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雪儿垂手道:“王爷恕罪,奴婢和姐姐找到念儿时,看到十四爷牵着她的手,奴婢们不敢上前,便一路跟着,后来,十四爷带了念儿回十四阿哥府去了!如今姐姐和几名侍卫暗暗守在十四爷府邸周围,奴婢特来讨爷的示下……”

“念儿和老十四在一块?”胤禛目光一闪,露出惊愕的表情,不觉问:“你没看错?念儿怎么会认识老十四?”

“王爷,念儿在王府住了这么久,奴婢们怎么会看错?她确实是跟着十四爷回府去了。”

“又是老十四!”胤禛忿忿不已,懊恼极了,焦躁的背着手踱来踱去,心中飞快的转着念头。他猛然顿住脚步,向雪儿道:“叫云儿他们小心盯着,还有,马上派人暗中查一查,念儿是怎么认识老十四的!这事倒越来越邪门了!”

“是,王爷!”

胤禛颓然倒坐在书案后阔大的圈椅中,疲惫的舒了口气,接二连三的变故刺激得他筋疲力尽。他闭着眼假寐,心中却好似有千百根针在搅动,根本不能平心静气,两边太阳穴也隐隐刺痛起来,他低低的叹了一声,抬手按揉,渐渐的倦意袭来,意识越来越模糊……

就在他心头渐渐平静安和,似要进入梦乡时,又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得跳了起来。“什么人!”胤禛不由大怒。

“王爷,李卫李大人有急件送到。”门外是李忠陪着小心的声音。李忠心里连迭叫苦,心道王爷啊王爷,您今儿是怎么了?一会埋怨奴才不早来报,一会又怪奴才打扰?您教教奴才,怎么做才好呢!

“拿进来!”听说是李卫的密信,胤禛明白定是催缴户部欠款、筹备军饷的事,他不敢怠慢,抚了抚有些晕乎乎的脑门,强自打起精神坐直身子。

拆开信件一看,又是气得如同怒目金刚,恨恨道:“这些混蛋没一个好东西!抗旨不遵,还敢讨价还价,他们当朝廷的旨令是跟他们做买卖吗!”他本想立即进宫再跟康熙请一道圣旨,转念一想,还是自己先想想办法,省得叫老爷子看轻了,便捏着信出了书房往望桐轩去找乌思道商量,又让人顺便把戴泽也叫到乌思道那里去。可怜的戴泽,才刚刚打了个盹,还没睡过囫囵觉,又被自个主子给叫起来了!

乌思道也不含糊,直接就建议胤禛亲自去一趟江南,只要他亲自坐镇,谅那些江南的官员也不敢耍什么花样,至于京城这边,可以暂时让戴泽和几个户部主事负责,只要稳住京城不出什么岔子就一切大吉。

“王爷,那红岩谷还去不去……”戴泽忍不住问。没有容侧福晋在的日子,叫他跟在自家主子身边办差,他还真有些发憷,要知道当时胤禛把他外放到福建,他那是多么的高兴啊!

“红岩谷?”乌思道愣住了,胤禛则眉头拧成一团,又想到念儿还在老十四府上,天知道那丫头会不会说了什么,老十四那么狡猾,万一看出点什么,岂不是更麻烦。胤禛顿感望天无力,以手抚额叹道:“戴泽,你跟乌先生说一遍。”

乌思道听罢,惊得目瞪口呆,叹道:“戴大人真是心细如发,没想到这条线索竟然着落在福建,更没想到容侧福晋竟有可能在西北!”

“乌先生过奖了!”戴泽忙笑道:“奴才奉王爷之命这些年一直在打探容侧福晋的消息,自然而然什么事都会往她身上联想,只是可惜,目前这一切都只是猜测而已!”

“王爷何不问问念儿姑娘,说不定能问出点什么!”

戴泽听了也望着胤禛,道:“王爷,不知念儿姑娘可找着了?”

胤禛长叹一声,苦笑道:“说起这事,爷当真是哭笑不得!”说着便把念儿如何出走,雪儿等如何见她随了老十四回府的事说了一遍。道:“你们瞧瞧,这都是些什么事!念儿这小丫头片子还真是不让人省心!爷就纳闷,她什么时候又认识了老十四!这时候叫爷下江南,爷怎么放心!”

戴泽和乌思道听了均不由怔住,本以为只要慢慢从念儿口中套话,多多少少总会有些消息,哪知这个念儿偏偏这时候又跑了,还一跑跑到十四爷府上去了。

“王爷就不能上十四爷府上去要人吗?料想十四爷也不会不给吧!”戴泽迟疑道。

胤禛白了他一眼,道:“那怎么行!念儿跟爷无亲无故,在爷府上住的时日也不长,爷这么贸然去要人不是摆明了让老十四起疑吗?老十四一起了戒心,这事就更难办了!”

“可是,如果念儿姑娘真的跟容侧福晋关系非常,留她在十四爷府上,总是不妥……”

胤禛心中更烦,不由瞪了他一眼,气道:“这还用你说!”吓得戴泽再不敢吭声。

乌思道稍一沉吟,笑道:“王爷放心,这事其实也不难!老朽有法子让念儿姑娘自己回来,想来十四爷也不好说什么!”

