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信发出不久,驻藏大臣那边传来抄报,西藏活佛□强白嘉措转世了。家中则是送来回信,说是皇后又病了。

景阳宫里,娇娇带着绵蕊守在皇后床前,寸步不离,衣不解带守了五天。舒倩悠悠然醒来,看看媳妇、孙女两人蜡黄蜡黄的脸,摆摆手,“到偏殿歇着吧。叫十二来,我有话说。”

小书子在门外得信,立马到户部衙门去请十二贝勒。娇娇哪里肯歇着,执意带着绵蕊侍疾。舒倩想了想,万一一会儿十二来了,不见娇娇人影,只怕夫妻俩误会,只得让她留下,等会儿十二来了,再去休息。

恰逢十二在养心殿听训,乾隆得到信儿,说皇后醒了,想了想,放下手边事务,带着十二一同赶往景阳宫。

进了皇后内室,就见皇后闭着眼躺在床上,长发铺满枕头。发梢乌黑乌黑,泛着光泽。渐渐往上,头发慢慢变暗,看到鬓角,已经开始泛白了。遥想皇后自十三岁跟了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五十四年了。

十二跟在乾隆身后,见乾隆立在门口不动,还以为皇后睡着了。不敢大声说话,只得小心冲娇娇使眼色。

娇娇瞅见,急忙站起来,领着绵蕊对乾隆行礼。舒倩听见响动,这才睁开眼睛,看到乾隆站在门口,急忙挣扎着要坐起来。乾隆几步上前,按着皇后肩膀,“你躺着吧。身子不好,不必拘礼。”

舒倩听了,依旧躺回去,轻声问:“您怎么来了?”

绵蕊搬来绣墩,乾隆坐下,“听永璂说,你醒了。朕就过来看看。感觉好些了吗?”

舒倩笑而不答,都到立遗嘱的时候了,还问好不好,这不废话嘛。心里想着,嘴上却说:“劳动皇上御驾,臣妾惶恐不安。”

十二上前行礼,舒倩点头,“扶你皇阿玛回去歇着吧。我这里一股药味儿,不好久坐。娇娇跟蕊儿累了几天,让她们先到偏殿歇着。等会儿你还回来,我有事要说。”

十二答应,请乾隆移驾。乾隆看一眼娇娇母女,吩咐她们到偏殿守着。留下十二,靠近皇后说:“朕知道你心里有事,跟朕说也是一样的。咱们多年夫妻,何必那般见外呢。”

舒倩淡笑,“其实也没什么。臣妾想问问,十八、十九的婚事定了没。十一公主与二十二阿哥还小,倒是不急。”

乾隆点头,心知皇后怕自己去了,几个孩子要守国丧,耽误亲事,笑着安慰:“婉贵妃和愉妃已经选好了,那两个姑娘朕也见了,都不错。明天朕就下旨指婚。”

舒倩“嗯”一声,点头,“那就好。臣妾就放心了。”扭头看看十二,问:“这两天我昏迷着,也没见你几个兄弟,他们都还好吧?”

十二拱手,“回皇额娘,四哥、六哥昨天来看您。十一哥和八哥今天早上来了。十五弟、十七弟前两日见到儿子,还问起您。哥哥弟弟们都很好,皇额娘放心。”

舒倩点头,“你们兄弟要相亲相爱,互相扶持。你三姐姐也上年纪了,平日里,要多问问。过两年,你妹妹们出嫁,也别忘了好好护着。回头跟娇娇说,平日里,多到你大嫂、三嫂、五嫂处走走。她们都不容易。”

十二急忙点头,“孩儿记下了,皇额娘请放心。”

乾隆在一旁听了,跟着点头,“皇后放心吧。孩子们都好。”

