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在准备中,我看到盈空的笑容,微微有些歉疚。但我相信,我是会带给她幸福的。很幸福很幸福,足以掩盖一切阴影的幸福。

阴影是有的,虽然已经越来越小——如果说阴影是赵憬的话,那么离我彻底除去他的时间已经不远了。只是属于赵悫的阴影却有扩大的趋向,在他常常看着我的眸光中。

我想,我该离他远一点。或许是懦弱,我并不想和他再接近。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初入宫时候那个什么也不懂的二十岁少年,除了任他动手动脚,没有其它生活方式和谋生手段。现在,是他更需要我,而非我要依靠他。

尽管,他需要我的,是连我自己都不知何时生出的阴狠。太后疯癫入了冷宫之后,我以“照顾太后不周”为由,对后宫进行了大清洗。太后身边的人多多少少都和外边有关系,我一顶“居心叵测”的帽子扣过去,对方如果不归到我这方的话,我手下绝不容情。朝中对我议论渐多,甚至给我取了一个很有趣的外号“血羽”。我听到这些总是笑笑,摊开我的手,想象上面有多少血迹。

作为宰相,也可以躲着皇帝,至少我处置这些人的时候基本上晃点过了赵悫。只是当我处置到金嬷嬷那家子的时候,赵悫来找我了。

“放过金庆。”他进来的时候,我正在把玩一把金色的小刀,刀身上镶了宝石,看起来晶莹剔透。只可惜这样美的刀,却是不中用的。刃窄身薄又镶了东西,稍一使力便会断掉。

“太多装饰了,反而害了它。”我放下小刀,对赵悫笑道。赵悫盯着我:“堂羽,放了金庆。”

“皇上,金庆是憬王在宫中最后的势力,我不能放过他。”我对他微笑,心知肚明他的心软和求情是为了什么,偏偏不肯答应。

“堂羽,金嬷嬷虽然跟了太后那么多年,但朕小的时候,她是唯一照顾朕的人。朕不想她的儿子…”

我摇摇头:“皇上,你太心软了,一个老嬷嬷,就算她照顾过你,又抵得了什么呢?”

话是这么说,我心底还是有几分酸涩的。似乎能看到母亲刚死就要搬到仇人宫中,认仇人为母亲的小小男孩,不被任何人注意,甚至被欺辱被嘲讽。唯一对他好的只有一名嬷嬷,所以,他在那时便决定一定要好好回报她。我清楚这家伙对恩情的重视,可是不行,那个金庆,我一定要除去。

“堂羽,你就不能手下留情一次?”赵悫皱紧眉问我,看着我的黑色眸子透出神光。我摇头:“皇上,很遗憾,我对金庆没有半点故人之情。”

赵悫起身走近我,我心中一凛,向后退去。他停在我身前,用极忧伤的眼神看我:“堂羽,朕已经让你太多,你就不能让朕一次?”

我一木,这男子已经失去了初见面时对我的锐气和霸气,这样子的他,看起来好奇怪。

“皇上,胜利就在眼前。”同志仍需努力,“我不能留下任何不稳定因素。”

我一扬眉,不用看镜子都知道我现在是怎样一张脸。赵悫看我良久,忽然上前,我知道他要做什么,闪身躲开。现在的我虽然也没有利落的身手,但粗糙的闪展腾挪还是做得到的。

赵悫的手停在半空,我看到他表情,忽然有几分不忍,却不表现出来。赵悫忽地咬住下唇,我故意把头偏到一边不去看他,然后听到他的声音:“堂羽,你真的如此绝情?”

我微微笑着看他,也不说话。他眼光变了几变,最后终于敛了眼神:“堂羽,记得你以前曾和朕说过,得饶人处且饶人。”

我心中一怔:“皇上,我饶过别人,别人会饶过我么?你还是心软啊。”

赵悫深深看着我:“堂羽,朕的话,你倒是记得很熟。”

我不自在地把头侧过去:“皇上的话金口玉言,臣当然要时刻铭记。”

赵悫忽然凑过来,扼住我双手,反抓到背后,然后用单手制住我双手手腕,另一只手抱住我。我毕竟武功不如他,倒也懒得反抗,闭上眼等着。却听到他低低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不尽无奈:“堂羽,朕真的后悔,不该把你牵扯进这些风风雨雨里…”

他的唇落到我眼侧:“朕不愿你清澈的眼染上血腥的颜色啊…堂羽,告诉朕,该怎样做才能使你从血腥中挣脱出来?”

