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倩赶紧叫二人平身,对着太后笑笑,“皇额娘,您可瞧见了,您金孙的母亲,都说媳妇有功。看来呀,这份赏赐,您可是少不了喽!”

太后高兴,“知道你是个财迷!哀家原还奇怪,怎么永瑆养成那个见钱眼开的性子,原来,根儿在你这儿呢!罢了,难得你这么大了,腆着脸求我一回。陈嬷嬷,按婉贵妃的例子,也赏皇后一份儿吧。”

陈嬷嬷急忙笑着应下,带人去库里挑东西。舒倩笑着拦住,“不忙,皇额娘,咱可先说好喽。今份儿,等八个月后婉贵妃妹妹分娩,可是还有媳妇一份儿。您可不能忘了呀!”

太后气地直乐,“给!也不知道你那小佛堂多大点儿地儿,看不装的没睡觉的地方!”

陈嬷嬷笑着带人下去。舒倩则不依,“咦,这话说的,就您知道心疼媳妇,媳妇就不知道心疼媳妇?我那儿装不下,就赏给定亲王府、循郡王府、履亲王府、荣亲王府、质郡王府、仪郡王府、贝勒府、十二贝子呗。就这,媳妇还怕不够分呢!要知道,还有俩儿子没娶呢!”看看婉贵妃、愉妃二人的肚子,“这俩指不定将来娶几个呢!”说着,扳着指头算算账,故意叹息,“唉,媳妇多就是愁啊!”

一句话,又是满堂大笑。

乌拉那拉氏本人年轻时候,本就爱插科打诨,深得太后、乾隆喜爱。后来当了皇后,性子收敛,过于端庄,这才惹了乾隆恼怒。今日听说两位老嫔妃有喜,舒倩一时得意忘形,哪知自己本性露出来,然歪打正着,与原版的乌拉那拉氏一模一样。

太后看了高兴,大殿外,站着偷听的乾隆也高兴。听舒倩说给媳妇们赏赐,连出继的老四、老六都算上,可见,皇后着实贤惠。一国之母,不惜浑说胡闹,就为逗太后一笑,也是个孝顺的。想到这里,抬腿迈进正殿,开口道:“既然如此,那朕还是比照皇额娘,再赏皇后一回吧。免得众儿媳们分不均,到你跟前哭鼻子。”

众人一见皇上来了,呼啦一声全跪到地上。

只有太后依旧端坐,婉贵妃、愉妃陪着皇后款款站起,行礼问安。

免礼之后,重新落座。帝后二人分坐太后两边,婉贵妃、愉妃领着嫔妃们分两排坐陪。

没座的常在、答应们,只得站在自己主位娘娘身后伺候。

乾隆说话算话,不一会儿,吴来就禀报说赏赐的礼物已经送到了小佛堂,堆了一屋子。

乾隆笑着看看皇后,“回去可要分仔细了。别叫媳妇们埋怨才是。”

舒倩见了乾隆,方才那份改变了历史的兴奋就消退了。笑盈盈地回应,“这好办,把东西往院子里一摆,媳妇们都叫来。什么自己挑。要是没挑着自己中意的,只能说她们手慢。哪里就能埋怨臣妾这个婆婆呢!没看见为了这些好东西,臣妾费了一车子的话吗?”

太后笑笑,“你呀!还是年轻时候的性子!都是皇后了,也不学着端庄。不怕人笑话。”

舒倩一笑,抿嘴不答。乾隆则看看太后,。

慈宁宫这边其乐融融,延禧宫那里可是怒火冲天。令皇贵妃手里握着剪子,将上好的云龙纹缎子霎时间剪成一条一条。腊梅冬雪在身后看着,心疼又害怕。无奈之下,请来九公主,劝慰皇贵妃。

九公主也没有办法,陪着母亲说了一会儿话,看着她心情逐渐平复,这才离开。

令皇贵妃发了一通怒火,安静下来,招呼腊梅,“去,把李嬷嬷给本宫找来!”好你个婉贵妃,好你个愉妃,竟然在本宫眼皮子底下怀上了!没见豫妃、淳嫔那么年轻,都护不住孩子?就凭你们,想生下来,没那么容易!心里这么想,其实,令皇贵妃还是害怕。要知道,这二人论资历、论出身,可都不比自己差。万一——不敢想,不敢想!