舒倩看一眼乾隆,暗自琢磨,这时候要留个好印象,才能给十二加分,要是说错一句话,这些年忍耐装相,怕就全白费了。对于感情丰富的乾隆皇帝来说,仅仅一个慈母形象,还是不够的。于是乎,伸出手来,握住乾隆胳膊,含泪嘱咐:“皇上,如果臣妾不能再陪您了。您一定不要伤心。臣妾活到六十七岁,算的上年近古稀,能陪伴皇上这么多年,臣妾心里,知足了。臣妾听永贵人说,您最近吃饭不太好。臣妾已经叫人去教永贵人学景阳宫的膳食烹调了。十一公主也跟着学。婉贵妃她们做事都很尽心,臣妾没什么挂怀的。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皇上。”说着,眼泪便淌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倩倩呐,你就装吧!

捕虾啊,捕虾

112再次断发

乾隆反手握住皇后的手,不好多说,只得软语安慰。十二站在一旁陪着,忍不住红了眼圈儿。

舒倩取出枕边帕子擦擦眼,冲着乾隆笑一下,“臣妾还有个不情之请。小十三他——走了。可是,我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如今看来,按照西藏风俗就是想到他坟前祭拜,也是不能了。臣妾恳请皇上,臣妾走后,可否将臣妾以满洲旧俗火葬?将臣妾的骨灰,撒到黄河。但愿,黄河水,能带着臣妾走遍五湖四海,说不定,还能看到我们的十三,和五儿。皇上,臣妾不能陪您了。臣妾愿意带着十三和五儿,去伺候孝贤姐姐。和姐姐一同在天上,为皇上祈福,为大清祈福。”

这个请求,乍听起来,乾隆还真是有些诧异。听到后来,唏嘘不已。心里思量,并未立时表态。

十二听完,则是皱眉。火葬对满族来说,确实是旧俗。顺治皇帝、追封端亲王弘晖皆是火葬。然而,入关这么多年,土葬已深入人心。母亲要求火葬,做儿子的,一时间还真难接受。

对此,乾隆则是开明许多。握着皇后的手,轻声问:“为何要选黄河?”

舒倩抿嘴一笑,“皇上,在这个世界上,有哪一条河流,如同黄河一般,气势磅礴、桀骜不驯的同时,又充满母亲般的情怀呢?臣妾愿黄河水奔流不息,护佑我华夏故土。”

乾隆看看十二,明白儿子不愿意。然而,对于皇后最后的要求,他也不忍心拒绝。想了想,“朕会跟礼部说的。皇后放心吧。”

舒倩看看乾隆,微微点头。再看十二,“叫绵蕊过来,我想跟她说说话。”

十二听了,急忙到门口叫宫人去传大格格。

绵蕊坐在偏殿假寐,听闻召唤,急忙理理衣服,赶往正殿。哪知还没进去,就听乾隆大呼,“皇后?来人呐,皇后又晕过去了。快传太医。”

皇后晕倒,景阳宫又是一阵忙乱。十二看皇后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会同娇娇,一同劝乾隆回去休息。乾隆看一眼皇后,落下两滴泪来,命十二好生看护,有事到养心殿禀报。又敲打太医们一番,这才坐辇回去。

送走乾隆,十二回来跟娇娇商量火葬之事。

娇娇听了,大吃一惊,接着叹口气,“皇额娘这是何苦?唉!”

绵蕊听父母说完,低头想了想,上前行礼,“阿玛,依女儿看,不如顺从皇祖母意思办吧。毕竟,这是皇祖母最后的心愿。”

十二不悦,呵斥:“蕊儿!”

绵蕊抬头,对上十二眼睛,“裕陵地宫,仅剩一处穴位了。我朝规矩,断没有皇帝健在,单独为皇后单独建陵的道理。难道,您想让一国之母,跟皇贵妃挤在妃园陵里吗?”

“这——”

“如此一来,恐怕,一国之母,连个皇贵妃都不如了吧?”

