自己的疑虑吓得结结巴巴。

玉容笑得很是亲切和蔼:“放心吧,我会很小心的,不会再出状况!我本来想让你们去别处伺候,你们爷不许,我也没法子。好在他不是心善嘛,又不会真下狠心打你们板子!”

三人相对苦笑,只好罢了,日日舞刀弄剑替她遮掩。好在玉容每日早晨都会去给那拉氏请安,若无其事,声色不动。也并非日日出去,出去也不过看看绾绾的练习的进度。说到绾绾,她不得不佩服,这小丫头片子还真能挨苦,每天天没亮就起来按她的吩咐压腿,健身,锻炼形体,训练肺活量,时不时还驱车到老远的郊外空旷之地喊嗓子,练琴练歌舞更是练到半夜。其实玉容自己对舞蹈没什么研究,不过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不是,在她连比带划的描述下,绾绾侧着头默默凝神想了又想,终于创作出了既不同于古代也不完全现代的歌舞,配上音乐与合适的服装,看着倒也不赖。

刚从郊外喊完嗓子回来,玉容提议顺便去天然居吃顿饭,休息休息,反正二人一身男装也不碍眼。绾绾当然没意见,她心里还在默默的背诵歌词,任由玉容拉着上楼。

“砰”一下碰撞,绾绾忍不住吓得回过了神,连声哎哟揉着酸痛的胳膊,正打起笑脸要道歉,那茬已经冷冰冰丢来一句:“走路不带眼睛吗?神经病!”

玉容见那小子十三四岁模样,衣衫考究,身量娇小,雪白清秀的瓜子脸,唇红齿白,柳眉弯弯,当即就乐了:又一个女扮男装出来混的。见她稚气未脱,态度倒嚣张的不得了,便懒洋洋将眼一翻,折扇当胸轻摇,戏谑的瞅着她道:“带眼睛了,可惜碰上个瞎子!”

“你骂谁是瞎子?”

“瞎子就是瞎子,并不是要人骂了才是瞎子。”

小公子顿时气结,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重重哼了一声,气冲冲扭头去了,找了张空桌子坐下。玉容眼中笑意更浓,特特拉了绾绾也往那桌坐去。绾绾稍一迟疑,也坐了下去。

小公子又瞪了她们两眼,柳眉一扬,丰润饱满的唇紧紧抿在一起,颐指气使道:“我不跟你们坐一块,走开!”

玉容懒得理她,“嗬”了一声,笑嘻嘻道:“我们还懒得跟你一块呢,喂,要是看不顺眼你就挪个地方吧!”

小公子哼了一声,气呼呼道:“我先来的,我不走!”

玉容呵呵一笑:“那不就结了!”说着向绾绾嫣然一笑,友好的道:“你想吃点什么?”

绾绾轻轻抿了一口茶,微笑道:“清淡点就行了,无所谓的。”

玉容一笑,招招手唤来小二,神态闲闲适意,一边随意翻看着菜谱,一边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子,轻车熟路吩咐道:“百合腰果炒豌豆、鸡豆花、金汤鱼蓉,嗯,再来一个爆炒辣子鸡我自己吃,还要一盘清炒莴笋,烫一壶玉泉酒,就这些吧!”说完将菜谱递还,向小二优雅一笑。小二受宠若惊,笑眯眯的接了去了。

小公子暗暗瞅了她一眼,面上竟含着一丝羡慕与佩服,她可从来没见到点个菜还能有人点得如此端庄优雅、仪态大方的。不但她,就连绾绾也看住了。

不一刻,大家的菜蔬都上来了,好在桌子大,盘盏又精致小巧,并不觉挤。绾绾怕喝酒会坏了嗓子,以茶代酒与玉容你来我往,有说有笑,亲亲秘密,好不有兴。一旁的小公子嘟着嘴,低头慢尝,心中泛起几许失落。她家里有的是钱,也有兄弟姐妹,可是却从来不会像她俩那样吃顿饭都吃的那么亲密无间。

谁知更叫她郁闷的是,结账时掏银子的手一僵,脸腾的涨红了,不自然向店小二讪讪道:“我,我的钱被偷了,我明天拿来行不行?”

