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好之后,随手将银钗抛入河中,银光一闪瞬即没入波心。她轻轻蹲下身来,用火折子点燃荷灯,怔怔托在掌中,凝视半响,轻叹一声,将荷灯小心翼翼放下水面,素手轻轻划动柔波,那荷灯晕着霓红的光,一荡一荡往前去了。玉容双手合十闭上眼睛,泪水忍不住又顺势而落。

“主子,别再哭了!”小山与云儿一边一个苦劝着扶她起来,小山又怜又心疼,情急之下握着她冰凉的手,柔声劝道:“主子,小主子已经去了,您还要伤心到什么时候啊?您这样作践自己,一味悲痛,别说爷,就是我们看着心里也难受!”

玉容紧紧回握她的手,感激一笑,只低声道:“咱们走吧,我以后什么也不想、不念了!就这么完了,也好!”说着深深的望了那摇摇曳曳渐飘渐远的荷灯,眼中徒然升起一股决绝的泠然。

小山云儿并不知道,她在那烛上刻下的是用拼音拼出的胤禛和自己的名字,她顺水放走的,是她们之间的情。她们的情,也许真到了走到尽头的时候了!与其拖沓纠缠不得善终,倒不如她自己果断些,尚能添上一个华丽的尾巴!顺水而去吧,干干净净,了无痕迹,并且,再也无可挽回!

第三卷 第150章 半倾心事

胤祯被胤禟强行拉着去了,一路上犹满腔怒火不可熄,阴沉着脸一言不发,胤禟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默默的陪着他。

到了歧路,胤禟住了脚,耸了耸肩,道:“你是回府还是上我那喝两杯?”

胤祯呆了呆,一跺脚叹了口气,烦躁的抚了抚头,皱眉道:“回去也是烦,罢了,我去你那喝两杯吧!对了九哥,怎么那么巧你也在那?”胤祯这才想起这个问题。

“可不是巧,我顺着人流就到那了!”胤禟避开他疑惑的眼光,有些不自然抬手挡在唇边,轻轻咳了两声。

胤祯听出他话里的搪塞,低哼一声,与他一边走一边道:“反正你也看见了,我也不怕你笑话!没错,我喜欢容儿,自打第一次见她我就忘不了她,可惜,不知这辈子还有没有缘分!只要能跟她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

“老十四你疯了吗!”胤禟皱了皱眉,脸上是难言的正肃,冷冷道:“你最好打消这念头!若她是平民甚至官宦之家的人,你使些手段都不打紧。你别忘了,她可是四哥的人!咱们这个四哥刻薄寡情,心智阴沉,哼,你想从他手里抢人?你做梦!今晚的事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说,你最好也忘得一干二净,不然,雍亲王迁怒下来,你是无所谓,小四嫂就不好说了!”

胤祯浑身一震,猛然回想起胤禛看到玉容伏在自己肩头哭泣后那雷霆威怒以及他粗鲁对待玉容的手段,他不由心头大沉,脸色都变了,急惶惶道:“糟了!我们走了,容儿怎么办?不行,我不放心,我要回去看看!”

“老十四!”胤禟又气又急,哭笑不得,一把拽住胤祯,气道:“你让我说什么好!你就是罪魁祸首,还嫌不够乱,还想回去添乱吗?你清醒清醒,那是四哥的家务事,他要怎么处理是他的权力,就算你在跟前你能怎么样?跟他打一架?事情闹大了传到皇阿玛那里,最后倒霉的还不是小嫂子!”

胤祯顿时愣住,脑中一片茫然,他不甘心、不服气,脚一跺,咬牙恨道:“他若真对容儿怎么样,我不会放过他!”

“容儿?叫得真亲热,你当你是人家什么人!”胤禟俊眉高挑,薄唇微扬,含讥带诮白了他一眼。

“你!”胤祯气得捏紧了拳头,又忽的放下,轻轻哼了一声。

“老十四啊!”胤禟轻叹,一手在他肩头拍了拍,劝道:“你这又是何必呢!千万别在人前叫顺了嘴,不然又给她招祸了!”

胤祯脸色一黯,长长叹一声垂下头,低声道:“九哥,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算了,不想了,走,上你那喝酒去,今晚你可得陪我喝痛快了!”胤祯忽然又抬起头,目不转睛颇有深意上下打量着胤禟,扬眉道:“九哥,说了一晚上,你这话里话外比我还关心容——小,小嫂子呢,难道你也喜欢她?”

胤禟大怒,圆睁着眼一动不动盯着胤祯,冷冰冰逼近道:“你什么意思?”

胤祯自悔失言,被他气势所压,情不自禁向后退了一步,复又坦然自若,“嗤”的一笑,不以为然悠悠道:“喜欢她也很正常,这世间有谁及得上她好呢?我都替你可惜,”胤祯瞥了他一眼,惋惜道:“当初皇阿玛是要把她指给你的,阴差阳措却给了四哥!唉,真是造化弄人!”