娇娇看绵蕊说的悲凉,以为她舍不得祖母,站起来将女儿搂在怀里,轻声安抚。十二听到心里,恨不得仰天痛哭。看看大殿屋脊,明白此处乃是景阳宫,不可放肆。只得长吸几口气,垂泪应允,“罢了,罢了。到时候,留下一把骨灰,放在奉先殿吧。”

绵蕊咬牙忍住眼泪,“阿玛,您不必难过。祖母她——也是为了死后得以安宁。”

正说着,张月急忙出来禀告,“十二爷,主子娘娘醒了,叫大格格呢。”

十二听了,急忙拉着绵蕊,推她进去,自己与娇娇守在门外。

舒倩眼前昏暗,听见珠帘响动,知道绵蕊进来,冲着人影招招手,“坐吧。”

绵蕊行礼后,坐在床边,伸手捋顺皇后耳边碎发,轻声问:“为什么要火葬?”

舒倩听她这样问,悄悄一笑,“跟那拉氏合葬,他——还不配!”

绵蕊听完,怔了一怔,随即笑了。“是啊,他不配!”俩人心照不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当晚,乾隆继后乌拉那拉氏于睡梦中离世。

皇后驾崩,举国致哀。乾隆想起皇后对子女慈爱,不分嫡庶,一视同仁,尤其是对几个小的,临终前,都还惦记着他们的婚事,怕国丧守孝,耽误下来;自乾隆四十年来,对自己生活起居,也是小心恭顺。虽然比不上孝贤皇后处事灵活,贵在持之以恒,有才有德。加之多年相伴,储君之母,理应敬重。因此,表现的很是悲痛。

祸不单行,三日后,和亲王薨。皇后头七未过,容妃殁。接二连三办丧事,乾隆更加悲痛。

他这一悲痛不要紧,满朝文武吓的半死。要知道,当年孝贤皇后崩,丧礼上,可是骂死了两位皇子,处决了一干礼部官员。这要是继皇后这里再出差错,纵然没有当年那股雷霆之势,只怕,也好不了多少。尤其是礼部满汉尚书乐满、纪晓岚,礼部侍郎王杰、端方,一个个捏着一把汗。结果,压力越大,错误率也跟着攀升。千小心万在意,还是在皇后治表诏书中,将皇后姓氏,由乌拉那拉氏,写错成了乌拉纳兰氏。

乾隆看了,大怒,当即要将四人革职查办。满朝文武跪在御前,心里咯噔一声,来了,开始了。有心宽的,还在暗自琢磨,这一回,该骂哪个皇子了?

哪知,不等乾隆出气,皇子中早站出披麻戴孝的十二贝勒,跪地陈情,说母后在天之灵,一定不希望看到皇父为她生气伤身。替礼部官员求情,恳请从轻发落。并称,皇后火葬,没有先例可循,礼部官员忙中出错,是做儿子的悲痛太过,以至疏漏。愿意代为承担责任。

十二贝勒一面哭,一面说,直叫人看着哀伤,和珅带着满朝文武,跟着落泪。乾隆喟然坐下,叫刘墉、和珅上前,代为扶起十二贝勒,摆摆手,“罢了,既然十二贝勒为你们求情。此事就暂且搁置。往后,别叫朕再看到任何瑕疵!去吧!”

这件事,出乎意料抹平了。朝野上下,暗赞十二贝勒宽厚纯孝。

事情传到后宫,永璜媳妇、永璋媳妇齐齐看一眼和敬公主,随即低头流泪。若是当年孝贤皇后去时,和敬公主能说上一句话,只怕,也轮不到自己青春守寡,夜夜空房。再想想十二贝勒夫妻俩宽厚随和,皇后慈爱公允,对待子女从未有所偏颇,这次婆婆去了,往后日子,再也不能好生照看自家,心中更加难过。有她二人榜样在先,其他皇子福晋、宗室诰命,愈发悲痛,也更加愿意跟十二福晋说话。如此一来,十二福晋娇娇在命妇中,活动起来,更加游刃有余。

