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喜点头答应,“回主子话。正是国泰大人。大人还说,不知道是娘娘的东西,因为家里姑娘喜欢,就给赎了回去。惊扰娘娘,心中惶恐。故而,特意命奴才把翡翠白菜完好带回,还说,这十万两银票,算是给娘娘您压惊,权当赔罪。”

令皇贵妃扫一眼厚厚一叠银票,嗔怪:“你怎么接了?不知道这是受贿吗?快拿回去。以后不准胡来。”

福喜嘿嘿求饶,“主子恕罪。这哪里是什么贿赂,分明是国泰那人知道,惊吓了娘娘,特意送来赔罪的。难道说,娘娘贵为副后,这区区十万两银子,都拿不得?依奴才看,还少了呢。”抬头看看令皇贵妃脸色松动,接着鼓吹,“主子,您苦了这么多年,总算熬出头来。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两位阿哥想想。再怎么说,山东巡抚,也是封疆大吏。将来,也是一大助力,不是?”

这句话,说动令皇贵妃。说起来,她能爬到如今地位,算得上清宫一段传奇。只是,她的儿子出生太晚,不能像当年雍正皇帝那般,占尽先机。更何况,十五、十七资质平庸,母家固然能操控后宫,于前朝,那是半点力也使不上。别看外人都说,自己是富察家出来的,有富察家做靠山。其实,知情的谁不知道,富察家想起自己,心里都膈应。如今,恩宠渐衰。如果,能为儿子找个前朝顶用的,也是不错。更何况,开门办事,哪里能少了银子。

想到这儿,令皇贵妃沉着脸,“哼,十万两银票,便宜他了。”

福喜一听,知道主子答应了。高高兴兴将银票收好,跟翡翠玉白菜放到一处。看看主子身边无事,这才躬身告退。

走到门口,乍然听到令皇贵妃冷喝,“下回再丢东西,仔细你的脑袋!”

福喜赶紧磕头,连说不敢。

令皇贵妃冷冷笑笑,“还不快滚!”

等福喜滚远了,令皇贵妃唤来冬雪,“这两天,本宫事忙,也忘了问你,林贵人怎么样了?可还好啊?”

冬雪低头回答:“回主子,林贵人她——又病了。看着不好呢!”

“怎么,又病了?”令皇贵妃大惊小怪,“哦,那叫她歇着吧。告诉敬事房,绿头牌先不急着上。”这个腊梅,倒也知趣。

冬雪点头,“奴婢知道了。”

延禧宫偏殿,腊梅坐在窗前绣花。小丫鬟桃花端着铜壶来续茶。看到窗户打开,吓了一跳,急忙放下铜壶,赶过来关严窗户。嘴里埋怨,“小主,寒冬腊月,您这样吹风,会冻坏的。”

腊梅冷笑,“冻死总比被打死强。起码,死的名正言顺。”

桃花听了,一阵心酸。“腊梅姐姐,你还年轻,要保重身体。将来,给万岁爷添个一男半女,苦日子,就熬到头儿了。”

腊梅听言,含泪摇头,“生孩子?这孩子,还能平安降生吗?”

桃花急忙保证,“姐姐你放心,一定能。”说着,将窗户开一条缝,瞅瞅四下无人,小声宽慰,“这院子里,别人不好说。姐姐你却是一定能。要知道,正殿里那位做什么,你都能猜到。凡事,咱提前防着。皇子总会平安长大的。实在不行,您就去求太后,求皇后。看在孩子的份上,一定会帮您的。别的不敢说,太后最喜欢孩子。姐姐,当下之际,是你要自己打起精神。千万不能泄气呀。”

“是啊,为了孩子,我也不能放弃。”腊梅说着,抚了抚小肚。一个多月了,该来的,总不来。是时候去求太后了。只是,除了太后,还应该求谁呢?可得好好想想。

第二日,令皇贵妃觉得腿不疼了,带着延禧宫几位贵人、常在去慈宁宫请安。不见林贵人,随口说了句,“林贵人身子弱,就在屋里歇着吧。”