“当真?”胤禛眼睛一亮。

乌思道胸有成竹微微一笑,向胤禛不紧不慢道:“念儿之所以生气,不就是为了那串佛珠吗,这也不是什么解决不了的大事……”

第四卷 归来 第171章 江南遇险

胤祯一从大营回来,与诸人周旋寒暄一番,便目光四处乱转的找念儿,看来看去也不见念儿踪影,忙叫了嫡福晋完颜氏和管家过来问话。完颜氏和管家一呆,这才觉得好像大半天不见念儿了,平日这丫头叽叽喳喳的,这不,安静了老半天了!难怪他们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呢!

忙忙叫人四下寻找,哪里有念儿的踪影!胤祯不由急了,忍不住抱怨完颜氏。完颜氏面子上过不去,也气了,忍不住拌起嘴来。出乎意料的,胤祯这次简直连跟她拌嘴的欲望都没有,手一挥,不耐烦道:“你懂得什么,一边去!你们听着,赶紧给爷找,找不到念姑娘,爷一个也不饶!”

胤祯心中十分不安,不由想起那日自己刚从兵部回府,因坐得久了有些累,就在街市上下了马一路走着回府,恰好碰到念儿迎面过来。本来也没什么,只是念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冷不防对他说了一句:“我认得你,你是在庙里我师姐见的那个人!”把他吓了一大跳,立刻就满脸堆笑与念儿套近乎,将她带回自己府上了。原想抽个空好好的套一套她的话,哪知道这些天一直忙着,更不料,这小丫头一个错眼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不见了!

胤祯越想越恼火,焦躁不安急得心如猫抓一般。正在无可没奈何之际,管家带着看守偏门的小厮来回话,说是中午十分雍亲王府的四阿哥弘历带着念姑娘出去了!胤祯心中更加发急,咬牙咒了声“该死!”立刻打马往雍亲王府去。

不一刻,胤禛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家常衣裳珊珊而来,老远便笑道:“十四弟今儿怎么有空过来?做哥哥的有失远迎了!”

胤祯忙收起焦躁,拂了拂袖子,笑着上前厮见,故作轻松道:“可不是忙得人仰马翻的!刚要摆席,听说念儿跟着弘历出来玩,我是来接她回去的,弘映那小子非要等她回去吃寿面呢!”

“原来是这事!我还正要差人去你那一趟呢,前几日这丫头一声不吭跑了出去,原来却是在你那,丫头在你府上叨扰了这么多天,没惹下什么祸吧?若是有些失礼之处,只看四哥的面子,别跟她计较!李忠,快去带念儿过来!”胤禛微笑着,不住替念儿赔礼说话,言语间直把念儿当做自家人一般。

胤祯听得莫名其妙一头雾水,心底又有些不安,他其实并不知道念儿是从四哥府上走出去的,听他如此说心中暗暗着急,可若放任念儿留在雍亲王府,他又怎能安心?于是便笑道:“四哥这是什么话,念儿又不是四哥什么人,说这话倒显得我们兄弟成了外人了!我只不知她原来在四哥府上也呆过啊,我福晋和几个小格格还真喜欢她,这不,都催着我接她回去呢!”

胤禛笑道:“那可不能够了!”

“四哥府上又没个小格格,念儿一个小姑娘家在这岂不闷的慌,她多半也愿意去我那呢!”胤祯暗自恼怒,真是不明白这个哥哥为何什么都要同自己争?

胤禛尚未答话,只听一阵咕咚咕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火红旗装,梳着双环鬓的小小身影瞬间扑了进来,一下扑到胤禛怀里,咯咯娇笑着叫着“阿玛!阿玛!”胤禛满心欢喜,一把抱住她,怜爱的抚摸着她的头,望了胤祯一眼,向她笑道:“这是你十四叔,你在他府上还住了好些天呢,快谢谢十四叔!”

念儿听了,便脆脆叫了声“谢谢十四叔!”

“四哥,这,这是怎么回事?念儿她怎么会,怎么会叫你阿玛?”胤祯气得头有些发晕。

胤禛却漫不经心笑了笑,道:“正如你所说,四哥府上连个小格格也没有,恰好我和你四嫂都极喜爱念儿这丫头,就认了她做养女,正准备过两日请兄弟们过府吃杯酒呢,哪知今日却被你先撞见了!”胤禛说着又向念儿笑道:“你十四叔特意来接你过府吃喜面,你乖乖的,可不许没规矩调皮捣蛋,别玩得太晚,到了那跟着你额娘弘昼他们早点回来,知道吗?”

“知道了,阿玛!”念儿笑着答应,与胤禛十分亲昵,直如真正的一对父女,父亲殷殷叮咛,女儿乖巧应承。胤祯又气又急,不禁想着难道念儿对四哥说了什么?越想越是心乱如麻不得安生,又见念儿笑着过来拉扯他的袖子:“十四叔,我们走吧!”胤祯无可奈何,向四哥拱了拱手,勉强一笑,牵着念儿去了。

这一厢,胤禛也暗自犯了嘀咕:念儿不过是个小丫头,何以老十四急成这样?难道,他也知道了什么?胤禛不由心头一紧,捏了捏拳头:玉容的消息,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除他之外的人得知!看来往后得叫云儿雪儿寸步不离跟着念儿,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再跑出去了!