这句话胤禟私下里有意无意不知在脑中闪现过多少次,此刻却是头一遭听见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他不禁有些慌乱,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微微仰首,淡淡笑道:“是福是祸谁知道呢!她在四哥那是这样,说不准在我这便不是这样了。女人是这世上最复杂的动物,你我永远也猜不透她们到底有多少副面孔和心肠,永远!”

想到自己历来敬服有加、人人交口称赞、贤德端庄的四嫂和青梅竹马、文雅高贵、不染尘埃的表妹都是心狠手辣害人不眨眼、工于心计、善于伪装之人,他实在对天下女子再也不敢怀以任何的信任。

胤祯自然不知道他这段心事,听得一头雾水、莫名其妙,看他怅然若失的神情又不像开玩笑,再想想那句话,乐了,忍不住呵呵大笑,道:“九哥,真有你的啊!难不成你这‘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阿哥也着了女人的道?哈哈,是哪个小妞这么有本事,我十四爷倒很想见识见识!”

胤禟一愣回神,暗自后悔,鼻腔中哼了一声,顺着他的意思,切道:“你当你九哥是什么人?就叫一个女人拿住了?见识什么见识?敢在我面前玩心计的,我能留着?早解决了!”

胤祯将信将疑,一想胤禟确实是这样的人,便叹笑道:“可惜了!早知道你送了我岂不是好?我就爱那泼辣不听话的!”

“哼!”胤禟翻了个白眼,道:“那么多废话,再啰嗦滚回你府上去!”说话间已到了自家门口,一径进去了。

“别啊,九哥!不说就不说嘛,生什么气嘛!”胤祯忙抬脚跟上。

自打七月十五之后,玉容依然住在积香寺,她的神情越来越淡漠,沉静的如一潭秋水。每天除了抄抄佛经,便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谁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想什么。

小山和云儿发现,她们居住的院子突然增添了十几位守卫,四王爷再也没有派身边人过来询问自己主子的消息,他本人更是再不露面,而且,从府中送来的东西也一次比一次少了。看着自己主子一副漠不关心、毫不在乎的样子,小山与云儿暗暗担忧,试探着说了一句半句,玉容只是微笑,斜她们一眼,淡淡道:“这样不是很好吗?难得清静!”

小山愕然,忽然感到深深的惊疑和不安,她的主子,从小便不是个好清静的人,她也从没想过她与“清静”二字沾得上边。思前想后,难以释怀,小山不由怨上了胤禛,慨然向玉容道:“小姐,奴婢会永远陪着小姐!哪怕在这佛寺中过一辈子,奴婢也绝不离开小姐!”云儿雪儿心中亦替她难过,皆表示愿意一生一世留在她的身边,绝不变心!

玉容心中感动,眼中情不自禁现出一丝温暖,她笑了笑,轻轻摇头道:“留不留在我身边,有什么关系呢?我只要你们答应我,今后无论怎样,一定要好好照顾、保护弘历弘昼兄弟,可以吗?”

“主子好端端怎么说这话,这是奴婢们的本分!”云儿道。

玉容目光扫过她们,微微叹息,正色道:“我不管什么本分不本分,我只想你们自己心里愿意,心甘情愿答应我!”

“奴婢愿意!”小山、云儿、雪儿听她说得严肃正经,齐齐跪了下去,俯首在地。

玉容仿佛松了口气,面露喜色忙扶起她们:“你们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一连在佛香寺住到了八月初,胤禛仿佛已将她们遗忘,没有半点要将她们接回去的意思。

小山、云儿、雪儿一开始还盼着王爷和主子冰释前嫌,至此已经完全不抱希望了。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大家心照不宣:这一次,主子是彻底失宠了!

她们小心翼翼、故作欢颜陪着玉容,不敢在她面前提及任何有关王爷与王府的言语,生怕触动主子的旧情。玉容一一看在眼里,感念她们的苦心,也故作不知,主仆几人日子过得倒也平静。

直到八月初八那日,绾绾忽然来了。

第三卷 第151章 太后宣召

眼看着一袭淡蓝底子折枝白梅刺绣过膝上裳,艾绿长裙的绾绾恬淡的微笑着出现在自己面前,清丽若九秋之菊,玉容不禁一笑。只见她顶发高梳,髻鬟精致,梅花钗钿如缤纷落英散落发髻,一双雨滴状翡翠耳坠通透碧绿,耳边鬓角挑出的长长两缕发丝逶迤而下垂在胸前,独具风情,淡雅脱俗,令人眼前一亮。

乍见熟人,玉容又惊又喜,忙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用力攥着,许久,方含笑道:“没想到你会来看我!”她本以为微云会来的,谁知来的竟是绾绾!她不知道,微云并不是不想来,而是那般害她落在胤禟眼中,她心里存了顾忌,总觉得胤禟一双眼在盯着她,她不得不有所顾忌,只好称病在家,连门也不出。不然,看在外人眼中,她与玉容关系那么好,如今玉容遭了难,她视而不见,总有些说不过去。这还在其次,在心底深处,她不得不替自己留一条后路:谁知道她将来会不会有求于她呢?所以,事情不能做得太绝了!