到了慈宁宫大殿,行礼坐下之后,才瞧见腊梅居然站在容妃身后,跟平答应一起伺候和卓氏。

太后高兴,好心给令皇贵妃解释,“刚才容妃来的时候,说是碰到林贵人,在御花园采集梅花露水,不小心,滑了一跤。容妃心善,请来太医给她看看。哪知道,居然是林贵人有喜了。阿弥陀佛,这可是哀家今年过年,收到最好的贺礼了。林贵人啊,你可得小心,可不能再去采什么露水了。”

腊梅低头为难,“回太后主子,奴才从跟在令皇贵妃身边,除了刮风下雨,每天都要给令主子采露水。怎么能恃宠而骄,不去呢?”

太后一听,就不乐意了。令皇贵妃急忙安抚,“是臣妾的错。竟然不知道林贵人有喜。太后娘娘放心,以后,定然不会了。”

太后点头应一声,看看令皇贵妃身后许多贵人常在,再看容妃身后,只有平氏一人,随即吩咐:“这么着吧。魏氏,你身边要照顾的人太多了。又要管理宫务,又要给九公主准备嫁妆,还要看着好几个贵人常在。哀家看,往后,林贵人就跟着容妃住。和卓氏为人和善细心,平答应又是打小佛堂里出来的,心眼儿最是慈悲不过。林贵人跟着她们,定然能保小阿哥平安。不知你什么意思啊?”

太后这么说,令皇贵妃能说不?只得赔笑,“一切听太后吩咐。”腊梅、林氏,你好,好的狠!

容妃看令皇贵妃这么说,扶着小平站起来福身答应。看看天色,向太后告辞,要带林贵人回去,好生安置。

令皇贵妃一看腊梅要走,急忙上前挽住,“先别忙,本宫那儿还有几样好东西,一块儿给你带回去。”

腊梅一笑,福身行礼,“谢令皇贵妃。只是,容妃娘娘这就要走,奴才若是落后,恐容妃娘娘那里要久等。不如,奴才命小丫鬟去领,不知可否?”

太后听了,也吩咐,“是啦,魏氏,林贵人身怀有孕,不该累着。还是叫她跟容妃一起回去。宝月楼在外廷,离这儿太远,还得坐车呢。”

令皇贵妃听了,只得笑笑作罢。只是,嘱咐腊梅一定派人去拿。

宝月楼里,腊梅坐在容妃对面,哭的一塌糊涂。容妃不住叹息,“好了,别难过了。你的苦,本宫知道。这回好了,你好好的,养好肚子里的小阿哥。不仅你、我、小平,就连本宫娘家回部,也一定会高兴的。真主阿拉,会保佑咱们的。”

小平递过去手绢,“主子娘娘那里你放心,这几年在佛堂,她就养成个与世无争的脾气。不会怎么样的。只是,你主子那边,会没动静吗?”

腊梅摇头,“我也不知道。按说,主子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该…可是,这是我的亲骨肉,是皇上的龙嗣,我不能不护着啊!”

容妃看了,也跟着哭,“你放心,本宫不会叫你去采露水的。放心,你的孩子,也叫本宫一声额娘,本宫会将他视为己出的。就连平答应,本宫也可以保下。”

小平急忙点头,“腊梅妹妹,你就放心吧。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是咱们往后的依靠,在这儿,一定不会有事的。”

这边姐妹情深,那边延禧宫,则是乌云密布。几位太医战战兢兢站在大殿里,挨个给延禧宫贵人常在们诊脉。

令皇贵妃坐在上头,阴森森嘱咐,“往后,无论常在,还是贵人,一天给本宫请一次脉。要是再出什么状况,哼哼,各位大人,伤着了什么,可别怪本宫按律惩治。”

延禧宫几位贵人、常在互相看一眼,低头不敢说话。

景阳宫里,舒倩将喜讯告知乾隆。老抽一听高兴,“什么,朕又要添阿哥了?哈哈,好,好啊!这个腊梅可真有福气。才一次,好!皇后,林贵人毕竟是打皇贵妃身边出来的,要厚赏才是。”

舒倩正色,“这等喜事,哪还用皇上您吩咐,臣妾早就叫人去办了。只是,要辛苦容妃,多加照应。”

“那是,容妃那里也该赏。哦,平答应也赏。将来,这要是个皇子,还能算得上回部的外孙。嗯,不错,不错啊。”

舒倩微微笑笑,“回部的外孙,这娃还没出生,继承权就给剥夺了?”

