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胤祥毫不迟疑。

“那也好,”胤禛点了点头,道:“只不过,你们要小心,靠不住的不要找,也别找太多人。总之,这事要保密,以免泄露了你们回京的消息。”

事后,乌思道听胤禛说了胤祥胤礼的打算,乌思道大喜,笑道:“这真是天助四爷如果十三爷和十七爷控制了这两支驻扎京郊的五万兵马,只要运用得当,关键时刻发挥奇效,京师顷刻可定,只要稳住了京师,控制了大局,就不怕有人想翻天”

再说胤祥听了胤禛的话,十分不满,道:“这有什么可怕的?我就不明白,四哥,有皇阿玛的旨意,难不成八哥他们还敢要我的命”

“十三弟,”胤禛苦笑道:“实不相瞒,他们还真敢”说着便把自己下江南,归途遇袭之事说了一遍,叹道:“若不是天缘巧合,先有念儿后有容儿相救,只怕你们四哥我早已不在人世了”

这事是胤祥和胤礼所不知的,听了胤禛讲述,忍不住抽了口凉气,呆了半响回不过神来。想到兄弟骨肉,竟落到如此互相残杀之冷酷无情之地步,震惊之余又忍不住心痛心灰心冷心寒。

“好在逢凶化吉,这正是四哥的福气”胤礼不知说什么好,不觉悠悠叹息。

胤祥也笑道:“四哥确实好福气没想到几年不见,小四嫂武功竟然如此厉害唉,别说小四嫂,就是念儿那丫头,也是个古灵精怪的我本来还奇怪,四哥这么老成的人,怎么会派了这么个小丫头千里迢迢去朝鲜找我们,后来,可是真服了”胤祥说着唇边笑意越来越浓,胤礼也不觉嗤的一笑。

“实不相瞒,”胤禛笑笑,提起这唯一一个不怕自己、十分肯亲近自己的宝贝女儿,胤禛心头顿时一暖,道:“当初我刚见着念儿时,也暗自诧异一个小小丫头竟如此聪明机灵,没想到竟是我的女儿”他的语气中充满着为人父的浓浓自豪之感。

“是了,还没问你们,这一路上还顺利吧?念儿那丫头可有闯祸?那丫头除了容儿,是谁都不怕的”这话本应该一见面就问,只是彼此心事重重,聊了半日,拿定了大主意心头稍松,胤禛这才想起来问。

“幸亏是念儿出的主意,我和十七弟才顺利过的关呢”胤祥不禁笑道。

“哦?”胤禛挑了挑眉,望望他,又望望胤礼。

胤礼“嗤”的一笑,手挡在唇边咳了两声,道:“因为怕给八哥九哥的人认出来,我们冥思苦想了两日也没有办法,后来还是念儿出的主意,让人赶制了两尊木雕佛像,把里头掏空了,我和十三哥躲在里边,这才有惊无险混了过关”

“什么?”胤禛不禁愕然,不由得微微蹙起了眉,胤祥深知四哥素来信佛,听到这般亵渎神佛的事有些不高兴,便耸了耸肩,笑道:“四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事从权宜,也顾不上别的许多了不然,我们也不会由着念儿的主意来。”

“我知道,唉,”胤禛叹了口气,道:“可见念儿这丫头不学好,一肚子的坏主意说起她我才想起,怎么我来了半天,她连人影都不见?”

胤祥胤礼相视一眼,胤礼便笑道:“她昨天还说今天要出去骑马打猎,也不知道回来了没有”

胤禛直摇头,道:“这孩子让她在这住着也不好,你们告诉她,让她明天回京不,算了,还是等晚上容儿来了,让容儿跟她说吧”胤禛说着掏出怀表瞧了瞧:他是时候回城了“小四嫂要来?”胤祥与胤礼不约而同开口。在胤礼,是又惊又喜;在胤祥,因为立刻联想到绾绾,欢喜中却添着几分失落。

想到绾绾,胤祥脸上忍不住抽搐了两下,心底那多年以来刻意避忌、仿佛已经结了珈的伤口又“扑”的一下裂开了……

“我要回去了,你们在这好好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跟海图他们三个说,他们三人靠得住”胤禛瞟了胤祥一眼,神色有些复杂,想起当年之事,心情也不由得闷闷起来,低低一叹,默然回城。

玉容在即将关闭城门之时,趁着暮色,这才出门。轻骑快马,轻车熟路,约一个时辰后,天还没黑定,就到了积翠山庄。

分别多年,各人各有一番沧海桑田的经历,重逢之下,由己推人,由今忆昔,心底不自禁都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岁月无常、人生几何之感。

命运,是多么的神秘,又是多么的无奈彼此见面,少不得好好道叙一番别离之情,叹一世事难料玉容的手下意识的抬起,本想如往昔那样抚一抚胤礼的头,笑叹一句:“又长高了”那手抬到一半,才蓦然惊觉,胤礼如今已经高出她一截了她不知何时已经失去了居高临下的优势了

第四卷 归来 第223章 遥忆当年

彼此见面,少不得好好道叙一番别离之情,叹一世事难料玉容的手下意识的抬起,本想如往昔那样抚一抚胤礼的头,笑叹一句:“又长高了”那手抬到一半,才蓦然惊觉,胤礼如今已经高出她一截了她不知何时已经失去了居高临下的优势了玉容怔了怔,往事霎时一股脑涌上心来,她鼻子一酸,忍住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略略带着些感慨笑道:“这些年没见,没想到小十七都是大人了”

“小四嫂,有十一年了呢,还不该长大吗?”胤礼笑道。说得几人都笑了起来。

他们三人又笑又叹在追忆往昔,念儿却不耐烦了,黏在玉容身上磨蹭撒娇。玉容此次出城,正是要找胤祥问问当年绾绾的事,便笑着哄了念儿一番,让胤礼带她下去玩,胤礼亦知玉容来意,携着念儿到另间屋里去讲故事。念儿最爱听他们讲述军营里的事,当即便高高兴兴的去了。

这边屋里,明晃晃跳动的烛火下,胤祥与玉容却各自默然,不知要从何开口。想到绾绾,两人的心底都是一样的沉重。

“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子,太子怎么会知道你和绾绾的关系呢?”玉容叹了口气,打破令人窒息的尴尬沉默。