绾绾笑着扶她坐下,一边道:“你这个地方哪有那么容易进来?我来了几趟都被挡在门外了。还是八福晋悄悄派人告诉我在太后跟前透个风声,这不,有了太后懿旨,我这才进得来呢!”

“倒难为你了!太后她老人家还好吗?八福晋呢?”玉容苦苦一笑。

绾绾瞅了她一眼,笑道:“八福晋偶感时症,卧病在家并无大碍,她叫你不必挂记。太后么,好,也不好。”

“这是什么话!太后,太后没什么事吧?”玉容不禁着急,毕竟,太后待她向来不薄,诸多照顾。

“还不是为了你啊!她老人家知道你赌气住在这不肯回王府,被你给气的别!”绾绾嗔道。

玉容眼中一黯,闪过一丝苦涩,勉强笑了笑,默不作声,心道:只怕现今是人家不肯叫我进那扇门了!想到胤禛冷酷绝情的话,还有那被胤祯拦下的一记耳光,她的心忽的一痛,脸上闪电般闪过一层苍白。

绾绾轻轻执着她的手,默然半响,目光柔柔的望着她,轻轻叹息道:“你,你这又是何苦呢!”

玉容强压下心底的落寞惆怅,遂白了她一眼,故作轻松取笑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么好福气么,侠王不是人人都当得起的!”

绾绾最听不得人提起胤祥,一听到目光便情不自禁柔和下来,神情说不出的娇柔婉转,容光焕发。玉容瞧见她满脸的温柔痴爱,嘴角眉梢尽显柔情蜜意,不由眼中黯然,叹道:“可惜了,你不能光明正大与十三爷在一起!”

绾绾只是笑笑,道:“我已经知足了!能和他在一起已是意外之喜、非分之福,哪里还敢想其他呢。”

“你倒开的开嘛!”玉容笑笑,又道:“若不是你名气太大,京中权贵无不认识,随便造个什么身份进到十三爷府中,也不是什么难事。唉,早知道,当初就该留一手了!”

绾绾却道:“其实这样自由自在,也没什么不好。若真到了他府上,我还真有点害怕呢,那种大家里大宅院的生活,需步步小心,处处提防,面面俱到,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我不一定能应付得来。所以啊,还是现在更好!”

玉容被她的话触动心肠,不觉长叹一声,苦笑道:“你说的是,反而是我糊涂了!像咱们这种没有娘家强硬靠山的,根本无法预知哪一日便要祸从天降、粉身碎骨了!”

绾绾一愣,自悔失言,忙握着她的手,愧疚道:“姐姐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姐姐有四王爷宠爱,又有聪明过人的儿子,福泽绵长,怎么能跟我一样呢!我是什么人,敢跟姐姐相提并论!”

玉容混不在意,用力按了按她的手,笑道:“你又没说什么,我也并没有怪你,看你紧张的!”

“姐姐,”绾绾脸色稍安,默默凝视着她,忽然发自肺腑恳恳切切道:“姐姐你就是心性太执拗了,四王爷对你的心,难道你看不明白吗?为着他一时的不得已和意外,难道你真要把那千日的情分统统屏却掉吗?何必这样为难自己。你知不知道,我虽然不介意,但我心里不知有多想,想和胤祥正大光明的出现人前,我真的好羡慕你!”绾绾苦苦叹了口气,她是个青楼女子出身,再好也无法抹掉这个人尽皆知的既成事实,她和胤祥,永远也不可能成双成对出现人前。

这一刻,她眼中落寞尽显,容颜失色,玉容十分不忍,遂转了话题笑道:“你今日来找我,就是为了数落我的不是啊?一句安慰话也舍不得说!”

绾绾“嗤”的一笑,眼波闪动,转颜微笑道:“是是是,都怪我忘性大,差点连正事都忘记了!姐姐,太后口谕,着姐姐即刻进宫请安!”

“太后传召我进宫?”玉容神色一滞,似乎有些犹豫难决,咬着唇,垂下眼皮,似乎在计较什么事。

“怎么了?”绾绾打量着她,疑惑道:“姐姐,有什么为难之处吗?太后娘娘想姐姐了,特命即刻进宫,派来的马车可在外边候着呢!”

“那,那好吧!”玉容勉强一笑,吱唔道:“我,我只是觉得没脸见太后,没想到她老人家竟还记挂着我!唉,她为何要对我这么好呢!”