皇后灵柩,于景阳宫入殓,安于坤宁宫正殿七日。因天气越来越热,刘墉斗胆,与和珅上奏,请于七日时,遵皇后遗嘱火化。十二悲悲切切哭了一场,表示附议。

乾隆叹气,点头准奏,想了半天,还是决定比照当年孝敬宪皇后去世之时,皇帝不再亲临葬礼。十二跪下磕头,劝乾隆节哀。又说葬礼有儿臣等,请皇父放心。和珅、刘墉私下互相看一眼,暗暗点头,十二贝勒可真是会给乾隆台阶下。

等刘墉二人告退,乾隆长叹一声,叫十二到近前,取出一把金剪刀,递给他,小声吩咐:“去你皇额娘那里,取一缕头发来。”

十二惊疑诧异,缩着手,不敢接剪刀。乾隆看看儿子,拉过来,塞到他手里。“朕想留做念想,等朕驾崩,你就把你皇额娘的头发,放到朕的棺椁里,与朕合葬。”

十二听完,跪倒在地,痛哭失声。乾隆伸手,拍着儿子后背,等他哭完,轻声劝道:“别怕,你还有皇阿玛。皇阿玛给你做主,不怕!”

皇后骨灰供于奉贤殿孝贤皇后右七日。三七当天,由十二贝勒亲手撒入黄河壶口瀑布。十八阿哥、十九阿哥奉册表告天。十一贝勒亲为皇后灵柩扶辇。

有礼部官员认为,如此不合礼数。毕竟,皇后葬仪,要由亲王、郡王捧册表,尽管是继皇后,也不能让两个光头阿哥来管。纪晓岚吧嗒吧嗒抽着烟袋,嘿嘿笑笑,“皇后慈爱,皇子捧册表如何?你也不想想,皇子们都年轻,日后——史书上,还不是王爷捧册表?”

乾隆听说,皱皱眉头,不予表态。算是默许。

乾隆五十年,皇十一子永瑆献继皇后中年朝服像。乾隆见之大喜,不顾礼部劝谏,当即题下亲自为继皇后拟定的八字谥号:孝武端敬安康惠慈皇后。为了与汉朝孝武皇帝之皇后区分开来,史书又称孝继皇后。

此事传入十二贝勒府中,绵蕊听闻冷笑。当年,继皇后入佛堂之后,所有画像均被焚毁,就是有跟其他嫔妃一起画的,也是抠了脸,落的一干二净,大风刮过一般,没留下一丝痕迹。如今,还要重新绘制,才能供奉。一国之母,沦落到了如此境地,谁还稀罕你亲自拟定的什么破谥号。

过了几个月,乾隆下旨,晋封皇十一子为成亲王,皇十二子敬亲王,皇十五子嘉亲王,封皇十七子贝勒。命皇十七子出宫建府。

绵蕊接着冷笑,一封三个亲王,谁稀罕!

乾隆五十二年,继十公主大婚之后,乾隆册封敬亲王嫡长女为和硕格格,指婚富察明瑞之孙,是为孝贤皇后堂侄孙。次年,敬亲王嫡长子成年,指婚礼部尚书恭阿拉幼女钮钴禄氏。钮钴禄氏一家,毫无疑问倒向敬亲王一脉。至此,富察家、钮钴禄家势力逐步瓦解。

朝政大权,依旧把持在乾隆手中。满汉尚书、武英殿大学士和珅、文华殿大学士刘墉分别掌控六部。

绵蕊接到指婚圣旨,琢磨一番,才算稀罕了一回乾隆恩宠。

乾隆五十二年,福康安病退。和琳继任大将军,奉命组建新海军。十八阿哥封贝勒,随军巡海。期间,将□活佛舍利子请至捕虾岛,挖坑埋了。坑上立一无字碑。据说,石碑屹立百年不毁。

乾隆六十年九月,上谕:册封皇十二子敬亲王永璂为皇太子。十一月行册封礼,祭天。次年正月元旦,乾隆禅位。新帝登基,改年号。

新皇登基之日,绵蕊抱着长子,一身固伦公主朝服,端坐于新皇后身侧,耳畔听着太和殿鼓乐声声,暗暗祈祷: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依然要谢谢你为永璂所做的一切!

