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楠冷笑:“听起来好像我跟您是一路货色似的,这是在讽刺我也特别肮脏吗,主教?”

“随便您怎么理解吧。身为男人,我非常明白为什么安茹公爵选择那样的女孩,反而对您无动于衷。因为您太过危险了,尊敬的陛下。稍微有点理性的人都会知道,您不是一个会被男人掌控,心甘情愿成为他妻子的对象。安茹公爵那样聪明的人,又怎么会明知前面是个陷阱还乖乖的跳进去呢,他当然要竭尽全力的逃开。现在您想要得到他,第一个障碍就是他身边的那位女士。但是您应该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一定会被安茹公爵怀疑。所以为什么不把她交给我来处理呢,陛下。我可以完美的为您解决掉她,不留下任何把柄,同时还有安茹公爵那颗被情人背叛而遭受打击的自尊心,不正是您趁虚而入的最好时机吗。”

主教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陆楠身后,隔着扶手椅轻轻按摩着她酸痛的肩膀,轻声细语的在她耳边说。虽然说出口的内容堪称卑鄙无耻,他的声音却依然悦耳清脆,纯美得像是在吟诵什么美好的诗句。陆楠凝视着近在咫尺那优美的下巴以及高挺的鼻子,心里非常纳闷,为什么这样的人却偏偏拥有完美的轮廓呢。要是真的存在上帝,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么,您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甚至还要冒着激怒安茹公爵的风险,又是为了得到什么,主教阁下。”

陆楠没有质疑主教的计划,因为她对这个男人的魅力还是有着充分的认知。连早就深知他恶劣本性的自己都时不时会被他蛊惑,更别说那种不知世事的单纯小女孩。恐怕主教先生随便施展一下自己的本领就能把她迷得七荤八素。她当然知道洛雷托惺惺作态的目的为何,却故意装作不知,一脸无辜的问。

主教弯下腰,把头靠在她的肩膀,发出了一阵低沉的笑声,仿佛觉得她这种装模作样真的很可爱似的。

“您知道的呀,陛下。”

他的声音拖得又甜又长,句尾就像是带着一个小小的钩子,狠狠从陆楠的耳朵一直扎进她的身体,激得她哆嗦了一下。

“卑微如我,唯一想要的,也只有您的垂怜和宠爱了。”

“所以您求得宠爱的方式就是帮我从另一个女人手里抢男人?”

陆楠嘲讽的问,换来了身后男人挑逗的吹气。

“那……您想用其他方式来宠爱我,也是完全可以的呀。”

明明他唯一触碰自己的只有放在肩膀上隔着衣服的两只手而已,陆楠还是觉得有点心神不宁,坐立不安。哪怕没有回头,她也能感受到身后的男人在用怎样贪婪而可怕的眼神盯着自己裸/露在外的脖子以及其他部位。即便是他伪装得再温顺驯服,陆楠永远都不会相信他真的那么安全无害。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豢养了一只虎视眈眈的野兽,随时都会跳起来一口咬住她的脖子。意外的是,陆楠居然不怎么讨厌这种感觉。她知道自己在玩火,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您先做到再说吧。”

陆楠似笑非笑的说,同时站起身,挥开了他放在肩膀上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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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这种心态不是挺自然的嘛,她一直都挺欣赏安茹公爵,对他很有好感。然而现在他居然喜欢上了一个什么都不如自己的女人,她当然气炸了。

她倒不是出于爱情角度,单纯嫉妒不满,以及想借此完全控制安茹公爵而已。看到读者说如果是男性皇帝也不是非要和大臣搞基,这个没错。可女主不是男人,而且皇帝也有把大臣亲信家的女人收进后宫表示亲近或者达成不能明说盟约的传统啊。再说她不是傻的,其他男人睡了不一定会乖乖听话,安茹公爵绝对会。不过前提是他必须自愿,搞手段下药肯定行不通,必须得用感情打动他才行。