41.帝后分居

不提舒倩如何惋惜,未来的嘉庆帝又少了个竞争对手,那边乾隆已经自然而然地吩咐,“时候不早了,皇后,安置了吧。.

舒倩干笑,“那个,臣妾遵旨。”乾隆你个老不修。

这可真冤枉乾隆了。本来,乾隆今日是想翻陈贵人牌子。可是,皇后派人来请,说是有事相商。不管怎么说,皇后的面子不给,十二的面子还是要给。乾隆收拾收拾,来到景阳宫,就听到林贵人有喜这一大好消息。心情舒畅,想起皇后这些年来,也不容易,总不能来了就走。这才勉强跟继后睡觉。人家乾隆自己还觉得亏了呢。

尹嬷嬷领着人兴高采烈地铺好被子,退了出去。吴来领着人在外头守夜。乾隆站在床前,伸了胳膊等着皇后伺候。

舒倩低头咬牙,硬着头皮上前,给他解扣子。脱了大衣服,换了丝质睡袍,请乾隆进被窝。自己借口方便。替乾隆掖被子时,顺手压枕头底下一粒安神香丸。

大正月,暖被香枕,不一会儿,乾隆就昏昏欲睡。

舒倩梳洗完毕,抹一脸丝瓜水回来,凑到床头,小声叫:“皇上,皇上,睡着了吧?”

看乾隆将睡将醒,故意伸手压压被角,“睡着了啊?这么快。”转身抱一床被子到炕上,自己去睡。

迷迷糊糊中,乾隆睁开眼,瞅见皇后独自躺在窗前炕上。微微叹息,“那拉氏,你这是在怨朕吗?”你怨朕,朕还不待见你呢!哼!

到了半夜,与皇后同房分的皇帝老抽从熟睡中醒来,听见屋里有人抽抽噎噎。登时大怒,就想喊来吴来,将此人杖毙。一睁眼,才明白歇在景阳宫。那个抽噎之人,定是皇后无疑。

“皇后?”轻轻叫了几声,不见回应。竖耳细听,皇后似在梦语,“别走,别走——”边说边哭,闻之动容。

乾隆老抽这回真抽了。早就知道那拉氏嘴硬心软,没想到,她对朕的感情如此深沉。皇后啊,你宁肯让朕误会你,远离你,也不肯对朕低头,说句软话吗?

想了想,下床来,借着微弱灯光,翻出自己帕子,走到炕前,轻轻给皇后拭泪。

舒倩正梦到与前夫破镜重圆,不知哪个流氓,竟敢伸手调戏自己。“啪”一巴掌,拍飞流氓,骂一句:“滚!”依旧回梦里,与前夫腻歪。

乾隆一听,顿时僵直了手臂。咬牙切齿,“那拉氏!”想了想,罢了罢了,她心里不知有多苦。好在,出了佛堂,理清自己身份,孝顺太后,和睦嫔妃,因为她办了慈宁讲堂,自己又多了五个孩子。算了,看在孩子们的面上,饶了她这一回。

恨恨想着,乾隆将手中帕子一扔,扭头钻进自己被窝,“那拉氏,你不想朕,朕也不想你。哼!”

话是这么说,后半夜,乾隆老抽梦里,全是那拉氏。从她十三岁进自己后院,到她晋位皇贵妃、皇后,直至断发直谏。或颦或笑、娇艳可爱、端庄知礼,望之动情。乾隆惊坐而起,“吴来!”

舒倩也醒了,“皇上?该上朝了?”

