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倩双手相握,站在床前,笑问:“是吗?那请问皇上,臣妾在想什么呀?”

“你——”乾隆指着皇后发抖,“看来你是嫌景阳宫太热闹,想去佛堂呆着了?”

舒倩看乾隆一眼,语带惆怅,“曾经,我满心满眼都是你。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能见到你。我心疼你,我爱护你,你的衣食住行,我事必躬亲。你冷了热了,我揪心不已。为了不影响你,我失去两个孩子,不敢痛哭;为了你平安,我不惜拼上皇后的桂冠。如今,你老了,我也老了。你身边,永远都不缺美人。而我,已经迟暮了。我已经没有什么可求的。只希望能含饴弄孙,过一个平安祥和的晚年。你也说了,你我多年夫妻,难道,这一点小小的要求,你都不能满足自己的老妻吗?”说完,扭头背对乾隆,“臣妾逾矩,还请万岁恕罪。臣妾这就去佛堂念经,为万岁祈福,为大清国祈福。”

“皇后——”乾隆心中懊恼,那拉氏,你个五六十的老婆子了,还是这么犟!服个软会死呀?

舒倩边走边抹泪,故意弄一个孤单憔悴的背影留给乾隆。哪知,还未出大殿,就听宫门外一阵敲门,一声急似一声,“万岁爷,不好了,阿哥所出事了。”

靡靡之音

景阳宫没有总管太监,吴书来带着小书子跑到宫门处,开了门问:“什么人,竟敢深夜敲门,规矩都学哪儿去了。”

来人一看是吴书来,急忙打千,“吴公公,阿哥所出事了。令皇贵妃、庆贵妃都去了。请万岁爷赶紧过去吧。晚了要出人命呢。”

吴书来一看,这位不是延禧宫总管太监福喜吗。缓和脸色说:“万岁爷睡下了。你呀,怎么景阳宫都敢乱来。惊着圣驾,担当的起吗?”你以为,你主子还是当年那位宠冠六宫的令贵妃?

福喜赔笑,往吴书来手里塞银子,低声说:“哪儿呀,是十五阿哥托小的来的。您也知道,十五阿哥是令主子的心尖子。小的哪能不听呀。”

吴书来一听,是十五阿哥。算了,估计这会万岁爷已经被吵醒了,通报一声吧。

带福喜进来,小书子留在后头关门,顺便看福喜一眼,小心留意这个大太监举动。乾隆正跟皇后闹别扭,下不来台。听说阿哥所有事,借机吩咐皇后,“朕去看看。你先睡吧。”命吴书来入内更衣。

舒倩看看外头,十月底的天,入夜已经冻手。看看乾隆,虽然身体健朗,毕竟年过花甲,不放心上前叮嘱,“万岁要小心啊,外头冷,多穿些才行。”

乾隆就是见不得皇后对他说好话,冷冷回答:“既然如此,皇后陪朕一同前去如何?”

舒倩干笑,“这、这么晚了,臣妾去阿哥所,不合适吧?”

“母亲去看儿子,有什么不合适?还是说,在皇后心里,只有十二才是你的儿子?”乾隆嘴上跟皇后闹,事关自己身体,好话还是听了进去,命吴书来取来大毛披风,到大殿门口披在身上。

站在门槛,扭头叫皇后:“走吧,还叫朕等你不成?”

舒倩迷糊过来,笑着回话:“不敢。还请万岁先行。臣妾叫他们准备轿子。”

乾隆冷哼一声,带着吴书来走了。

张月、张星进来伺候皇后换衣服,小巧拿起梳子给皇后梳头发。舒倩叹气,“不要太过奢华,朴素一点儿吧。今天晚上,指不定有什么事儿呢。”

小书子站在门外低声说:“主子娘娘,奴才看,那个福喜公公既不是令皇贵妃派来的,也不是十五阿哥派来的。”

张月、张星奇怪,“除了他们,还有谁支使地动福喜?”