胤禛不放心念儿留在京城,下江南清缴户部欠款时把她也带在身边去了。胤禛处处疼她怜她,特别一想着这是容儿的养女,对她更是不知该怎么宠爱才好,真正的千依百顺,无所不依。念儿自小无父,胤禛如此宠她,她对他亦日加亲近,暗暗想着有阿玛真好!而且有了眼前这个阿玛,连亲生阿玛也不想着去找寻了!

时已六月,江南一带骄阳烈日,热得叫人挥汗如浆几要窒息。胤禛坐镇江苏巡抚府中,接见官员,指挥调度,察看账目,催促进程,忙得不可开交,天气炎热,念儿也不外出,只磨在他身边玩耍。后来念儿无意间随手翻看了胤禛桌上的账目,下意识便替他算了起来,胤禛见她心思灵敏,不用算盘,计算的方法也很特别,算得既快又准,不禁暗暗称奇,索性令她替自己分忧。胤禛见她十分熟稔,便笑着问是谁教她的?念儿奇怪的望了胤禛一眼,偏着头道:“这还用教?我娘平日里算账总是叫我在旁边看着,看着看着就会了嘛!娘说这是最简单的东西!”

胤禛心中一酸,叹道:“想不到你娘还有这样本事。”他心里隐隐有些发酸:他其实并不十分了解她,至少,她有不为他知的一面。是不是因为不够了解,所以她决然执意的离开了他?

一个月后,江南差事完毕,胤禛生怕京城里戴泽等人无法应付,便忙忙带着云儿雪儿、念儿及二十来个家人侍卫先行骑马回京,命李卫善后,亲自带兵押送银两进京。

行了五六天,这一日路途中遇到一些麻烦,误了行程,眼看天已黑定,离前边可歇息的小镇尚有二十多里路。山路难行,偏偏又是满天漆黑,别说月光,就是星光也被厚厚的黑云遮挡住了,整个一夜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胤禛等人无可奈何,恰好路边有座荒草漠漠的破庙,只好暂时歇在里边了。

侍卫们四下里巡视一番,又束了草把将里边勉强清扫一遍,燃起一堆火,这才请胤禛及念儿进去。云儿雪儿弄了干粮与水伺候胤禛吃了,众人也随意用了些,作两班轮流在周围看守。

上半夜安好无事,到了四更时分,人倦马乏,困意上来,精神也渐渐松弛下去。冷不防不知何处一支冷箭“嗖”的射来,一名侍卫闷哼一声,应声倒地。众人大惊,纷纷拔刀出鞘,左右四顾喝问,又急急忙忙上前看那中箭侍卫,拇指粗两寸来长的箭头正中心窝,早已咽气。众人惊得睡意全无,跳上墙头四下张望。

胤禛睡眠本就极浅,此时已然醒来,云儿雪儿也都坐了起来,目光灼灼,只有念儿睡得香甜犹在梦中。

“出去看看,出什么事了。”胤禛神色冷峻吩咐道。

云儿答应一声,提剑在手,轻轻推门出去,众侍卫忙围上来告知。云儿吃了一惊,拿过那支铁箭,沉吟一阵,便吩咐严密戒备,不许懈怠,自己拿了箭进去向胤禛禀报。

听说死了人,胤禛心头一沉,皱眉道:“可见着了那放箭的人?”

云儿摇了摇头,道:“没有!那人放了一箭就走了,也不知还有没有同党。爷,要不要四处搜一搜?”

胤禛冷冷一笑,倪着眼道:“你糊涂了,天这么黑,周遭又是山林,怎么搜?那放箭的人正是要激怒我们去搜他好暗中便宜呢!告诉他们,一步也不许动,点亮火把,张大眼睛四下都盯紧了!”

“是,奴婢这就去!“云儿心头一凛。

谁知云儿尚未动身,只听得外边兵刃交加,铮然有声,呼喝惨叫连连,显然已经大乱了起来。云儿雪儿大惊,二人相视,唰唰抽出宝剑,一边一个护着胤禛,俏脸紧绷,两双妙目四处游弋。

只听“砰!”的一声,庙门被人一脚踢开,十来个黑衣劲装蒙面人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握着火光下雪白闪亮的刀剑闯了进来。也不知他们那火把上弄了什么东西,十来只火把均冒着滚滚浓烟,不一刻,狭小的庙殿中一片烟雾迷蒙,胤禛等人都忍不住大咳起来,呛得眼泪直流。

那些黑衣人毫不停留,火把往地上一抛,浓烟滚滚中,举刀提剑往胤禛这边杀来,云儿一把将胤禛推到后边,自己和雪儿两个仗剑上前厮杀,双方乱成一团。恰好门外侍卫有三五个挣脱对方纠缠,杀了进来相救胤禛,云儿雪儿心中稍安,出手毫不留情。

这些侍卫当中,以泰和武功最好,心思最谨细稳重,他目光一扫,一边迎敌一边叫道:“云儿、雪儿,你们别动,护着主子和念小姐!”