另外我倒不是为了单纯言情的目的才搞这么一段剧情,你们看到后面就知道啦。仗着自己开挂随便乱搞一般而言不会有什么快乐的好结局,玩弄人心反正我不会给好下场啦,哼唧。

目前相信读者们都该看出来女主的感情观人生观都很有问题,再看看本文标签里的励志人生,我还是希望女主在结局的时候得到成长,矫正一下扭曲的价值观。至于为啥女主会有这种奇怪的情感观念,以后会慢慢写到。

虽然追求权力野心勃勃被我写得好像很帅气,其实这可不是什么美好品德啊喂。人可以为了获得正确的回报而积极向上努力,但是不折手段追逐名利最后利欲熏心变成一个冷血的野心家,这一点必须批判。本文的主体基调算是各种肮脏的PY交易,不代表作者抱着赞赏的态度去歌颂赞美。

嗯……尽管初衷是不想编织谎言一般只有爱情的童话,但是我还是希望女主可以通过付出真心收获一份治愈她的爱。

毕竟没人会不希望获得真挚唯一的爱呀。

第一百九十三章

陆楠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挂念多久, 尽管当时她的确很恼怒,冷静下来过后不禁觉得自己简直晕了头。说到底她又不爱安茹公爵,而安茹公爵更不是她私人的禁脔,她为什么要因为这个人结婚而耿耿于怀, 甚至还默许了洛雷托从中搞事呢。

那家伙的人情可不是好欠的。

只是现在反悔要去阻止已经晚了,反而有可能暴露出情绪上的破绽被洛雷托抓住什么空隙咬上一口,那家伙太擅长捕捉人心灵的缺陷趁虚而入了。陆楠深知自己这段时间精神状态不算很好,不太想冒这个险。而且,有一些事情她不愿意深想——比如为什么她唯独那么在意安茹公爵,算上前几轮相处, 他们的关系也没有好到那种程度吧。难道她不是在安茹公爵身上捕捉到了曾经“某个人”的影子, 下意识的将他当成了替代品吗?即便是相隔了一千多年的时空, 安茹公爵和她记忆深处里的那个人实在是非常相似。

无数纷乱的往事瞬间涌上心头, 明知现在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陆楠也恼怒的甩了下头,仿佛是又回到了那个让她窘迫尴尬到无地自容的场景。她以为早就把那些陈年往事忘掉了, 但显然并没有。她深深痛恨人为什么不能洗掉记忆, 以至于每次无意识的回想起来, 她就再一次深刻体会到自己是个失败者的事实。哪怕后来她变得完全不一样,光鲜靓丽,事业有成,是无数人羡慕的对象。只有陆楠自己知道, 她永远也摆脱不了那一次惨痛的失败经历。而且她还无法怨恨任何人, 因为从头到尾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算了, 想这些干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

陆楠自言自语的说,漫无目的的在卧室走了几圈,嫌恶的把视线从床头堆积的那些文书上移开,现在她不想去动那些东西。这个时代建筑的隔音效果不太好,隔着墙壁也能依稀听到外面走廊上守卫巡逻走动的声音。但不管是这些守卫还是贴身侍女侍从,他们早就明白侍奉的君主讨厌喧闹的习惯。所以尽管陆楠屏息凝神,外面没有任何人说话,连守卫们走路的脚步都尽量放缓,生怕会引得屋里的君主不快。

陆楠不得不感叹人就是这么慢慢一点一点腐化的。她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表现过自己的喜好,但是依然被侍女侍从们慢慢摸索观察出了大致的规律。陆楠发现只要是她不喜欢吃的东西,从来不会出现第二次。那么多被选来担任侍女的贵族小姐,最后经常出现在身边的恰好是她内心比较满意的几个。已经过了那么久,她还是不太确定几个贴身侍女到底私下是什么性格,因为她们在陆楠面前压根没有自己的性格,彻彻底底的工具人,一切都为了让陆楠感到舒心惬意,连倒杯水的温度都是她最满意的那种。比起最早的不习惯,现在陆楠可以把身边无时无刻围绕着的仆人侍从当成跟家具没什么两样的东西。也就是这一次香槟公爵没有送给她哑巴奴隶,不然陆楠觉得自己大概没有闲暇去考虑他们的感受,什么人道主义,简直是在浪费时间。