小书子摇头,“奴才不知。”

舒倩摆摆手,“别人的事,咱们操什么闲心,知道就行了。”看小书子一眼,“从明天起,你就是景阳宫大太监了。这里不比其他宫院,人少,也省心。你只管好好干,本宫不会亏待你。”

看一眼张月、张星,“你们俩就是一等女官。往后,要跟尹嬷嬷、小巧好好相处。”

张月、张星姐妹俩连同小书子急忙谢恩。

舒倩扶着小巧站起来,嘱咐她好好照顾尹嬷嬷,自己带着张月、张星、小书子,坐小轿往阿哥所去。

路上乾隆有旨,道道宫门侍卫严守,见是皇后,都开门放行。小轿颤悠悠来到阿哥所。顺着小太监指引,到十五阿哥院子外头,还未入内,就听见里头鞭打声、哭喊声、哀求声,声声入耳。

舒倩心里一颤,封建社会这点儿最讨厌,动不动施行暴力。扶着张月在门口站一站,听着里头声音小了,这才战战兢兢走进去。院子里灯光昏暗,侍卫拉着一个人鞭刑已毕,正在检查气息。吴书来守在门口,见皇后来了,赶紧领着小太监打帘子。

舒倩刚进去,就见乾隆老抽高举巴掌,照着一个少年扇下去。那少年登时一个趔趄,趴在地上。乾隆还不满意,伸出另一只手,还要再扇。庆贵妃哭着护到少年身上,嘴里叫着:“万岁爷饶命啊!”不用说,挨打的准是十五阿哥。

令皇贵妃则是扶着小宫人不断喘气,半句话也不说。

舒倩一看,不得了了,再闹下去,真要出事。就乾隆刚才那一巴掌,就够把人扇聋了。眼看巴掌就要落到庆贵妃身上,舒倩甩开张月,箭步上前,扶住乾隆手腕,四两拨千斤,借势把他胳膊收回怀里。怕乾隆火头上不分好歹,嘴里还轻声哄劝:“万岁爷,仔细手疼。”

庆贵妃颤抖良久,不见巴掌落下,抬头一看,皇后笑盈盈握着万岁爷的手,正在那儿吹着气轻轻按呢。

乾隆给舒倩打了个措手不及,想要生气,哪知道舒倩按摩手法,确实不错。不一会儿,手掌上火辣辣的热度,就消退不少。看在巴掌不疼的面子上,乾隆罕见地没有接着发脾气。

令皇贵妃看乾隆火气小了,急忙上前安抚,说什么都是那戏子的错,不该勾引十五阿哥。十五阿哥都是无辜之类的。

乾隆冷哼一声。都要娶媳妇的人了,还好坏不分,打他骂他,是他活该。

舒倩立在一旁,歪着脑袋奇怪,不是说这位令皇贵妃圣宠二十年不衰,怎么如今说句话,乾隆居然爱理不理的。

令皇贵妃看乾隆不说话,知道刚才说辞没用,看一眼跪在地上的庆贵妃,心一横,呵斥:“庆贵妃,本宫把十五阿哥托付给你,你就是这么教的吗?看看你把一个好好的阿哥,惯成什么样了?”

庆贵妃万万没想到,令皇贵妃居然来了这么一出。她本是汉家女子,从小读女儿经长大,对着比自己位份高的人,从来不说重话。如今横遭申斥,心中委屈,当着乾隆的面,不敢跟令皇贵妃对着吵,只得叩头在地,嘤嘤哭泣。

十五阿哥一看,额娘委屈了,不好辩白,只好陪着磕头。

舒倩瞧一眼令皇贵妃,默默哀叹,好一个厉害的皇贵妃呀。想想自己好歹也担着皇后名头,是十五阿哥嫡母,指不定一会儿就骂到自己头上。得了,先请罪吧。

跪到地上,陪着庆贵妃母子磕头,“皇上恕罪,今日之事,都是臣妾身为嫡母,教管不严所致。恳请皇上让臣妾将功补过。”

乾隆眯着眼,“如何将功补过?”

舒倩低头笑笑,“万岁恕罪。臣妾想看看那个、唱戏的。”

“皇后娘娘,您千金之体,尊贵非凡,怎么能见那些腌臜的玩意儿。趁着天黑,叫侍卫处置了,扔到乱坟岗去吧。”

舒倩听了,往后缩缩,我的亲娘啊,这个令皇贵妃也太狠了吧。庆贵妃也往后缩缩,十五阿哥见了,轻轻扶养母一把。庆贵妃这才安下心来。

当着乾隆的面儿,舒倩不敢骂令皇贵妃不懂人权,只好慢慢说:“皇贵妃说的是,这样的人,是该重罚。只是,就算朝廷处决犯人,也要等深秋之时,天气肃杀,趁着午时三刻行刑。为的就是阴魂能早日离开人世,入轮回而不滞留人间祸害好人。”

乾隆听到这儿冷笑,“照你这么说,院子里那个,也该到秋后问斩了?”