云儿雪儿齐声答应退出厮杀。姊妹俩四下一看,惊得走了三魂七魄,雪儿花容失色,脱口惊叫道:“泰大哥,主子和念小姐不见了!”

第四卷 归来 第172章 相逢犹梦

泰和及诸侍卫被雪儿这一喊,无不惊得脊梁骨直冒冷气,出手更是毫不留情。如果胤禛出了什么意外,他们一个也活不了!那些黑衣人四下一望,却相互之间使了个眼色,齐齐而退。泰和等人哪里容他们退走,带着一干侍卫紧追不舍,双方追杀打斗直往山野去了。

再说庙门被砰然踢开时,念儿也被惊醒了过来,她一看情势不对,趁乱借着浓烟遮隐,悄悄拉着胤禛从壁间破烂的窗户逃走。念儿仿佛黑暗中亦能视物般,拉着胤禛不假思索,毫不停留沿着山林灌木草丛中七弯八拐的奔跑。仓促之间,胤禛根本没有时间去想什么,下意识便跟在念儿身后。

不知跑了多久,念儿终于停了下来,吁了口气低低向胤禛笑道:“阿玛,咱们躲在这里,一定没人找得着!”胤禛回过神来四下一看,只见两人所在的位置在半山腰,周围全是高及人的灌木丛,放眼望去尽是高高低低如黑幕布一般的连片树影,轻易不能叫人察觉。

谁知胤禛不提防身后草丛间栖着一对山鸡,他受了一场惊吓,又跑得身疲力竭,随身往后一靠,灌木向后倒去,惊得那对山鸡咯咯叫着扑愣愣飞了起来。两人吓了一大跳,没来得及还魂,只听一声低喝:“那边有人!”随着七八道黑影慢慢移了过来。

胤禛暗暗叫苦,心道天亡我也!唬得身子发软,脸色煞白,一步也动不了了。念儿眼珠子一转,伸手飞快的解下胤禛的披风,遮头蒙着自己,低低道:“阿玛,您悄悄的别动,我去引开他们!”说着不等胤禛说话,一溜烟跑了开去,有意无意带得树枝动了一动。胤禛心头百般滋味,要阻拦来不及,要叫不敢出声,只好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自己眼前,鼻中一酸,眼眶不由的湿润了。

那些黑衣人果然纷纷呼喝着撒开脚步追了过去,再也不顾及他这边。

胤禛呆若木鸡,心头复杂难言,唯有向天祈祷保佑念儿无事而已。他呆了一会,生怕那些人再回头来,勉强挣扎着起来,折了根树枝拄着,一脚深一脚浅,分枝拨草慢慢下山。

到了山脚再行一阵,天空已经隐隐可见物了,胤禛大喜,抬头辨别方向,准备找回破庙去。蓦地耳畔传来一声阴冷的冷笑,胤禛抬眼一看,顿时身子僵住,浑身血液仿佛凝固了,一动也不能动。他的周围,不知何时围上了五个披着黑斗篷、蒙着面的黑衣人,无双黑亮的眼睛冷冷的、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盯得他毛骨悚然。

胤禛料定无法脱身,一瞬紧张后反而镇定下来,他下意识挺直身子,双眸一睨,冷冷道:“你们是什么人?可知我又是谁?”

“雍亲王爷,对不住了!”领头浓眉一挑,向着一人把手一挥,做了个杀头的手势。

胤禛轻叹一声,心底一片冰凉,绝望的闭上双眼,一动不动等着受死。

只听“铮铮”两声,那要命的一剑没砍下来,耳畔反而传来一声惨叫。他讶然睁开眼,只见那举剑砍向自己的黑衣人反而倒在地上,似已气绝。定睛一看,除了那四个黑衣人,又多了两人,也是一身黑衣打扮,蒙着脸,看起来似是女子。一女眉眼俱遮,垂着头,叫人什么也看不见;另一人则露出一双眼睛,她的眼睛格外黑,格外亮,也格外冷,格外沉,于无声无息处偏偏叫人极轻易就感觉出凌厉的杀气,漫不经意的在众人脸上掠过,就像在看自己的囊中猎物一般。就连胤禛也不由心寒,暗想看这两女子也不是什么好人,莫不是前门遇虎后门遇狼?

那剩下的四名黑衣人被那女子通身散发的冰冷杀气所迫,情不自禁后退两步聚在一处,那头领拱手抱拳正要说话,只听那垂首女子淡淡的吐出一句:“一个不留。”随手拉了胤禛便走。

胤禛脚步尚未移动,就听到几声惨叫,那四名黑衣人连剑也来不及拔出,就被那黑衣女子闪电般解决掉了。胤禛饶是存了必死心志,依然吓得心头一凛,怔怔然额上冷汗直冒。

那女子拉着他只顾走,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胤禛隐隐感觉她的手、她的身子都在轻轻颤抖。胤禛不由好笑,心道该抖该怕的是我,她有什么可抖可怕的?当下也不说话,且看她要怎样对付自己。

转过两道弯,那女子拉着他往树丛中一绕,突然放开了他,定定的站住了,也不说话,一双纤纤玉手握着拳垂在漆黑的衣裙边,越衬得那手雪一样的白。

胤禛突的疑心大起,怔怔的呆望着她的手,她的身形,心底莫名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脑海中仿佛盘旋着什么念头,只是盘旋,叫他望而却步,不敢去想,不敢去猜。

那女子低低叹息,缓缓抬起头,一双黑如点漆妙目清亮异常,似含着盈盈泪珠。“你不认识我了,当真不认识了吗?”