不知从何时开始,陆楠发现自己已经开始不在意别人的情绪和心情,习惯了居高临下的发号施令。比起无能和愚蠢,她更痛恨不服从与叛逆。似乎她已经变成了一个连自己都感到有些陌生的“别人”。

走到巨大的穿衣镜前,陆楠看着倒映在镜中的“自己”,里面是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白皙的皮肤,蓝色的眼睛,浅金色的卷发以及同色的眉毛睫毛,还有标准西方人才有的深刻轮廓和线条。她试图回忆一下自己真正的长相,发现早就模糊成了一片。

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沉思,陆楠猛的回神,没有再看向镜子,压低声音问:“什么事。”

外面传来贝赫伦夫人的声音:“陛下,我送礼服来了。”

陆楠依稀想起好像之前是说过这个时间要把做了差不多快两个月的礼服送来试穿,便无所谓的嗯了一声,贝赫伦夫人这才带着一队侍女走进房间,手里捧着各种配件布料,后面还有好几个男性侍者,小心翼翼的举着用衣架撑起来的礼服。而队伍的最末尾则是几个裁缝打扮的男人,有老有少,除了年纪最大的那个比较淡定,其余的几个显得都很拘谨,最小的那个青年紧张得脸色发白,连头都不敢抬,一直死死的盯着脚下的地面。

“哦,下午好,希金先生,这次也要麻烦您了。”

由于之前已经见过好几次,陆楠直接叫出了这位宫廷御用裁缝的名字,态度还算和蔼的打了个招呼。老裁缝受宠若惊的摘下头上的帽子,露出下面毛发稀疏的秃头,有模有样的鞠了个躬。

“这几位都是您的儿子吗?”

从他们脸上看到了明显血缘的痕迹,陆楠饶有兴趣的问。这里的工匠手艺人都是代代相传,老裁缝年纪不小了,想要提携自己的儿子,找准一切机会让他在贵人面前混个脸熟,这一点无可厚非。鉴于他精湛的手艺,陆楠还是很愿意给他这个面子。

“回您的话,尊敬的陛下,那个最小的是我的二儿子,其余几个都是我的侄儿。”

老裁缝有些紧张的回答,他虽然经常踏入贵族宅邸甚至王宫的大门,说起话来还是一股浓厚的土味儿,和陆楠听惯的贵族强调截然不同。第一次听的时候陆楠差点没听明白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您其他的孩子呢?”

陆楠已经在侍女们的包围下开始脱外衣,虽然被这么一群人围着就宽衣解带实在是很诡异,但陆楠知道在这些贵族们的眼里,裁缝这种存在几乎都不能算人,所以也谈不上什么避讳。考虑到脱了最外面一层里面还是严严实实的捂着衬裙,陆楠也就懒得跟他们扯太多了。

老裁缝没有想太多,即便是为王室辛辛苦苦工作了大半辈子,他骨子里依然摆脱不了那种对于上位者天然的畏惧,老老实实的回答:“大儿子被征兵走了好几年了,上帝保佑他幸好还活着。除了他和这个孩子,剩下的只有三个女儿。我实在也是没什么其他选择。”

他的回答让室内的空气猛的一沉,侍女们都不敢说话,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陆楠的表情,几个站在外围的侍从更是呆若木鸡,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陆楠心想这是干什么,她有这么可怕吗。老裁缝不过说了几句实话,她又不会因为这个而恼羞成怒。

这时老裁缝倒是从周围人奇怪的脸色猛的回过味儿,感觉自己之前的话好像隐约有抱怨的意思,吓得脸色大变,哆嗦着嘴唇辩解道:“这、这、我并没有什么意思,尊敬的陛下,其实我们都很感激您,感激您没有继续提高税率,还、还让其他尊敬的老爷做了雨伞免费分发给大家,大家总算不用在下雨的时候淋雨了……我们都说您一定是上帝派来的使者……”

“好了,闭嘴吧。”

贝赫伦夫人严厉的喝道,吓得老裁缝一哆嗦,战战兢兢的闭上嘴不敢多言。而他身后的几个侄儿和儿子更是吓得瑟瑟发抖,像几只鹌鹑似的挤在一起。陆楠原本还很奇怪,为什么老裁缝辛辛苦苦的操劳一生,却没得到哪位贵人的扶植将生意做大,估计就是他不会说话而且完全不会看眼色的关系吧。要不是他的手艺真的暂时找不到什么人代替,恐怕早就被弄死了。

