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岳低低地叹道:“你没有看到她脸上地骄傲吗?就算是被糟蹋了。她也是独一无二地!”

那话中地情意。令得旁边地几个老臣同时看向他。一脸杀气地瘐冰怔住了。陛下这是怎么了?他居然对这个狂妄嚣张地女娘动了心么?不行。我要克制住自己对她地恨意。不能令陛下生厌了!

交谈中地两人并没有发现。这是“风华绝代”这个词第一次出现在历史上。他们更不知道。在之后地岁月里。他们地这一番对话被传得世人尽知。所有人在谈起这个时刻时。都记住了楚思这个名字。以及她地“风华绝代”。

不用楚思说。慕容恪比她更清楚自己国内地情况。

他怔了怔。转眼冷笑道:“那你杀啊!”

他地话刚说出。楚思地手便是一压。长刀转向他地颈前喉结处。向肉里深入了三分。瞬时。一道鲜血地血液。便顺着寒光闪闪地刀面流下。慢慢地滴到了地面上。

全场哗然!

她居然真的动手了!

这时候。慕容恪从来没有如此清楚地心冷过。他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慢慢的闭上眼,一滴泪珠从他的眼角沁出。

“她居然如此绝情了。难道,她的心中真的没有我了?”这个念头一出,一股绞痛撞击着他的胸口。慕容恪嘴一张,“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

那鲜红的血液吐在他银色的盔甲上,顿时燕军中都躁乱起来。数千人同时叫道:“四殿下!”“主公!”

慕容恪慢慢的伸袖,慢慢的拭去嘴角的血迹,再慢慢的回过头,对上了楚思的双眼。

在他转头的那一瞬,楚思的双眼中恢复了冷静无波。

对着她冷静无波的双眸盯了好一会,慕容恪低低的,徐徐的问道:“当真是因为那些理由,你便对我绝情的么?”

楚思静静的看着他,同样低声回道:“是的。能让我心灵安静的人,我才会渴望去依靠。”

“让你心灵安静?”慕容恪苦笑了一下:“我呢,你当真没有一点感觉了么?”

楚思点了点头,坚定的说道:“是,他值得我全心全意的爱。”

慕容恪紧紧的盯着她,没有错过她哪怕一个表情。盯着盯着,他嘴一张,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这一口鲜血,有小半溅到了楚思的脸上,给她素白如玉的面容,添了一分凄美和冷酷。

这种凄美和冷酷之美,是晋人从来没有见识过的。他们从来不知道,血腥和杀气,也可以如此华美。一时之间,连瘐冰都晃花了眼。都有了一种感觉,眼前的这个少女之美,实际上已远远的超过了以前的世家第一美人瘐悦儿。她的颦一笑间的风情,丰富而多变。

“当真风华绝代也!”

几个低低的感慨声同时响起。

再次伸袖拭去嘴角的血迹。慕容恪紧紧的盯着楚思,慢慢的举起左手,哑着声音说道:“我慕容恪在此立誓,有生之年不会再带兵侵犯晋国!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他每个字,都是一字一句的吐出,声音虽然沙哑,却朗朗的传了开去。就在他的声音落下的瞬间,数万人同时欢呼起来。