胤禛身子一紧,耳畔“嗡”的一下,霎时浑身脱了力般直愣愣呆站着一动也不能动。他的心怦怦狂跳,似要相信又不敢信,不敢信又盼着可以信,只是呆呆的望着她,脸色雪一般苍白。

那女子轻轻伸手撩去面纱,一张清秀俏脸顿时完完全全展露在他面前,娥眉入鬓,双眸盈盈,朱唇轻抿,俏脸似喜还悲,正是他日思夜想的玉容!

胤禛惊得睁大了眼,仿佛遭了电闪雷劈身子僵直着一动不动。心跳的太快,让他顿时头晕目眩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觉身子浮浮沉沉不知身在何处!周围,是连空气也仿佛凝固了的寂静。玉容静静的望着他,两行清泪自眼角缓缓流出,顺着脸颊滴落。

“容儿,我不信真的是你!我不信?!”胤禛哑声低唤,猛的上前紧紧将玉容搂在怀中,下颔不住蹭在她乌油的发际间,喃喃道:“是你吗?容儿?还是爷,在做梦……”

玉容忍不住低泣,伸手环着他的腰,声咽喉哽低低道:“爷,是我,我是容儿!”

“你是容儿,是爷的容儿?”胤禛喃喃仿佛呓语,忽然扶直了她的身子,贪恋的打量着她,颤抖着手抚上她的脸颊,肌肤相碰,温热的气息彼此交融。胤禛心中激荡,忍不住大笑道:“容儿,真是是你!你,你叫爷找的好苦!”

“嘘!“玉容修长柔软的手轻轻捂着他的嘴,柔声道:“爷,别叫人听见。”

胤禛脑中立刻清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又将她紧揽入怀,低声道:“是爷疏忽了!容儿,咱们快离开这!”

“容儿不能跟你一块走!”

“你还想逃?爷断断不许!”胤禛有些气恼,立刻紧紧圈着她,口气是说不出大霸道。

玉容食指在他额上轻轻一点,嗔道:“你又犯糊涂了?我如今怎能跟你光明正大的现身?还不快放开我,你的手下好像是往这边找来了!”

胤禛侧耳细听,什么也没听到,依旧紧紧搂着玉容,警惕道:“你别想骗爷!总之爷不会再放开你。”说着语气转柔,苦笑道:“容儿,别再离开爷,好不好!时至今日你还介怀吗!”

玉容心中一酸,伏在他怀中,柔声道:“胤禛,容儿若还介怀,又怎会和你相见,这些年我想通了,我——”

正说着,急促纷沓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渐渐及来,云儿、泰和等人一边跑一边呼喊着“王爷,王爷!”又一个小女孩的脆生生的声音道:“云姐姐别急,阿玛就在前边的山上!”

“念儿,你没记错吧?”

“当然不会!是我带着阿玛藏在那里的!”

玉容急忙要挣脱他,在他耳畔低声道:“爷,我在二十里外泾阳镇上的如意客栈等着你!”谁知胤禛嗯了一声,却紧紧攥着她不忍放手,一双眼仿佛黏在她身上一般怎么也挪不开。

玉容伸嘴在他颊上轻轻一印,低笑道:“再不放手他们就来了!”

胤禛猛的搂着她来了一个绵长的亲吻,道:“一定要等着爷,一定!”

玉容嫣然一笑,道:“放心,容儿一定等着!爷,我先去了!”说着轻轻掰开胤禛的手,身子轻轻向旁边树木后一绕,只见枝摇影动,芳踪霎时杳杳。胤禛呆呆的望着那摇曳颤动的树枝,回想着刚才一幕,犹觉身在梦中。下意识抬手抚了抚唇,温温凉凉,似有她的余香,心神一荡,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胤禛整了整衣裳,高声答道:“我在这里!”慢慢踱了出去。

云儿、泰和等人大喜,纷纷涌上来跪下请安谢罪,念儿早欢呼一声,唤着“阿玛!”扑到他的身上。

胤禛心中一热,一把将念儿抱起,捏了捏她粉嫩的脸蛋,叹道:“鬼精灵丫头,若不是你,阿玛可就遭了难了!天幸你无恙,不然——”胤禛惊得出了一身冷汗,不然,别说他心底难过,就是容儿,只怕也不会原谅他了!

胤禛暗叫侥幸,向云儿等点了点头,道:“罢了,起来吧,这也不怪你们!那伙贼人可抓着活口了?”