说着,翻身下炕,招呼尹嬷嬷等人进来,“伺候皇上。别耽误早朝。”

尹嬷嬷等人急忙上前,把老抽围在中间,那一阵忙活。

隔着尹嬷嬷,乾隆再看皇后,依旧端庄和气,小声指点着宫人们,生怕出了一点错。直到乾隆穿戴完毕,舒倩披着大衣服,捧一杯热茶,“皇上,天凉,喝杯茶再出去吧。”

乾隆点头,一饮而尽。随着吴来出景阳宫,上了御辇,还能看到皇后笑盈盈地立在宫门前恭送。罢了,皇后依旧是皇后,就算为了十二,也不能跟皇后闹翻。虽然不够温存小意,总不至于再断发直谏了吧?就这样吧!朕一向是个知足的人。

乾隆知足,可是有人不肯知足。这日,十二闲来无事,办完太后寿辰,乾隆又没派差事,窝在房喝茶。本来想叫福晋一起说说话,叫来小林子一问才知,福晋一大早就回娘家了。

十二笑着摇头,这个喜塔腊氏,真是叫自己惯坏了。这才成亲几个月,成天不是去宫里给太后、母后请安,就是出去巡视铺子,要不就是回娘家看岳母。出去也不说一声,真是。

想想左右无事,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媳妇,在府里也没个说话的人,多跟娘家走动走动也没什么坏处。也就没在意。

哪知,不到中午,娇娇就坐车回来,到了了房,将小林子等人赶出去,跺着脚生闷气。十二奇怪了,放下,耐着性子问:“怎么了你?谁惹你生气了?”

娇娇抹泪,“你!”

十二奇了,“你一大早出去,话都没跟我说几句,我怎么惹你了?福晋,你也是堂堂贝子夫人,怎么能这么任性,这也就是我。要是给宫里头知道了,还不定怎么编排呢。”说着,语气严肃起来。

娇娇自知理亏,擦了眼泪,抬头问:“十二贝子,妾身问你,你可要通房侧室?”

“咦?”好端端地,提这个作什么?十二想了想,问:“可是皇额娘说什么了?按理,我屋里人是不多。可那不是咱们刚大婚吗?要是你不喜欢,我去跟皇额娘回了就是。她老人家也是个疼媳妇的人,不会为难你的。”

娇娇摇头,“不是皇额娘,是我额娘。今天早上,派人来请。结果,我一去,才知道,她挑了三四个长的壮实能生养的丫鬟,说要我带回来,给你、给你放屋里头。我就问你一句,你要是要,我这就回去,全带回来。你要是不要,我——我,呜呜…”

十二看娇娇一眼,暗想,这丈母娘缺心眼儿吧?自己闺女才过门几天呐?难道是怕宫里头先往里塞人,提前预备着?

想到这儿,就想逗逗媳妇,摸着下巴颏,“这样啊?既然是岳母心意,不收的话,会不会显得不孝?那不如——”

娇娇一听,心里更难受。祖母说的对,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喜新厌旧,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原以为十二贝子是个好的,却原来,没过几天,就原形毕露。可是,祖母说了,自己不添人,宫里也会添。与其到时候来个出身高的,跟自己分权,不如先下手为强,拿捏住那些人,也好稳固正室地位。只是,越想心里——怎么那么酸!

十二看看差不多了,笑笑拉过福晋的手,“你呀!刘先生升陕西按察使,过半个月,我就跟着一起去赴任。贝子俸禄本就不多,养你我还勉强,要是再添几个小主,那可不要吃穷咱们?回去跟岳母大人说,这种事,往后不用费心。你也放宽心,咱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娇娇低头想想,问:“那——你什么时候动身?要准备什么东西,我提前收拾好。别到时候,手忙脚乱。”

十二笑笑,“我又不是头回出门,知道该怎么弄。倒是你,这两天,别到处跑。最好叫太医来看看。”

娇娇奇怪,“叫太医?”抬头瞅见十二一脸笑意,不由羞红了脸,“应该没有那么快吧。你知道,前两天,刚来过。”

十二听了,点点头,憨厚笑笑,“也是,我竟然给忘了。好吧,这回不行,咱接着努力。福晋,你看十一哥家里都有两个孩子了,咱们可得抓紧呐。”

娇娇窘迫,“这——你自己不好用,还催我!”说完,掐十二一把,摔帘子出去。

十二笑着看福晋出去,站在院子里嘱咐东喜准备午膳。遂低头,琢磨陕西地界山川地形,都有什么土特产,能倒卖的。

不一会儿,帘子响动,抬头一看,福晋又折回来,低头磨蹭到桌旁,扭扭捏捏不肯说话。

十二一笑,拉福晋到自己怀里,“怎么了?外头那么冷,还跑来跑去的?不会是厨房没菜了吧?”