绾绾愕然睁大了眼,“嗤”的一笑,道:“姐姐,太后疼你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偏偏你好像不愿意似的,幸亏是我,若是别人听见了,怕要说姐姐拿乔做张呢!难怪太后说你脾气古怪,果然是有些古怪。”

玉容含糊一笑,忙道:“倒不是不愿意,是为了我的一点小事让太后操心,我心里不安!”

绾绾玩笑道:“太后一听说你和四王爷闹翻了住到积香寺来,当时就急了。你要是当真不要她老人家操心,同四王爷和好不就没事了?”她见玉容嗔目瞪着自己,忙又摇手笑道:“好好,我不说了!你还是太后跟前说去吧,咱们这就走吧,太后还等着呢!”

玉容无法推脱,只得依了她。小山等人听见说太后依然关心自家主子,各各心头兴奋雀跃,随身的衣裹早就麻麻利利收拾好了。当下,小山便随着她进宫,云儿和雪儿依旧留守在积香寺。

第三卷 第152章 惊悉前情

太后只穿了家常褚色绣四瑞草花衣裳,随意坐在暖阁中窗前长榻上,瘦瘦的脸儿透着慈眉善目,和蔼可亲。仿佛见了极亲近的长者,玉容鼻子一酸,甩帕子屈膝请安,叫了声“太后!”差点滴下泪来。慈宁宫的一切那般熟悉,这里不仅仅有太后,也有那个冤家曾留下的身影!

“哎哟,我的容丫头!”太后乍见了她,倒吓了一跳,觑着眼道:“怎么几月不见,瘦成这样了!快过来哀家身边,让哀家好好瞧瞧!”说着向她招了招手。

绾绾便扶她上前坐在太后榻上,自己则侍立一旁。太后拉着她的手瞧了瞧,又往她脸上细细看了看,百般怜惜叹道:“瞧瞧,手上都是骨头,眼睛也没了神气,脸也瘦多了!”又看了看她身上,穿的是七八成新的橘红撒花明绸旗袍,胸前斜襟、领口、袖口以浅黄绣着寸余宽的精美碎花刺绣,笑道:“这衣裳倒还艳丽,可怎的不带些钗钿头饰呢?衬着这衣裳,头面上更显素净了!”

玉容一愣,只因从前太后说过她衣饰太素净,没想到这次记得衣裳,又忘了头上的装饰,随即不好意思笑道:“奴婢只想着进宫给太后请安,不能穿的太素净了,一时疏忽却忘了头饰一层!请太后别见怪!”

“你倒是把哀家的话放在心上!”太后甚是欢喜,玩笑道:“你若不说,哀家还当老四小气,连首饰也舍不得给你置办呢!”

听到“小气”二字,玉容便觉有些难受,心中暗叹:他何尝不小气?明明是他失约在先,一上来不问青红皁白就给我扣上一顶不知廉耻的大帽子!哼,他自己大小老婆数不过来,凭什么便对我诸多要求?心里越想越颓丧气闷,有些发起怔来。

太后笑了笑,往置放殿中做半隔断的嵌牡丹双姝图大插屏处望了望,自顾自道:“这个老四,怎么还不来?越来越不像样了,连哀家的话也敢不听,看来真该他老子教训一番了!”

玉容浑身一颤,结结巴巴愕然道:“太,太后,四……王爷也要来给太后请安吗?”

太后笑道:“你这丫头,真是傻了!连自个爷也怕?他把你扔在积香寺住了这些时候,连性子都转了?”

玉容身子有些发抖,脸色苍白,慢慢起身,跪在太后跟前,恭恭敬敬伏地拜下,垂眸低声道:“太后,奴婢,奴婢不想见他。求太后成全!”

绾绾及殿内宫女太监都吃了一惊,谁也没想到她竟如此大胆,敢说出这样的话。绾绾抠着手心,暗暗替她着急。

太后也有些意外,愣了愣神,挥手道:“你且起来说话。”便有宫女忙上前搀了她起来,“容丫头,为了孩子的事,你还在怨老四吗?”太后深深叹了口气,携了她手,历经沧桑、洞悉人情的双眸温和地凝视着她,里面有关心、疼惜、怜悯,更有深深的无可言明的了然,“孩子已经没了,你又何必钻进这个死胡同不出来呢?失去孩子,老四心底的难受不比你少,可他还得腾出精神来安慰你,又还要处理朝中差事,你也该为他想想啊!听哀家的话,乖乖的回府去吧,别闹别扭了,除非,你心里当真一点也不心疼他了!”太后又道。

“太后,”玉容满腹委屈,苦笑道:“让太后操心,奴婢心里真是不安。四爷,他这次是真恼了,他不会想见到奴婢的。”

“胡说!”太后又气又无奈,嗔了她一眼,道:“他不想见你?他若不想见你就不会整日沉着脸了,听说这些天没少发作人,弄得身边办差的大臣奴才们都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就连向来跟他亲厚的老十三都躲着他呢!”