泰和一听双膝一软又跪了下去,垂着头嚅嚅道:“主子恕罪,奴才没用,让,让他们给跑了!”

“跑了?跑了也罢了,你起来吧!回京再做理论!”

泰和一呆,不敢置信的望着胤禛,还是雪儿轻轻踢了他一脚,他才慌忙谢恩起身。不仅泰和,云儿等都暗暗诧异,不知为何这位向来严厉刻薄的主子在受了这么大一场惊吓后,居然一句也没骂他们!他们哪里知道,胤禛见了玉容,早把这场意外和惊吓抛到了九霄云外,一心只盼着赶紧赶到泾阳镇与玉容重逢,哪还顾得上教训他们!

当下一行人簇拥着胤禛循着来路返回,胤禛瞟了一眼草地上,那五名黑衣人的尸体已经不知去向,心中明白是与玉容同行另一女子的手脚,不由暗自惊异此人好快的手脚与气力,又想着玉容这些年不知怎么过的,为何又来到此处?那黑衣女子是谁?念儿又是怎么跟了她?一时心头满是疑虑,恨不得立刻飞到泾阳镇。

第四卷 归来 第173章 细诉来情(一)

胤禛不顾一夜惊吓疲累,带着从人快马加鞭飞奔泾阳镇去,云儿等以为他生怕再遇意外想要快快离开此地,也不以为怪,各自打马加速,又一面遣了人去往近处管辖的官府报案,命官府派人前往泾阳镇听差,一路护送进京。

如意客栈就在泾阳镇入口处,胤禛大喜,径直下马,道:“今儿乏了,在此休息一日,明日再赶路吧!”

云儿等如何不依,当下便进店,包下后院,一一安置妥当。云儿雪儿替他打了水洗脸净手,云儿便道:“主子,您放心安歇,外边泰和都安排好了,奴婢和妹妹轮流在门外守着,您需要什么便吩咐。”

胤禛却道:“你们自去歇着,不用守在外头,就连泰和他们也不必守着,都下去吧!这光天白日,又是镇上,料想无事。”

云儿雪儿一愣,不明所以,也不敢相问,只好答应着掩门去了。

胤禛在屋里踱来踱去,正思量着如何去找玉容,哪知一转身,湖绿帐幔后笑盈盈转出一道窈窕的身影,正是玉容。此时玉容已经换了装束,葱黄色秋菊撒花袷纱长裳,淡青色百褶裙,乌油的秀发松松向后挽着垂在肩后,发间只别了一支白玉兰花头银钗,眼似水杏,嘴角含笑,玉手纤纤,柳腰楚楚,一手扶着月洞门框,脉脉含情望着他。

胤禛心喜神荡,叫了声“容儿!”快步上前将她抱了个满怀。玉容轻哼一声,软软伏在他的怀中,如兰的气息吹在他颈脖的肌肤上,带起一阵一阵的温凉。两人久久拥抱着,沉浸在无以言喻、如在梦中云端的甜蜜中,静静的享受着重逢的温馨欢喜,听着彼此的心跳,感受着彼此的气息,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已不在、不能引起他们半分的注意。

许久,胤禛轻轻扳着她的身子,俯下头轻轻柔柔亲吻着她的额头、眉眼、脸颊、鼻尖、唇瓣、耳垂,顺着一路吻到她细腻的脖颈、前胸。玉容身子轻颤,娇吟一声,微闭着眼,双手勾上他的脖子,整个人站立不住,软软靠在他的身上。

感觉到她气息紊乱、胸口起伏、细嫩的颈脖肌肤下脉搏也跳得越来越快,胤禛更是心动神驰,一手将她紧紧揽在自己臂弯中,一手抚弄着她晕红娇艳的脸颊朱唇,贪恋的目光在她面上流连不已。玉容久未动情,哪经得住他如此挑逗,只觉身子滚热,浑身无力软绵绵的挂在他身上,呼吸越来越粗重,双颊滚烫,她意乱情迷娇声低唤着“爷,胤禛,不要……”,轻启似水秋波,眼角眉梢皆是浓浓的春意,娇红檀口轻轻迷迷凑了过去,吻住胤禛的嘴一通吸允乱搅,身子下意识扭动挨蹭,往他身上贴着黏着……

“容儿,爷,爷好想你……”胤禛亦被她情欲如火的娇态挑动,低哼一声,拦腰打横抱起软绵绵、酥胸半露的娇躯,往床榻走去,轻解鸾带,玉体横呈,百般怜爱痴缠……

一时云收雨散,二人俱身疲力软,相拥相偎,含笑相向。

胤禛手臂穿过她的后颈将她揽着,一手抚弄她披散枕上的青丝,凝视着终重属自己的女人,眷恋的目光中含着几分满足与笑意。

她终于回来了,终于重新属于了他!当他揽着她柔软温热的身子,闻着那熟悉而久违的体香,与她交吻缠绵、看她婉转承欢时,那一种满足与欣慰无以言喻!

“容儿,这些年,你还好吗?”胤禛在她眉心轻轻一吻,语气含着说不出的怜爱温情。

玉容眼眶一红,垂眸低低道:“也没什么好不好的,一天一天也就这么过来了!哼,容儿孤苦伶仃一个人,怎能跟爷比?你还问人家好不好!”