储秀宫内,淳嫔气的跳脚急。“怎么可能,本宫年轻得宠,还没能生下皇子。她们两个老女人,凭什么?”

一边宫人不敢答话。淳嫔急了一会儿,也知如今之计,不能胡来。只好收拾心情,打起精神,养好了身子,才能得偿所愿。

舒倩陪着太后、乾隆说笑一会儿,看看婉贵妃、愉妃,像是有些累了。就体谅二人,说是有佛经最适合胎教安心,跟太后、乾隆说一声,带二人出来。

到佛堂里一看,果然,小平正领着小巧在西边屋里收拾太后、乾隆赏赐,确实没地方下脚了。索性带着二人到自己卧室。

婉贵妃、愉妃坐下问:“不知主子娘娘说的是什么佛经?”

舒倩捂嘴一笑,“没什么难记的,我说给你们听就是了。也不是什么佛经,不过是几句话,嘱咐你们。愉妃生过孩子,还算有经验,婉贵妃你可是头一回。一定要小心。一,是药三分毒,能不吃,就不吃,补药也别随便吃。需知,五谷杂粮最养人。荤素搭配,常吃大豆、红枣、红豆,对你们身体有好处。二,从今天开始,你们宫里别再用熏香。要知道,凡是香料,对身体都有一定的刺激。就是衣服也别熏。不止你们,你们贴身伺候的人,也不能熏香。偏殿的小主们,想熏拦不住,就别让她们到你们跟前来伺候。三,首饰、胭脂、眉笔,甚至护肤的东西,都停了别再用。横竖就剩八个多月,忍一忍,别让那些金银铅铜碰着了。还有,除了麝香、红花、鹿角、地黄等药物,吃东西也要注意。龙舌兰、马齿苋等野味,也有缩宫的作用。本宫对这些也不太熟。你们回去,抓紧时间问下太医。头三个月最要注意,往后,也要小心。”

她这么一说,两位妃子也紧张起来。舒倩看了,笑着安抚,“没什么,女人不都得这么过吗?你们好好的,只管擦亮眼,放宽心。本宫身边没有几个人,也帮不了你们什么。好在,你们现在也掌管着宫务。多长个心眼儿,有事儿多在脑子里过几圈。既能给孩子胎教,又能护自己安全。多好!”

几句话下来,俩人也都笑了。看看二人脸色,舒倩不多留。送她二人出去,嘱咐伺候的人小心,这才回佛堂。

果然,日,翊坤宫与永和宫就以各种借口,打发了一堆宫人出来。而且,二人都说自己要养胎,不需太多人伺候,求太后把偏殿的小主都挪到其他宫里去。这等小事,太后自无不允。怕二人身边人手短缺,又派了自己身边的王嬷嬷、金嬷嬷过去伺候。二人整日里关紧了宫门过日子,就是太后请安,也避开其他嫔妃。反正太后说了,这二位请安不拘时。

小佛堂这边,舒倩真如那天所说,叫来几个儿媳,包括未过门的十二媳妇,叫她们自己挑。喜欢什么拿什么,都别气。

几位福晋刚开始还不好意思,站在院子里,你推推我,我推推你,谁也不肯先动。唯独娇娇,存了试探未来婆婆之心,大大方方行个礼,对几位福晋说:“福晋们有礼,小女先挑了。”说着,伸手抓了一对儿镶翡翠金如意、一把玉笛,交给丫鬟收起来,站在一堆宝物中间,还想再挑。

舒倩看了,哈哈大笑,指着西林觉罗氏、富察氏等人催促,“还不赶紧去,等下,好东西全拉十二媳妇娘家啦!”

再看这个十二福晋,舒倩心中赞叹,要的就是这样媳妇,下的去狠手,拉得下脸皮!好!