四年后,太上皇崩。永璂遵照乾隆之前口谕,将母亲的一截头发,放在乾隆手中,一同送至裕陵合葬。

隔着屏风,绵蕊看了,知道此乃乾隆遗嘱,低下头,重生一世,心中依然忍不住酸涩:弘历,既然她与你因头发结缘,如今,你更是到死都念念不忘。那么,就顺着头发的指引,找她去吧!

现代河蟹社会,舒倩正对着黑板板书,一阵阴风袭来,出了一身鸡皮疙瘩,“阿嚏”一声,喷出一个大喷嚏。抬头看看教室外面,阳光灿烂,春花烂漫,多好的季节,怎么这么冷呢?

113以发结缘

放学、收拾东西放办公室,挎包回寝室,吃饭睡觉。自从在葬礼上耍了乾隆皇帝一通,回来之后,舒倩的日子过的就这么三点一线,简单并枯燥着。

以前,爸妈没离婚的时候,还能回娘家看看。自己没离婚的时候,还跟婆婆吵吵架。现在,可真是孤家寡人一个。有时候,半夜躺在床上睡不着,舒倩就想,要是那拉氏没死,自己说不定还能过几年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封建特大地主婆的**日子。或者,再疯狂一点儿,跟乾隆朝第一帅哥和珅还个那个啥…

现在——呵呵,娘家不想回,没人。婆家不欢迎。只有每天看着同事们下班回家,自己守着空荡荡的校园,看着学生们小小年纪就为考试愁。昔日因为父母身居高位,而养成的外表和气、内力傲娇的性子,也逐渐淡下来,只是偶尔发发脾气,仅此而已。唉!

也不知唉了几个月,接到郝建电话,说明天是他亲爸、舒倩亲妈结婚一周年纪念日,大摆筵席,请倩倩姐过来捧场。舒倩不顾正在逛街,大庭广众之下,坐在人家高档服装店大厅,对着手机破口大骂。

骂完了,收了手机,看看店员、顾客一个个瞪大了眼,直勾勾盯着自己看,心道不好,点头哈腰道了歉,快步出门。也真是流年不利,与迎面来人擦肩而过之时,耳边一疼,“啊”地一声扭头,原来是自己头发挂到对方西装袋里钢笔上了。

“闲着没事儿挂身边钢笔,装绅士!”嘴里暗骂,低头解头发。对方略带歉意询问是否挂疼了,舒倩头也不抬,呛声回答:“你自己去试试不就知道了。”一甩头,挎着包就走了。丢死人了,往后再不敢来这儿逛了。

身后那人取下怀中钢笔,捏下两根头发,望着舒倩背影,略有所思。

第二天周末,还是不用上班。接到郝建短信,想了半天,还是从床上爬起来,认命换好衣服,去给老妈撑腰。无论如何,得有个娘家人壮场面不是。

到了才知道,这哪儿是结婚周年庆,分明是相亲大会。还是给自己一个人准备的。后爸带着亲妈,后弟弟领着一帮适龄未婚男青年,一拉溜地站在酒店门口欢迎,大有看上哪个当天就去领证的架势。

舒倩抱着包,站在郝建跟前,嘿嘿一笑,“当和尚吃素吃腻了,这会儿刚还俗,就想当月老了?”

郝建心中发苦,碍于双方父母关系,脸上只得对着这个“姐姐”嘿嘿一笑,“姐,你就看看吧。这一回,挑的都不错。肯定能跟你白头偕老!”