玉容脸上一红,有些不自在,手不自觉绞着帕子,低声道:“这,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呀!”太后摇头叹道:“容儿,听哀家一句话,别冷了老四的心了!他接连失去两个孩子,心里正难受着,或许有一处半处待你有不周全之处,你也得较劲吗?你可是他最心爱的人啊!”

“两个孩子?什么两个孩子?”玉容睁大了眼,惊讶的望着太后。

“你不知道?”绾绾不禁愕然,道:“听说四王爷府上的年侧福晋也流产了!怎么,没人告诉你?”

“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玉容心头大震,情不自禁直愣愣望向小山。

小山结结巴巴道:“主子,就是,是七月十五那天的事,王爷去寺里晚了,就是因为这事!王爷没告诉主子吗?奴婢该死!”小山说着跪了下去,道:“奴婢们以为主子知道,所以都没给主子说!”

玉容脚下一顿,身子微微晃了晃,惊得脸色发白,呆若木鸡。回想那晚的事,心中的怨、气霎时冰消玉散,取而代之的是溢满胸腔的内疚和疼惜,还有她自己亦未察觉的欣慰。

胤禛待她,并非无情!

他不是故意不赴约,不是故意戏耍自己,反而处处替自己着想。倒是自己,情不自禁居然伏在胤祯肩头哭泣,这一幕真真切切落在他眼底时,他该有多么惊痛交加,多么急怒攻心!玉容暗自懊恼后悔,眼神闪烁,脸色变幻不定。

恰在此时,小太监躬身来报:四王爷来了!

太后笑着重新携了玉容坐在榻上,抬眼道:“传四阿哥进来吧!”

胤禛并不知道太后将玉容接来了,乍一见她,双目霍然一亮,显是吃了一惊,随即视而不见,容色如常,甩甩袖子跪下拜倒给太后请安。

“起来吧,赐座。”太后颔首微笑。

“孙儿谢太后!”胤禛恭敬领命,进退有度。

太后又含笑向玉容道:“容丫头,你们爷来了,还杵在这做什么?还不去倒杯茶来!”

玉容脸上有些讪讪,低声答应了,自去泡茶。端上来时,脚步似有千斤重,一步更比一步沉,越靠近胤禛越觉扭捏,而胤禛的样子,也仿佛极力压制着心中的不自然。玉容心中泛起涩涩苦意:他们之间,竟到了相见不如不见的地步了!人分明还是那个人,丝毫不变,心境,却是两重天地了!

玉容的手有些发抖,心也跳得剧烈,颤颤的微微弯腰,将托盘不远不近递至他面前,欲张口似有千斤石压,那一声“爷”怎么也叫不出口。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和着淡淡的檀香味窜入鼻端,玉容只觉心尖麻麻的颤栗着,目晕神炫几欲跌倒。

胤禛不自觉挺了挺身子,坐得发僵,突然迅速的伸出手来端起茶碗,垂着头,慌乱的揭开盖子轻轻拨弄,借此遮掩,神色显而易见松了松。

玉容亦暗自吐了口气,忙将托盘顺手递给身后的宫女,自己逃跑般回到太后身边侍立着,心犹自怦怦跳个不住。

太后暗笑暗叹,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笑叹道:“你们俩这闹的哪一出啊,哀家都给闹糊涂了!唉,真是叫人头疼。”

胤禛忙放下茶碗,跪下恭敬道:“太后,孙儿不孝,惹太后操心了!”

太后瞥了他一眼,缓缓道:“论理说你们的事轮不到哀家管,只是哀家与容丫头极是投缘,哀家看不得这丫头失魂落魄的模样。老四,你年纪也不小了,素来性子沉稳谨细,待容丫头也是极好,为何这次偏要如此较劲呢?你们男子哪里能体会一个女人失去腹中骨肉的痛苦,容丫头纵有千般不是,你也该包含劝慰才是,你将她扔在积香寺不闻不问不理不睬,将来她怎么见人呢!”

玉容忙跪下,愧疚垂声道:“太后,都是奴婢不好,太后您别怪王爷,是奴婢太任性了!”

若是往常玉容先服了软说出这话来,胤禛早已心软,今日却瞧也不瞧她,只向太后垂首道:“太后教训的是,孙儿知错了,孙儿这就接她回府,请太后放心!”

