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彤彤看她这么喜欢女儿,感叹说:“要是你和顾祁南还在一起,你们现在也…”

她倏地一顿,尴尬地说:“微浅,不好意思,我…”

微浅笑:“没什么。”

周彤彤叹了口气,突然很认真地说:“微浅,你也真该为自己打算了。我知道以前你和顾祁南是真心相爱,虽然不知道你们是为什么分手的,但是事隔多年,过去的始终是过去了,抓住眼前的才是最重要的。那个裴墨阳定然是真正对你好,否则不会连你的朋友都肯这么帮忙。”

微浅一怔,连忙解释道:“不是的,其实我们…”

彤彤笑说:“你不用解释,我是知道你的。你这个人呀,有时候很聪明,可有时候比谁都糊涂。可是有许多事情只有你自己才明白,人始终要学会放下,否则只会让自己痛苦一辈子。这些道理,我也是在这段时间才慢慢想明白的。”

微浅眸光一黯:“我知道,有些事过去了就永远回不来了,我和他之间隔着的东西太多太多了,永远都没有办法了。”

周彤彤说:“你明白就好。”

后来周彤彤很想请裴墨阳一起吃个饭,当面谢谢他,可他的电话一直忙线。

最后就她们三个一起去游乐场玩了一整天,直到晚饭后才散。临走时彤彤一再交代,要代她好好谢谢裴墨阳。

微浅回到宾馆,实在太累了,很快就睡着了。

直到第二天才想起彤彤的再三叮嘱,马上给裴墨阳拨了一通电话。

“是我。昨天天彤彤来过,她本来想亲自谢谢你的,可是你的电话没打通。总之,无论如何都要谢谢你。”

“喏?”裴墨阳又恢复了他一贯慵懒的语调,“你知道了?没事。”

微浅应了一声,又说了声谢谢。

裴墨阳声音有点冷:“你非要和我这么客气么?”

微浅知道他生气了,急忙说:“我没有。”

想了一下,接着说:“彤彤说你帮了她这么大的忙,要我怎么也要帮她好好谢谢你。要是让她知道我这么不当回事儿,下次见到我还不知道怎么责怪我呢。所以我想请你吃个饭,算是帮她谢谢你,不知道三少是否赏脸?”

她突然想起,每次他带她出去,那些人都恭敬地叫他一声三少,可她从来都是连名带姓地叫他。今天想来,也好玩地换了下称呼。

裴默阳轻笑:“就你会贫嘴。”接着说,“好吧,地方我来定。”

微浅笑着答应,她看了看时间,估计他还有一会儿。

推开窗子,望着川流不息的街道,她微微发怔。

突然想起几年前,那次她鼓起勇气对他说,我们结婚好不好?不是真的,你愿意帮我吗?

他明显地怔了一下,然后直直地盯着她,眼睛秀长而明亮。

其实微浅是做好准备他会拒绝她的,因为毕竟他们认识并不久,况且就算是假的,他也没有必要帮她。可是她那时是真的走投无路了,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办法,而他也是唯一能够帮她的人,就算他会拒绝,她还是想要试试。

结果他居然连为什么都没问她,直接回答她好。

他一直是这样,她不说,他永远不会问,可是经常一声不吭的帮她解决许多麻烦,但永远不会说。

记得有一次,她们公司接了一个策划案,那个客户公司的李总是出了名刁钻。总是鸡蛋里面挑骨头,又不说出到底哪里不满意,就一直拖着,她三番两次登门拜访,他都避而不见。

后来有一天,她突然接到他的电话,很是客气地说方案通过了。

她当时是受宠若惊,只以为是他终于想通,不再找麻烦了。

直到有一天,在一幢办公大楼前遇到他。他很是热情地和她打招呼,直夸她年轻有为,弄得微浅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口上一直客套地说,哪里哪里。

到了电梯口,李总乐呵呵地望着来人说:“今天还真是赶巧了不是?刚才才碰到季小姐,现在就碰到叶总了。”

叶轶峰朝他点头,又笑说:“微浅妹子,也在啊?”

微浅也笑:“是啊,刚过来拜访一个客户。”

李总连忙说:“叶总,上次要是早说认识季小姐,我早就交代下面去办了不是?哪里会让季小姐多跑这么几趟呢。叶总还请不要见怪啊,以后请多多关照才是啊。”

叶轶峰笑得极是风流倜傥:“别啊,李总,你这话可就找错人说了不是?你得去找裴三啊。”

说罢,又对微浅抱怨说:“那小子半夜三更给我打电话,就说这么点事,你说他损不损啊他?”

李总一愣,说:“你是说三少?”

叶轶峰说:“就上次这事,要不是他,我能知道吗?你说你也真是的,这么为难一个小姑娘,这哪成啊?裴三是脾气好,要是我,早不待见了。”

李总惊得一身冷汗,连忙说是。

叶轶峰楼层到了,就先下了。

李总此刻语气更客气了:“季小姐,没想到你是三少的朋友啊。你早说啊,这才多大点事,你千万甭跟我客气。下次见到裴总,还请季小姐多美言几句啊。”

她顿时明白过来。

微浅突然觉得这辈子她欠裴墨阳的也许永远都还不清了,但是他想要什么呢?她隐约明白如果她真的知道了,或许他们之间就什么都不是了,所以她宁愿不去想。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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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到哪里去?”