舒倩冷笑,“成啊,先说好。我可就带一张嘴,吃完就走。被指望我送什么礼金。等会儿要是没钱付账,拿你抵押啊!”

郝建一看有门,心中酸涩,赔着笑让进酒店。

舒倩一路走,一路暗骂:“不就是富二代嘛,得瑟啥得瑟。”

老妈高兴地拉着闺女,不住在耳边介绍这个是谁谁家公子,那个是谁谁家少东家,这个前年考上了天朝公务人员,那个如何如何…

舒倩只当没听见,看见好吃的就往嘴里塞。一面吃,一面想,当初绵蕊那么爱吃,难不成就是因为心情不好,想借用吃的转移注意力?

后爸倒是靠谱。微笑着坐在一旁,跟郝建一同招呼客人。场面才算没那么尴尬。

酒菜上齐,郝爸爸叫来秘书,“金先生还没来吗?”

秘书摇头,“刚才打电话说路上堵车,大概五分钟以后才能到。”

郝爸爸点头,“等一下别忘了给倩倩介绍。这个金先生穷苦出身,白手起家,能做到跟我抗衡,可见是个人才。”

秘书点头,到外头电梯口等人。

舒倩耳尖听到,一抹嘴,“吃饱了。”抓起包就走。开玩笑,姑奶奶的婚姻,还叫你个后爸拿来商业联姻,想的美!郝建看到,急忙吆喝:“姐,走了你会后悔的!”

秘书站在电梯门口,伸手想拦。舒倩一瞪眼,“滚!”秘书讪讪后退两步。进了电梯,舒倩冷笑,我一个官二代大小姐,还能叫你们给拿捏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吃太多。电梯到了一楼,出来的时候,跟迎面进电梯的人碰了一下,动作迟缓。电梯门居然关上了。生生夹掉三根头发。舒倩嗷嗷连叫两声,对着酒店迎宾小姐狠狠瞪两眼,气冲冲佛袖而去。气死我了,这两天连根儿头发都没顺过!哼!

电梯里,一人问另外一人,“金总,刚才那位,好像就是郝总夫人的千金。”

那人笑笑,“知道了。”

晚上,又是一个空虚寂寞,有大把时间怀旧的晚上。独自一人坐在东风渠边街心花园里,对着波光粼粼的河面,感慨人生无常、时光飞逝,远处,不知哪家票友胡琴悠扬,隔着河面,传送过来。舒倩轻打拍子,轻声附和:“此生只为一人去,叫他君王情也思”,随即笑骂,“思你个头,老抽渣滓,跟着你姑奶奶还怕有人盗墓呢!”

“所以,就把骨灰撒到黄河里?”

舒倩猛然回头,身后一人,倚树而立,听声音,看体型,应该是个壮男。看看他,再看看自己,目测一下双方距离,琢磨琢磨他要是用强,自己逃跑成功几率有多大。

那人看舒倩满心戒备,苦笑一声,伸出手来,“认识一下吧,我是金小四,你继父的合作伙伴。我是该你舒倩呢,还是——永璂他妈?”

“妈你个头!”舒倩一弯腰,一把黄土冲着金四面门洒去。金四好干净,急忙后退,挥挥手,等眼前尘土消散,再去看时,舒倩已经顺着花园小路,跑到大马路上,蹿进人群里,不见踪影。金小四摇头苦笑,踱步到舒倩刚才坐的地方,仔细搜寻地面,找到三根头发。收到帕子里,望着河面微笑,“以发结缘,那拉氏,这就是你的意思吗?”

回到学校教师宿舍,舒倩一头钻进被窝,“我的妈呀,都说为人不能太嚣张。这不,报应啊!报应!”