“别害怕,您只是说了几句实话,我不会因为您的诚实而出言责备。放心好了,很快战争就要结束,到时候您的儿子一定会平安回到您的身边。”

无意为难这可怜的老实人,陆楠和颜悦色的说,按照她的身份,语气简直温和得过了头。贝赫伦夫人站在一边投来不赞同的视线,大概她觉得陆楠根本没有必要将一个卑贱的裁缝也客气的尊称为“您”。可是陆楠十几年来的习惯都对从事服务业的人客客气气,“请”,“谢谢”之类的话从不离口,所以就无视了贝赫伦夫人的暗示。

“您的儿子叫什么名字,在哪个军团?看在您精湛手艺的份上,我很愿意帮您一个忙,让他快点回家跟家人团圆。”

陆楠用露出八颗牙齿标准的笑容亲切的问,虽然明知这个时代走群众路线没什么太大用处,她还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在平民大众前刷形象的机会。反正刷一刷也没有任何坏处。

老裁缝热泪盈眶,抓着帽子的手指将帽子边缘捏得都快变了形,颤抖的回答道:“感谢您的仁慈,尊敬的陛下,上帝保佑您。他叫做路易,我记得是在卫戎第三军团……”

陆楠想了一下,依稀记得卫戎部队都在王城西边的边境服役,倒也不算太远,更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敌人。看来老裁缝当初还是去走了一下关系把儿子送到了相对轻松安全一些的军队。那些一听就很复杂华丽的名字都是贵族才有的特权,平民们可没有这么多讲究,大多数人都不过是最普通最常见的名字而已。想也知道一个军团里会有多少叫路易的人。陆楠转身吩咐了贝赫伦夫人一句,叫她去落实这件事。贝赫伦夫人一脸扭曲的答应下来,陆楠知道她肯定又在心里腹诽自己无事生非。因为,这个时代还不流行政治作秀的概念。贵族老爷们天生就高高在上,不屑也没有必要去讨好这些底层的平民。

大概是因为得到了陆楠的承诺,之后试穿修改礼服的过程里老裁缝显得无比的殷勤,恨不得施展全身的技艺,确保礼服完美无缺。本来陆楠看到这件无比华美的礼服还有点开心,结果被折腾来折腾去,终于失去了耐心,摆出一副死鱼眼恨不得立刻结束。倒是那些侍女们一个个兴奋得不得了,甚至平时沉默寡言的赛莉西亚都满嘴奉承话,把陆楠吹得上天入地。陆楠想起最开始这个女孩锯嘴葫芦的模样,只能心中默默感叹人都是会变的。她说不准自己到底喜欢现在这个赛莉西亚多一些还是以前那个多一些。不过赛莉西亚愿意成长改变,让自己更好的在这个宫廷生活下去,陆楠还是很欣慰的。只要赛莉西亚不犯下当初罗塞那样的错误,陆楠非常愿意给予她与其服务相应的回报。

虽然老裁缝只是一个最底层的手艺人,但是在这种时候他俨然是一个谁都不得违抗的存在,陆楠被翻来覆去的折磨了至少三个小时,站得脚都要断了,才终于换来他一句“这样就可以了”。她解脱的长叹一声,朝后摔倒在宽大的椅子里,只想闭眼睡去。

老裁缝带着几个子侄忙着收拾那些七零八落的材料跟工具,他的儿子一边手忙脚乱,一边偷偷的抬眼往陆楠的方向瞟。见陆楠懒洋洋的并不以为意,侍女们悄悄的交换眼神,大有看乡下土包子的嘲笑意味。其实从长相来看这个青年还挺端正的,不然侍女们不会那么宽容。只是他到底全身都充斥着一种粗糙畏缩的气息,就像是这个时代大多数普通的底层平民,甚至那些人还不如他。以现在的观念,老裁缝一家也算得上是跟上层人有接触的特殊存在了。