“到了你就知道了。”

“喔。”

大约开了半个多小时,裴墨阳拐进了一条小巷,那是一条很老式的小街,周围还是类似于小城镇那种很淳朴的小间小间的店铺,看起来却分外亲切。

可是…“你确定是在这里?”

微浅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像样的饭店。

“你不会是怕我一会儿吃完没钱付账,所以才屈就到小餐馆凑合一顿吧?”

裴墨阳帮她解开安全带,顺势敲了敲她额头,好笑地说:“就算你没钱付账,还可以把你抵押给他们洗碗,我凑合干嘛?”

微浅走下车,笑得很郁闷:“嗯,三少说得有理。所以…”

裴墨阳拉着她在一家“同福馄饨店”的地方停下了,微浅望着招牌发怔,想着好像在哪里听过。

刚走进去,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她惊讶道:“老板娘?”

“小季啊,真是好多年不见了,来,快坐快坐…”

老板娘极为热情地帮他们张罗座位,原来这里就是微浅读大学时常去的那家馄饨店。

以前有段时间,基本上每天早上她和顾祁南都会去她家小店报道。那时候,他们刚把老家生病的儿子接过来,他大概五、六岁大,却有很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小男孩天天都在店里,经常一个人坐在一旁画画。微浅那时很喜欢吃糖,所以也经常放些小糖果在身边,后来经常去他们店,就习惯每天带几个糖给那个小男孩。要是没课,顾祁南偶尔也教他画画,一来二去就和老板他们很熟了。

他俩坐定后,老板娘特别热情地和他们聊了一会儿,说因为学校旁边的那几条小巷拆迁,后来再改建,可是租金太贵了,后来他们就搬到这边来继续开店。生意日渐好起来,他们打算明年攒够钱就给孩子做手术。

微浅特别佩服他们的开朗和豁达,有时候看似平常的患难与共、白头偕老,却并不容易,生活虽然给予他们很多磨难,但是他们夫妻俩始终相互扶持着,一路走到了现在。

“你看我,光顾着自己说,你们也饿了吧?”说着朝旁边的厨房扯大嗓门喊,“老张,老张…”

老板边答应边从厨房走出来,看到微浅,笑了笑,腼腆地点点头。老板一直是个老实人,话不多,却是一个很好的人。

“还记得不?是小季呀,就是以前经常和小…顾来的那个小妹妹。”老板娘好似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急忙顿住了。

老板忙说:“我知道,怎么会忘记呢。以前经常教小鹏画画,还给他带糖吃。呵呵…”

他接着说:“你们坐,我这就去给你们做馄饨去。”

老板娘说:“对对对,小季还是要多放辣椒吧?”又笑语盈盈地望向裴墨阳:“小裴还是和昨天一样吧?”

裴墨阳颔首:“麻烦。”

“对了,一会儿我也弄几个我的拿手好菜给你们尝尝。你们先聊着,我先去招呼客人了。”

微浅说:“好。你去忙,不用管我们。”

老板娘刚一走,微浅就问:“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裴墨阳闲适地放下唇边的茶,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有我找不到的地方吗?”

微浅笑。

能看到熟悉的人,熟悉的事物,真真地让她觉得以前那段青葱岁月是真正存在过,一如她记忆的样子。

可是她也知道,光凭她三言两语的几句描述,就能找到这样一个根本名不见经传的小店,并非他说的那么容易。

不一会,两碗热腾腾的馄饨就端了上来。

微浅拿起筷子尝了一下,眼睛微眯,然后嘴角咧开了个很孩子气的笑容,望着裴墨阳惊喜道:“嗯,还是以前那个味道,你要不要尝一下?”

说着就夹起一个馄饨送到他面前。

几乎下一秒她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以前要是突然发现什么的美食,总习惯喂到顾祁南嘴里,也不管自己有没有碰过。

今天一高兴,又下意识地重复以前的动作。

还没等她缩回手,他就张嘴吃了进去,眼底掠过一丝笑意,仿佛冬雪初霁后的天空般淡淡的,却照得他狭长的眸子异常的明亮:“不错。”

微浅有点不好意思,这时老板娘刚好端菜过来。

她瞅了一眼微浅,开玩笑地说:“刚才我还听到那边几个学生叽叽喳喳地说,这桌来了个帅哥呢。小季啊,你可得抓紧了。”

“呃…”微浅抬头。

说完,她又对裴墨阳夸起微浅来,“这小季,那是真的好。这些年来来去去,我见过的学生、姑娘的也多着去了,象小季这样不仅人漂亮,心地还这么善良的真是难得啊,有一次啊…”

“老板娘,收钱…”有人喊。

“好,马上就来。”老板娘扫了外面一眼,笑说:“看我这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住了,你们慢慢吃啊,别一会儿凉了,我先去忙了啊。”

老板娘一走,微浅笑着解释说:“呃,老板娘她一向很热情…”