店小二古怪的打量着她,见他相貌斯文,气质不俗,穿着也不差,也不敢翻脸开骂,迟疑道:“那,您好歹留个物件抵押行不?等明儿来还钱了,再把物件退还给你。”

玉容心头暗赞:这高档酒楼的小二素质就是比一般的好啊!换了别个店,早一顿恶言撵出去了!她不理绾绾递过来的求助眼色,只在一旁饮茶做冷眼旁观,她还真有点好奇看看这面嫩的小丫头怎么应付眼前的尴尬。

小公子嚅耶一阵,咬了咬牙,垂着头别过身去,慢腾腾从怀中掏了良久,掏出一块半掌大的羊脂团玉佩,摊在掌中,晶莹洁白,温润细腻,上雕琢着龙飞凤舞的图案。玉容脑子里“嗡”的一下,麻了半边身子,她有气无力的在心底念叨:合着这小丫头片子也是皇家的人啊!她怎么到哪都碰到这家人呢?她之所以认得,是四阿哥也有一块几乎一模一样的,据他说那是皇室的象征,阿哥格格们人人都有一块,一出生就贴身带着的。看那小二,虽然不识货,但也绝对看得出这块玉绝非一般的价值,他有点犹豫瞧了瞧小公子,不太敢收。

“呵呵,小爷,这个,小的还是先请示掌柜的吧!”小二打着哈哈要退下。

“慢着,这位小爷的帐算在我头上”玉容说着摸出一百两银子搁在桌子上,依旧喝着茶。

不等小公子出言阻拦,店小二如释重负,忙笑着拿了银子去结账。

小公子狐疑的瞟了她一眼,有些讪讪的不好意思,嘴上却逞强道:“你会那么好心?哼,我可不会谢你的!”

玉容笑嘻嘻道:“你要谢我我也不敢当!只以后别找我麻烦就行了!哎,记住了,你看清楚我这张脸,以后别找我麻烦!”

小公子一怔,直愣愣的瞧着她,困惑极了。就连绾绾也好奇的盯了她一眼。

玉容却拉着绾绾起身,向小公子笑道:“你这玉佩赶紧收好了,别叫人盯上了!”小公子一惊,四下看看,忙收好玉佩,呆了一阵,缓缓下楼而去。不自觉四处张望,玉容和绾绾早已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她的心头,竟忍不住生出一许失望。

玉容猜的没错,她的确是皇家的人,康熙最为宠爱的十五格格兰馨。

第一卷 前传 第25章 流年不利(一)

兰馨漫无目的的走着,在某个街头不经意往人群中瞟了一眼,呆了呆,立刻凤目圆睁、柳眉倒竖,面若寒霜冲上去,揪住一位苍灰长衫、鹰钩鼻、金鱼眼、满脸横肉的壮实汉子,手一伸,喝斥道:“就是你偷了我的钱袋,还给我!”

汉子先是吓了一大跳,看清楚拦着自己的人后,顿时放松,摆出一副疲赖样,歪着头,斜着眼,冷冷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视,旁边“呼啦”一下围上来一大圈人,小声指指点点的看热闹。

兰馨见他竟敢如此肆无忌惮的打量自己,不仅不怕,反而更加恼怒,下巴一扬,瞪眼道:“看什么看!你哑巴了?拿来!惹小爷火了,我灭了你全家!”

不仅那汉子,就是旁边人群中都爆发出一串有趣的笑声。一个瘦瘦小小、细皮嫩肉的小公子当众威胁比他高大、壮实、面相不善的大汉,无异于让大家伙仿佛看到了小鸡抓老鹰的场景,怎么能不乐。

大汉笑够了,白眼一翻,目光凛然似冰,扯动着满脸横肉冷冷道:“小子,你老子数到三,再不放手就废了你!”

“一!”兰馨咬了咬唇,毫不相让。

“二!”大汉盯着她,露出满口森森白牙。

人群突然安静下来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他们身上,目不转睛。“三”还没喊出口,玉容一个跨步冲上来将兰馨拉扯到身后,向大汉抱拳赔笑道:“这位大哥,对不住了,我这小弟认错人了,对不住!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他一般见识!”

兰馨撅着嘴正要说话,被玉容转头狠狠一瞪,不由自主闭了嘴。

大汉鼻腔里重重的哼了一声,冷冷道:“他当众说我是贼,我能轻易放过他吗?今儿这事非要说清楚不可!”

玉容嘿嘿赔笑,掏出一张银票硬塞到他手上,满脸后悔不迭的神色笑道:“他有眼无珠,口没遮拦,我替他给您赔不是!您是大人物,就当今儿被小猫小狗挠了一下,别跟他计较吧!”

大汉嘿嘿大笑,挺胸得意道:“好,我今儿就当遇到疯狗了!”说着“呸!”的往地上一吐,向左右扫视一眼,头一努:“我们走!”五六个汉子拥着他扬长而去。兰馨这才看到原来人家有这么多帮手,脸都吓得变了色。

玉容一把拉着她到僻静处,摇头叹道:“就你这样的也出来混,真是!”

兰馨委屈道:“本来就是他偷了我的钱嘛,我明明记得在街上他撞了我一下钱就没了!我又没做错,哼,你还说我是小猫小狗,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玉容心想你们家的人一个个都这么不识好歹,哼,若你不是他的妹妹,我才懒得理你呢!