我睁开眼,对他笑着:“皇上,男儿为功名,满手血腥又怎样?”

赵悫看我,眼中仅是悲哀。他忽地俯下头吻住我,我睁大眼看他,感觉不到缠绵,只觉得他周身不尽悲伤。片刻,他放开我的唇,低声喑哑:“不要笑…朕知道,是朕让你手上染血的!”

“我有我自己要保护的人。”我试图翘起嘴角,却被他这句话打败了,“皇上,我还有盈空…”

“堂羽,你不要做宰相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朕吧。”他说,“朕已经不能忍受了…”

我又笑了起来,拉起他的手:“皇上,无论如何,你的手现在比我干净,何不干净到底?”

杀兄,杀母,大杀臣子,这种事还是让迟早会从政坛上消失的我来做吧,他若有他说的那样心硬,又怎会放赵憬嚣张到现在?

我轻轻叹息,赵悫才是那个什么都明白偏偏不肯去做的人吧?

“堂羽!你听朕说——”

我推开他,从他怀抱中挣脱:“皇上,我会放过金庆——”

“但这些血腥,还是我来染吧。”

“宰相大人。”有人喊住我,我看去,是名太监,有几分眼熟,我却想不起是谁。他对我施礼:“宰相大人,淑妃有事找您。”

我皱起眉,想想多半又是于清寒和碧丝之间的问题,可见作媒人真是艰难。现在于清寒是皇上这边的人已经不是秘密了,这小宫女皇上也可以下旨赏赐,快点成婚省得有事就来找我。我想着,跟那人后面走,忽然发现不对:“淑谊宫不是这个方向吧,你带我去哪里?”

“淑妃说去淑谊宫不大方便,所以在渝年殿等着大人。”太监说道,我想想也是,现在我是宰相了,入妃子的宫里总是有些奇怪。虽然估计赵悫不会认为我非礼他的妃子,但是…还是不妥。

“那好。”我跟着他走,前面的路却不是很熟,我毕竟不常在宫中乱窜,即使做过侍卫统领。向前越走越觉人少,我心生警惕,在脑中画了张宫中地图。

“前面就是冷宫了,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虽然这条路没走过,但毕竟常安排轮值,对宫中地形极为清楚。前面太监停住脚步,却不回头:“大人请跟我来。”

我皱眉:“算了,以后我有空去找淑妃吧,我现在有事…”

太监忽然回过头来,眼光并着刀光一起过来。我有防备,抽身闪开。虽然身上没带剑,但小刀匕首之流的也有几把。我抽出一把匕首,比了比对方的刀,觉得两者相差悬殊,实在不爽。

我跟那太监交了几下,他武功比我还烂,见势不妙呼哨一声,便有数人围过来。我微微皱眉,看向一名黑衣人(真是的,不能换个打扮么,这样太现眼了吧?),冷笑一声:“金庆,我放你一马,你就这么回报我?”

“太后对我们一家恩重如山,贺大人,在下无法。”金庆被我叫出来,倒也不抵赖,拱手答道。

我闪着,入宫不带太多暗器是我一直以来的习惯,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竟然少了护身法宝。然而身边毕竟还是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能抵挡一阵。我一边打一边向后跑,逃出这一带就是我的地盘,他们再嚣张也不可能跑到侍卫中央——宫中除了他们这一挂,剩下的都是我的人。只要跑出这一带…

“想跑?没那么容易!”随着一声喊,我只觉得身侧一痛,火燎的痛感迅速弥漫。心念一动,想到的竟然是不感到麻木,可见上面没毒,太好了。

我强撑着翻出去,同时大喊:“来人啊!有刺客!”

再架几剑之后,我眼角余光看到过来的侍卫,脚尖点地向后飞去,然后幸福地晕倒在他们身前。

不过这一次并没有晕很久,当我醒来的时候身边有一名侍卫在帮我包扎,我想就是因为他笨手笨脚才把我弄醒。场内乒乒乓乓交战,不过看得出侍卫占了上风,战斗已到尾声。

“金庆,你放下刀投降吧!”我喊话,“别忘了你还有个老娘,皇上就是看你娘面子才让我放过你,难道你忍心让这么大年纪的嬷嬷被你拖累吗?你现在投降,交代出幕后主使,我还能考虑放你娘一马,给你个全尸。”

金庆甩我一眼:“我娘也愿以命殉太后!”