想到这些陆楠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归根到底她并不是天生的所谓贵族,同样是个标准的平民。她一边痛恨着贵族们高高在上的姿态,一边又隐约觉得这些平民太过土气,怎么就不能争气的表现得更加得体一些,明明半只脚都跨进上层社会,居然一点贵族的言行举止都没学到。

但转念一想,陆楠又不禁嘲笑起自己的庸俗与可笑。老裁缝就算是学到了一丝半点贵族的派头又怎么样呢。他终究还是个靠手艺吃饭的平民,一辈子也变不成贵族。不如说他身处名利场却还能一直保持朴素的本心难能可贵。反而是自己,当了几天女王居然就开始看不起底层平民了。她也就是运气好占据了现在的位置,要同样身为平民,陆楠只能活活饿死。

见陆楠一脸忧郁,老裁缝以为她在担心礼服的事情,鼓起勇气结结巴巴的说:“尊敬的陛下,请您放心,哪怕是几天不睡我也会在加冕仪式前把这件礼服做好,我一定会让它变成最美最好的一件。”

“啊,谢谢,不过也不用太过辛劳,我不想您累坏了身体。”

陆楠客套的回应了一句。

老裁缝抱着手里的箱子,憋了半天,满是皱纹的脸上挤出一个干瘪的微笑,词不达意的努力想要表达自己想说的话:“我不辛苦,您才是最辛苦的……呃,我是说毕竟您还那么年轻……肯定很不容易……上帝保佑……我觉得您是个非常好的女王,一定也是个非常好的皇帝……衷心希望天主会保佑您……”

贝赫伦夫人皱着眉头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碍于陆楠她不好直白的斥责,假笑着说:“不是还有很多工作等着去做吗,希金先生,我这就叫人带你出去。”

老裁缝可怜巴巴尴尬的笑着,被一群侍从粗暴的推着走,但他看向陆楠的视线毫无疑问充斥着最朴素也最真诚的感谢。身为一个裁缝,他不懂那么多,他只知道女王陛下那么亲切温和,还愿意屈尊降贵的承诺送他的儿子回家,她就是一个好人。他觉得既然是好人来担任帝国的皇帝当然最正确不过。

隔着无数侍女和侍从的身影,陆楠竟然不敢直视老裁缝的眼睛。她可以对着手下那些贵族大臣随便胡说八道,也能毫无愧疚的算计任何想要对付的人,但是,在这个老人面前,她自感问心有愧,她配不上老裁缝的感激和赞美。

那句充满感激的话语沉甸甸的压在她的胸口,她几乎喘不过气。

“可我也是没办法啊,不那么做的话,根本不可能压倒教会,顺利的加冕。”

她在心里对自己辩解,深呼吸了几口,终于觉得稍微舒服了一些。在今天之前陆楠其实早就看过不少关于这次库曼人入侵带来损失和伤亡的报告统计,那数字可谓触目惊心。不过陆楠当时并没有任何内疚或者惭愧的感觉,仅仅也就是一串数字而已。可是现在,那些数字瞬间就和枯瘦的老裁缝联系在了一起,不再那么冰冷和虚幻,变成了实实在在的人。陆楠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真正意义上的无动于衷,她依然会感到浓厚的罪恶感。

这种针刺一般的负罪感让她痛苦,也让她感到了一丝欣慰,仿佛自己还不是那么的陌生和可怕。

“也许真的应该找个时间去教堂忏悔一下,说出来大概会好受一些吧。”

陆楠不确定的想着,当然,她不会在任何神父牧师的前面倾吐,只是再继续憋下去她是真的快要受了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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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下上一章大家的评论

爱是个很广义的概念,不仅仅只有情人夫妻的爱,亲人朋友的爱也一样算。我不想写女主一身罪恶满手血腥被害妄想看谁都不怀好意坐拥无边江山却孤零零的结局。年纪大了,强行黑深残青春疼痛风很羞耻的。

另外,矫正一下扭曲的人生观从而更加积极的面对一切正视自我怎么就三好学生了呢,我也没说女主就要从此圣母,纯洁善良拯救世界了呀。阴险毒辣和深思熟虑是两种程度,残忍暴虐跟坚毅果断也是两回事。貌似历史上被传诵的明君们没有一个是以残忍狠毒为卖点的吧。就算是始皇,我们歌颂赞美的也是他大一统的功绩,而不是他那些黑历史呀。