娇娇今日受了母亲阿鲁特氏一番叮嘱,在男人面前要学会小意逢迎,那样男人才舍得疼爱。故作娇羞地扯扯十二衣襟,“那个,爷,我也想去陕西,跟你一起去。”

“这个?”十二为难了,“没听说哪个皇子办差,还带着皇子福晋的呀?不好吧?”

“那是因为,除了你,根本就没皇子出外办差好不?别说出外办差了,就是在京里办差的,也就十一贝勒。仪郡王都不管事呢。你就带我去吧,我一定不给你添麻烦。”

娇娇说这话,十二相信。别看平日福晋在自己面前没正型,其实,在外人跟前,还是颇有大家之风。刚成亲的时候,母后曾担心,这孩子没见过大世面,端不住。那知道,皇祖母大寿,十二福晋站在十一福晋身后,那通身气派,绝不亚于任何一位皇子福晋。只是,带她一起去,合适吗?

娇娇看十二不开口,以为他不肯答应。在娘家受训委屈涌上来,顿时潸然泪下,“我真的不会给你添乱。你要非叫我留下不可,我就听你的。可是,我舍不得你,我想天天见到你。”说着说着,趴在十二身上,埋头抽泣。

十二抱抱娇娇,心软了,那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舍得新婚媳妇?只好轻声哄劝,“我也舍不得你。这——确实没有先例。不如,咱们先找皇额娘探探口风?”

42. 求人难哇

小夫妻俩手拉手到景阳宫去找皇后。舒倩听了,为难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啊。你皇阿玛怎么说?”

十二摇头,“儿子就是不知道皇阿玛会不会答应,才来问皇额娘。”

舒倩心疼地拉拉娇娇的手,“好孩子,委屈你了。看看,成亲还不到半年。都是我,不得宠,连累地你们新婚燕尔,却要两地分。”

娇娇心里难受,当着皇后的面强颜欢笑,“皇额娘不必自责。十二贝子是为皇阿玛办差,不带家眷,乃是规矩。媳妇自当谨守门户,等待十二贝子回来。”

舒倩看一眼娇娇,想起自己刚结婚那时候,跟前夫感情不错,他偶尔出一次差,自己也想的慌。何况,在这个以夫为天的封建社会。平时,又没什么事情,要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媳妇,一个人呆在家里等远赴外地上任的丈夫,等的望眼欲穿,确实有些不人道。叹口气,安慰二人,“我试试吧。成与不成,你二人都别难受。往后日子还长,都想开些。”

这二人答应,行礼告退。舒倩坐在大殿琢磨一番,叫来张月、张星姊妹俩探讨探讨,这才换了衣服,叫小太监小子到养心殿去看看,乾隆在不在,若是在,就说皇后求见。

过了半日,小子才回来,说皇上召见主子娘娘。

舒倩深吸一口气,换了皇后常服,坐着轿子去养心殿。和珅恰在殿内伺候,看见皇后入内,敛衽行大礼参拜。暗暗观察这位皇后,怎么活了这么长时间还不死?

舒倩对乾隆行礼已毕,叫起和珅。不由埋怨,这种事,怎么好当着外臣的面说。本想打道回宫,哪知乾隆直接问起,“皇后求见,有什么事吗?”