舒倩赔笑,“臣妾以为,还是先问清罪责,按罪量刑。”

十五阿哥抬头看看皇后,想开口,迫于令皇贵妃压力,重新低下头去。

乾隆想了想,叫吴书来进来,“去,摆个屏风,带那人进来。”

不一会儿,舒倩坐在屏风后头,细问那个京城名伶。“什么名字?”

“回、回娘娘,菱官。”

“本宫问你真名。”

“谷景荣。”

“男的女的。”

“呃,男的。”

“做什么为生?”

“唱戏,”接着,补充一句,“青衣、花旦、刀马旦。”

舒倩笑笑,又问:“今日来这里,你都做了什么?”

菱官磕头,“娘娘明鉴。小的来阿哥所,乃是谨守本分。唱了一出《火焰驹》,又唱一出《牡丹亭》。十五阿哥说,想听《西厢记》,小的就唱。哪知,不小心,脚下一软,跌倒在地。十五阿哥怜惜小的,亲自上前搀扶。哪知,小的还未站起,娘娘您就来了。娘娘,小的再不要脸,小的也是男人。怎么会勾搭皇家阿哥。娘娘明鉴啊。”要勾搭也是勾搭公主!

舒倩低头,埋怨不已,又替令皇贵妃背黑锅。不过,透过屏风看这个菱官,咋看咋像断袖分桃的。一面说话,还一面拿眼神儿去踅摸十五。

话说回来,舒倩这回可是冤枉令皇贵妃了,撞见那一幕的,是庆贵妃。叫人鞭打菱官的,也是庆贵妃。其实,令皇贵妃才是最冤枉的。委屈的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乾隆冷哼一声,满室寂静。舒倩接着问:“你自认京城名伶,本宫问你,你可知戏曲的妙处?”

这个菱官自然出口成章,“回娘娘话,戏曲分戏、曲二部。戏,乃词也、式也。好的戏,要辞藻优美、招式妥帖。让人听了,满口余香,让人看了,过目不忘。曲,乃调也,丝竹声起,和着戏词、动作,叫人流连忘返。”

舒倩看看乾隆,伸出手来,一边替他按摩手掌,一边慢慢说:“你错了。戏曲戏曲,不仅仅是娱乐民众,同时,也肩负着教化民众之职。老百姓中,看书的不多,看戏的不少。一场好戏,能让百姓明白,为人处事的道理。知道忠君爱国、孝敬父母、友爱兄弟、恩爱夫妻、和睦邻里,这才是一场好戏的真谛。若像你所说,好戏要词,本宫以为不错。好的词,才能让人记在心里,并奉为圭臬。譬如,孟母三迁、断机劝夫,本宫以为,都是好戏。适才你说,是娘娘误会了你。其实,你那是罪有应得。什么戏不好唱,净唱那些靡靡之音,阿哥还小,尚未成亲。你这是想教坏他吗?打你一顿,本宫看,还是轻的。”

菱官多么聪明,一听就明白,这位娘娘,是想救他。急忙磕头,“娘娘说的是。是小的错了。娘娘,小的愿意将功赎罪,在京城里,唱孟母三迁、唱花木兰、唱断机劝夫。恳请娘娘恩准。”

舒倩隔着屏风使个白眼,徐徐说来,“当今天子,乃是天下第一孝子。为太后办八十大寿时特恩准百班进京。除了让太后高兴,就是希望,能通过戏曲教化之功,畜牧百姓,训导苍生。哪知你们这些不懂得戏曲真谛的,坏了一锅好粥。你说,打你亏吗?”

菱官不住磕头,恳请饶命。

舒倩看看乾隆,小声说:“臣妾问完了,该如何量刑,还请万岁示下。”最好别杀,留着恶心令妃母子,比杀了还管用!