这顿饭吃得很开心,看着如此熟悉亲切的人,使她想起了很多读书时候的趣事,于是一件一件讲给他听,他也一直浅笑地听着。

临末了,微浅要付钱,老板娘怎么也不肯收。微浅怎么好意思,放下钱就拉着裴墨阳快步离开。

跑车的顶棚大打开,她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我今天很开心,谢谢你,裴墨阳。”

夜晚的凉风吹过她恬淡的脸庞,就象是小时候在稻田里奔跑的那种感觉,有种难以言喻的畅快。

他笑:“你还真容易满足。”

“这话应该我说,你帮了彤彤这么大的忙,我就请你吃了一顿小吃,怎么算也是我赚了才对。而且…今天还让我见到好久没有看到的人,我是真的很开心。”

她突然一顿,眼色转黯:“只是…希望小鹏的病能快点好起来。要是他也能象其他小朋友一样能跑能跳,那老板娘他们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他淡淡地说:“会好的。”

“嗯,希望吧。不是有句话叫好人有好报么?”她笑。

“如果我说一定会好呢?”

微浅一愣,随即笑说:“要是真的灵验的话,那你就是阿拉丁神灯了,嗯…我能不能许愿?”

他浅笑:“说来听听。”

她想了想:“那就是这个愿望成么?”

“如你所愿。下次你再看到他的时候,一定会是健健康康的。”他眸光依然淡然,好象这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微浅笑,自然不会当真。

第二天,老张的同福馄饨店就有人送来一张支票。

可是俩夫妻哪敢要,吓得一个劲让他拿过去,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后来男子实在没办法,就说公司原本就有一个资助疾病儿童的阳光关爱计划,后来偶然的机会得知了他们的事情,于是决定把这笔钱捐给他们,请他们放心收下。

这下俩夫妻才放下心来,连忙拉着他的手又是痛哭流涕,又是下跪道谢的,弄得他很不好意思。

回去的路上,他心里还在暗自嘀咕,哪里有这么低调做慈善的公司啊?自己编的这谎话也太没水平了点吧。

他转念一想,算了,只要他们相信就好,管它是不是漏洞百出呢。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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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微浅早上梳头时,倏地发现脖子上的项链不见了,她怎么也回想不起来是在哪儿丢的,什么时候丢的,她几乎把这几天去过的所有地方都找遍了,可是依然没有找到。

其实只是一条看起来很普通的白金细链,是顾祁南送给她的,上面套着一个镶钻白金戒子做掉坠,指环内壁刻着他们两个的名字缩写和日期。

她无力地靠在床边,呆呆地坐着,不知过了多久,她象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倏地拉开房门就往外跑,也没管外面还下着雨。

“怎么淋湿了?”裴墨阳打开房门,看了她一眼,眉头紧皱。

她的衣服已经被打湿,冷得瑟瑟发抖。

“裴墨阳,我的项链弄丢了,不能丢的…”她有些语无伦次地说。

他拿浴巾的动作微微一滞。

“我都找遍了,可还是找不到,它对我很重要…我之前到过你…”微浅急得边说边用手比划。

他脸色骤然冷冽,眼眸覆上了一层浓浓的阴郁,“就一条破项链,你犯得着吗?是项链重要,还是送项链的人重要?”

微浅茫然地望着他,好似并没有反应过来,眼神有些空洞。

他的声音继续冷酷透顶,“季微浅,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她脸色一白,隔了好一会儿才低着头说:“对不起,打扰了…”

她,只是以为还能找得到…

“不准走,给我说清楚。” 他反手紧紧扣住她,满脸怒容,“你究竟要给我装傻到什么时候?”

她惊慌失措:“不是的,我…”

他眼眸中的暗涌越来越深:“季微浅,这么几年,我就一直顺着你,惯着你。你就真以为我没有心是不是?”

她垂头,终究还是变成这样。

“我对不起…”

他冰冷地打断她:“不要和我说对不起。我想知道你究竟要逃避到什么时候?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你说啊…”

裴墨阳突然扳过她的头,狠狠地吻了下去。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紧紧地箍住她的双臂,微浅死命地挣扎,可他越抱越紧,仿佛想把她揉进他的身体一样,任她怎么挣都挣不开。

微浅蓦地没有了力气,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抱着,可眼泪不住地往下掉。

过了一会儿,裴墨阳仿若突然如梦初醒,骤然放开她。

她倏地失去支撑,身子一下滑到地上,她紧紧抱着膝盖,没有声音,只是肩膀抖动地厉害。

他们谁也不说话,就这么僵持着,裴墨阳嘴唇紧抿,脸色冷沉地靠在墙边。

抬起头,他望着她瑟瑟发抖的身体,一股熟悉的无力感倏地蔓延开来,他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走过去抱起她就向屋里走去。

给她倒了一杯水,拿了感冒药,然后找来了干净衣服,放在她旁边。

她微抬起头,脸色已一片平静,“我…要走了。”

刚走到门边,她的手被裴墨阳从后面拉住。很冷,她没转过头,只是站着。

“不要走,外面还在下雨。”

他拧开门把,语气有些疲惫的干涩,“季微浅,只有你,竟能这么折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