30.佛堂偶遇

娇娇如此行事,倒是把几位嫂嫂吓了一跳。这些福晋,均是贵族出身,在娘家时,谁不是学了矜持大方,就是有点儿财迷,也不能表现出来。谁知,这位弟妹可是一点儿也不讲,瞧瞧,东西都捡好的挑。金就算了,那个玉笛,可是老坑翡翠打磨而成的。亏她包衣抬旗出来的,然还有这样的眼光。

几个人这么想,可就冤枉娇娇了。她家虽然抬旗没多少年,可并不是靠宫里头有娘娘。而是父亲十年寒窗考上进士得来的,好歹也算得上是香门第。更何况,她的母亲阿鲁特氏出身蒙古巴林,外祖父是位台吉。虽然没落,但好嫁妆总是有几件。再说,祖母张氏乃是乾隆奶娘,别的不说,过年过节,总是有些赏赐。知道点儿好东西,又有什么奇怪的?不过就是脸皮厚些,谁叫你们假正经呢?

瞥一眼众位福晋,娇娇故意站在宝物堆里,左挑右捡,不一会儿,就挑了两匹新供缎子,一手抱一个,抬脚出来,对着皇后行礼谢恩。

看地这些福晋们。耐不住皇后再三催促,这几个也都领着丫鬟,走到堆放礼物旁边,指示丫鬟们上前去拿。

舒倩立在走廊上看看,淡淡一笑,扭头去问娇娇,“见你拿了笛子,可会吹曲?”

娇娇颔首应答:“回主子娘娘话,奴才只会民间一些曲调,不懂宫廷御乐。”

舒倩一听乐了,“所谓风雅颂,风最好听,最无聊的就是颂。你这不是寒碜我吗?”

说着,命小巧取来乾隆送的凤头焦尾琴,摆在廊下,看看几个儿媳都挑的差不多了,便叫过来,看一眼,几个丫鬟手里,都拿着衣料、珠宝之类的,唯独富察氏丫鬟,还握着一把玉箫。一抿嘴,舒倩笑着说:“平日里你们少来,我这个做额娘的,也没空跟你们聊。好容易今日来了,有个好曲子,叫你们听听。”说着,取出前几日,永瑆送来的《百鸟朝凤》,叫富察氏、娇娇坐在身边,翻开曲谱说:“这首曲子,唢呐吹的最好听。只是,看咱娘仨谁也不会,就凑合着合奏一曲吧。”

富察氏本不愿当众吹箫,奈何皇后兴致盎然,十二弟妹又早高高兴兴地取来笛子,擦拭调音。只得扶着丫鬟坐在皇后身边,呜呜吹了几下,好在音色正醇,便对皇后点点头。

于是乎,几位亲王、郡王福晋,齐齐见证了皇后带着贝勒福晋、贝子福晋一起抚琴、吹笛、吹箫,合奏一曲《百鸟朝凤》。

这曲子本就是喜庆调,一曲未终,永璜福晋便笑着对永璋福晋说:“我还是头一回听用琴笛萧吹这个曲子,还别说,听的里都高兴呢!”

永璋福晋跟着笑笑,“可不是?果然应了古人那句话,叫什么闲着没事儿,就该自娱自乐,心里纵算有郁闷之气,也能随之飘远。”

她二人在这里说话,西林觉罗氏则是想起自己大婚时,外头也是这么些调子。只可惜,过后,就是独守空房,眼睁睁看着自家,去宠幸别的,为了贤惠的名声,只能牙掉和血吞。如今再看皇后,堂堂一国之母,住在佛堂,平日里,连个慈宁宫也不得出。心中又平衡不少。至少,整个荣亲王府,都是自己的!眼下,愉妃额娘又怀孕了,若是个男孩,皇阿玛春秋正盛,等他长大了,如果,动用西林觉罗家势力…想到这儿西林觉罗氏笑了:不能当皇后,当皇嫂也是不错吧?

这边一曲已毕,舒倩收琴而笑,“难为你们听我老婆子弹琴,多久不练,都生疏了,跟不上俩媳妇的调了。”

几位福晋急忙恭维。富察氏急忙谦虚。听到媳妇一词,娇娇脸色一红,低头不语。

正说笑时,门外秦媚媚高声通报:“皇上驾到,太后驾到,贝勒到,十二贝子到。”说完,规规矩矩立在门口。和珅看佛堂一眼,捧着折子侯在院子外头。心中琢磨:怪不得这位皇后到这会儿还不死,原来,是擅长自娱呀!不过,琴确实弹的不错。或许,应该试探一下?