乾隆冷哼,“割掉舌头,扔出宫门。”

枫溪垂钓

唱戏的没了舌头,跟杀死他没两样。十五心中不舍,慑于乾隆、魏氏在前,不敢求情。

舒倩也觉造孽,“可惜了,臣妾还想着,让他唱几场《学堂教子》来听听呢,唉!”

乾隆冷笑,看一眼令皇贵妃,“既然是你说,那就这么办吧。只不过,这人以后,不得涉足京城一步。否则,杀无赦!”

令皇贵妃皱眉,皇后轻飘飘一句话,万岁居然就能改变主意?不由一阵冷颤。帝王恩宠,果然靠不住。

只有庆贵妃坐在一旁看的清,万岁爷如此,只怕是故意做给皇贵妃看的吧。唉,只可惜,皇贵妃还没有认清,万岁爷对皇后好,只不过是为了在后宫寻求制衡而已。

舒倩听了这话,没想太多。叫来张月,“取五十两银子,交给他。派人送他出京。往后,再也不要回来了。另外嘱咐他,不许再唱那些情啦爱啦的。给我听见一次,打他一次。”

张月答应,带着菱官下去。小书子安排他先呆在太监班房里,到天亮送他出去。

舒倩看这边事情办完了,招来十五阿哥,给他整整衣领,“往后要想听戏呀,去找你达*赖哥哥,他最喜欢玩,也最会玩。还有和珅大人,有他们领着,不会耽误你学业,也能让你玩的开心。别自己闷在屋里,会憋坏的。”可惜了,好好的一个正太居然是未来的嘉庆帝,不能太亲近喽。

十五含泪作揖,“儿臣遵旨。”

舒倩笑笑,“没事儿。”转头再看乾隆,依旧冷着一张脸。笑着哄劝:“万岁爷,孩子这里没事了。眼看快要上朝了,让十五阿哥送您回养心殿休息吧?”

乾隆摆手,“不必了,朕自己回去。”拂袖出门,临上御辇时,看到一顶两人抬小轿,停在御辇和皇贵妃銮驾之间,寒酸的很。问吴书来:“何人乘坐?”

吴书来看一眼,低头回答:“回万岁爷,那是主子娘娘的轿子。”

“皇后?”乾隆想起来了,自从皇后出了佛堂,太后不管、自己漠视,到如今,中宫也没有像样的仪仗。坐在御辇里,走了一会儿,吩咐吴书来,“从明天起,命诸皇子每日到景阳宫请安。”

吴书来头也不抬,“是。”

众人恭送乾隆回去。舒倩伸伸懒腰,“可真是累啊。”

庆贵妃对十五使个眼色,十五会意,上前作揖,“皇额娘,儿臣送您回宫吧?”

舒倩一笑,“好孩子难为你了。你额娘身体不好,又忙了半夜,你先送她回去吧。我跟你庆额娘一起回去。”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糊弄人的。景阳宫与延禧宫同在东六宫,前后隔了没多远。庆贵妃所居启祥宫在西六宫,跟景阳宫中间隔着一个坤宁宫呢。

皇后这么说了,庆贵妃总不能说,皇后,您绕远了。谁都知道皇后与皇贵妃不和,傻子才上赶着找不自在。

到了阿哥所前头宫巷里,舒倩笑着拉住庆贵妃,“贵妃妹妹,我坐你轿子。咱俩挤挤。”

庆贵妃笑笑,“臣妾的轿子小,只怕主子娘娘坐不惯。”

舒倩一笑,指指自己青油小轿,问:“比那个还小?”

庆贵妃一看,顿觉失言,只好低头,扶皇后上轿。两位娘娘坐稳了,舒倩吩咐:“先去启祥宫,把贵妃送到了,再送本宫回去。”

庆贵妃十分不肯,舒倩拉她一把,“走吧,正好,咱们姐妹俩说说话。”

望着贵妃仪仗走远,令皇贵妃扶着十五坐到自己贵妃轿中,心中一阵气。凭什么自己身为皇贵妃,还要与贵妃用一般等级的仪仗。

冬雪在身后看了,悄悄埋怨自家娘娘不知足。您是皇贵妃怎么了,没见皇后连个仪仗都没有?一国之母,别说贵妃,比个贵人还不如呢!自家娘娘怎么回事,这两年,动不动就生气?