欢呼声中伴着啕啕大哭声,那是以为自己有死无生的一些军士。

楚思静静的听着,她的眼中,浮现的是慕容恪绝望之后平静的面容。

慢慢的,楚思把他的刀塞到他的手中,然后翻身下马,再然后,她转身离去。

那修长的美丽的身影,那一袭白袍,在众人的注视中,越走越远,越走越远。那个离去的身影是如此孤独,如此飘渺,仿佛会随时消散在空中。司马岳差点出声叫住了她。

谢安也差点叫出声来,他第一次发现,他的思儿居然如此飘渺,仿佛手一松,她便会消失在空气中

第263章 师兄

楚思并没有直接入城,她知道不管是瘐冰,还是司马岳,都不会轻易的放过自己。因此,她是向东侧没有大军包围的山脉中走去的。

楚思也该消失了。从此后,她便是刘思。

也不知走了多久,楚思茫茫然,漫无头绪的见路过路。

她的心有点空,也有点满,脑袋一片空白。脚下这样不停的走着才能令她平静。

直到太阳西沉,一片灿烂的金光铺在西边,染红了大地,楚思才在一片竹林中停下了脚步。

停下脚步后。楚思抬起头盯着眼前地一根新生地楠竹。徐徐地喝道:“出来吧!”

一个身影从竹林中闪出。看到他。楚思警惕地睁大了眼。这人是个身形高大修长地青年。有种冷硬嗜血地气质。这青年正是楚思地师兄陈见。

楚思当下退后一步。警惕地盯着他:“师兄因何而来?”

陈见见她如此防备。俊朗地脸上露出了一抹苦涩!那苦涩清楚地呈现在他地面容上。并且慢慢地扩散到他地眼眸中。

任何人对上他。都可以感觉到。现在地陈见肯定是又酸又苦。又是失落而悲伤。

楚思见他如此表情。不由怔了怔。慢慢地。她眼中地防备淡去了少许。声音也放温和了:“师兄你?”

陈见摇了摇头。把酸苦掩去后,慢慢的说道:“早知会令得师妹如此恨我,上次我断断不会出现在晋宫中!”

楚思没有理会他的失落,盯着他问道:“你来干什么?”

陈见低下头。半晌后他再抬起头来。伸手入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向楚思递来,陈见喃喃地叹道:“师父给你的。”

楚思一怔,伸手接过,打开信初初看了几眼。楚思惊道:“师父他死了?”

陈见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三个月前我一回去,就看到桌上摆着这么两封信,信上他说他死了,鬼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话倒是说得令人费解。楚思奇道:“他说他死了?”

陈见双手一摊,目光避开楚思的脸。以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说道:“死老头不是一直这样吗?那样的人要是会这么容易死去才怪呢。反正我是不会相信地,对了。他给你的信中说了什么?”

楚思低声道:“没什么。”

倒真是没什么,信上只说。他要死了,生死仿如烟雾。又说。缘起则聚,缘尽则散。他们的师徒缘分已尽。要她把以前的一切都当成烟雾,过好以后的日子便可以了。

这话说起来真是神神秘秘的,自己这个便宜师父,似乎知道她的一些事一样。只是有疑问又怎么样,他都已经死了。

陈见手一摆,说道:“好了,信你收到了,我得去给大师兄送信了。”

“大师兄?”

陈见对上楚思惊讶地表情道:“哦,是了,你是不知道大师兄的事。他很早以前就离开了师门,一个人游山玩水耍得不亦乐乎。他姓齐,叫齐远骢,这个名字你可要记住了,你也喜欢到处玩,遇到他地机会会比较多。”

齐远骢?

远骢?

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忽然间,楚思记起来了,前不久与谢安遇到的那个骑驴地瘦弱少年,那个被她的“窈窕君子”地歌声吸引来的,一眼便能看穿她戴了面具地少年,可不就是叫远骢?

难道,他就是自己的大师兄?

在楚思的沉思中,陈见深深的凝视了她一眼,转身缓缓离去。当他走得离她已有五六十米远时,陈见忽然说道:“师妹,你几次陷入绝境中,师兄却没有救得你。哎!”长长的叹息一声后,他喃喃的续道:“只愿你以后平安了。”

他的声音很小,说话之际头也没回。不等楚思回答,他脚下加速,急急的向前掠去,不一会便消失在楚思的眼前。

一直在山上转了这么久,楚思怕谢安担心自己,便换回刘思的面具,向武昌城快速的跑回。

当她回到武昌城时,城中到处都是欢呼声。一队又一队的人流携家带口,匆匆的向武昌赶回。一路上每个人都是笑意盈盈。

似乎是一转眼,原本死气沉沉的城市便充满了生机。

楚思一进城,便发现城中到处都贴着她的画像,画像中的她,一身白衣如雪,面目如花,虽然不太像,但那种美是如此的显目。

众人一堆堆的挤在那里,朝着画像指指点点:“她就是王家女娘呢,好了不起的女娃儿,一把刀便逼得燕军退下了,听人说啊,那燕国的王子还发誓不会再来了呢!”