“我至今也没弄明白,”胤祥苦笑,微微抬头,漆黑幽沉的眸子怔怔望着斜上方,在晃动的烛火下,他的脸有些迷蒙,仿佛陷入了很深很深的回忆之中。“我还记得那天晚上,太子突然派人叫我去斜芳园听戏,百般推脱不得,我只得随了来人去。没想到,”胤祥顿了顿,望了玉容一眼,悠悠道:“却发现绾绾也在”

“太子拿话逼得你不得不认了与绾绾的关系,后来他就以此要挟?”玉容心一紧,不用想也知定是这样。

“小四嫂说的没错,自那之后,绾绾便被软禁在太子的别院,而我,则不得不替太子做了许多有负君父之恩、对不起良心的事这些,也不必再提了”胤祥痛苦的闭上了眼,蓦然睁开,捏着拳头懊恼之极道:“也怪我当时年纪太轻,被太子一吓就慌了阵脚,结果骑虎难下,一步错步步错,越来越多的把柄捏在他的手里,再也无法回头”

玉容明白他的意思,叹道:“若是一开始你便告诉了你四哥,料想那等时候他必然不会再责怪你,而是设法帮你想个万全之策。毕竟,你是他情同手足的弟弟。”

“谁说不是呢我当时不敢告诉四哥,又轻信了太子的话,以为他会放过绾绾,谁知却是我痴心妄想”

“后来,后来太子是怎样害了绾绾的?”玉容咬牙问道。

胤祥皱了皱眉,似是在思索什么疑难之问,半响,方道:“后来太子不知道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说是皇阿玛要废了他。于是,他便想先发制人,要我调动丰台大营两万兵马助他一臂之力——”

“啊”玉容吃了一惊,忍不住低声惊叹。同时,她心底的疑影越来越大,太子从哪得到的消息?难道是微云设的局?

胤祥昂然接着道:“他要谋害皇阿玛,哼,我当然不肯我胤祥光明磊落、顶天立地,岂能做这等背君弑父为天下人耻笑、为千秋万代唾骂之事?可是,我也不忍绾绾受我拖累丧命我左思右想,最后决定假意答应太子,但要他立刻把绾绾交给我,太子答应只要我把调兵的令箭交给他,他可以马上放了绾绾。于是,我命心腹之人在我离开之后把令箭交给四哥,我自己带了个假令箭去见太子。我当时想,如果瞒不过太子,大不了我和绾绾死在一处,若是天可怜见侥幸脱此大难,我二人从此便隐姓埋名、浪迹天涯,此生再也不回来了……”胤祥的声音有些颤抖,充满了痛苦与悔恨,越说越低了下去。

玉容想着当时的情形,眼中一黯,叹了口气。她的心底却隐隐有些羡慕绾绾:她能得胤祥如此相待,就是死,也不枉此生了“没想到,”胤祥仰头深深透了口气,带着一种莫以言说的悲愤,突兀苍凉的笑了两声:“哈哈,没想到老天终究不肯成全我们我和绾绾共乘一骑没走多远,太子的人就骑着快马追了上来。于是,我便对绾绾说,好歹我是阿哥,太子的人不敢把我怎样,我让她先逃命,由我来抵挡太子的人,以后我们再想法子碰面。绾绾本不肯走,我当时急了,就说如果她不走我反而要分心照顾她,将会更糟她怕连累我,这才骑着马离去。没想到我正跟太子的人打斗纠缠,四哥亲自带着侍卫也来了,他把我绑了回去,交给了皇阿玛。后来,太子眼看大势已去,奸计败露,只好俯首就擒,我帮着太子做的那些事也都漏了底,皇阿玛大怒,将太子圈禁终生,我么,”胤祥苦笑着,舌头仿佛有千斤重,涩涩道:“若不是四哥求情,还有绾绾她、她,我只怕早已……”胤祥心内蓦的大痛,红了眼眶,身子轻轻发抖,扭过了头去不忍再言。

绾绾,她宁愿放弃生路主动投死,她宁愿把所有的罪名都揽到身上,她宁愿做一个人人唾骂的祸水红颜,她也不忍让他背负那一桩桩的罪名。这份情意,思及念及,怎不令他柔肠百转、他肝肠寸断,怎不叫他思之欲狂?他甚至有些困惑,到底是绾绾连累了他,还是他连累了绾绾?

“他们真是卑鄙真是阴毒真是叫人想不到”玉容忿恨不已,双目如炬狠狠瞪着前方,几要喷出火来。

“谁说不是太子竟会变成这样,唉,枉费皇阿玛一心栽培”胤祥渐渐平定情绪,亦叹道。

玉容瞟了他一眼,并不做声。她说的是微云、胤禟他们,不是太子。

她相信,胤祥与绾绾的关系一定是微云泄露给太子,而太子张惶不安认为康熙要废了他的消息依然是微云他们搞的鬼,目的就是要逼着太子铤而走险,并且连带将胤禛、胤祥一并铲除不然,胤禛也不会好巧不巧偏偏也在那个时候赶到。若不是胤禛狠得下心,够冷静,一言不发将胤祥绑了带回去交给康熙,微云他们就会制造舆论,扬言胤禛、胤祥与太子一同谋反,这样一来,就算康熙不杀他们,他们的前途也算完蛋了幸好,胤禛并没有被牵连进去,胤祥虽然被牵了进去,却又杀出个绾绾,揽下了所有的罪名,表示她是受了太子指使勾引利用胤祥,反而衬显得胤祥十分无辜玉容的心里第一次那么冷静得可怕,原来人不但会变,而且会变得这么离谱微云啊微云,真没想到,你竟是个不折不扣的蛇蝎美人你那张假脸孔,怕是连八爷都骗过了吧?玉容不禁微微冷笑,她相信胤禩虽然有时候待人和善宽厚得有些做作,但那不过是他拉拢人心的手段罢了说白了,他只想博一个贤名,以此为筹码来竞争帝位,如此阴毒狠辣的计策,不是他所想得出的只有微云,还有那个该死的胤禟玉容心底暗自懊恼,早知道他们这么狠辣歹毒,她根本不必手下留情,上次在郊外就该一剑斩了胤禟才是想到此,她不由叹了口气。

“胤祥,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也别难过了我相信,绾绾她,她一定不曾后悔”玉容柔声安慰,心头五味陈杂。闭上眼,她的脑海中便浮现绾绾那俏丽温婉的姿容,只见她淡淡的笑着,柔柔怯怯的叫她“玉容姐”她忍不住眼角滴下泪来,忙抬手悄悄拭了。