“何苦。”虽然很痛,我还是笑道,“命是很宝贵的,每个人只有一条。”

他忽然看向我,嘴唇微微翘起:“贺大人,如果你最尊敬或者最爱的人死去了,你会不会跟对方拼命?”

我正要点头,忽地心头一惊,看向金庆。只见他眼底几分得意,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我站起身,也不管身上伤口,径自向思勤宫跑去。

他母亲,可以接近赵悫的!

我进去的时候冲得太急,赵悫正在喝茶,见我如此全身一震,茶杯掉在地上:“堂羽,你怎么了?怎么全身是血?”

我上下看着他,声音有点哑:“你没事吧?”

“有事的是你!”他冲过来抓住我,“你受伤了!御医呢?御医!”他冲外面喊道,声音很大很大。

“金嬷嬷呢?”我也不管他,只是问道,“她最近有没有接近你?”

赵悫摇头:“朕让她出宫,算来也就是这几天走吧?她…”

赵悫没事?那金庆的得意眼光是什么意思,难道…

我忽地一震,金庆说的是:如果最爱的人死去…

我为什么会直接跑到思勤宫?我…

我推开赵悫,触动伤口,一张脸痛得扭曲。赵悫上前拉我,我一闪:“皇上,我先出宫了,告辞!”

“堂羽,你的伤——”他不放心追我,我加快脚步,甩给他一句:“若真担心我的伤,你就别跟过来!”

我,必须去看看盈空怎样了。必须!

所以,我不会回头,不会停住脚步。即使他在喊我。

“堂羽,你怎么受这么重的伤!”盈空看着我,泪水流出来,使她看起来楚楚可怜。柳颦在一边站着,见我伤口便一皱眉:“堂羽,谁下的手?”

“颦姐姐,你们这里最近有什么风吹草动没?”

柳颦摇摇头:“连赵憬都不再来了,除了每日出入的嫖客,这里安静得很。”

我松了口气:“最后的时刻快到了,你们要加倍小心啊!要不然先住进宫里?宫里现在应该是比较安全的…或者住我那里…”我的宅子有n多人守卫,按理来说绝对没有危险。

“盈空快要嫁了,怎么能住你那里呢?”柳颦抢白,我见盈空脸一红低下头,有种青涩的妩媚,心有些动了,随即敛神——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总之你们小心,我尽量把赵憬在袭击你们之前解决掉。”我说,“呃,我该回宫了——”

“堂羽,你的伤——”

我看了看身侧:“已经包扎过了,没事。这些血大多都是敌人的,我的伤不重。”

——不是很重吧,总之能坐在这里说话,一时半会绝对死不了。

呃,而且也不是伤在腰,不会影响性福大计…

我对盈空笑了笑:“宫里还有事情,我先回去了。”

“堂羽,没事吗?你别逞强…”

“放心吧,我坐轿子回去。宫里刚出了点事,我担心你就跑过来,现在得回去处理。”我起身在她脸颊边一吻,“好了,不用担心,我没问题的。”

盈空的脸霎时通红,我心头微微一笑,转身出去。

天已经稍稍黑了,我要了台轿子,坐上去才发现自己有多疼痛和疲倦。紧握住出宫时从侍卫那里拿回的佩剑,看来以后即使入宫也不能卸剑,至于护身衣,更不能贪懒不穿。

总算到宫门,在外面已经可以看到里面似乎乱成一团,我隐约起了不祥预感,几步宫门:“发生什么事了?”

“宰相大人,您总算回来了。”侍卫见我,松了口气,“皇上…皇上他晕倒了!”