听闻乾隆与太后来了,舒倩命尹嬷嬷将琴捧回屋里,带着几个儿媳敛衽施礼。一,跪太后、乾隆的,跪皇后的,给嫂子见礼的,见小叔子的,忙成一团。

几个年纪大的福晋依旧立在皇后身边伺候,如富察氏等年轻一些的,则是站在佛堂廊下以避险。至于娇娇尚未过门,随众人拜见太后之后,便躲到小平屋里。小平原本在屋子里打瞌睡,听说乾隆来了,急忙收拾一番,容光焕发地忙着挤上去伺候。因为走的急,到门口差点儿没把娇娇撞倒。

扭头看着小平火急火燎地奔上去,跟小巧抢活干,娇娇扶着门框略一思索,随即冷笑,对身后丫鬟东喜吩咐:“到屋里来,没人招呼,别出去。”

东喜躬身称是,跟着自家姑娘进了小平屋子,竖起耳朵,细听外头动静。一面悄声问自己姑娘,“主子,哪个是十二贝勒呀?奴婢也跟着瞧瞧。”

娇娇起身,凑到窗户上瞥两眼,闷声闷气回答:“那个呆头呆脑,像个呆头鹅的就是。”

十二跟在永瑆身后,一眼就瞥见众位妇人装扮的嫂嫂中,有一个梳着辫子的姑娘。心中猜到是自家媳妇,当着众人的面,不好仔细看,只得低下头,装作没瞅见。等到众人往屋里走,故意留到后头,想仔细看一眼时,那人一转眼,又不见了。心中遗憾,只得随着永瑆往里走。

如今已是十月底,外头虽有太阳,气温毕竟不高。众人将太后、乾隆让进佛堂里。一入内,便是一股寒意。

太后立在门口皱眉,“怎么,皇后住的地方,还没烧炭吗?”

舒倩搀扶着太后告罪,“平日里,不到晚上,就不烧,除非太冷了,屋里坐不住。不知皇额娘来,要是知道,一定提前把炭火烧的热热的。还请您稍待,媳妇这就叫人捧炭盆来。”话音未落,就见小平捧着一个铜炭盆,从人群里钻出来,火光通红,躬身行礼,请太后享用。

太后摆手,“罢了,横竖外头日头正好,哀家就在外头坐了。”

乾隆也觉得外面比佛堂里暖和,吩咐高无庸摆椅子,与皇后一左一右,作陪在太后两侧。

太后打眼在众孙媳中扫一下,知道十二媳妇避嫌躲着,其他的都站在跟前说话。每个人身后的小丫鬟怀里,都抱着一堆东西。随即明白,皇后还真叫她们随便挑呢!

笑着拍拍皇后的手,“你这几年也没什么进项,好容易有点儿东西,还不自己留着,巴巴地给她们。”

舒倩一笑,“皇额娘疼媳妇,就不许媳妇也疼自己的媳妇?横竖媳妇屋里还几样值钱的。再说,媳妇这两年没什么进项,可也没什么花销。前两日,婉贵妃和愉妃刚派人把媳妇俸禄送来。这不数不知道,媳妇现在,好歹也算个富婆了呢!”

说起婉贵妃和愉妃,太后也很高兴。“难为她们怀有身孕,还要协理宫务。魏氏也是,自从有了九公主,就一直病歪歪的。要不是这几年,你在佛堂里住着,哀家倒觉得,凤印还是你拿着好。”

说着,看看乾隆,等乾隆说话。

舒倩瞥一眼乾隆,那厮只当没听到。想了想,还是笑笑,“皇额娘啊,刚才还说您疼我。怎么才几句话功夫,就又让媳妇操心。媳妇不管,就是要赖在小佛堂不走。闲时给皇额娘、皇上、先头主子娘娘们念念佛经,也是媳妇的功德。您就是赶我,我也不走。”走了往哪儿去?