这是她头一回叫他的名字胤祥,胤祥心底暖烘烘的,顿生亲切之感。他感激一笑,苦笑道:“她待我的情意我今生今世都没有机会还她了,只看来生吧但愿来生,我能同她平平淡淡、白头偕老相伴一生,再也不要卷入这些是非了可是今生,我不但负了她,连替她报仇都不能了”胤祥忍不住一拳捶在茶几上,忿恨而不甘照他看来,罪魁祸首太子已经被圈禁终生,又是他的哥哥,他还能把他怎么样呢玉容不愿令他再生烦恼,并没有将自己的判断告诉他,只是温柔而怜悯的望着他,正色道:“你别这样只要你好好活着,开开心心的活着,这才是绾绾最大的心愿不然,她岂非白死了?你才是真正辜负了她她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的”

胤祥目光大跳,仿若醍醐灌顶,一时无语以应,竟痴住了转眼又到了五月。康熙六十一年的五月,天气异常的古怪北地春迟,此时刚过初春,恰进入了春季的黄金时代,繁花似锦,翠色接天,春水碧波,理应是暖融融、和煦煦、温软软的阳春天气。谁知,花是开了,草是绿了,水也碧了,那日头却毒似仲夏一点也不饶人晒得人说不上三五句话便汗流浃背、嗓子眼里都要冒出火来,气息也不由得虚弱下去。紫禁城那黑似铁、平如镜的方砖地面在日光下亮晃晃一片,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京城里提前过了夏天

第四卷 归来 第224章 惊魂五月

北地春迟,此时刚过初春,恰进入了春季的黄金时代,繁花似锦,翠色接天,春水碧波,理应是暖融融、和煦煦、温软软的阳春天气。谁知,花是开了,草是绿了,水也碧了,那日头却毒似仲夏一点也不饶人晒得人说不上三五句话便汗流浃背、嗓子眼里都要冒出火来,气息也不由得虚弱下去。紫禁城那黑似铁、平如镜的方砖地面在日光下亮晃晃一片,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京城里提前过了夏天谁知热了十来日,五月十四日傍晚,突然起了一阵凉风,仿佛变戏法般,将蒸人的暑气涤荡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透心舒爽的凉意。京城里的人们不约而同松了口气,笑颜逐开,纷纷说道总算可以过几天像样的舒心日子了然而不久,狂风大起,飞沙走石,树枝狂烈的摇动着,一切都被吹得变了形。黑云越聚越多,越堆越浓,如黑沉沉的铅块重重的压在头顶,时有乌金血红的闪电如诡异的灵蛇般一闪而隐,轰隆隆的闷雷沉沉响起,似从天边滚滚而来,令人胆战心惊,家家户户忙着关门闭户,躲入家中。

“噼—啪”随着一声震动九天的巨雷脆响响划空而过,落下翻江倒海似的大雨,仿佛银河决了口子一般来势汹汹,不可收拾,下了整整一夜,雨势才渐渐弱了势头。然而天空依旧阴沉凄迷,浓云时聚时散,变幻莫测,小雨毛毛沥沥飘个不住,一出门,便被裹入一片白茫茫、湿漉漉的雨气中,感觉十分不舒服。

看样子,这雨怕是还得下上好几天

这异常的天气看在有心人眼中,总有些不安,仿佛是什么不好的兆头。胤禛就是如此。下了朝哪也没去,站在书房窗前,直愣愣的望着外边因雨气弥漫而变得朦胧的景物,一颗心不知怎的就如那雨中景物般笼在淡淡的轻愁中,烦忧着自己也不知因何而起的烦忧玉容见他呆着脸、背着手站在窗前一动不动,便轻轻挽着他的胳膊,靠在他肩头,笑道:“不就是下了一场大雨嘛,天气往往瞬息万变,这也是极平常的事,偏爷想象力不同常人,可是又想到了什么?”

胤禛笑了笑,眼底的忧愁不安却丝毫未减,只默默携了她到榻上坐下,悠悠叹道:“也不知为何,爷心里十分不安。唉,但愿这不过是爷的错觉,千万别发生什么事才好”

玉容一愣,也被他感染得有些不安起来,勉强一笑,柔声道:“爷想多了吧”

谁知过了两日,宫中突然传出康熙病重的消息这个消息比那震天响彻的惊雷还要吓得人提心吊胆。加上阴雨缠绵的天气、开春以来异常的气候,大家的心里都有些惴惴起来,不言而喻,各人心底所关心的都是同一个问题,那就是康熙万一龙驭上宾、驾鹤西去,将由谁来继承大统?

眼看着太医院的御医们昼夜不出守在乾清宫中,抓药、煎药忙得走马灯似的,张延玉、马齐、陈敬延等准许面君的上书房大臣又个个忧形于色,大家的心不由得更乱更慌了无奈越是这个时候越是没有人敢轻易开口,那打探的话一出口,可就是板上钉钉的死罪偏偏乾清宫中一句话也没有,康熙连一个阿哥也不见,每日请安也只许在乾清宫陛前叩头,不准入内。诸位阿哥也都急坏了,每天都到乾清宫前请安,彼此打探,又彼此防备,你来我往的打着太极,客气中添着几分警惕。朝中文武大臣们为了各自的前程,也都急坏了,白天不敢随意走动,晚上却都遮遮掩掩而又心照不宣的找门路、探消息,以便早做准备,免得站错了队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胤禛表面上虽然强自镇定,其实心底也是同样忧急如焚。他不止一遍的想着那最坏的结果:万一康熙真的挺不过去了,怎么办?