第一百九十四章

关于加冕的事情都由弗兰德斯公爵一手操办, 作为枢密院的首席大臣,他实际上也等于首相的职务,一切对外交涉方面都是他出面代理。陆楠并不太喜欢这种需要频繁出席社交场合的活动,觉得纯粹浪费时间, 所以很乐意将这种机会让给弗兰德斯公爵。反正她的权力和地位又不需要通过不断在公开场合刷脸来彰显。陆楠觉得身为君主还是保持一些神秘性比较好。根据她自身的心得体会,总BOSS曝光率太高非但不会引来下属的好感,反倒是会让他们感到厌烦,觉得这个老板太多事了。

她事先就叮嘱过不要把这个仪式搞得太过隆重华丽,可是最终呈现的结果还是出于意料的盛大,据弗兰德斯公爵的说法这还是精简再精简的结果。

“我明白您不想花费太多造成国库压力的体贴, 可是那毕竟是您正式成为帝国皇帝的加冕仪式啊。要是做得太建简陋一定会成为巨大的耻辱, 会被所有人嘲笑, 说我们穷酸得连皇帝的加冕仪式都办不起。”

弗兰德斯公爵几乎声泪俱下, 搞得陆楠很是尴尬。她抬头看了下四周,这个被她吐槽过无数次的王宫在这一个月以来差不多重新翻修了一次。原本灰扑扑的外墙被洗刷了一遍又一遍,所有的栏杆矮墙也洗刷修补, 露出了原有的本色。外围和中庭的花草树木挖掉了不少卖相不好的, 从其他地方挖来了各色各样珍惜的品种, 强行使得花园看上去更加郁郁葱葱。王宫内部的墙壁以及地毯也焕然一新,连天花板上那些吊灯都擦洗得闪闪发亮。而王宫内部的家具摆设也集体重新休整过,填补了脱落的金粉跟装饰用的包边,椅子的椅面拆换成了一色的大红天鹅绒。甚至连那些看着还行的窗帘都换过一遍, 就差没有把地板撬掉换成新的了。

这还只是最基本的方面, 其他的比如陆楠的马车, 出行的全套仪仗,王宫里杂役们的号衣还有侍从的制服,近卫们的铠甲武器,林林总总,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全部细数。陆楠都不敢看那些流水一般被送上来的账单,害怕自己会吓出心肌梗塞。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栋已经有了几十年历史的建筑在大笔金钱和无数工匠加班加点的劳动下焕发了新生,重现了当年帝国最辉煌最强大一刻才有的风范。反正从陆楠的角度,她觉得这兴师动众的排场记忆里只有当年开奥运会才能媲美。还别说,估计时间足够的话弗兰德斯公爵还真的想修座新的行宫来纪念一下。他还向陆楠提出要建造一百座纪念雕像的建议,被陆楠一脸黑线的拒绝了。

陆楠无奈的叹了口气,这种事情上她和弗兰德斯公爵以及大多数人有着无法互相理解的代沟。陆楠觉得搞这些东西纯属浪费钱财而且毫无意义,与其搞那么多花架子,不如把节省下来的钱用去武装一个军团更有帮助。可弗兰德斯公爵坚定的认为这是帝国的脸面绝对不能敷衍,哪怕砸锅卖铁也必须把加冕仪式搞得轰轰烈烈。

不幸的是几乎所有大臣和贵族都站在弗兰德斯公爵一边,陆楠才开了个头就差点没被他们集体喷死,只能悻悻作罢,装聋作哑的无视那些可怕的账单。

“哼,一个个倒是吹得好听,结果买单的人还不是我,也没见你们谁掏钱支援一下。”

默默的在心底吐槽,陆楠知道没有办法更改弗兰德斯公爵和枢密院的决定。再说事情已经进展到她看到的程度,钱该不该浪费都花出去了,她总不能下令把东西都拆掉变回原样吧。

“请柬确定都按照名单发出去了吗。”