太后听了,看乾隆死活不肯答话,只得作罢。“好了,不想操心就省点儿心。横竖,如今还有庆贵妃。哀家看,豫妃跟淳嫔也算不错。叫她们一同协理宫务,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提起近来比较得宠的两位妃子,乾隆笑着点头,“就按皇额娘说的办吧。”

永瑆、十二站在乾隆身后,互相看一眼,没说话。

西林觉罗氏想了想,上前对着太后、乾隆跪拜,“皇祖母、皇阿玛,孙媳斗胆,谏上一言。”

对孙子媳妇,尤其是几个年轻守寡的孙媳,太后一向甚为怜惜。叫陈嬷嬷上前扶起,问:“老五家的,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西林觉罗氏低头笑笑,“孙媳年纪轻,想事情不周全。府里有什么事,总是来宫里,求长辈们给拿个主意。以前,有愉妃额娘帮着。可是,这几个月,额娘身子一日一日重起来,孩儿不能帮多少忙,也不好老去烦额娘。皇祖母这里,孩儿想劳烦,可是总觉的不能日日孝顺您,反而还要叫您操心。也是不好常来讨教。好在,听十一弟妹说,皇额娘常常说些管家之事,受益颇深。孩儿想请皇祖母恩准,能经常递牌子,进宫来向皇额娘寻求些管家教孩子的法子。孩儿无能,还请皇祖母、皇阿玛降罪。”

富察氏站在八福晋身后,看一眼五嫂,低头冷笑。谁闲着没事儿跟你提皇后,好想拉我做筏子,真够狠的心!

再看上头,五福晋这么一说,太后也想起来了,皇后自从进了佛堂,金册金宝就被收走。别说递牌子进宫来见她,就是平日里,皇后连个慈宁宫也不好出。今天,也是自己先同意,叫几个媳妇一同来看皇后。

再看乾隆身后恭敬站立的十二,眼看就要大婚了。总不能嫡亲儿媳进门,不拜正经婆婆,先拜魏氏那个皇贵妃吧?

太后能想到的,乾隆早就想到了。以前太后提起,叫皇后掌管凤印,乾隆觉得,那是太后想借皇后的手,把持后宫,没有答应。可是,如今这话从老五媳妇嘴里,变个法子说出来,乾隆还是听进去了。别的媳妇都有正经婆婆,纵使没有,也能跟其他娘娘聊。可是,十二媳妇过门后,只有皇后一个能亲近。老把皇后放在佛堂里,也不是个事儿。

想通这些,乾隆也乐的卖老娘、儿媳一个人情。笑着说:“老五家的说的对。皇后是你们的嫡母,平日无事,是应该常来请安问好才对。更何况,皇后管家,还是不错的。只不过,这几年,皇后说要给太后、给朕、给大清国诵经,这才不怎么管事了。皇额娘,您看,皇后也在佛堂里住了六年了,您也早跟儿子提过,叫她搬出去。依儿子看,不如,就趁着十二大婚,皇后挪挪地方,住到东西六宫里,您看可好?”

31.搬离冷宫

太后一听,淡淡一笑,“既然皇上这么说了,就这么办吧。只是,皇后以前住的翊坤宫,现在婉贵妃在住。她怀有身孕,不宜挪动。皇上看,是不是叫皇后住到景仁宫,或是钟粹宫呢?”

人情谁不会卖?景仁宫是圣祖康熙生母寝宫,钟粹宫是哀家之前寝宫,都是福宫。无论哪个,皇后都得念哀家这个人情。

乾隆想了想,“那两座宫殿也都有人住了。到下个月初八,就大婚,来回搬腾,只怕太过匆忙。景阳宫倒是一直没住人。儿子看,叫皇后住到那里可好?”

舒倩微笑着安坐一旁,听到“景阳宫”三个字,终于憋不住了。乾隆啊乾隆,你先把姑奶奶扔进佛堂读佛经,再叫姑奶奶住馆读五经。不把我累成近视眼,你不死心是吧?

西林觉罗氏听了“景阳宫”三字,想起当年荣纯亲王薨于此处,心中一酸,眼圈立马就红了。

永瑆看一眼富察氏,夫妻俩都不知乾隆所为何意。唯有十二,略微猜出来,因为西林觉罗氏一番话,乾隆想起荣纯亲王,想起荣纯亲王,就想起与荣纯亲王姓名重音的。不由喟叹,重名就这点儿好处哇!

东喜趴在窗棂上,悄声对娇娇说:“姑娘,皇上怎么让主子娘娘住藏馆啊?以前,那里不是一位皇子住处吗?”

娇娇微笑,“永琪,永璂,不过也就这些相通。”把玩着手中玉笛,想起那个呆头呆脑的人,不由一阵心烦。如果现在悔婚,不知道皇家会不会怪罪?