“什么?”我大惊,“他怎么会晕倒——”

“好像是中毒…”

我也不管他在说什么,一路跑过去。感觉伤口似乎裂开了,一跑动就像是扯开一般的剧痛。然而哪里有心情去管它,我快速跑着,直到进了寝宫。

刚踏过门槛,我只觉得眼前一黑。在反应过来之前,已是天旋地转,我栽倒下去。

我…还没见到他…

第十八章

醒过来,没品味的床,是赵悫寝宫。不用起身,侧眼一看便是在另张床上的他。我有瞬间的怔忡,然后想起事情前后,慌忙起身。一旁的宫女扶住我:“贺相,皇上交代过,让您静养。”

“皇上他怎样了?”我正要挥开她的手,听她说是赵悫交代的,停了一下,“他…中毒重不重?太医怎么说?”

“堂羽,朕没事。”赵悫的声音传来,我看过去,他睁开眼微微起身,“幸好你突然闯入,那杯茶掉落地上,朕只喝了一口,否则…”

“那杯茶…金嬷嬷!”我盯着赵悫,心中气愤以及,“皇上,现下您还能庇护她母子吗?我的伤是金庆刺的,金嬷嬷又对你下毒…”

他侧过头去,半晌方才说道:“堂羽,他们…任你处置吧…”

“皇上,你待他们以仁,他们却报你以怨…你又何必。”我看着他,微微叹道。赵悫其实并不算心狠,否则他不会这么久都没有解决掉赵憬,若不是我,也许他还要留着皇后和国丈,这又怎能除去太后势力?

我本以为他是专横的皇帝,结果发现论起心狠,我竟然比他有更多的潜力可挖。我苦苦笑着,摊开手,手心是血,刚刚受伤掩伤口时的,我的血。若不让别人流血,便是我或他流。金庆问,若是最尊敬最爱的人死了,我会不会和凶手拼命。我的答案是,在凶手害死我最爱的人之前,我先动手杀了他。

尽管在那一瞬间,我是跑到了思勤宫,而非出去醉欢院。

“抱歉,堂羽,是朕不好。”他说道,“朕不该为了故人之情犹豫,差点害了你…”

“朕实不该心软的,即使在当年,她是唯一扶我起来的人…她是太后的人,即使对我稍好,也是敌人啊…”他低低声音,“我小时从来没有玩伴,大哥从来不理我…只有金嬷嬷的儿子,偶尔会和我一起玩…”

我心一软,从床上爬起来,腰侧一痛又倒了下去:“哎哟!”

“堂羽,你怎么了?你伤很重,躺在床上不要乱动——”赵悫脸上黯然尽去,心急地起来,却是一阵咳嗽。我忽地大笑起来:“两个病号,都好好躺着吧。”

这样的互相关心,虽然身上都有伤,却把对方的不适看得更重——

“皇上,你现在已经不再那么孤单…”

赵悫看着我,缓缓点头:“朕现在不孤单,所以…朕不能为了当时的滴水之恩,害了朕现在重视的人。”

“堂羽,杀了他们吧…”他说,“最后的时刻,到了…”

“对憬王也不用留情么?”我问他的意思。

他静默片刻:“当然不用,皇家…无父子兄弟…”

“只是,堂羽,剩下的事情交给朕吧。”他说道,“朕不想看你染得满身鲜血,你不适合血的颜色。”

“难道你就适合?”我微笑问道,“我说了,事情了解之后我就辞官,心狠手辣的罪名给我比较好,这样千秋之下,你仍是厚道的皇帝。”

“而我,根本不适合在史册上留下印记呢。”

赵悫中的毒没有他说起来那么轻描淡写,我的伤也颇折磨了我一段时间。我手下没有留情,处置了他们母子之后,把矛头对准了引起一切的人身上。

赵憬,终于轮到你了。

在听盈空说起柳颦的遭遇之后,我对他的憎恨达到了一个高度,而这个高度甚至还在不停增加。常常有人过来投奔我,仅仅因为我在和赵憬作对,他们所指控赵憬的罪行,即使只有十分之一是真的(不排除有捏造事情来谋求我信任的),也是令人发指的罪恶了——何况真实的不止十分之一。

我不是白痴,不会把他逼得太紧,而是一点点消去他的势力。待他退到不能再退,方才发现自己的丢卒保车的策略已经让自己亲信尽失。义母手中有兵权,我又把皇城内的禁军大半掌握手中,所以当我下令攻打憬王府的时候,他已经没有抵抗的能力了。

“禀宰相,下官没有发现憬王的踪迹,尸体里也没有。”领军派人禀告我,我冷笑:赵憬若能这么容易被抓到,他还能和赵悫纠缠那么久而不落下风么?