怎么办?他不知道他还没有把握他没料到康熙前一月还兴兴头头的在圆明园赏牡丹,仅仅一个月光景,就病得这样了胤禛不由暗暗后悔,悔不该不听乌思道的话,该早做准备才是王道可惜,这时候说什么也迟了唯有祈求上苍,祈求佛祖,祈求列祖列宗,保佑皇父早日康复一连过了四天,乾清宫里依然悄没声息,太医们依旧忙碌,张延玉等依旧不动声色,而京城中,已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了人们的神经就像一根绷紧了的玄,只要有人轻轻动一根手指头,就会“啪”的一下断裂几位皇阿哥提心吊胆过了四天,终于耐不住了,先是胤俄嚷嚷着要当面给皇阿玛请安,几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便推最长的三皇子诚亲王胤祉为代表,请求面圣。谁知却被张延玉给顶了回来,说是皇上在静养,谁也不想见。气得胤俄大怒,破口大骂张延玉,怒问他居心何在?若不是胤禩胤禟喝止,他差点就要动手吵吵嚷嚷半日,还是李德全出来,传康熙口谕,好说歹说,才把他们打发走。

李德全伺候了康熙大半辈子,为人最是谦和忠厚,不偏不倚,不骄不狂,最为康熙所信任,诸位阿哥对他也都有几分信服,听了他一阵劝,不便再闹,也只好怏怏而返。然而各人心底,却是更张惶不安了这一晚,胤禛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频频翻身,不时沉沉叹气,全无了平日里沉稳贵重、处变不惊的风度。他睡不好,玉容自然也睡不好,又不知从何相劝,只得默默依偎着他一言不发。直到玉容打了两个呵欠,胤禛才一怔,伸臂将她揽入怀中,在她额上轻轻吻了一下,柔声道:“容儿,是不是爷吵着你睡不着了?”

“容儿无所谓,”玉容爱怜的抚着他的脸颊,轻轻道:“只是爷晚间睡不好,白日里哪有精神去应付要紧的事呢?”

“唉,爷何尝不知”胤禛苦笑,随即又换了轻松的语调,“罢了,听容儿的,还是好好睡吧,明儿还得打起精神呢”

玉容嗯了一声,贴在胤禛怀中,很快便沉沉睡了过去。在寂静的夜中,她的呼吸均匀细畅,显见睡得十分香甜。胤禛听着她的呼吸,抚摸着她光滑温热的肌肤,突然没来由感到一阵踏实,焦躁的心也慢慢的静了下来,不知不觉亦沉沉睡去。

“不、不,皇阿玛皇阿玛”不知过了多久,玉容被胤禛凄厉惶急的叫声从梦中惊醒,吓得她霍然睁开双眼,见胤禛圆睁着惊恐的眼直直坐着,胸膛一起一伏喘着粗气,脸上是死灰一般的惨白。

“爷,胤禛,你怎么了?没事吧?”玉容忙翻身坐起,轻轻抚着他赤luo的后背,柔声道:“胤禛,你,你做梦了,不过是梦而已”

胤禛一把将她搂入怀中,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颤声道:“皇阿玛,我看见皇阿玛他,他——”胤禛说不下去,身子却不可抑制的发起抖来。“不,不行,我放心不下,我要进宫去瞧瞧皇阿玛到底怎么样了”胤禛说着将被子一掀就要偏身下床。

玉容心头一紧,忙一把拉住他,柔声道:“爷,这会是什么时辰,怎么能进宫呢?要去也得等天明呀这会子别说进不了宫,就是进去了,只怕也要惹起许多不必要的猜测揣度,爷何苦在这时候乱了阵脚招人侧目?”

胤禛这才回过神来,一颗心也渐渐安定了下来,他长长舒了口气,脑中渐渐清明,将下颔搁在玉容额上,轻轻叹道:“爷头先慌了神,幸亏容儿提醒”想起梦中情形,他的心情又沉重起来,拧着眉头,长长叹了口气,愁虑满胸,心事重重。

玉容心头突然一动,笑着从他怀中仰起头来,抚着他的脸,笑道:“爷,我以前听老人说,梦境往往与现实是相反的呢爷不用太担心了说不定明天皇上的病情就大有起色了呢”

“真有这种说法?”胤禛精神一振,仿佛得到了莫大的安慰,反问的语气与其说带着怀疑,倒不如说迫切想要确定这种说法。

“当然了难道容儿还会骗爷不成再说了,老一辈的话总有他的道理,不会错的”玉容不住点头,十分坚决的加重了肯定的语气。

听她这么一说,胤禛自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心头轻松不少,僵硬惨白的脸色也缓和了下来,“那就好,那就好”他喃喃道,也不知是信了玉容,还是安慰着自己。

玉容总算是歪打正着,第二日,乾清宫中果然传出康熙病情已有起色的消息,并且这一天,胤祉、胤禛、胤禩等诸位阿哥都得以面君请安,康熙看起来精神不错,还亲口吩咐了几句不必忧心、好好办差之类的话,看起来果然是好了不少了这一来,不但诸位阿哥,朝中大臣们也都安了心,提心吊胆、心惊肉跳、没着没落的日子总算是过去了。有些眼光长远的人依旧暗暗担忧,毕竟康熙年纪大了,万一什么时候再来这么一次,只怕未必依然能够有惊无险,所以,门路、靠山还是需要找的

第四卷 归来 第225章 未雨绸缪

玉容总算是歪打正着,第二日,乾清宫中果然传出康熙病情已有起色的消息,并且这一天,胤祉、胤禛、胤禩等诸位阿哥都得以面君请安,康熙看起来精神不错,还亲口吩咐了几句不必忧心、好好办差之类的话,看起来果然是好了不少了这一来,不但诸位阿哥,朝中大臣们也都安了心,提心吊胆、心惊肉跳、没着没落的日子总算是过去了。有些眼光长远的人依旧暗暗担忧,毕竟康熙年纪大了,万一什么时候再来这么一次,只怕未必依然能够有惊无险,所以,门路、靠山还是需要找的胤禛也终于松了口气,心情十分畅快,与头一天的忧心沮丧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了回想起头一天晚上的噩梦和自己被吓得那个样子,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一回到内书房,便将玉容揽入怀中抱着,笑道:“容儿真是爷的福星还真叫你说中了,皇阿玛今天召见了我们,看起来确实大有起色了”

玉容听了也不由心头一松,笑着嗔他一眼,道:“阿弥陀佛这下子容儿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这些天让容儿跟着受累了”胤禛抚着她的脸颊,有些歉意。

玉容嫣然一笑,忽又叹道:“说实在的,容儿真被吓着了,容儿从没见过,从没见过爷急成那样……”

胤禛眼中一黯,心情又沉重起来,瞟了她一眼,沉沉道:“由不得爷不急,若是万一,万一真是那最糟得结果,爷都不知要怎么办,也不知雍亲王府上下百口性命会有什么下场”