太后大喜,笑道:“这就好了,快,都起来吧!容儿也不是不知礼的,瞧瞧,你们各退一步,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玉容心头却是一沉,胤禛说“她”,并不像往常那样叫她“容儿”,她有些难过,也有些委屈。

碍于太后跟前,两人都不敢多事,太后说什么答应什么,又陪着太后说了会话才带着小山等随从告退。只有绾绾留下来给太后弹琴唱曲解闷。

第三卷 第153章 疑心更甚

碍于太后跟前,两人都不敢多事,太后说什么答应什么,又陪着太后说了会话才带着小山等随从告退。只有绾绾留下来给太后弹琴唱曲解闷。

一路上,胤禛始终冷着脸,眼神游离,望着前方,仿佛在专心致志思考什么问题,一句话也不与玉容说,连看也不看她一眼。玉容几次三番话到唇边,被他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所阻,也只好咽下了,两人都默默的走着,各怀心事。

出了宫门,胤禛扭头向随身侍卫吩咐道:“你们先送侧福晋回府去,爷还有些事要办!”

说毕上马扬鞭,带着贴身侍从得得而去,留下一脸错愕、心头沉沉的玉容。小山亦微微变色,不由得赶上一步扶着玉容胳膊,千言万语化成一声:“主子……”

玉容紧紧咬着嘴唇,盯着他去的远看不见了,眼角一瞟,道声:“回吧!”扶着小山的手上了马车。服侍的侍卫们无不低头哈腰,尽量当自己不存在,什么也没看见。王爷的脾气和这位侧福晋的脾气,他们那都是惹不起的!

云儿雪儿随即也高高兴兴回了府,见到自家主子与小山都是闷闷的样子,有些不安,再一想总算是回府了,说明王爷还是念着旧情的,心下便又坦然。

玉容近来睡得早,又加上今日心情郁闷心事烦乱,天才刚刚黑,便卸了钗环换了衣裳准备睡觉。雪儿还眼巴巴瞅着门外,道:“主子,再等等吧,说不定等会爷要过来呢!”

玉容自嘲笑了笑,想起白日间胤禛的冷淡态度,摇头道:“别等了,他不会来的!”

一语刚了,只听见院子里小山又惊又喜的声音传来:“王爷吉祥!主子,王爷来了!”

“主子瞧瞧,王爷这不是来了!奴婢就说嘛,王爷既然接了主子回来,又怎会忘了主子呢!”雪儿大喜,连忙打起帘子,笑着屈膝道吉祥。

玉容也是一愣,疑惑不解,慌忙从寝室内出来,有些手足无措。

胤禛见她钗环装饰尽去,乌油的秀发长垂肩后,身上穿着薄薄的鱼白色淡蓝小碎花交领鸡心丝质睡衣,脚上蹟一双粉色缎鞋,鞋尖绣着几瓣海棠。身上宽大柔软的丝绸睡衣套在她小巧的身子上,随着她的举动翩翩摆动,隐隐绰绰,愈见楚楚可怜,娇柔不胜。

胤禛怔怔的瞧着她,有霎时的失神,直到云儿捧上茶来,他才猛然回神,有些不自然咳了咳,向她道:“这么早就要睡了?”说着坐在厅中长椅上,接过茶。

玉容仿佛已经忘了怎么跟他相处似的,总觉得不自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斜靠在东边沿墙红木多宝架子上,手里摆玩着一缕发梢,道:“今日有些累,没想到爷会来。”

胤禛听了这话上上下下打量着她一轮,微微冷笑,话中有话道:“这一日劳心劳力的,能不累吗!”

玉容愕然,诧异的望着他,只感到他这话不太对劲,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只好默不作声。

“你们都出去,走远一点!爷有话要对侧福晋说。”胤禛突然吩咐。云儿等也觉有些不对劲了,又不敢不听,连忙答应着,躬身退出,远远的避了开去。

玉容疑惑道:“爷要说什么话,弄得这么神秘?”

胤禛徒然变色,脸色铁青,锐利的眼光直直逼视,似要将她看穿,他冷笑道:“并非为了神秘,爷是想着,容儿你好歹是爷的侧福晋,爷总得给你留点面子不是?”

往常他叫着“容儿”,充满着宠爱、怜爱、疼惜,但却从未似这般含着讥诮,玉容被他的语调深深刺激到了,羞恶之心顿起,也冷笑道:“爷说话越来越高深莫测了,恕玉容愚昧,不惯猜哑谜,有什么话,还请爷直说了吧!”

“愚昧?你?”胤禛嘴角上扬,揶揄含讥,仿佛听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你若愚昧,怎么知道去找太后呢,搬出太后来压爷,爷还真是不得不听!爷还以为你多有骨气,一辈子都不会回来呢,倒看不出来,你居然这么不舍雍亲王府啊,没走多久就千方百计想着法要回来!你最好记着,既然回来了,就别想再出去一步,也别想再见老十四,不然,爷不会轻饶了你!”

玉容的心越来越凉,浑身仿佛浸入冰窖一般。她圆睁着眼直愣愣的瞪着他,满脸的不可置信。她嘴里仿佛含了一片黄连,苦得吐不出咽不下,浑身麻木得仿佛失去了知觉,感觉不到躯体的存在,似乎在半空中荡着,飘着,无根无着,偏偏心跳得那样快,那样急速,一下一下的撞击着,带起一阵一阵的痛。她凄然笑道:“怎么?你以为是我求的太后?求太后替我做主,强迫你让我回府?”