舒倩低头想了想,笑笑回话,“臣妾有事,想跟皇上唠唠。只是,看和大人也在,想必皇上有国务要处理。臣妾还是过会儿再来吧。”

乾隆摆手,“有话直说,朕与和珅说了半天政务,恰好歇歇。”

舒倩看一眼和珅,那位正低头装柱子,这才缓缓开口,“皇上,十二贝子大婚有三个月了。”

乾隆点头,“是啊,十二终于长大成人了。皇后来,就是为了跟朕说这些?”

舒倩踟蹰再三,微红着脸开口,“臣妾是想说,十二娶了媳妇,没准儿过些日子,咱们皇家,就能再添个孙孙了。”

乾隆一听高兴了,“怎么,十二媳妇有喜了?”要是男孩儿,那可就是朕第一个嫡孙啊!

舒倩干笑,“这——才三个月,恐怕,没那么快吧?”说着,自己愈发觉得难开口。平生第一次后悔,以前没好好巴结过乾隆。瞧瞧,如今用着人家了,不好意思开口了吧?

乾隆听皇后这么说,有些失望,“罢了,这种事急不得,慢慢来吧。”

和珅低头暗笑,主子娘娘,您到底想说啥呀?

舒倩捏着帕子,看一眼乾隆,慢慢奏道:“臣妾想,这种事,虽然急不得。可毕竟是传宗接代的大事。所以,今天趁十二夫妻俩来请安的时候,嘱咐他们几句。哪知道,过了正月,十二就要跟刘大人赴陕西上任去了?臣妾这才急了。要是、要是按照吏制,一去三四年。留十二媳妇一人在京,咱们不是要等四五年,才能抱上十二家孩子?所以,臣妾才来求见皇上,看能不能,想个法子。”

乾隆皱眉,“皇后,你想叫十二留京?”

“不,皇上,妇寺不得干政,臣妾怎么会提出这等无礼的请求呢?”舒倩背上冷汗直流,乾隆老抽,真不好伺候。

乾隆眉头渐渐舒展,“那你何意?”

“皇上,臣妾想,十二虽然只是跟着刘大人办差,没有官职在身。但也正因如此,才不受一些吏制限制。臣妾想,能不能,呃,叫十二媳妇跟着去?倒不是怕十二自己不会照顾自己。就是,他们在一起,也能早日生下孩子。臣妾愚钝,竟然提出这等不情之请,还请万岁恕罪。”低头再也不敢看乾隆。

乾隆盯着皇后后脑勺,琢磨一番,这件事,也不是不能答应。毕竟,能有个嫡孙,也是自己的福气。这种福气,自八旗入关以来,还没一个皇帝有过呢。

想了想,吩咐下去,“朕知道了。皇后先回去,等十二动身之时,朕会考虑的。”

这是答应了,还是不答应啊?舒倩迷糊了。可又不好多问,只得敛衽行礼告退。

待到皇后出了养心殿,乾隆转头问和珅,“你觉得,该不该命十二福晋随夫赴任呢?”

和珅拱手回答:“回主子,此乃皇上家事,奴才不便多言。.

“朕命你说,你就说。”

和珅笑着回话,“皇上,十二贝子那边,奴才不好说。只是,如果是奴才要出远门,也会舍不得奴才媳妇。此乃人之常情。恕奴才直言,主子娘娘能为这件事,特意来养心殿求见主子,可见,主子娘娘对十二福晋的疼爱,犹如亲生一般。”

“哦?和珅,你想太多了,皇后不过是想早日抱孙子罢了。”乾隆不以为意,皇后善妒,怎么会疼爱别人生的孩子?

和珅颔首而笑,“或许是奴才自幼丧母,对母亲关爱,比平常人更加敏感。若是奴才的母亲还在,对奴才媳妇,应该也如同主子娘娘对十二福晋这般吧。”

乾隆不置可否,转口问:“怎么,你也想尝尝出远门儿的滋味?”

和珅谄笑,“奴才就是万岁爷手里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乾隆大悦,“好,正好,云南那里缺一块砖。你去补补吧。”说着,交给吴来一份奏折,递给和珅。

和珅拱手接过来一看,“李侍尧?”