玉容见他面色转忧,一脸疲倦,显是这些天都没有休息好。原来脑中一根弦绷得紧紧的尚不觉得,如今心中之事有了着落,紧张的神经松弛下来,自然再也熬不住。玉容有些后悔不该又提起这话,忙转了话题,温言软语与他说了些别的,猛然想起胤祥,忙提醒胤禛是不是该叫人给胤祥胤礼送个信?前几天听说康熙病重,胤祥差点就冒冒失失闯进京城来了,幸亏胤礼还算理智,苦苦劝下了胤禛忙道:“亏得容儿你提醒爷这就派人去,不然老十三闹起来也不是玩的”胤禛正要叫李忠,忽然又停下了,想了想,道:“爷还是自己去一趟吧爷这就去”胤禛说着立刻更衣,马上就要出城。

玉容有些奇怪,何必他要自己跑这一趟?当下也不多言,匆匆替他换了衣裳,送他到门口看着去了。

积翠山庄书房中,胤祥胤礼得知这一天大的好消息,自然是一口气透透的松了下来,犹如拨开青天见明月,喜不自禁,笑颜逐开。康熙在他们所有皇阿哥的眼中,那都是神一般的地位,他们没有一个不是真心的、心悦诚服的尊敬着他。

“这次真是好险,四哥”胤祥吐了口气,意味深长的望了胤禛一眼。

经历了这一番生死关头,他们反而能更冷静的承认、坦然接受现实:无论他们怎么想,愿意还是不愿意相信,康熙确确实实已经时日无多了胤禛和胤礼都能领会胤祥话外之意,幸亏这次康熙无事,不然,他们一点准备也没有,那才是真正的糟糕所以,真的好险而更重要的是,看起来时间似乎不多了,他们必须早早做好万全之准备,这种事可一而不可再,万一康熙再病重呢?到时候若是熬不过去,那该怎么办“这就是我亲自来找你们的原因”胤禛沉沉说着,一双深邃幽黑的眸子格外冷静沉着。“咱们不能再等,得拿出个章法来不知你们俩有什么主意?”

胤祥与胤礼相视一眼,胤祥笑道:“丰台大营没什么问题,营中几乎都是当年我和十七弟带过的兵,十哥真是好笑,以为在营将、参领几个关键岗位上安插自个的人就万事大吉了哼,这些年他一直压着我们的人,那些人心底都满腔怨气,只要我一出面,保管他们响应”

“西山那边也没事,那副统领当初是我从鬼门关救回来的,他一直都承我的情,此人绝对可以放心使用”胤礼亦笑道。

“那就好”胤禛稍稍放了心。

“可关键却在京里,”胤祥瞅了四哥一眼,缓缓道:“如果隆科多关闭城门等候老十四的西北大军,我们就算拿下丰台和西山几万人马,也不见得管用”

“哼”胤禛阴阴一笑,道:“我早就跟乌先生商量好了,你们放心,老十四的大军是回不来的年羹尧和李卫会掐着他的脖子”他见胤祥胤礼似乎尚未明了,便轻轻一笑,不紧不慢道:“那十几万大军的粮草可都是从年羹尧和李卫手里调度”还有,春儿就在老十四身边呢,这话胤禛并没说。

“妙乌先生真乃高人也四哥有他相助,何愁大事不成”胤祥与胤礼均是精神一振,击案大喜。

“可是隆科多,不得不防。”胤祥忽然又脸色转肃,目光直视胤禛,道:“四哥,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他们佟家和八哥他们走的很近,可是四哥好歹是孝懿皇后的养子,跟佟家的关系比八哥更近一层,如果四哥向隆科多示好,他未必不会动心”

胤禛有些犹豫,虽然孝懿皇后是佟家的人、隆科多的姐姐,可胤禛虽然十分尊敬孝懿皇后,却不太喜欢佟家的人。先前佟国维权势熏天时,那是板上钉钉、大家都知道的八爷死党,后来他倒了台,隆科多又上去了,依然与胤禩等人暧昧不明。胤禛一生最见不得这些藏头露尾的事,何况隆科多也不是什么好人,贪荣贪利,见风使舵,这些年他见康熙态度不明,他也跟着态度不明,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只忠心于皇上一个,其实胤禛知道,他那老狐狸是在琢磨康熙的心思,不动声色等候时机要他去拉拢巴结这样一个人,他有些放不下脸面心气只是他也知道胤祥是为了他好,不愿反驳胤祥,含含糊糊的并不表态。

“四哥,”胤礼笑道:“看在他手里那三万多驻守京师的精兵面上,四哥就委屈一回吧”

胤禛见两位弟弟热切的目光齐刷刷望着自己,终于一咬牙,点头道:“也罢,下个月舅母过生日,我便亲自走一趟吧”

“对了,小四嫂的哥哥不是在隆科多手下当一名步军副尉吗?四哥何不把他拉拢过来,也好做个眼线。”胤祥又道。

胤禛一愣,暗自惭愧,若不是胤祥此刻提起,他几乎已经忘了他这名小舅子了当年因为玉容离家出走一事,胤禛深为悔恨自责,连带的觉得对不住钮祜禄家,加上为了避嫌,这些年跟玉容的父兄几乎没有联系,更不用说关注他们的状况了“这,这倒提醒了我,只是这事非得容儿出面不可等我回去跟她商量了再说吧”胤禛咳了一声,有些尴尬。

三人又细细谈论一回,眼见西洋钟上已到了下午四点了,胤禛这才忙忙回城。回了王府,先去见了乌思道,跟他商量隆科多的事。乌思道亦建议他先借贺寿之名探探隆科多的态度,如果不行,乌思道笑了笑,只说了一句:“容侧福晋会有办法的”听得胤禛一头雾水胤禛带着满头雾水回了内书房,与玉容说了几句闲话便有意把话题转到钮祜禄家。他试探着说想让玉容的哥哥做眼线,哪知话刚说完,玉容便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嗔了胤禛一眼,笑道:“爷也不看看,我哥哥那么老实憨厚、直肠直肚的人,哪里就适合做眼线了?他连念儿一半也不如,隆科多那么精明,到时候别反倒让人家给骗了”

胤禛倒料不到她说得如此直白,自己反倒笑了起来,又皱着眉叹道:“可是这个隆科多,容儿你说说,若是拉拢不了他,爷该怎么办?”