她没好气道:“大小姐!你懂不懂什么叫强龙不压地头蛇啊?偷你银子怎么了?人就是明抢你也没法子!那人是谁你知道不?这一带有名的混混赵三刀!他那些弟兄哪一个好惹的?你竟然大庭广众之下抓着他要银子,刚才若不是我恰好经过,你现在啊想当小猫小狗都不行,小鬼还差不多!”

兰馨见她看穿自己女儿身,俏脸一红,有些不自然低下了头。

玉容扑哧一笑,道:“咱们都是女儿家,你也别害羞了!赶紧回家去吧。”

兰馨抬起头望了望她,怯怯道:“喂,谢谢你救了我,又让你破费了!你叫什么名字?你家在哪里?我明天叫人把钱给你送去!”

玉容哪敢要她的钱,只好潇洒一笑,说:“算了吧,我救你可没打算要你还,不然岂不是显得我存心不良?”

兰馨又疑惑起来:“那,那你为什么救我啊?”

玉容心道不愧是一家人,同样那么喜欢追根问底。她只得胡乱扯道:“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我这么做是为了给我家老爷子积寿,哪知道便宜你了!”

兰馨舒了口气,再无疑问,向她笑笑:“我叫兰馨,你呢?我以后可以找你玩吗?”

玉容一怔,琢磨着说假名好还是真名好,想到日后横竖都得见面的,瞒也瞒不过,便笑道:“我叫玉容。我家里管得严,只怕出来的机会少了!”

兰馨叹了口气,对她又多了几分同病相怜的亲近感,“我家里也管得严!”她又笑笑:“你是哪家的姑娘啊,你可以去我家玩啊!”

玉容吓了一跳,忙笑道:“家里玩终究没意思!不如这样吧,往后咱们每次出来,都到天然居坐坐,再不然可以拜托掌柜的留个言,总会碰上的!对了,我得赶紧回家,不然就麻烦了,我走了啊!”至于天然居,只怕她以后都不会去了!她深深的懂得,惹了那帮皇子皇孙可不是什么好事!

兰馨在背后“哎,哎”几声,终于嘴一撇,也回宫去了。

又一个月过去了,算算要不了多久四阿哥他们就要回京了,绾绾的歌舞也排练的差不多了,服装也在微云的协助下将要赶制完毕。接下来的就是宣传了。

玉容看了看翠红楼,只不过是个二流的青楼,名气不大,地方也不够好,俗艳都称不上,显得俗气而又小家子气。她想了想,带着绾绾直接找到了京城中最有名戏班子庆堂班的老大童玉生。在玉容的一番滔滔不绝解说与绾绾的当场献技下,童大老板眼睛渐渐发亮,答应正月初六由绾绾在此演出,若是效果好,初十、十六再演两场。再往后的事,玉容也不深谈,只想着以后再说。

如此,宣传的事就更好办了。庆堂班常常出入皇亲国戚家的堂会,就是皇宫每年也都要去两三次,在京城中无疑有其他戏班子唯马首是瞻的分量。如今他们放出风声,正月初六有要举办一场天上人间、别出心裁的演唱会,有神秘女郎惊艳亮相,不到三天,京城里早已传遍。茶余饭后大家都在讨论这位“神秘女郎”,也有好事者想方设法在庆堂班打探消息,只是绾绾根本不住在那,让他们要打探也无从下手。他们只是看到庆堂班的人比先前越发的忙碌了,而且忙碌的神神秘秘、古古怪怪的,于是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神,越传越吊人胃口。

绾绾也不由紧张起来,带领一群舞女更加抓紧时间排练。恰好微云命人赶制的新衣也做好了,玉容便打了个包袱先给绾绾送过去,让她穿上熟悉熟悉。玉容见她清瘦了不少,心慌神不定,吓了一跳,急道:“好妹妹,你这下去怎么了得?我看这几天先别练了,好好凝神静坐、平抚情绪,千万别紧张啊。”

绾绾一听到“紧张”俩字,手不由自主就抖了一下,苦笑道:“我也不想啊,可是,可是……”

玉容忙换以轻松的口气,笑道:“到时候你往台上一站,就当下边没有人,该唱就唱,该舞就舞,该笑就笑!总之呢,你就当什么没看见!”说着又嘿嘿一笑:“反正人又不认识你,就算万一做错了,丢脸那也是丢庆堂班的脸啊!”

绾绾“嗤”一笑,认真道:“不,不能丢脸的!”

“你知道就好!”玉容笑道:“对了,今日咱们出城去转转吧,天空地阔的景象可以让人心情变得开朗。过两天我恐怕没空陪你了!”