最终,太后拗不过乾隆,定下来皇后搬出佛堂,暂住景阳宫。说是暂住,只怕,没有乾隆的准许,皇后不可能再搬到其他地方。

太后与乾隆商量已定,又翻出老黄历,算算午时搬家最为合适。舒倩还没说一句话,就得知:赶紧收拾东西,午时三刻务必赶到景阳宫。太后说的好,择日不如撞日,恰逢今日天气晴朗无风,媳妇们都在,叫她们齐动手,帮你搬东西。

这人多手杂的,万一谁看见眼红,顺手牵羊,过后找谁去?

舒倩这么一想,便站对太后、乾隆道谢。嘴上说:“媳妇看,这所谓的搬家,也不过是媳妇换个住的地方。眼看日头要上正午,临时收拾,也来不及。不如,臣妾带着尹嬷嬷、小巧先去景阳宫坐着。只要媳妇到了,家就算搬了。至于这些妆奁铺盖之物,顺手带去。其他的,先着小平看着,这两天,慢慢挪就是。皇额娘心疼媳妇,媳妇不尽。怎么能叫皇额娘再操心这些琐事呢。”

太后听了,想起皇后身边只有三人伺候。其中小平个架子大的。一时半会儿,还真搬不好。便笑着答应了。反正,她的,也不过就是要皇后重入六宫。

这边方了,乾隆瞥见院门外,和珅躬身站立。便笑着说:“皇额娘,不知您对和珅与永瑆方才禀报的八十寿庆有何指示?”

太后满意点头,“皇上说好,哀家自是喜欢。皇后啊,到时候,你陪在哀家身边。这几年你不知道,好多戏班子都进京了。咱娘几个,好好听它三天!”

舒倩躬身应下。

十二抬头看天,上前对太后、乾隆施礼,说时候差不多,儿臣留在小佛堂帮着皇额娘搬家。请太后与乾隆回去休息。

这二位觉得合适,便各自回宫。太后回慈宁宫正殿。和珅跟在乾隆身后,隔着院门看一眼佛堂走廊上皇后的琴,略一思量,点头随驾前往养心殿。

永璜福晋等人还说要帮忙,舒倩一甩帕子,“都到大殿伺候皇太后去。我这儿不用你们,哄高兴太后,就算你们孝顺了。”

几个人这才回大殿去陪太后。

院子里就剩下舒倩、十二,以及尹嬷嬷、小巧、小平和十二身边两个太监,小林子、小树子。

尹嬷嬷领着几个人笑着上前恭喜皇后。舒倩摆摆手,“都不是外人,套话就拉倒吧。小平,你先留在院子里看东西。十二,带着你的人,找个门板,待会儿抬上铺盖衣服。尹嬷嬷,你和小巧进屋,把我妆奁收拾好了,自己抱着。铺盖衣服包好,交给十二贝子。其它东西,明后两天再拿吧。”

这几个人吩咐,各自下去找东西。十二扶着皇后坐在太阳下,看这院子里一草一木。没想到,啥都没干,然就能出去了。看来,对付乾隆这厮,还是一个字“熬”。熬死了他,苦日子就算到头了。

正当母子俩感慨万千之时,一女子声音在后响起,“主子娘娘,不知娇娇可能帮忙?”

二人扭头,娇娇正领着丫鬟东喜站在廊下,出声询问。

十二这才看清喜塔拉氏娇娇模样。鸭蛋脸庞,肤色光洁;一双眼睛,又清又亮。抿嘴不说话时,很是文静。就是稍微有些黑,不如其他女子那般白皙。

十二还未看完,就见娇娇冲他狠狠瞪一眼。这一眼,不仅十二愣了,舒倩也不明白。这俩人第一回见面吧?十二半句话没说,怎么就得罪你了?倒是尹嬷嬷抱着被子出来,看见十二贝子一双眼,直勾勾盯着人家姑娘瞧,嘿嘿笑了。上来挡在十二面前,“贝子爷,东西都收拾好了,不知门板找好了没?”