玉容想了想,哼了一声,十分蛮横道:“拉拢不了他?那就来硬的”

“容儿你,你要威胁他?”胤禛仿佛懂了,叹了口气苦笑道:“佟家守卫森严,隆科多手下又有数万兵马,你可别乱来”

“爷放心好了”玉容笑道:“容儿自有分寸的总之呢,爷先去见他,若是不行,容儿少不得弄些手段了”

胤禛欲言又止,想起乌思道的话,终于只叹着说了句“好吧”便没说别的。

到了隆科多夫人生日那天,胤禛果然与那拉氏一道上门去贺寿。因为孝懿皇后的关系,胤禛对佟家该有的礼数都不会少,只是那拉氏有些诧异,不明白为何自家爷会亲自跑这一趟,往年可都是只她一个人去的胤禟胤俄等听说了当然明白胤禛有拉拢之意,胤俄还向自家九哥取笑道:“四哥这回是真着急了临时抱佛脚有什么用?他哪想得到,隆科多早就是咱们的人了

第四卷 归来 第226章 意料之外

胤禟胤俄等听说了当然明白胤禛有拉拢之意,胤俄还向自家九哥取笑道:“四哥这回是真着急了临时抱佛脚有什么用?他哪想得到,隆科多早就是咱们的人了胤禟却皱皱眉,道:“那可说不准,隆科多那个老狐狸,拥兵自重,哼,谁知道他会不会有二心?老十,叫你的人把他盯紧了”

胤禛亲临造访,佟夫人有了面子,既喜欢又得意,与隆科多亲自到门外迎接、陪话,笑得满面红光。名义上胤禛虽然是他们外甥,却是天潢贵胄、金枝玉叶的身份,位高权重的雍亲王。隆科多也没料到胤禛会亲自上门来,一愣之下,眼中暗暗闪过一缕轻松了然。

胤禛不喜热闹,有意避开人多之时赶早去了,稍稍坐了一会,隆科多抽了个空悄悄使个眼色,胤禛会意,二人便进了书房密谈。

话到嘴边似有千斤重,胤禛十分踌躇不知该怎么开口。堂堂的雍亲王,除了对康熙服过软,他好像还真没有求过谁“王爷亲临,寒舍蓬荜生辉,下官愚夫妇真是受宠若惊”还是隆科多先笑着打破了僵局。

“舅舅何必太谦”胤禛勉强抽着脸僵硬一笑,咳了一声,道:“这是应有的礼数先几年也该来的,只是一向穷忙,不得闲,好容易今年得闲了,自然该来一趟”

“能者多劳,王爷才干过人,替皇上分忧,自然不得闲。”隆科多笑笑,又叹道:“皇上春秋渐高,总宜保养龙体为重,怕是将来更多的事要王爷代为分忧了”

听了隆科多这番试探的话,胤禛眼中闪过霍然一道亮光,心中一跳,暗暗警惕起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笑了笑,端着茶碗在手,用盖子轻轻拨弄碗中浮沫,有些走神,就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

隆科多当然不会相信胤禛前来是单纯的为他家夫人祝寿,见他听了自己的话毫无反应,不觉大出意外。心想如果他是来游说自己的,好歹应该有所表示才对呀,自己一番试探的话怎么会如同泥牛入海,毫无消息呢?转念一想,胤禛向来谨慎小心,毫无表示也不算意外,他心中有些不以为然,索性一咬牙,眼神一黯,叹了口气,悠悠道:“真是光阴似箭啊,细想想,孝懿皇后走了也有三十多年了……”

胤禛眉毛突的跳了一下,端着茶碗的手也下意识抖了抖,孝懿皇后,那是最疼他护他怜他的养母,他的皇额娘“唉谁说不是”胤禛沉沉叹了口气,涩涩一笑。

这口叹气中除了有对孝懿皇后的追思怀念,还有一种不甘、无奈、凄凉的情绪夹杂着,他不由的想:若是皇额娘还在,他的处境是不是就不会这么为难?是不是?

如此一想,他的心更乱了

“舅舅”胤禛终于按捺不住,复杂的瞟了隆科多一眼,嘴角撇出一缕苦笑欲言又止。

“王爷,不知王爷有何打算?”隆科多见是时候了,面色一肃,挺了挺腰身,目光灼灼望着胤禛。

胤禛面不改色转了一下目光,道:“我能有什么打算?倒想请教舅舅有何打算?”

隆科多料不到他反将了自己一军,愣了一下,又拿起孝懿皇后做文章,叹道:“当年孝懿皇后去时,曾嘱咐我好好好帮助王爷只是下官人微言轻,做不了什么,倒叫王爷取笑了”

胤禛心中没来由一安,莫名多了几丝兴奋,注视着隆科多,徐徐道:“舅舅真有此心,胤禛感激不尽”胤禛一激动,连带自己名字也出来了。

“这是应当的”隆科多忙笑道:“只要王爷有用得着的地方,下官无不从命”

“如果将来,我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有别人也需要你帮忙呢?那怎么办?”胤禛紧紧逼问一句,深邃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射向他。

隆科心中一震,被他凛然不可避之目光一迫,竟没来由有些慌乱,几乎是下意识般顺口便道:“自然是先听王爷的话”话一出口,他便忍不住有些懊恼。

胤禛没想到他回答得这么痛快,大感意外,继而又欣喜起来,哈哈展颜一笑,道:“好,好舅舅,难得舅舅一番心意,到底咱们的关系比别人要亲近些舅舅放心,将来我不会亏待了舅舅的”说着双眉一挑,盛气十足起身道:“只怕宾客都来了,咱们还是出去吧我还有些事,就不打扰舅舅了,改日再来拜访”

“是,王爷请自便,不敢劳驾王爷”隆科多只有唯唯而已。他的心底却在细细回味着胤禛那句话“到底咱们的关系比别人要亲近些”一想不错,因为孝懿皇后的缘故,他们佟家与胤禛的关系确实比跟其他阿哥要亲近得多,再一想,自己与胤禩胤禟等人其实并不是多么亲近,反正算不上心腹。胤禩等人朝中党羽亲信遍布,多自己一个不多,少自己一个不少,若是自己站在他们那一边,将来就算成功了,也不见得自己功劳有多大说不定因为与胤禛的关系而为他们所忌惮,就算不加以打击,重用是不可能的了而对于胤禛,那就不一样了胤禛从不结党,当然没有什么党羽,如果站在他那边,将来助他成功了,那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功臣……