绾绾点点头,换了衣裳,二人上了马车。

如果两人按原定计划出城、回家,就什么事也不会发生了。偏偏回京之后,玉容硬要下车散散步。此时她颇有点亡命赌徒的味道,一想到胤禛就要回来了,自己就要失去自由了,便想方设法要抓紧时间逛个够本。

不曾想冤家路窄,消失了俩月的太子府管家之子、刘公子不知从哪“噌”的一下冒了出来,像盯着猎物般盯着她,嘿嘿笑道:“我看你今天怎么逃!打那以后,爷出门带的人就多了!”玉容又惊又怒瞪了他一眼,忍不住瞟了一眼柔弱的绾绾,暗暗叫苦。

“哟,脾气不小嘛!还敢瞪我!小爷我还就喜欢你这样的,我就不信我调教不了你!把这两人给爷拿下,带回府里去!”刘公子倒不客气,连绾绾也算在内了。

“慢着!”玉容妩媚一笑,向着他福了一福,柔声道:“既然公子如此抬爱,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怎么?想通了?”刘公子见找回了面子,虽哼了一声,脸色却缓和不少。

玉容后悔的要死的叹了口气,说:“唉,原先不知道您的身份……知道了之后简直后悔得肠子都青了,能有机会伺候您,那是几生修来的福气呀!”

刘公子背着手哈哈大笑,他身边五六个奴才也都面有得色,十分鄙视的瞧着玉容和绾绾。从他们的对话中,绾绾已经明白了大概,吓得脸都发白了。

“知道了那就走吧!等小爷玩腻了,自会放你们走!”刘公子洋洋得意。

玉容眼波流转,微微一笑,恶心得差点要吐了。不过还好,这个草包眼空心大、自以为是,比较好哄骗。她嘴里轻声答应着,四处溜了一眼,猛的一脚把刘公子踢飞了出去,转手拉着绾绾就逃。身后传来一阵凄厉的嚎叫,跟着是咬牙切齿的怒骂:“给我追!翻遍京城也给我追回来!”

第一卷 前传 第26章 流年不利(二)

玉容拉着绾绾脚不沾地的逃着,颇有几分亡命的意味,惊得路上行人“啊呀!哎哟!”叫成一片避让不及。她们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呼呼的寒风吹乱了头发,刀子一样刮得脸上生疼,又被行人撞得七晕八素,只知道往前跑,至于跑到哪,跑到什么时候脑子里是一片空白。要命的是绾绾已经脚步踉跄、呼吸粗重了,若不是玉容紧紧握着她的手连拖带拽,她早就跑不动了。

玉容急得要发疯,正琢磨着是不是自己先脱身,然后再想法子救绾绾,可一想到刘公子那个色狼,她无论如何也不敢冒这个险。没头没脑的横冲直撞,也不知怎么的,“嘭”的一下,结结实实撞到了一个天青色底上绣着金丝团花的华服少年怀中。突如其来这一撞,玉容脑子一阵眩晕,眼前金星直冒,绾绾更是一个大踉跄向前扑去,惊叫一声差点摔倒。

玉容捂着额头别过身子想要继续逃跑,谁知肩头被一只铁掌死死拍住,一个粗重的声音冷冷道:“撞了我家主子就这么想走?”

玉容头一扭,肩膀下死劲一抽,纹丝不动!耳边还传来不屑的嘲弄:“哟,力气倒不小!”她恼羞成怒恶狠狠瞪了那络腮胡子一眼,又气又急:“放手!”

“给我家主子道歉!”大胡子手下毫不松动。

背后的呼喝声越来越近了,玉容急得都要哭了,她不及多想,立刻道:“对不起!对不起!”说完头一扭,依然动不了。她勃然大怒,眼睛里恨不得喷出火来:“还不放!”

“你没有诚意。”大胡子慢悠悠的说。玉容身子一僵,差点要背过气去。而此时,追来的人离她们还不到十米的距离了,要逃也来不及了!

她索性一把放开绾绾,回手一拳直击大胡子面门,大胡子一闪身,她身子一摇一摆,脱离了他的控制,只是此时,已经跑不了了。她恨恨的瞪了大胡子一眼,又顺带瞪了华服少年和他身边另一仆从一眼,怒道:“你们无耻!”

刘公子似乎又招来了几个帮手,一看过去,围着她和绾绾的竟有十来人。此时,玉容反而定下心来。她向咬着嘴唇、身子发颤的绾绾微微一笑,稍稍仰头舒了口气,顺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手臂潇洒一挥,向随之赶来气喘吁吁的刘公子轻轻松松、吟吟笑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刘公子,你饶了她,把我带走吧,我保证不耍花样了。”

刘公子眯着眼瞅了瞅她二人,狂妄的哈哈大笑:“原来你们是女的呀!哈哈,你算是在威胁小爷吗?小爷凭什么要买你的帐?想走,别做梦了!奶奶的,你几次三番戏弄小爷,小爷饶了你往后也别混了!还等什么,都拿下!”