“喝起醋来还是那么厉害!”胤禛无奈轻笑,在她滑腻小巧的鼻梁上轻轻一刮,叹道:“容儿,曾经沧海难为水,你就是爷的沧海,没有你在,爷又怎有心思碰别的女人!”

玉容心中一怔,有些将信将疑望着他,道:“爷这些年,当真,当真不碰别的女人?”

“爷又何必骗你。当年若不是为了这些事,你我又怎会弄到如此田地,爷一想起来便后悔的紧!”

玉容心中五味陈杂,一颗心轻轻颤颤、飘飘浮浮起来,忽然想到年佳仪,心底没来由一阵嫌恶,狠力在胤禛胸前拧了一把,使性子道:“没有容儿在,爷便无心思碰别的女人,如今见着容儿了,爷打算碰谁呢?”

胤禛疼得龇了龇牙,笑道:“有了容儿,就更不必碰别人了!容儿,你还要怀疑爷待你的心吗?”他的语气忽然变得极认真,双眸深深,一眨不眨凝视着她,那里面,有深似海的情意温柔。

玉容听他说得认真,心中又甜又愧,忍不住钻到他的怀中,脸颊紧紧贴在他胸前,柔声道:“爷,容儿信爷,再不怀疑爷了!爷,弘历弘昼,他们还好吗?”

胤禛身子似一僵,拥着她的手紧了紧,略一迟疑,终于道:“他们都好!容儿,自打你走后,爷见弘历无人照顾,小山对你又极忠心,便叫你阿玛收了小山做养女,爷纳了她做侧福晋照顾弘历,容儿,你不会生气吧?爷没有和她——”

玉容身子一颤,随即镇定,轻轻叹了口气,打断他道:“这,这倒是个好法子!反正我是再也回不去了的,弘历有小山照顾我也放心了,只是,委屈小山了!”

“委屈?”胤禛不以为然笑道:“这有什么委屈!她本是个下人,一跃而为雍亲王侧福晋,又有个极聪明伶俐、大得圣眷的儿子,不知多少人羡慕她,怎么会委屈!倒是容儿,唉,弘历如今只认小山是他额娘,委屈也是委屈你了!”

玉容暗自好笑,心知无法跟他辩解,也就由他说去。听到后一句脸色顿时黯然,虽然明白事实理应如此,仍是忍不住心如刀割,暗暗难过。

“以后,我都不能光明正大出现在你身边,对不对?”

胤禛心头一紧,揽着她道:“不,容儿,总有一日,我们可以的!”

玉容轻轻一笑,反而释然,道:“我不在乎,只要我们在一起,其他的都不重要!胤禛,这些年我在西北没有一日不想你,可我不敢回去找你,我怕你不肯原谅我,我也知道,皇上绝不会饶了我。若不是为了找念儿,我还真没有勇气回来……”

胤禛猛然想到此事,笑道:“爷方才还想着问你呢,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唉,说起念儿,昨晚若不是她,爷这条命多半就葬送在那伙贼人手里了!这孩子小小年纪精灵古怪,聪敏异常,容儿,你是怎么收养她的?”

“收养?爷为什么这么说?”玉容惊讶的睁大眼望着他。

“难道不是?”胤禛愕然。

玉容瞪着他好一会,“嗤”的一笑,嗔道:“爷,念儿是咱们的女儿啊,什么收养?哦,怕是你花言巧语收养了她吧?难怪容儿还听见她叫你‘阿玛’呢!”

“念儿是爷的女儿?”胤禛震惊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你不信?”玉容有些气恼。

胤禛轻轻拥了拥她以示抚慰,依然疑惑道:“她不是八岁吗?怎么会是爷的女儿?”

玉容一怔,不禁笑了起来,又好笑又好气嗔道:“爷,谁告诉你她八岁来着?哦,是了,定是那丫头片子自个说的,她向来做梦都想着快快长大呢!”

见胤禛仍是没回过神直愣愣望着自己,玉容笑叹道:“爷,亏你向来谨慎细致,却被这小丫头骗着了!也难怪,她虽然只有六岁,比别的孩子长得高大,她说是八岁自然也没人起疑的!”

胤禛恍然大悟,这一喜非同小可,两眼放光,声音也有些发颤,眉飞色舞笑道:“容儿,念儿她,真是咱们的女儿?她竟是爷的亲生女儿!难怪,难怪爷一见着她感觉那么亲近,容儿,你给爷生了个这么好的女儿!”

玉容伏在他怀中,嘴角唇边尽是笑意,柔声道:“是,她是咱们的女儿。”

“念儿,念儿,念的可是爷么?”胤禛喃喃低语。

玉容靠在他怀中,轻轻道:“念的不是爷,还能是谁?容儿每唤着她,对爷的思念便多一分,这些年容儿时时刻刻都在念着爷!”