隆科多越想越是,心中不禁热辣辣起来,仿佛幡然醒悟过来一般,兴奋得血液沸腾,继而又有些沮丧懊恼:悔不该早早应承了胤禟,这下子,该如何是好?想到握在胤禟手中的把柄,愁上心来,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复又自怨自艾起来:明明这么简单的问题,为什么自己早不想到,非得胤禛点拨一下才透呢“我真他**浑浑透了”隆科多气得一拍脑门,心头又沉又涩,像吞了个生橄榄。

回途中,胤禛心情十分畅快,还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他没想到隆科多会答应的这么痛快干脆,令他一肚子手段尚未来得及施展。不过,这样也好,倒省了许多事了玉容听了胤禛转述,有些诧异,笑道:“隆科多没向爷讨好处就答应了?会不会假的啊”玉容总觉得,隆科多仿佛不像那么好说话的人。

第四卷 归来 第227章 敲山震虎

玉容听了胤禛转述,有些诧异,笑道:“隆科多没向爷讨好处就答应了?会不会假的啊”玉容总觉得,隆科多仿佛不像那么好说话的人。

“怎么会?”胤禛有些不太高兴,道:“隆科多难道不清楚,他们佟家跟爷之间的关系注定老八他们不可能会重用他,哼,他跟爷合作才是最聪明的选择”

玉容见他急了,便笑道:“容儿不过白说一句罢了,爷也值得急成这样”

“你不说你的话扫兴,倒来说爷不对”胤禛笑着在她腮上拧了一把,顺手将她捞入自己膝上抱着。

“人心难测嘛”玉容一边伸手圈上他的脖子一边嘟囔,她在西北混的那些年,还有前世在商海打滚,尔虞我诈、出尔反尔的人可见得太多了。见胤禛身形稍稍一滞,便忙笑道:“容儿只是有点担心,隆科多就算想回头,怕是八爷九爷他们未必肯轻易放过了他”

胤禛身子一震,也不觉有些疑心起来,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他肚里暗暗寻思,如果隆科多真的向他投诚,为何一句关于老八、老九的话也不对他说?老八老九明明找过他,他却丝毫没有向自己透露半句,这不是很可疑吗?

难道他当真在敷衍自己?这个混蛋想要两头通吃?胤禛不由暗怒,目中凶光顿起,冷峻的面容如凝结了一层霜。

玉容心中却暗自拿定了主意,嫣然一笑,依偎在胤禛怀中,娇软软柔声笑道:“不过呢,隆科多那老小子既然已经答应了爷,他就不能反悔,爷,容儿有法子叫他死心塌地断了和八爷九爷的关系。”

“哦?容儿有办法?说来让爷听听”胤禛眼睛一亮,听着玉容无比肯定的语气,心头莫名一松。玉容的鬼主意向来层出不穷,这一点他倒是真信。

“爷先别急着问,过些天爷就明白了我保准隆科多服服帖帖的上门来找爷”玉容嘴角轻轻一扬,故意卖个关子。

胤禛不干,笑道:“不成,爷等不及了,容儿现在非说不可”

玉容只是笑着,死活不肯说。被胤禛逼急了,便笑道:“万一容儿的法子不灵,不是叫爷笑话了嘛,不说,反正不说”胤禛无奈,只好由着她罢了。

没想到过了不到十天功夫,隆科多果然悄悄上雍亲王府拜访,态度十分谦恭拜服,斩钉截铁的向胤禛表明决心,并且将一封信交给了胤禛。胤禛大感意外,不动声色接待了他,送他离开之后,抽出那封信一看,吓得心头狂跳不已。

那是一封效忠信,效忠的不是胤禛,而是胤禩。信是隆科多亲笔所写,下边还有隆科多按的血指印、血字签名以及胤禩的签名,一式两份,一份在他自己手里,另一份自然在胤禩一伙手里。

隆科多主动将这封信交到胤禛手里,他的忠心自然不言而喻了如此,他等于是将身家性命交到了胤禛手中,这封信只要交到康熙跟前,胤禛刻意立刻将他置于死地“这种法子他们也想得出来果然够狠”胤禛咬着牙骂道。他万万没有料到胤禩一伙竟会逼着朝中大臣写下血字效忠书,隆科多有,别的人自然也可能有,这么一来,那些人想要反悔都不成了胤禛不由暗暗担忧,狗急了跳墙,他还真有点担心好在隆科多主动坦诚,令自己多少有了准备。胤禛暗叫好险,忍不住闭着眼抬手轻轻揉着太阳穴,轻轻舒了口气。

在外书房怔怔坐了一会,便携了那信回内书房,玉容听说隆科多来了,早笑盈盈在等着他。胤禛一见着她,心底莫名安宁下来,揽着她坐下笑道:“果然不出容儿所料,这回,容儿可以说了?”

玉容展眼一笑,道:“其实也没什么,隆科多前些日子不是在追查大盗梁余安吗?我不过送了个人情给他?”

“梁余安是你交给他的?”胤禛顿时怔住了。

梁余安是前个月突然出现在京城,闹得很凶的大盗,在王亲贵戚家频频作案还不算,上月二十八,竟然偷到了皇宫大内把南越进贡给康熙的一盒龙涎蜜合凝露香给偷了。且不说这种香乃是无价之宝、有钱无处买的稀罕物,便是寻常东西,偷到了皇宫大内,那也够令康熙龙颜大怒的了这件案子本来应该顺天府管,没想到隆科多倒霉,那两日顺天府伊恰好告假在家,京城一切治安防守皆由隆科多临时接替,隆科多暗暗叫苦,只得硬着头皮接下了差事。亲自带人追查,一连差了半个多月,竟是半点消息也无。康熙却已经不耐烦了,一日三崔,急得隆科多差点上吊出人意料的,前天梁余安居然落网了,胤禛与其他人一样,都认为是隆科多勤于追捕的功劳,没想到却是玉容替他干的。

“容儿……”胤禛不由感慨,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玉容“嗤”的一笑,笑嘻嘻道:“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个梁余安之所以能够得手,靠的就是‘出其不意’四个字,也不见得有多大本事隆科多当然要夸大他的本事啦,不然若是区区一个小毛贼便能在大内得手,岂不是将大内防守看得太轻了?而且对手越强,他才越好找理由辩解嘛”