十五送令皇贵妃回到延禧宫,跪到正殿里,受了一番训斥。出了宫门时,就见庆贵妃仪仗慢吞吞从御花园过来。心知乃是皇后来了,十五急忙带着贴身太监退到一旁恭候。早就太监小书子看见,飞奔过来,请十五阿哥不必拘礼,主子娘娘说了,天越来越冷了,十五阿哥赶紧回阿哥所暖暖吧。

十五不肯,一直站到仪仗过去,这才带着小太监回去。躺在床上,想起今日嫡母不卑不亢跟皇阿玛分说,养母为救自己不惜以身相护。而自己的亲娘,唉!难道,真如嬷嬷们所说,生恩不及养恩大?

再说那个满堂红菱官。此次进宫,早就做好了必死之心。哪知,还能囫囵着出来。在东直门外,怀揣着五十两银子,徘徊半晌,不见有人来,一步一挪出京而去。天黑时,到了十里铺,茶棚下,独坐品茶那人十分眼熟。

到了跟前,菱官笑笑,“该办的事,我都办完了。没想到十五有个厉害的娘,我服了。”

那人笑笑,“那不是十五亲娘,是他的嫡母。”

“嫡母?怪不得,说起话来,确实有大家之风。好了,见到你,我知道活不成了。只希望,你能信守诺言,搭救翠翠出火坑。”

那人一笑,指指路边马车。菱官一瘸一拐走过去,车帘掀开,“翠翠?”

“二哥,我出来了,我从八大胡同出来了。”

菱官笑笑,“好,那我死也瞑目了。”回头再看,茶棚下面,哪里还有人影。只在大方桌上,留有一叠银票、一折子戏词,打开一看,《清风亭》。

菱官一笑,罢了,既然那人要自己唱,就唱吧。横竖,这应该不会伤到那位好心的皇后。

自菱官出京后,江南出了个新戏班,专唱教化民众的戏。其中,以痛骂辜负养父母的不孝子那出《清风亭》,最受欢迎。

刘全坐在茶馆里,听来人说明,笑呵呵推过来一张银票,“办的好,刘爷赏的。”

那人高兴,“不杀一人就得了这么个好处,小人也觉得不可思议。”

刘全冷笑,“你以为,活着就比死了强?”

至于和珅,忙着讨好乾隆、走私返货之余,依旧带着小达*赖到处玩乐。偶尔,还带上十五阿哥。小达*赖心里没多少嫡庶之分,觉得跟十五和的来,就乐意跟他玩。在俩人带动下,十五戏瘾越来越浓。不过他自己懂得自制,没有因此耽误功课。

在乾隆看来,则是皇后会教孩子。

没过多长时间,魏曹氏在佛堂里产下一女,母女平安。太后皱眉,“她居然好好活着?”

王嬷嬷面无表情,“是,活的好好的。”

太后无奈,问皇帝,“你看,这个格格给谁抚养?”

乾隆叹口气,“既然皇额娘叫她为格格,就送到王府去吧。六弟家子嗣少,不如,这个就说是侍妾所出,交给六弟妹养着吧。”

太后想起魏曹氏也膈应地慌,点头同意。吩咐陈嬷嬷去办。至于魏曹氏,既然活了,佛祖在上,总不能在佛堂里把她弄死。想了想,算了,救人救到底,送她回家,跟魏氏的哥哥团聚吧。

王嬷嬷站在一旁,心里琢磨,这是叫人夫妻团聚呢,还是恶心人呢?太后她老人家果然不能轻易得罪哇。

太后叫来王嬷嬷,“去,把魏曹氏送到延禧宫,出了月子,就叫魏氏送她回去。可怜见的,养好身子,可别慢待了。”

王嬷嬷赞叹,这招——真毒啊!