玉容面上一寒,头一昂,长发飘飘,颇有几分侠女气概。她神色一凛,冷笑道:“拿下?口气不小!我倒要看看你有几分能耐!”

人多势众,又加上不知何时他们人人手里捏着一根长长的木棍,交起手来,玉容根本近不了他们的身,左躲右闪,还得照看着不懂武功的绾绾。刘公子看出绾绾不懂武功,也不理她,只管让人专心对付玉容,然而绾绾若是想逃,却是绝无可能的。

绾绾大急,面色惨然,向玉容凄声道:“玉容姐,你快走,别管我了!你的大恩大德,绾绾来世再报!”

“想走?谁也走不了!别跟她玩了,拿下!”刘公子冷笑一声,面目狰狞。

眼看着漫天幻化而至的木棍,玉容心底一声长叹,闭上了眼。意料之中的棍棒没有当头而下,耳畔反而传来那些奴才们声声惨喝。玉容慢慢睁开眼,只见大胡子好不威风,动作一板一眼看起来有些机械,却十分干净利落,将那些人揍得七零八落嗷嗷直叫。玉容秀眉一扬,顿时神采飞扬,昂头喝道:“大胡子,我来帮你!”纵身加入了混战,那华服公子阻挡不及,微微皱了皱眉,摇摇头,嘴角却不由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玉容信心大增,又急着报仇,难免会有疏忽。正当她回身一转一脚踢飞一个奴才,脑后突然呼呼生风,一大棒子直直扫来,棍棒来势带起的劲风十分迅速,根本无从躲避,她暗暗叫苦:挨了这一下,脑震荡是小事,变成白痴就惨了!

“小心!啊!”一个身影扑了过来,揽着她避向一旁,跟着“扑”的一声,那一记棍子重重打在他的胳膊上,吃痛之下,他不由叫了起来。玉容被他大力一扯,身不由己倒在他的怀中,整张脸贴在他细腻冰凉的胸前衣襟上,脸上一热,尴尬不已。

“主子!您怎样?”大胡子又惊又怒,另一小随从也惊叫着“主子”飞奔过来。绾绾也低呼“玉容姐姐”跑了过来。正乱着,又传来一阵纷乱的马蹄声,一个声音冷冰冰喝道:“天子脚下聚众闹事,给我拿下,送九门提督府查办!”接着是“铮铮”刀剑出鞘之声和“是!”“遵命!”一片嘈杂之声。

听到那冷冰冰的声音,玉容简直有想死的感觉:那个黑面煞神早不早迟不迟偏偏这会子回来了!她甚至都能感觉的到他那利剑一般的目光要把她穿透了。

她索性紧闭双目,装作晕了过去,浑身无力靠在华服公子怀中。却听到更要命的一声,只听华服公子惊呼道:“四哥,十三哥!你们回来了!”

玉容身子一颤,差点晕了过去,暗暗叫苦:怕什么来什么,怎么就那么巧!

玉容只听到四阿哥毫无情愫的嗯了一声,倒是老十三似要打破尴尬一般,呵呵干笑了两声,道:“十四弟,这是怎么回事啊?”

大胡子苏合已经握着十四的胳膊左看右看,着急道:“主子,您没事吧?疼不疼?咱们快些回宫,传太医瞧瞧伤哪了。”

十四却皱皱眉,专心的瞧了瞧怀中的玉容,向小石子吩咐道:“快就近请个大夫来,看看这位姑娘有没有伤着!”

“十四弟还是先回宫吧,她就不劳你操心了!”四阿哥强忍着怒火,冷冰冰的开口,不由分说要从他怀里将玉容接过来。十四身子一侧避开了他的手,抱着玉容的手一紧,抬起眼疑惑道:“四哥,你这是?”

“她是我府上的格格!”四阿哥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十四呆了一呆,手却无力滑开,玉容只觉身子一轻,被四阿哥拦腰抱起。靠在他的胸前,一阵冰凉的感觉立时弥散全身,他的身子隐隐发颤,呼吸是压抑的粗重。玉容的心揪成一团,心中哀号:看样子他气得不轻!

四阿哥再不说话,径自抱了玉容上马车,带着自己的人扬长而去,十四默默呆立一阵,也被苏合与小石子带走。绾绾怔怔的楞在当地,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只觉恍然如梦,一时难以接受、难以理清纷乱的思绪。

十三阿哥胤祥瞧瞧四哥离去的方向,又瞧瞧十四弟离去的方向,叹了口气,转眼瞥见失魂落魄发愣的绾绾,向她展颜笑道:“喂,姑娘,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

绾绾深深瞟了他一眼,那眼光孤清空明得让胤祥心中一震。他惊讶的微张着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绾绾收回了眼光,长长的眼睫毛低低覆在眼睑上,越显清瘦可怜。她轻轻摇了摇头,仿佛毫无意识般慢慢往前走去。走了十来步,她忽然的站住,扭头向胤祥道:“她,玉容姐,到底是什么身份?”