“那,容儿是怎么找到那姓梁的?”胤禛不由好奇。

“爷忘了那人偷的香吗?”玉容抬手掠了掠鬓角发丝,笑道:“那香得味道很特别,而且经久不散,要找起来其实不是太难。”

“原来如此”胤禛恍然大悟,道:“隆科多也是急疯了,光想着逮人,却没想到他偷走的香料”

“爷说的不错。前几日容儿与念儿分头去找,其实还是念儿在东郊莲花山上找着那家伙的。于是容儿就把他捆了起来,递了信给隆科多,趁着他带人去莲花山时,我又混入他的书房,在他书桌上留了几个字,告诉他这是雍亲王送给他的一份大礼哼,他能不知好歹吗”

胤禛不由好笑,道:“别说知不知好歹,只怕吓也吓死他了”他这才明白隆科多为何对他如此恭敬,信誓旦旦,好话说尽,还把那么要紧的一封信交给了自己。玉容一连串行动自然而然让隆科多明白:雍亲王手下能人多的是他束手无策的案子,雍亲王却派人轻而易举就解决了,而且还神不知鬼不觉潜入他的书房留言,既然可以留言,那么当然也可以做别的事,比如,要他的命想到这些,再加上他先前幡然醒悟的话,他当然不敢也不会再有异心。为了表达自己一片忠心和投诚之意,思前想后,终于主动献出了那封要命的信。

“你瞧瞧这个。”胤禛从身上掏出那封信递给玉容。

玉容展开一看,立刻笑靥如花,道:“这下子爷可以放心了”

“尽人事以听天命,爷该做的能做的,也就只有这样了”胤禛望着前方,悠悠叹息,前途如何,他并不敢轻易定论。

他不敢,玉容却敢。“爷”玉容十分肯定仿佛述说已知事实般向胤禛道:“爷一定会成功的,你相信容儿一定会的”

“还是爷的容儿最好,跟爷一条心”胤禛虽然不会全信她,到底心中大慰,在她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第四卷 归来 第228章 风雨欲来

平平安安过了半年,康熙精神依旧不坏,十月份还兴致勃勃打算带着弘历去南苑狩猎。不想刚刚出发,康熙身体又有些不太对劲了。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猜测,他本打算强撑出行,谁知有心无力,硬是撑不下去,万般无奈之下,只得移驻畅春园。这一来,京师立刻又暗流涌动,皇子大臣们双目一眨不眨紧盯着畅春园,密切注意着风向。

虽然没说出口,各人相视,眼底已是心照不宣的坦然:年事已高,接连大病,康熙的日子怕是到头了因此忧心之外,更加着急——为自个的前途急此时,胤禛正在通州视察粮仓发放屯结事宜,接到密报惊得心脏剧跳,脸都白了,加班加点结束差事后,立刻马不停蹄飞奔还京。回到京城时,已经是十一月八日了。

第二日,康熙召见了他,听他细细禀报了通州粮仓囤积情形,那瘦削得不成样的脸上居然露出几许嘉奖的笑容,气若游丝赞道:“好,好,你到底没让朕失望,你很……沉得住气。”

胤禛一愣,垂首不语。康熙低低叹了口气,令人听来顿感说不尽的凄楚苍凉。“你跪安吧,明日替朕去天坛祭天,朕老了,走不动了”

“皇阿玛”胤禛又喜又悲,眼眶一红,忍不住滚下泪来。李德全一见,怕引起康熙悲痛,连忙将胤禛请了出去。

胤禛代为祭天的消息传出,又引起一番猜测波动,大家纷纷琢磨康熙此举用意。自古以来,天子祭天地、宗庙、社稷,此时康熙命胤禛代为祭天,其意何在?难道,真要将大位传给他?

这是绝大部分官员所不愿意相信的。胤禛是出了名的冷面冷心,刻薄寡情,若是一朝他当政,百官的日子就难过了因此,往八爷府去的人越发多了,相比之下,人人都觉还是八爷当政最好这个时候,除了几个心腹,胤禩自然是谁都不见。八爷府书房中,胤禩胤禟几个相对无言,面色沉沉,心情十分紧张不安。却也想不出什么章法来这个时候,他们一双双眼紧盯着康熙,康熙的人当然也在暗处目不转睛盯着他们。若心急慌乱之下有什么举动,康熙定然会毫不犹豫的先下手为强十一月十一日,康熙的病情越发恶化了,连床也下不了,还昏迷了一次,除了中午勉强喝了半盏燕窝粥,一整日再没进食。这是从来没有过的状况从李德全、太医、张延玉等人的表情上看来,康熙似乎就在这一两天了可是,除了初九召见胤禛、初十胤禛代为祭天回禀之外,他依然没有召见任何人,还传旨各人请安之后便回去当好各自的差,不必守在畅春园,包括皇子们在内也是如此。

到了此刻,别说胤禩、胤禛、胤禟几个死对头,便是跳在皇位争夺之外的胤祉、胤祺、胤裪、胤禄等阿哥也都惶急不安起来。皇阿玛在时,是他们的靠山,只要他们规规矩矩的,便可保富贵无忧,皇阿玛去了,他们该靠谁?因此胤禛胤禩等是焦躁中带着兴奋,而他们则是惶急中含着恐惧。

微云更是紧张不已,她清清楚楚的记得,康熙应该是十一月十三晚上驾崩于畅春园,也就是后天晚上到时候,如果不出状况的话,就是胤禛的天下了成与不成,就在这一两天之内了微云并不知道胤祥胤礼已经回京,只琢磨着关键在监守九城治安的隆科多掌管的步军统领衙门那三万兵马上,隆科多,他果然靠得住吗?

微云左思右想,微云迅速找来胤禟,让胤禟将隆科多妻儿全部“请”到八爷府上暂住几日。胤禟一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有些为难,皱着眉道:“八嫂,这不合适吧?这样做叫隆科多心里怎么想?”

微云苦笑,终于没说什么。其实她不知道,她想到的,胤禟又何尝没想到,只是越到关键时刻,越不敢轻举妄动,如果真这么做了,只怕传到康熙那里,立刻就能惹来杀身之祸。康熙的人不见得不在暗处紧紧盯着他们十一月十三日上午,康熙突然召见所有阿哥,包括年纪最小、只有六岁的二十四阿哥胤秘。大家心照不宣,心底唰的一片雪亮:康熙是准备宣告后事了胤禛府上是李德全亲自去传的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