原本还担心那个什么金小四找自己麻烦,哪知过了一个月,都没一点儿事儿。舒倩放下心来,趁着周末没事,挎着包接着逛街。路上遇到老爹前小三儿,还很有心情的请人家一起喝奶茶。

胡梅梅不是矫情的人,舒倩大方,她就乐呵呵接受。大夏天的,俩人抱着热气腾腾的奶茶,找个凉快地方一坐,互相聊起最近如何。

胡梅梅说起最近升职了。舒倩一撇嘴,“我说你呀,跟沈衲敏也算闺蜜,怎么,她自己嫁人了,就没想着给你也撮合一个?”

胡梅梅淡然一笑,“我要求太高,小敏也没辙。倒是你,你妈还是个大科长呢,就没帮你物色物色?”

舒倩哈哈大笑,“物色了,就差押着我去领证了。可惜,我要求太高。”

胡梅梅嘿嘿笑笑,一抬手,奶茶杯就灌进垃圾桶。“你呀,小时候没吃过苦,养成这样性子,确实不太好。”

舒倩撇嘴,“闺女本来就该娇养。要不然,一块蛋糕就能哄走。你不就是因为小时候太苦了,年轻轻的,做什么不好,居然当起我爸小三儿。你也不瞅瞅,就他那德行——也配?”

胡梅梅听了,温和笑笑,也不恼,拍拍衣服,“行了,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反正都过去了。我得回家了,回去晚了堵车。你呢?”

舒倩摇头,“我再逛逛。”

胡梅梅点头,背着包走进人群。舒倩晃晃手里奶茶,微微叹息。正在琢磨接下来该到哪儿去逛时,金小四两条细长腿,晃荡晃荡出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那拉氏遗愿这个问题,前面有绵蕊格格的话,后面如果大家喜欢,留言说一声,我再写绵蕊(真正那拉氏)的番外。完结以前如果没人要看,就不写了。

114悲催老抽(番外)

前一瞬间,还是臣子们跪在床前,妃子们跪在屏风后,一个个悲痛欲绝,哀泣哭告的景象,下一秒,就是自己窝在襁褓里,依依呀呀哭着的样子。

乾隆老抽觉得,自己大概是没喝孟婆汤,或者是因为在位这些年,搜刮的太多了,老百姓穷,物价上涨,连孟婆都没钱熬汤,才得以保有上辈子的记忆。

不过,这也没什么。只当是赚了。

然而,接下来的日子,过的并不舒坦。上辈子幼年,父母疼爱非常,亲王之子,谁见了不笑呵呵的?哪像这辈子,生在不知道哪个山疙瘩里,父母都是农民,常年土里刨食,整天就吃饭、干活、睡觉三件事。靠天吃饭,哪里还有什么好东西留给孩子,能饿不死就算不错的了!

好在老抽出生的时候,计划生育抓的紧。因为第一胎是男孩儿,父母就没有再要。如此一来,家里偶尔改善伙食,老抽总能仗着年纪小,又是独子,多吃一点儿。

大概是上初中的时候,义务教育普及了。老抽也终于有了炫耀的资本。原因很简单,老爹承包了村子外头煤矿,发财了,成万元户了。那几年,就连乡长的女儿见了老抽,都羞答答地问:“金小四,你有大大泡泡糖没?”

再到后来,老抽到县城上了高中,老爹生意更火了。怕儿子一个人在县城上学孤单,特意在县城买了一套房子,叫老婆住过去,陪儿子读书。

老抽很高兴,终于有个像宫里嬷嬷那样照顾自己的老妈——子,随时跟在自己身边了。而且,还不用自己发月钱,老爹全包了。虽然一年也见不了老爹几面,但是,老抽心理上,又不缺爹不是?

这份高兴,随着大学通知书的到来,而归于平淡,甚至愤怒。老爹得知儿子考上大学,成了村子里二十年来第一个大学生,高兴的很,在县城大办酒席,请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然而,陪同在煤老板老爹身边的,再也不是那个夜里给老抽盖被子,白天给老抽做饭的老妈——子。据姑姑说,那是个狐狸精,跟老爹身边,有三四年了。这回听说老抽考上大学,逼着煤老板老爹跟糟糠之妻离婚。这次酒席,说的好听了,是庆祝儿子高中。说的不好听了,姑姑冷哼,“还不个狐狸精,赶走了你娘,占着窝,显摆来了?”