胤祥一愣,道:“她是我四哥的格格。你是谁啊?”

“四贝勒爷府上?”

“是。”

绾绾点点头,似是感激的朝他笑了一笑,转身而去。

荷风院中,玉容躺在床上,依旧闭着眼,动也不敢动。直到耳畔传来冷冷的声音:“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玉容心一沉,横竖也躲不过去,她慢慢睁开了眼,对上四阿哥深邃犀利的眼光,不由自主避了开去,挣扎着坐起来,低声道:“爷,对不起!”

四阿哥猛的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把她捏碎,她甚至听到了骨骼错位的碎响。玉容忍不住皱眉呲牙,越是挣扎越是疼痛,她不得不放弃,忙道:“爷,你听我说嘛!我的手要断了!”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老十四!你竟然,跟他混在一块!还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你有何居心!说,你们来往有多久了?”他额上青筋暴起,喘着粗气,铁青的脸上是从未见过的震怒。他瞪着她的眼,除了怒和气,仿佛更多的是痛、伤、苦、愤、恨……

玉容一呆,虽然她知道他亲哥俩不合,但从没想到会不合到了这个地步。她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只是愣愣的瞧着他。

“你无话可说了?爷心里,白有你了!”他猛的松开她的手,语含讥诮,凄苦愤恨的冷笑一闪而过,猛的直直起身,甩袍大步离去。

不知怎的,玉容突然有些心痛,心痛他的模样,那样的落寞、失望、痛苦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她呆呆的坐着,心底一片冰凉。直到月华初上,雪儿进来点灯,她才猛然回过神来。她披衣起身,走到门口脚步又沉重起来,终于慢慢垂下头,叹了叹气,依旧回屋,抱着膝盖靠坐在榻上,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他。

院子里的门响了一声,她心中一喜,忙蹟鞋奔了出去,却见胤祥大咧咧走了进来,心头一阵失望,强打笑脸道:“哟,十三爷来了!”

第一卷 前传 第27章 同病相怜

胤祥见她前一秒与后一秒表情相差之巨大,不由好笑,径直坐下,大喇喇道:“特意来看看小嫂子,小嫂子不欢迎吗?”

“哪能不欢迎呢!往后常来啊,你小嫂子这次又惹事了,估计这辈子也出不来这道门了!”玉容苦笑。

胤祥一怔,长叹道:“小嫂子,您别怪四哥,他心里比您难过!唉,您怎么会跟老十四搅合到一块呢,四哥这会不知有多伤心!”

“我根本不知道那是十四爷,先前也没见过他,今天的事不过是巧合罢了!”玉容苦笑,跟着简单讲了一遍白日发生的事,她自然没说前因后果和绾绾的身份,只说跟一个朋友逛街被人调戏,正打起来,恰好就碰上了胤祯。

胤祥一愣,道:“是吗?那倒是冤枉您了!等会我去跟四哥解释清楚吧!只要跟十四弟没什么关系,四哥料想不会生气的!”停了停,他忍不住望了望玉容,踌躇不已,颇有些欲言又止。

玉容难得见他这么老成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吧,都这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胤祥不好意思笑笑,张了张嘴,终于黯然叹道:“嫂子,你别看四哥表面上那么强势骄傲的人,其实他也很可怜,真的!别人总说他冷酷无情,连皇阿玛也说他喜怒无定,可只有我知道,他心里的苦。”说毕久久不语,呆呆的抬眼望着前方,双眼迷离而深沉,沉浸在遥远的往事中。

“可是,可是这跟今天的事有什么关系?”虽说胤祥惆怅的语调让她心中情不自禁升起一股怜悯的柔情,她依然如坠云里雾里。

胤祥瞧了瞧她,微笑道:“小嫂子应该知道吧?四哥一生下来就由佟佳皇后抚养,皇后娘娘与四哥感情极其深厚。可惜,在四哥十一岁那年,皇后娘娘不幸染病去世,于是四哥才回到德妃娘娘身边,那年老十四才两岁,德娘娘对老十四和四哥那是——很不同的!没几年,我的额娘也没了,皇阿玛便把我也送至德妃娘娘处抚养。”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这是他最不愿意触及的往事,失去了温柔的额娘。