小林子、小树子抬着门板进来,对尹嬷嬷招呼,“嬷嬷,放上来吧。”

那边小巧也抱着妆奁,与尹嬷嬷一边一个,扶着被子、衣服,迈开大步,往景阳宫奔。哎呀妈呀,六年了,天可怜见,终于能出佛堂了!门外侍卫看到皇后得释,犹豫着要不要赶上来烧一把冷灶。哪知,这几个,早抬的抬,抱的抱,一溜烟地跑了。

舒倩唤来小平,嘱咐她先在佛堂看东西。自己带着十二前往景阳宫。临走时,看一眼娇娇,微微笑笑,“好孩子,你先到慈宁宫去陪太后吧。要是想念佛,留在这儿也行。”

娇娇笑着福身,“主子娘娘过了午时,不还要回来搬东西?奴才在这儿等着主子就是。顺便,为父母诵经祈福。”说着,再瞪十二一眼。十二满心委屈,爷啥也没干呐!

舒倩点头,搭上儿子胳膊,出了佛堂门,一路慢行。院门后侍卫齐声恭送。走了几步,舒倩回头,对几名侍卫吩咐:“看好院子里东西,保护好喜塔拉氏几个人。”

侍卫们答应下来。舒倩这才重新前往景阳宫。按说,景阳宫在东六宫,离慈宁宫要穿过西六宫、坤宁宫。这样距离,平日里,主位娘娘们,都是坐轿子往来。只可惜,皇后进了佛堂往日一切仪仗皆被收回。太后催的急,又忘了借皇后轿子使使。十二的轿子轻易不能入后宫。这娘俩,只能顶着太阳地奔。好在十月天气,不算冷不算热,权当散步。

路上,趁着经过坤宁宫院子,路上无人之时,舒倩悄声问:“你今天瞧见娇娇,觉得怎么样啊?”

十二想了想,摇头:“人如其名,是个娇生惯养的。”

舒倩听了摇头,“这你可就说错了。你没来之前,我带着她与你十一嫂子弹琴吹曲。冷眼瞧着,娇娇手指上、手心里,有层薄茧。照理说,娇生惯养的姑娘,怎么会有这东西呢?我看,这孩子不是平日动手操持家务,就是喜爱骑马射箭。你要是有空,先派人去查查。心里有谱,将来成了家,也不至于没话说。”

十二答应一声。迎面过来两个宫人,手里捧着木盒,见了皇后与十二,皆是一愣,随即躬身请安。

舒倩摆手,叫她们过去。等人走远了,十二才轻声说,“看样子,是延禧宫去公主所,给九公主送东西的。”

舒倩笑笑,“这你偏偏记的清。看见她们我倒想起来了。前几天,内务府还送来了两个女孩子,说是教导你房里本事。当时我事情忙,打发她们先回去了。眼看你大婚就要到了。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喜欢什么样的?或是不喜欢,想推了?跟我说说,我心里好有数。”这都什么规矩,正经媳妇还没进门,先塞俩人到新郎床上。怪不得,那么多嫡福晋不得宠。前有通房,后有侧室,想要得宠,难着呢!

十二听了这话,想起娇娇无缘无故瞪自己两眼,不知怎的,心中竟然起了一丝畏惧。顺着皇后的话音回答:“儿子看,还是不要了吧?嫡福晋——不是一样吗?”话未说完,脸就红了。

扶着十二走了几步,舒倩这才笑出来。“好了,额娘也不过说一声。那两个丫头,哪里配的上我的儿子。只不过,你什么都不懂也不好。罢了,回头,自己找那些什么来着,好好看看吧。”说话间,景阳宫就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到现在不能明白,为何还珠里头,老五然住在景阳宫。那里在康熙时期,就是藏馆了吧?

32.一夜之情

母子俩进了景阳宫,尹嬷嬷领着小巧、小林子、小树子三人,正掳着袖子,打扫忙碌。连带着原本景阳宫打扫宫人听说皇后要搬来,也都忙着洒水挪东西。舒倩顿发感慨:“怪不得,大户人家,都要雇用那么多仆人。”

赔笑,“地方大了,自然洒扫丫头。皇额娘贵为皇后,身边的人,自然要多些才行。这几个,确实不够。”

舒倩摇头,“再说吧。宁肯伺候的人少些,也不能随便进人扎咱们的鞋底。”进了大殿,还算干净。叫来尹嬷嬷:“嬷嬷你先别忙。横竖先住进来,东西都可慢慢挪。去把原来在景阳宫当差的人都叫来。本宫有话说。”