果郡王府,弘瞻跟福晋抱着平白无故得来的闺女,大眼对小眼,不知该说什么好。陈嬷嬷皮笑肉不笑,“恭喜王爷,喜得千金。这位格格虽是庶出,可是养在嫡福晋名下,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弘瞻跟福晋干笑一场,“这,得了,好好养着吧。将来八成是远嫁蒙古的命。”

舒倩这些日子,则是再也不能随便睡回笼觉。刚给太后请安回来,皇子们就来请安。从三十多岁,到刚会走路,来的那叫一个齐整。十公主也拽着奶嬷嬷袖子,自己跑来找皇额娘玩。

望着四个小家伙组团拽着葡萄藤打秋千,舒倩哀叹,乾隆老抽,景阳宫不是幼儿园。

不过,除此之外,倒也有些好处。质郡王永瑢请安时,送来一幅自己得意画作——《枫溪垂钓图轴》。

小达*赖一看,就知道是个好东西,撺掇着舒倩收下,挂在屋里。

一日乾隆过来吃饭,看见这幅画,问起缘由。舒倩就说,“您不是命皇子们来请安吗。这是永瑢请安时送来的。十三很是喜欢,给我要了好多次,我都没给。”

乾隆奇怪,“十三来就罢了。永瑢也来请安?”

舒倩笑问:“他也是皇子,怎么就不能来?瞧瞧,还怕我欺负您的宝贝质郡王?那好吧,往后,我下册子,说皇子永瑢不用来了。这总行了吧?”

这边正说着,就听院子里尹嬷嬷扯着嗓子哀告:“十八阿哥、十九阿哥,小祖宗,这可是葡萄藤,来年吃葡萄的。可是砍不得呀!”

舒倩一看,两个小家伙抱着一把小弓,一人拽一头,拿弓弦锯葡萄树呢!嘴里笑骂:“这俩倒霉孩子。”对乾隆笑笑,出门去哄小阿哥。

望着皇后跟孩子们打闹,想起皇后叫永瑢时,一口一个“皇子”,乾隆心中一动。

事有凑巧,第二天,和敬公主进宫,哪儿都不去,给太后请安之后,一头扎进长春宫,说是昨天梦见皇额娘了,要给她念经。令皇贵妃本来准备好了香烛去拜祭皇后,硬是被和敬公主关在门外不得进。

乾隆得知,只嘱咐一句:“叫和敬公主悠着点儿,长春宫多年未曾住人,屋里头凉。”

三日后,乾清宫正大光明匾额后,放上了一个匣子。军机大臣得到乾隆密旨,那是传位诏书。此外,还有一份,乾隆自己随身带着。

和珅托着脑袋琢磨,“十五闹了这么一通事儿,还没被乾隆厌弃?”不应该呀!只是那诏书上,除了他的名字,还会是谁呢?

乾隆:皇后,永瑢已经出继,你为何老是叫他皇子?

舒倩:啊?出继了呀?我不知道。那往后我不叫了。

和珅:娘娘,不带这么玩奴才的。奴才还以为,皇上要传位给质郡王呢。

永瑢:和大人,我就是来打酱油的。

十五:唉,我倒霉哇!

令皇贵妃:呸,我更倒霉!

作者有话要说:历史上,乾隆第五子、第六子,看着还是不错的,只可惜,命不好,早早就没了。

启祥慈恩

立储之事,少有人知。后宫之中,多的是故事。

不久,随着豫妃去世,身后留下皇二十一子,其抚养权,以及空出来的妃位,引起后宫一番明争暗抢。

其中,以太后同宗侄女诚嫔钮钴禄氏,以及乾隆宠妃淳妃之间争夺最为激烈。鉴于皇帝母族过大,会削弱皇权,况且,钮钴禄氏已经出了一位皇子福晋,不宜再出一位皇子养母。乾隆支持淳妃,夺得二十一阿哥,养在储秀宫。淳妃这个妃位主,借机上了玉蝶,成了正式的四妃之一。

太后输了,舍不得冲儿子发火,只好给淳妃小鞋穿。令皇贵妃带着一帮贵人落井下石。淳妃双拳难敌四手,应接不暇。对二十一阿哥难免疏于照顾。因此,二十一阿哥搬到储秀宫不出一个月,在腊月十八那天,夭折了。

乾隆失去幼子,太后没了小孙孙,双双把火气发到淳妃身上。淳妃没了儿子又受气,不敢争辩,只得回到储秀宫,关起门来,拿小宫女出气。

宫人们逐渐传出,东边有个令夜叉,西边有个淳阎王。大正月的,延禧宫、储秀宫整日里阴云密布,半夜时分,都不敢一个人去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