“天啊,一个女娘也有这么厉害?那她岂不是神仙?”

“是啊是啊,一定是仙女,你看她可真美!”

“美字怎么能形容她,那叫做“风华绝代”,会稽王司马昱,龙子凤孙金口玉言评价的!

一路走来,赞美声不绝于耳,楚思笑了笑,转过头看向一个黑衣披发的俊美男子靠在一辆马车旁,正含笑望着自己。见到他,楚思的脸上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脚下加速,大步向他冲去。

一直冲到谢安面前,楚思抬头含着笑:“谢郎,我们又可以回东山拍鱼了!”

谢安听到她那个“拍鱼”的词,不由哈哈一笑。他手臂一伸,把楚思搂到了怀中:“人家是钓鱼,我的思儿却是拍鱼!”

两人相视莞尔。

正在这时,一个清咳声从身后传来:“两位!”

两人一怔,慢慢分了开来。楚思回过头去,对上了来人。这是一个皮肤苍白的中年男子,他身材偏肥,眼皮浮肿。楚思看向谢安,用目光询问着:你识得的?

谢安无声的摇了摇头,他冲着来人作了一揖,朗声问道:“阁下是?”

中年男子笑了笑,他慢条斯理地说道:“鄙主人有请两位。”

见谢安迟疑,中年男子又笑了笑,说道:“谢安石乃是天下间的名士,也惧吾乎?”

这是激将法了。

谢安笑了笑,他审慎地打量着这个中年男子,眼前这人行止言语,都很有些派头,看来他所说的主人就更不简单了。

忽然,他心中一动。

第264章 再见司马岳

她穿越到一个类似春秋古国的世界,变得平庸丑陋!

她淡定,坚强,隐忍,也许这些都不能使他回眸驻目,可是,如果加上她那神秘的才智呢?或者,在这个基础上,再加上一次又一次的脱胎换骨,一步又一步变美?

握紧楚思的手,谢安笑道:“既如此,还请带路。”

中年男子又笑了笑,转身向停在马路旁的二辆马车走去。楚思跟在谢安的身后,上了第二辆马车。

对楚思来说,她是一点也不担心的。不管是谢安的才智,还是她自己的功夫,都让她对接下来的事毫不担忧。

马车慢慢向前驶去,它穿过几条街道,拐了一个弯后,向着一个巷子驶近。

谢安握着楚思的手,一直闭眼沉思着。楚思不敢打断他的思维,便掀开车帘四下张望着。

不一会功夫,马车便是一停,那中年男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两位,已经到了。”

谢安牵着楚思的手跳下了马车。

出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一处雅致的院落。这院落树木森森,雕栏秀美。

中年男子走在前面。向着一条林荫小道走去。他穿过了九曲回廊。来到一处院落前。微微躬身。中年男子客气地对两人笑道:“两位请进吧。鄙主人就在里面等着你们。”

正在四下张望着地楚思收回了目光。她刚才感觉到了一下。这院落里虽然有不少功夫高强地护卫守着。却不足为惧。

谢安谢了声。牵着楚思地手推开院落地木门。跨了进去。

院落中。树荫下。站着一个身着黑衣地颀长身影。而在他地旁边地石桌上。酒菜腾腾地冒着热气。

虽然酒菜冒着热气。院中除了那人外。便再也没有侍婢地身影。

谢安对上那人。嘴角微微一掠。他上前两步。恭敬地行礼后叫道:“见过陛下!”