提起此事,乾隆愤怒,“为官而不知为君分忧、为民谋利,竟然屡屡出现此等贪腐。和珅,朕命刑部侍郎喀宁阿、御史钱沣与你一同前去。务必将这个李侍尧案查的水落石出。尔等勿要辜负朕的期望,这一次,那些贪赃枉法的官吏,一个不许放!”

和珅心中偷乐,这一回不许放,是想着多拿几万两议罪银呢吧?脸上收敛笑意,正色跪倒,“奴才谨遵圣旨。”

正月未过,和珅就与喀宁阿、钱沣乔装改扮,秘密出京,奔赴云南。因为这回是熟练工,所以,一路上,不同于喀宁阿、钱沣满怀心事,和珅可是过的优哉游哉,不时买卖些土特产,俨然一位京城富商出游。

和珅一行,一路向南,越走越暖和。京城中,可是接连来了两场倒春寒,下了一场大雪。但凡天气转冷,就有些老人,受不住寒凉,得病卧床。

这日,舒倩正在慈宁宫陪太后闲唠,就见景阳宫小太监小子不断在大殿门口,往里勾头。

太后瞧见,故意逗皇后,“该不是哪个找你有事,瞧那皮猴儿,急的什么似的。”

小子在门口听见,急忙滚进来,给太后请安,“奴才恭请太后主子圣安。太后主子,您真是慧眼。奴才就是属猴的。”

舒倩骂道:“说你一句一句还蹬鼻子上脸了。慈宁宫也是你来的,惊着了太后,你当的起?”回过头来,就给太后陪不是。

太后一笑,“罢了,这个小子,也是在哀家身边长大的。规矩自是不错,这才调到景阳宫去伺候你。急忙忙来找,定然是急事。说吧,找你家主子娘娘,可是出了什么事?”

小子见问,这才低头沉声回答:“回太后主子的话,刚才,三等承恩公那尔布家来人传话,说——”瞅瞅皇后脸色,低头接着回答,“说乌拉那拉氏老夫人病了。”接着,就不再说了。

太后看一眼皇后,一脸难过,“是吗?皇后啊,你可别担心。那拉夫人不会有事的。”

舒倩这才迷糊过来,“哦,是乌拉那拉氏她娘病了?”嘴里磕磕巴巴,“这——请太医了吗?怎么说?”

小子低头,“奴才不知。尹嬷嬷接的信儿,就打发奴才来报了。”

舒倩没明白这所谓的“病了”,是指怎样的病法。太后心里可是透亮。但凡宫里娘娘家眷,病了什么的,不到最后,绝不会轻易透信儿给娘娘们。免得惊动上头,给自家娘娘招麻烦。更何况,皇后自从出嫁,为了避嫌,嫌少跟娘家联系。自皇后入佛堂之后,乌拉那拉氏老夫人更是连宫门都没迈过。如今派人来说,定然是快不行了,想见闺女最后一面。

再看皇后,还懵懵懂懂,问些什么病的医的。太后不由叹息,拍拍皇后的手,“好了,你也别急,哀家准你回去看看。实在不行,住一天也可。”说着,就催皇后赶紧回景阳宫收拾东西。

舒倩迷迷糊糊,回到景阳宫一问,才知道,那尔布夫人,可真是不好了。

就连十二夫妇得着消息,都先皇后一步,直接由贝子府赶到那尔布家,前去探望。

舒倩呆坐在炕上,尹嬷嬷催促,“主子娘娘,既然太后已经准您去探望老夫人,咱赶紧走吧。”

舒倩瞥一眼尹嬷嬷,心中酸涩,“嬷嬷——”那尔布家,我一个也不认识,这回去了,万一不小心,穿帮了,可咋整呀?

43.痛打猪头

事实证明,舒倩这等担心,纯属多余。急慌慌上了车,尹嬷嬷一一讲明:“承恩公家里,如今,就只剩下老太太、太太,哦,也就是您的弟妹,还有一个庶出的哥儿,名叫傅敦。唉,若是老爷、少爷还在,您也不至于这么难。”

舒倩干笑,:敢情,这乌拉那拉氏娘家,都快没人了?怪不得,自家娘娘在佛堂里呆了六年,连个问话的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