“难道不是吗?难道是爷去请的太后不成?”胤禛冷冷道。

“我没有!”玉容咬牙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只说一遍,我没有!”

胤禛冷哼一声,讥诮道:“其实你又何必多此一举?你是爷名正言顺的侧福晋,你要回府那也是名正言顺的事,爷有什么理由拦着你呢?爷反而有些奇怪,怎么?你舍得老十四?在爷的府中再想要幽会情郎,可就难如登天了!”说毕眉棱骨一动,斜斜瞟了她一眼,脸上一片僵硬。

玉容死死的咬着嘴唇,胸中仿佛燃着一团火焰,炙烤着她的心。心疼得揪在了一处,反而感到茫然无知觉了。她万万料不到胤禛会说出这么伤人的话来,一时间万念俱灰,恨不得此身此人化作灰烬被风吹散,干干净净了无痕迹才好!

胤禛灼灼的目光逼迫着她,直挺挺立在她对面,一动不动盯着她的反应。她仰了仰头眨眨眼,拼命忍住要掉下来的眼泪。身子轻轻颤动,细细的、长长的吸了口气,一字一字涩然道:“玉容同爷多年的情分一夕尚可到如此地步,十四爷么,不过一面之情,有什么舍不得?王爷不必奇怪,也不必替玉容操心这幽会不幽会的了!”

话音刚落,胤禛勃然大怒,一把攥着她衣领,恶狠狠道:“我不许你提他!你,你,”她气得浑身发抖,舌头打结,连说了几个“你”字,憋得脸紫涨,满脸怒容和恼恨。

他炙热的气息喷到玉容脸上,令她脸上一阵一阵的发烧;他的脸那么近,几乎要贴上她的,五官显得分外的突出,突出得有些狰狞,令她头晕目眩;他灼热似火冷锐似剑的目光自大大的瞳仁中直射向她,逼得她侧过眼眸不敢对视!她从没见过他气怒成这样!

然而,玉容心中竟莫名生出一丝安慰,她私以为暗想:他的心中还是有她的吧!不由得就喃喃脱口而出:“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天年佳仪的孩子也流掉了,我心里生气,气你——”

“闭嘴!不要再提这事!”胤禛气痛得失去了理智,凄苦一笑,哑然道:“你满意了吧?一月之间,爷的两个孩子都没了!佳仪身子本就弱,又惊又吓生怕你报复,孩子这才流掉!你为什么这么狠,她肚子里,那也是爷的孩子啊!你就这么狠心,非要爷替你报仇才满意。爷半点不遂你的意,你就给爷摆脸色,硬要住到寺里去,还做出那等伤风败俗的事来!你,你从来自顾着你自己!”

玉容无力摇着头,终于忍不住呜咽起来,泪水倾泻而下。她满心要分辨,满满一腔言语萦绕胸中,堵在喉头,争先恐后要破腔而出,反而搅得她不知如何说起、不知该先说什么好,只是怔怔的望着胤禛哭泣,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良久,胤禛颓然松开了手,倒退两步,长叹一声,终于转过身,缓缓去了。玉容心里拼命的叫着“胤禛!胤禛!不要走,不是那样的,不是!”却半点也发不出声,她想要上前抱住他、留下他,脚下犹如灌了铅,一动也不能动,失魂落魄,呜呜咽咽,怔怔瞧着他去了。

第三卷 第154章 所谓规矩

玉容独自在被中哭了一夜,尽管她很小心掩藏,小山她们还是知道了,只是谁也不敢说出来,也不敢相劝。因为第二天,玉容又若无其事出现在人前,状态好得跟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如果不是因为见不到弘历,玉容绝不会去找胤禛。她从来不是一个自讨没趣的人。他既然那么恨她怨她,认定她是个不知羞耻背着丈夫偷情的女人,她根本无从解释。信不信,不过在他一念之间罢了!

玉容没料到,在长廊恰好碰到胤禛迎面走来,同行的还有许久未见的年氏。

年氏一袭淡紫绣菊花丝质旗袍,外罩薄薄的雪青马甲,系着豆绿宫绦和缀着长长流苏的比目白玉佩,婷婷袅袅,风致无限。轻敷薄粉,朱唇皓齿,乌云高挽,鬓边翠珠轻颤,面容有些苍白,比先前瘦了些,不过脸上的线条柔和了许多,墨玉般黑亮的双眸温婉恬雅,少了几分盛气凌人的高傲,添了几许小鸟依人的娇弱。只见她依偎在胤禛身旁,温柔含笑低说着什么,胤禛的手揽在她瘦削的香肩上,好一幅郎情妾意的鸳鸯图。