那人慢慢的回过头来,他眉目清秀,眼睛乌黑有神,皮肤白皙中隐见憔悴,可不正是司马岳?

司马岳冲谢安笑道:“起来吧。”说罢。他盯向站在谢安身后,只露出半边身子,蹲福着的楚思。

司马岳目光灼灼地打量着楚思,那目光盯得如此之紧,如此肆无忌惮,要是他不是皇帝,这目光可以说是无礼的。

谢安地心一沉。

盯了一会。司马岳徐徐地叹道:“朕一直在想着,谢安石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居然能令得楚思姑娘如此不管不顾地跟随于他!”

这话却是十分的明了了!

一时之间。不管是谢安,还是楚思。都在心中暗叹一声。

楚思徐徐的抬起头来,定定的与司马岳地眼神相对。

司马岳继续盯着楚思。他的目光十分的复杂,既复杂。又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感慨。盯了好一会,他轻吐了一口气:“坐吧,我们好好说说话。”他这下没有自称朕,语气也极温和。

谢安牵着楚思的手,在司马岳的对面坐下。

司马岳持起酒壶,给自己和谢安,楚思各倒上一杯酒。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后,又抬头看向楚思,轻轻地说道:“楚思姑娘,谢安石何德何能,值得姑娘如此跟随?”

这声音中,不无醋意。

楚思长长的睫毛扇了扇,她垂下眼敛,也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后,才说道:“陛下,各人有各人地缘。”顿了顿,她抬头对上司马岳的目光,清脆地,微笑地说道:“在陛下心中,或许认为谢安石配不上小女子。可在小女子的心中,却一直觉得,能得谢郎垂青,这是我前世烧了一辈子地香,做了无数件善事后才有的善报!”

她地声音斩钉截铁!

说到这里,楚思看向谢安,目光盈盈中遍是温柔:“这世上,如他这样的男人并不多。”并不是不多,而是奇少,千年以来也只有一个谢安石!

司马岳怅然若失地望着楚思,久久不语。

他不开口,谢安和楚思也都没有开口。

又过了一会,司马岳长叹一声,无力地说道:“朕还真地有点妒忌安石了。”

苦笑了一下,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抬头一抿而干。

看到司马岳又不说话了,楚思不由好奇地问道:“陛下是怎么认出小女子的?”

司马岳递到唇边的手一顿,他慢慢地把酒杯放在桌上,笑了笑说道:“朕虽然不怎么喜欢安石,却一下知道他这人性格坚定,认定的事不会轻易回头。他对你楚思如此深情,又怎么会轻易地弃你而娶她人?就算,就算你楚思曾落在慕容恪的手中,只怕他也不会随随便便地放弃你。”

又笑了笑,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司马岳继续说道:“刘佩突然得女,此女又嫁给了谢安石,再加上你行踪全无,朕不得不想到,刘思可能就是楚思。不过朕本来对你不起,便也没有了再为难你们的打算。”

他笑着说完最后一句后,便抬头细细地打量着两人的反应。

见到两人都是面无表情,波澜不惊,一副早就知道的模样,司马岳有点沮丧地说道:“你们看来早就料到了。”

当然料到了,楚思暗道:你约我们前来,既没有外人在场,也不见侍卫守护,我们要是再怀疑你居心不良,那就真是傻了。

司马岳苦笑过后,抬头又看向楚思。

他怔怔地盯着楚思,直盯了好一会,才突然开口问道:“楚思,你于两军当前面对燕国大军,与慕容恪对峙时,心中可有惧意?“

他的声音中不无好奇。

楚思笑了笑,她摇头说道:“陛下,此祸因我而起,我负有大责啊。当时当地,哪里会想这么多?”

司马岳的目光中露出一抹赞赏,他叹道:“你真是愧煞朕矣!楚思,遍地晋之男儿,没有一个及得上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