景阳宫一个藏馆,能有多少人。不过一个看门的老太监,两个负责打扫库的小太监,和两个洒扫的粗使宫女。都是荣纯亲王去世三年后,才来景阳宫的。

虽然这里月钱不高,但好在上头没正经主子,平日里,日子过的轻松。尤其是宫女,到日子就能出宫,算得上宫里头难得的好差事。到了正殿,对着皇后磕头施礼。

舒倩带着十二看看,太监们都算本分老实。只是宫女细皮嫩肉,说起话来,还有一股卷气,怎么看怎么像大家小姐。

舒倩看一眼十二。十二会意,站在母后身边发问:“你二人是哪家的?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两个宫女开口回答:“奴才们是内务府佐领张德山的孙女,奴才两个是堂姐妹。姐姐名张月,一岁,妹妹名张星,一岁。”

十二眯眯眼,低声问:“原先万岁爷的乳母张嬷嬷,你们认识吗?”

两个人互相看看,“回小主子话,万岁爷乳母张氏乃是奴才们的姑祖母,与奴才们的是嫡亲姐弟。”

舒倩瞅瞅十二,抿嘴而笑。怪不得,原来是娇娇的表姐妹。罢了,既然是自己人,拉扯一把就是了。跟尹嬷嬷说了,提这二人为景阳宫二等女官,小巧为一等女官,都在老嬷嬷手底下干活。

至于三个太监,依旧看门、管。只不过,月钱都提了一等。

几个人千恩万谢,收了尹嬷嬷递过来的赏银,站起身来。张月、张星立在皇后身边伺候,三个太监依旧各忙各的。

眼看日过正午,这些人忙了半天,都有些饿了。张月冷眼瞅见,急忙领着妹妹到小厨房做了一桌吃的,伺候皇后、十二贝子用饭。

母子俩对坐着吃完。尹嬷嬷、小巧出去吃饭,张月、张星在一旁伺候。

十二看左右无大事,禀明皇后,先回阿哥所。过几日太后千秋,举国庆贺,他手头也有些差事要忙。

舒倩想了想,则是带上张月、张星姐妹,晃悠着回到慈宁宫小佛堂。

娇娇正带着东喜在里摆筷子,一桌子菜,热气腾腾。看到皇后扶着张月、张星回来,不见十二,心中,不好直言相问,只得领着东喜行礼问安。

舒倩笑着亲手扶起儿媳,看看桌上,问:“怎么,还没吃吗?”

娇娇笑答:“奴才刚才吃了一点儿。这是为主子娘娘和十二贝子准备的。”

张星在后头低头吃吃笑。张月悄悄踢她一脚,对着娇娇笑笑,以示歉意。舒倩可没那么好心,直接说:“十二要知道你给他做饭,一定高兴的很。只可惜,要回去办差。今天是见不着了。”

娇娇低头不肯再说话。舒倩笑着挽住娇娇的手,“你说吃过了,我却不信。这么一桌东西,也不好浪费。我要去佛堂收拾佛经,你先坐下吃些。吃不完,就带回家去。”

命张月、张星陪着娇娇吃饭,好叫她们表姐妹好好聚聚,舒倩自己去了佛堂。叫来小平,坐在炕上,一面低头翻佛经,一面漫不经心的询问:“平啊,你今年有三十了吧?”

小平站在炕下,捏捏帕子,低头回话:“是,主子娘娘,奴婢今年三十岁了。”

“哦?以前,本宫在佛堂里,你不说,本宫也不问。只是,如今本宫也不能不问。怎么你到了三十岁,还不出宫?内务府以及管理宫务的娘娘们也不管,你也不急。说吧,好歹咱们主仆一场,说出来,本宫纵然帮不了你,多少,也能给你出个主意。”

皇后说这番话,头也不抬,手里依旧整理佛经。小平站在炕下,心中五味杂陈,忍了半日,眼泪终究还是滴下来,“娘娘——”

“想哭就先哭一场。哭完了,再给本宫说明白。”一面收拾册子,一面皱眉,平日里一点儿活不干,瞅见我起来了,倒想博取同情?

小平见皇后神色安宁,只得收泪轻声说:“奴才不能出宫。.奴才这辈子,都要留在紫禁城里,伺候万岁爷。”

“嗯。”

皇后依旧不为所动,小平只得挑明:“奴才曾经承过圣宠,是万岁爷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