时至今日,玉容是没有资格喝醋的,而胤禛也不必顾及她的感受。玉容故作不在意,连眉毛都不动一下,径直上前给胤禛请安。

胤禛只是淡淡的看着她,淡淡说道:“你有什么事?”他的手依然揽在年氏肩头,没有丝毫的不自然,年氏则依偎着他,柔若无骨,娇娇怯怯,嘴角噙着笑。玉容飞快瞟了年氏一眼,年氏不像以往那样目含挑衅和得意,代之的是满满的的柔情蜜意,玉容嘴里发苦,心中针扎般难受。

玉容暗咬银牙,尽量以平静的口吻缓缓道:“我想看看弘历。”

胤禛眉毛挑了挑,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他慢条斯理道:“弘历有乳母和谙达照顾教习,你不必操心,阿哥们都是这么过来的。你要见他,每月初一、十五可以去见见。”

玉容身子颤了一下,依然道:“弘历还小,我想亲自照顾他!”

胤禛毫不犹豫断然道:“不行!没这个规矩!你不必说了,皇家的规矩不会因人而变,你既是府上的人,就该守着规矩!还有事吗?”

玉容望着他,只觉眼前的人说不出的陌生,他的面孔渐渐模糊起来,只有那双眼依然翟翟生光,闪烁如寒星逼视着她,冰寒而冷酷,令她傻傻的凝思回想:这双眼,同样的一双眼,当真曾经有过似水柔情、浓情蜜意吗?亦或是,那时是在做梦?到如今,梦醒了!

胤禛见她只是发呆,神色变幻不定,忍不住蹙眉低哼,带着年佳仪去了。玉容亦未察觉,只管发自己的呆,好一阵,自顾自低头去了。

没想到人倒霉了喝凉水也会塞牙。玉容下了长廊,沿着遍植花木的石通小道信步往回走着,转了个弯不留神又撞见了宋氏和武氏扶着小丫环正迎面走来。玉容没心情理会她们,并不做停留,哪知她二人却不肯放过这个奚落她的机会。

先是武氏堆起满脸的假笑,道:“哟,侧福晋这么得闲,一个人在这赏花呐!”

宋氏又笑道:“妹妹,你说错了,这时候哪有什么花可赏。再说了,侧福晋天天忙着伺候爷,哪有闲空赏花呢!侧福晋还是赶紧回忘月居去吧,不然爷等会去了找不着您会着急的!”

武氏又道:“宋姐姐,方才不是瞧见爷搂着年姐姐去了吗,你又何必说这话叫人家伤心呢!有道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人家不比咱们姐妹受惯了冷清,骤然失宠,听了你这话怎受得了?”

宋氏还嫌不够,又讥诮道:“这倒是!我说凤凰姐姐,妹妹还真替您不值啊,无端端失了孩子,又失掉爷的宠爱,还得眼睁睁看着人家受宠,啧啧,您还真沉得住气!比那耿氏强多了,若是耿氏碰上这事,只怕又要上吊了!”

玉容的心骤然大痛,宋氏的话仿佛锋利的刀片划过她的心上,又快又狠,痛得她忍不住捂着胸口,浑身泛起一阵一阵冰凉的战栗,脸色瞬间苍白得没了血色,凸显出双眼格外的黑,格外的亮。

玉容心头大怒,胸前一起一伏忍着粗气,紧抿着唇,凌厉狠辣的目光扫过她二人脸上,一言不发。

宋氏、武氏被她气势所迫,不由自主心中一怯。宋氏气极,料不到她落魄至此还敢给自己脸色看,又料想她此时不过纸老虎罢了,未必敢对自己怎样!于是忙收了怯色,身子一挺,狠狠回瞪着她,阴沉着脸冷笑道:“你以为爷还会护着你吗?呸!一个失了宠的贱女人,也来要我们的强!活该流掉了孩子,真是报应!”

玉容脑子一热,想也不想扬起手,只听“啪!”的一声清脆响声,宋氏脸上重重着了她一耳光,雪白的脸颊立刻红肿了一大片。所有人都愣住了,小丫环们情不自禁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连忙垂下头一动不敢动,武氏和宋氏也呆若木鸡,不敢置信的呆望着她。

火辣辣的疼痛令宋氏回过神来,她疯狂的尖叫着、语无伦次骂着喊着扑上来厮打,玉容岂把她放在眼里,冷冷一笑,身子轻巧的一闪一避,一手拿住她手腕,另一手又是一记耳光甩了过去,喝道:“放肆!还不给我跪下!”

宋氏被她打得晕头转向,踉跄了几下才站稳。她气恨至极却已消减了气焰,喘着气恶狠狠盯着玉容,眼中恨不得喷出火来,“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叫我跪下!”

“凭什么?”玉容柳眉一挑,杏目圆睁,神色凛凛道:“就凭这府上的规矩,凭我是侧福晋而你是格格!”说着徒然提高声音,怒喝道:“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