“叫赵侍卫过来。”我吩咐着,“还有,把这个交给杨老夫人。”

调出精兵,带着心腹,甚至发信号(烟火)通知了柳颦,我赶去德孔坡,离汴京城不过十数里的地方,是赵憬必然逃亡之处——呃,有点华容道的感觉,不由得想起了幻三…真是好久没玩游戏了,或许这一辈子也不会再玩了吧。

“堂羽,朕随你去吧。”我正要上马,赵悫忽然出现,吓了我一跳。

“皇上,你待在宫中等我捷报就好。”我耸耸肩,哪个不要命了,敢让皇上去冒险,“君子不处危墙,那种乱地,皇上离得远些比较好。”

“堂羽,这是我的事情。你和他,一个是我所爱的人,一个是我的兄长…在这种时候,你觉得我可以置身事外吗?”

“可我,是要去杀了你的兄长的。”我心猛地一跳,随即笑道,“皇上,留在宫里听我消息吧。”

“我怕你出乱子。”他盯着我,缓缓说道,“他不是好对付的人。”

“你放心,他就是神仙,也拿我无可奈何。”我说,深深看了他一眼,一挥鞭子,“皇上,稍后再见。”

我是去杀他哥哥,在这种时候,决不能带个拖油瓶。为了永诀后患,我的手段是比较坚决的,到了德孔坡的时候,已经可以看到冲天火光。

“贺堂羽!你用什么妖法困住本王?你个妖人!”

赵憬已经失了平时的风度,我站在火阵外,微微一笑。妖人,我还人妖呢。简单的引火方法,简单的燃料。他入穀中不是我聪明,只是他少了千年累积。

“憬王爷,您在朝中呼风唤雨这么多年,到这步境地也不算枉了。”我扫过他,见他身边只剩寥寥几人,“怎样的权柄风光不过落个众叛亲离的下场,憬王爷,您还不悟吗?”

“你个妖人!你这个小人!弄臣!只会靠勾引赵悫抓权的小白脸!”他骂我,“你这——”

我哪里听得别人辱骂,扬手让别人往火里加了些料,火着得更猛,越来越逼近赵憬他们所在的位置,有几名随从的衣角已经烧着了,他们往里靠去,赵憬皱着眉把他们往外推。

“憬王爷,你就是这样输了的。”我说道,因为隔着火,不得不把声音加大,像是高喊一样,“不管在什么情景下,只要自己安全,可以抛掉任何人。就是这样,你身边的人才会越来越少,有的被你丢弃,有的看了其他人的下场而逃离你…憬王爷,和皇上比起来,你真的不会用人。”

“在你心中,赵悫什么都是好的吧!”赵憬冷冷笑道,“贺堂羽,你知道赵悫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吗?你知道他小时候都是怎么生活的吗?他在我娘那里,像条狗一样地生活,只求活着,不管别人怎么打他骂他,他都要迎奉叫好…你知道他那时卑躬屈膝到什么程度?”

“你和我说这个做什么?”我笑着问他,“皇上当初受苦还不是拜阁下母子所赐,有什么可以炫耀的么?”

“本王只是告诉你,贺堂羽,赵悫他为了活下去为了权力,什么都能做得出来!你别以为他是真的喜欢你,他不过是做个样子,实际只是在利用你——”

“他是君我是臣,为他效命理所应当,有什么利用不利用的。”

“哼,你根本不知道吧?你和他那个贱女人母亲长得一模一样,他对你好只不过是移情!”

唉,赵憬啊赵憬,难道这个时候你还指望能挑拨我和赵悫的关系,进而让我投向你么?这想法也太弱智了吧?虽然可能是他现在唯一能作的了。

“我怎么会不知道,你那个伟大的母亲不就是被我装鬼吓疯的么?”我仰头,“憬王爷,您还是别多费心机了吧,剩下时间不多了,您和故人叙叙旧吧。”

我闪身躲开,露出柳颦。赵憬看到她,恍如被电击一般,呆愣在原地。我退后几步,在这混乱之中,盈空竟然也来了。我挽起她,向后退去。

“你说颦姐姐会和赵憬说什么?”盈空问我,我摇摇头:“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盈空,他们的纠葛,我们这些外人怎会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