“容儿,这些年你带着她,吃了不少苦吧?”胤禛忍不住低叹,伸手抚着她的脸,在她唇上轻轻一吻。一时慢慢回想,自打七年前玉容流产之后,只有她走的那天两人有过欢爱,谁料想一响欢爱,她竟会珠胎暗结,给他生了个如此可人的女儿!

玉容眼中一黯,垂眸轻笑道:“也不算苦,幸亏春儿救了我。”

“春儿?春儿是谁?难道是,是你身边那个蒙着面的女子?”想到她那满身的杀气邪气,胤禛心中不禁有些不自在。

第四卷 归来 第174章 细诉来情(二)

“可不是她!”玉容柔柔叹道:“若不是她,只怕我也活不到今日了!”她身子动了动,平躺在胤禛身旁,望着湖绿的帐顶有些迷蒙,发了一会呆才继续道:“当年我离了京,也不知要到哪里去。我想着你多半以为我不会去西北,我就偏偏去了!我一路躲藏慢行,到甘肃的时候已是十一月,天气糟糕透了!寒风吹卷朔草黄沙扑面打来,几乎要把人也卷到半空,一早一晚更是冰冷彻骨,连呼吸都是冷的。有一日我在大风寒地里迷了路,又冷又累晕了过去,醒来时已是白天,太阳暖暖的照着,迎面是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和一张迷茫好奇的笑脸——”

“七年前……那个春儿,年纪也不大吧?”春儿虽然只露出一双眼睛,但身形及目中神态来看,胤禛料想她也不过十五六岁,听了玉容这话,不由好奇。

“七年前她也许是七八岁吧,这只怕谁也无法知道了!”玉容笑了笑,道:“我当时挣扎着起来,笑着跟她说话,她却什么也不懂似的,只会憨憨的笑,眨巴着眼望我。我四下一看,才注意到自己处在一个偏僻的乱石山谷中,除了春儿,周围或蹲或卧或站或立还有三五十头狼。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春儿是随着狼群长大的狼女,难怪她四肢着地,也不会说话。”

“狼女!她,她是狼女,难怪这么狠!”胤禛身子一震,情不自禁脱口而出,转眼瞥见玉容睁着眼瞪他,便在她颊上轻轻一吻,忙道:“后来呢?唉,幸亏她没有伤害你,容儿,不然,不然——”回想春儿杀人不眨眼的狠辣,胤禛忍不住心中悚然。

玉容轻轻一笑,道:“也许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吧!她不知怎的,对我格外亲近,或许,我像她记忆里的什么人也说不定。看到那么多狼,我当时差点吓傻了,后来发现春儿能控制指御它们又觉有趣!我当时没地方可去,又见她可怜,便索性收她做徒弟,随她住在一起,给她取了个名字叫春儿,教她说话、穿衣、吃饭、走路,一直住到来年九月。后来谷中山洪爆发,又发生了泥石流,眼见无法安身,听说红岩谷地势险恶,便与春儿带着狼群趁着夜黑风高一举收伏了红岩谷那些强人,此后我便带着春儿、念儿一直住在那里。”

虽则玉容说得轻描淡举、一笔带过,可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婴儿、一个小孩在狼群中过活,其中的辛苦艰难胤禛自然明白,他听得一阵心酸,低低叹了口气,将她往怀中拥了拥,吻着她细密柔软的睫毛,道:“都是爷的不是,害得容儿清清白白一个王府侧福晋却落到与那等贼人同路的地步,唉!爷的女儿,好好一个亲王格格,也委屈了!”

时过境迁,玉容反而不在意当年艰辛,“嗤”的一笑,道:“爷不用自责,那些人原先心中不服,后来却都服了容儿,叫容儿做了大当家。至于念儿那丫头,若不是在那长大,她哪里有本事救得了爷!”

胤禛不由也笑了,叹道:“容儿这话倒说的是,爷有这么个女儿是爷的福气,也亏得容儿调教!”

玉容叹笑道:“我对念儿,也不过顺其自然罢了。她出生后我身子弱,没有奶水喂养,她从小是喝狼奶长大的,或许就因为这,她长得比一般孩子更高大吧。她自会走路说话开始,便日日跟着春儿及狼群嬉戏玩耍,练就了极灵活的身形,反应也比寻常孩子快的多,后来又跟着谷中几位大哥大嫂们习武,野的不成样子,嘴又甜,又精灵古怪的,谷里的人都极疼她,我要管教也没法子了!”

胤禛一怔,道:“难怪她昨晚拉着爷逃跑时那么迅速,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她却没事人一样!”

“那还用说!”玉容有些得意,笑道:“她最在行就是夜间追踪与反追踪了,不过比起春儿来,还是差了些!”

胤禛忽然想起,又问道:“念儿一个人怎么会千里迢迢跑到京城去?这丫头胆子也大,到处惹事,幸亏是遇上爷了!”

玉容似是一怔,沉吟一会,低声道:“念儿自懂事起就问我她阿玛是谁,那天我心情正烦闷,她又来问我,我便说了几句重话。谁料到她偷了我从你身上拿的念珠就悄悄尾随着春儿离家出走了——爷,你应该见过春儿才对,我不是让她找过你吗?”玉容猛然记起前事,睁着眼疑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