玉容心中却模模糊糊的有些明了了。因为她也是自小失去娘的人,因为她还有一个只护着自己孩子的后娘。是了,胤禛失去情同亲生的皇额娘,一定是伤心坏了吧?哪里承望回到亲生母亲的身边,又得不到她的关心爱护——她怎么会关爱他呢?他一出生就被人硬生生的从她身边夺走,而多年来又与那夺走的女人情同亲生、母慈子孝,她看在眼里、闻在耳中,只怕只有满心的酸痛和恨意吧?何况她后来又有了完全属于自己的孩子,她的爱和关心,包括从前本想给他却给不了的那份,应该通通加倍给了她的小儿子!如此,即便他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也早已是两般光景,他们之间也注定生了罅隙和别扭。

“德妃娘娘的眼里心里只有老十四,对四哥却难得关心一句。老十四生病了,娘娘整夜整日不休不眠陪着他、哄着他,四哥病了在一旁照顾的却只有宫女嬷嬷;老十四过生日,娘娘都会亲自给他缝制新衣,给他做长寿面,四哥生日得到的不过是应制的赏赐;老十四喜欢的东西,娘娘一定会给他,就算这东西是四哥的,也要给他,不然就责怪四哥不疼弟弟;每次参加宫里宴会,娘娘只会照顾老十四,抱着他,牵着他,笑着逗着他玩,却很少会看四哥一眼……所以,所以四哥脾气才会变得那么古怪。其实我知道,他喜怒无定也好、冰冷无常也好,都是为了能引起娘娘的重视,让娘娘也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只可惜……”说起这些往事,胤祥的语气依然是强忍着的激动,可见他心中的不平有多么深。

玉容是头一回听到胤禛这些事,她没想到这样霸王似的一个人,小时候竟那般可怜。她不由想到自己,自打亲娘去世后,还不是一样的眼巴巴看着异母弟弟受宠?她心里又酸又涩,不觉叹道:“娘娘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呢?他是无辜的,他生下来由谁抚养不是他说了算的。娘娘只想着自己当初失子之痛,到头来却要把这痛加倍偿还在他的头上,这不公平!唉,血浓于水,又何苦!”

“小嫂子!这些话你千万别当着四哥说,四哥心里一直都很敬重德妃娘娘的,这么多年来,从来没变过!我也一样,她把我抚养长大,在我心里,她就是我的额娘。”胤祥的语气突然说不出的严肃庄重,还含着些许警告。

玉容轻轻一笑,道:“他对娘娘如何,我能不知道吗?怎么会当他面说这些话!难怪你们俩如今比亲兄弟还要亲呢,小时候就很要好吧?”

胤祥的脸上露出孩子般灿烂的笑容,眼眸中闪动着尊崇、仰慕、敬服、信赖、依恋的光芒,“不错,小的时候四哥最疼我、爱护我!德娘娘照顾老十四都忙不过来,哪有闲工夫多理论我?我又是没娘的人,宫女太监们谁都不会真心照看我,只有四哥,事事都会为我着想,不许人欺负我,不管去哪都会带着我。记得额娘刚刚离去那段日子,我整日整日的啼哭,也只有四哥,那么耐心的哄着我、安慰我,从来没有一丝一毫的嫌恶。”

玉容心底百味陈杂,瞟了胤祥一眼,长长叹了口气,却不觉想他那样冰冷的性子也会安慰人吗?那个时候的他,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要有多大的意志和坚忍,才能咬牙压下自己的伤痛,去安慰别人!她的眼睛渐渐湿润了,泪眼朦胧中,她仿佛看到两个失去额娘的孩子依偎相拥在屋檐下,一个呜呜饮泣,一个低低安慰,外边,是一片凄迷风雨,冷风袭袭。他们唯一的温暖,便是彼此身上的温度。玉容心中发起痴来,怔怔的陷入回忆中。当初失去母亲后,自己和年幼的弟弟不也是这么依偎在一起哀哀欲绝的吗?她的唇边露出一丝凄苦的笑:原来他们的命运,中间隔了三百年,不想却是如此的相似!恍然间,她似乎有点懂他了。

“小嫂子?”胤祥担心的瞧了她两眼,见她“嗯”了一声,便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笑了一笑:“小嫂子可懂了?在四哥的心里,老十四……”

“我明白了!”玉容微笑。她还能不明白吗?四阿哥自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娘只疼着宠着弟弟而忽略、冷落自己,这个弟弟在他心底注定将是一道永远不舒服的暗伤。换句话说,他能容忍任何人夺走他的东西也不能容忍他,他可以输给任何人也绝不愿意输给他。这是一种对从小造成的不公平的反抗,也是他心底永远的痛、打不开的死结。

玉容耸耸肩,向胤祥苦笑:“我怎么那么倒霉啊!怎么今日偏碰着十四阿哥!怎么办!怎么办呢!”