老抽这才明白,为什么今天老妈——子明明很高兴的样子,却死活不肯来。

当着众多有头有脸的人,老抽不想胡闹。看姑姑心情不好,故意在姑姑身边,气愤着闹哼几声,姑姑拉着劝着,意思意思,也就算了。

回到县城房子里,老抽看到这辈子生母,正在厨房忙碌,见他回来,连忙搓搓围裙,小心笑着问:“娃,回来了?饿不饿,给你做刀削面?”

老抽鼻子一酸,笑笑,“饿,饿要吃两大碗!娘!”从今后,老妈子升级为老娘,至于煤老板老爹,除了每年要学费,老抽表示,“朕不知此人!”

好在煤老板只有这一个孩子,要什么给什么,从不说一个“不”字。姑姑也领着亲戚们,成天叨唠,说大侄子跟着前嫂子,娘俩日子不好过,过年过节,都照顾着。

生活来源丰富,老抽在大学的时候,名车出入、美女相伴,俨然珍珠般的富二代。

奈何好景不长,大学毕业这年,煤矿出事了。其实,以前就出过事,只不过,这次事大了。不知怎么的,狐狸精居然勾搭上老爹的一个官场上的“朋友”,要离婚。老爹不同意。那对“奸”夫“淫”妇就合伙,把这次事故捅开了。

于是乎,老爹进去了,跟舒倩他爹作伴儿去了。老抽的生活来源断了。

那一夜,老抽的信用卡被锁,连名车也被没收了。没办法,谁让他不考驾照,还把车记到老爹公司名下呢?至于那些女朋友,更是没影了。呵呵,手机欠费停机,鬼才知道她们换号了没呢!

老抽抽着旱烟,吧嗒吧嗒,在阳台上坐了一夜。

到早上的时候,露水太大,直接把人湿透了。老娘推开门,走上阳台,递给老抽两样东西。一样是软中华,老娘说:“娃,我怕你抽烟,对身体不好,专门藏起了。谁知道,你把恁爷爷的旱烟翻出来了。抽这吧,旱烟太冲!”

老抽笑笑接过来,抽出一根,噙在嘴里,手哆哆嗦嗦,点了半天,没点上。

老娘抹抹眼泪,伸手接过打火机,给儿子点上火,看着儿子一口一口抽烟,又递上来一包东西。

老抽打开一看,银行存折,上头的数字,光是后头一大串的零,就吓死人。

老抽奇了,“娘?”

老娘叹口气,“你上初中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爹在外头有人了。我没说,怕耽误你学习。后来,你考上大学,你爹说,要离婚,我想想,老跟他耗着,没意思。就离了。可是,我虽然不识字,也知道挖煤不是人干的。指不定哪天,得罪了谁,就进去了。就这,我跟他要了钱,还说,我这么大岁数了,又没工作,老家的地,也因为他挖煤,不能再种了。要他每个月给我五千块钱,我好活人。我没花,都存着呢。娃别怕,咱有钱,饿不死,啊!”

老抽听了,流着泪笑了。搂老娘到怀里,“放心吧,妈!”

后来,老抽留下点儿钱,给老娘养老。带着其他的钱,在全国各地四处转悠,买了不少房子,美其名曰,投资房地产。赚了一笔小钱之后,接老娘到杭州别墅养老。

老娘本来挺高兴,拉着姑姑一块儿来。听儿子说如何发家之后,脸就沉下来了,双手合十,不住念佛,念佛之后,就是指着老抽鼻子大骂:“你把房子都买了,那些没房的娃,出来闯荡,你叫他们咋过?你个鳖孙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