“我去跟四哥解释,四哥不是不讲理的人。唉,也难怪他生气,我们这一路上披星戴月的赶路,就是为了早一点回来。四哥虽然没说,但我知道他是想早点见到你,哪知道巧不巧见到了他最不愿意见的一幕。”胤祥抱怨着。

玉容一呆,心底没来由一阵温暖,她摆摆手:“你先回去吧,这事你别管了!事情因我而起,我自己会搞定!哎呀糟糕!我怎么把绾绾给忘了!”她下意识绞着手绢,顿时大急。

“绾绾?”胤祥一愣:“跟你一块那女子吗?放心吧,她已经回去了!”

玉容拍拍胸口,舒了口气,向他笑笑:“那我就放心了!”

“她是哪家的姑娘啊?怎么又跟你搅合一块了!”胤祥忍不住笑问。

“怎么?”玉容似笑非笑:“你看上她了?她确实是个好姑娘,值得人爱!”

胤祥竟有点扭捏,讪讪笑道:“胡说!我可不想像四哥那样,娶个整天女扮男装往外边偷跑的媳妇!”眼见玉容似笑非笑、含嗔带怒的瞪起眼,忙呵呵一笑,拱手告辞。

第一卷 前传 第28章 苦心道歉

栖云轩的书房,灯火通明。暖暖的灯光映在雪白的窗户纸上,泛着橘黄的光,看起来柔和、温馨、温暖。屋外越冷,那灯光看起来越暖、越是诱人。

此时,玉容就站在书房外边,怔怔的瞧着那灯光。

“格格,您请回吧,外边风大,天冷!爷吩咐了不让人打扰……”守在门外的李忠小心翼翼的好心劝着,态度谦卑而恭敬,身子却坚决的挡在她面前。

玉容点了点头,微笑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为难!”她转身下了台阶,忽然转过身来,跪在了阶下。

“格格,使不得啊!您快起来,快起来!这么冰的地,又刮着这么冷的风,您这会冻坏的!”李忠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奔下来扶她。

膝盖触地那一刹,冰冷刺骨,仿佛千百道细细硬硬的钢针扎如肉中,冷而硬的感觉顺着血液往全身扩散,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身子一僵,脸一板,瞪眼向李忠喝道:“走开!”

李忠一愣,慢慢缩回了手:“格格!”他顿足长叹,手足无措。硬着头皮来到书房前,举手欲敲,终又不敢。望望玉容,他隔门向内轻而急道:“爷,您劝劝格格吧!这样冷天格格这会跪在廊下呢!爷!”

叫了两声,屋里毫无动静,李忠不敢再叫,逼手恭立在侧,如坐针毡。

刺骨的寒风一阵紧接一阵呼啸狂卷而来,带起一阵猛似一阵的寒。天黑沉沉的,显得很低,厚厚重重的感觉。玉容一动不动跪在那里,冷风扑面直来,直往怀里、袖子里、领口里钻,仿佛要钻进五脏六腑,每呼吸一下,喉间肺里便是一阵冰冷。

不到一刻,她的身上已经冰冷得没了感觉,仿佛浑身血液被抽干了一样,跪着的膝盖也僵住了,麻木而冷硬的痛一阵一阵刺激着血管和神经。风,还在呼啸呜咽,凄厉的响声如泣如诉。

秀发早已凌乱,几缕掠过冰冷的面庞,她也懒得理一理。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阵一阵的寒风侵袭,脸上、额头一阵凉一阵热,两边太阳穴也随着一鼓一荡,隐隐作痛。她开始觉得晕眩,身子晃了晃,咬咬牙又恢复了意识。胸口由于吸了冷气也微微发痛,隐隐的,忽的显一下,钻心般刺痛。越来越难受了,脑子里混沌一片,仿佛被什么东西搅着搅着,打着旋,乱成一团。她忍不住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意识渐渐迷糊。坚持,坚持,她拼命告诉自己要坚持,心里默默的数数,一,二,三,四……风还在呼啸,声音凄厉而悠长,渐渐的,那凄厉的风声仿佛模糊起来,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她眼前一黑,耳畔隐约传来一片模糊的嘈杂,渐渐跌入黑暗,身不由己再无知觉。

醒来时,已在舒适软绵的床榻之上,她第一次觉得,原来有床睡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睁开眼,对上的是一双关切眼眸和焦急的面孔。

“爷!”她紧紧抓着他的手猛的起身,禁不住头重脚轻、金星直冒“哎哟”一声,身不由己复又向后倒下。四阿哥忙一把揽住,把她接在怀中,靠在自己的臂弯。

“你这是做什么?刚醒来还这么能折腾!”他蹙着眉,语含责备。

玉容握他的手毫不放松,死死的箍着,仿佛一松手他就会离开。方才一下子不觉得,现在才感觉到头依然疼得厉害,晕沉沉的。她不禁暗恼:这个狠心的男人昨晚居然无动于衷就那么让自己跪到晕倒!她又气又委屈,禁不住呜呜咽咽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