换了个话题,陆楠一边检查着宾客的名单一边问。

“反复检查了至少五遍,绝对没有任何遗漏,实际上大多数受邀的宾客早就已经到了王都,而帝国的封臣们不需要特别发出邀请也会老老实实提前赶到的。现在除了几个位置特别远的领主,基本上封臣们都到了。对了,有件值得庆幸的事,威塞克斯,高地群岛,还有伊尔兰,伦巴第,图利安的国王和领主们都是亲自带着家人前来参加这次加冕仪式。要知道上一次您的父亲举行仪式的时候,他们中的大多数仅仅派了使者而已。”

弗兰德斯公爵美滋滋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自豪之情溢于言表。陆楠瞟了他一眼,很想说这些人估计是被库曼人吓怕了,赶着过来抱大腿探听风向而已。但既然弗兰德斯公爵这么高兴,她不想给他泼冷水,选择了沉默。估计弗兰德斯公爵自己也应该清楚这个事实,不过确实帝国已经陷入低谷很长一段时间。陆楠没有忘记自己第一次在驿站遇到阿泰尔的雇佣兵时,对方知道他们是帝国贵族后不屑的口气。

合上长长的名单册子,陆楠思考了一会儿后,谨慎的问:“教廷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您应该给他们发送了邀请吧。”

弗兰德斯公爵不屑的笑了笑:“他们还能有什么动静呢我尊敬的陛下,库曼人虽然已经撤走,可是教会那边还有一大堆烂摊子等着收拾。这就是之前他们内部剧烈斗争带来的苦果了,据说现在他们的高层还在互相推诿指责,都不想倒霉的成为替罪羔羊。竟然被库曼人打到差点沦陷,总要有个人出来承担责任的。”

说到这里他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的说:“该不会那位洛雷托主教就是看出了风向不对,才不惜一切的逃到王都寻求您的庇护吧?宫廷牧师和教廷主教根本不是一个层面上可以比较的。不过他那种混血确实很容易被推出来就是了。看来他也不像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纯洁无害啊。”

陆楠忍了又忍才没有口出恶言,她很想说洛雷托都算纯洁无害的话,这个世界早就变成天国一般的美好花园了。本来她还想嘱咐弗兰德斯公爵几句,叫他继续盯紧洛雷托,免得他搞事。但转念一想目前那家伙勉强算是在给她打工,还是谨慎一些,免得到时候砸到自己的脚。,便又闭上了嘴。她这边早就通过香槟公爵派了无数探子去监视洛雷托,暂时不必将弗兰德斯公爵拖下水。

“那您觉得到时候教会会厚着脸皮派出人当代表来参加这次加冕呢,还是干脆装傻到底,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弗兰德斯公爵想了一会儿回答道:“大概他们会派个人过来参加吧,搞不好他们还会装傻的派个枢机主教来主持仪式呢。好歹也是您的加冕仪式,教会恐怕很想借着这个机会对您示好,重新修复一下关系。想必经历了库曼的事件后他们应该意识到没有帝国的支持,单靠那些小领主小国王,他们什么都不是。说到底本来就没有硬性规定帝国皇帝非要亲自到教廷去由教皇加冕。当初查理大帝也是在王都举行的加冕仪式,教皇千里迢迢的赶过来,简直是倒贴一样的非要亲手为他带上皇冠。唉,还是您父亲继位的时候太过宽容,才被教会抓住机会趁虚而入,越来越过分。”

他唠唠叨叨的抱怨了一阵,陆楠耐着性子听着。弗兰德斯公爵的态度大部分代表了整个枢密院的看法,这样她就放心了。

“说起来,西法兰的内战现在怎么样,还在继续吗。”

陆楠忽然想到了这件事,还是因为她无意中看到自己手上戴着的订婚戒指才联想到的。诺曼底公爵和她正式订婚后就匆匆忙忙的赶回西法兰了,陆楠觉得自己按照约定送去了足够的支援兵力就算仁至义尽。这段时间她忙得不可开交,一时间真的把西法兰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

“哦,您不说我都差点忘了,这段时间要处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

弗兰德斯公爵一拍脑门,懊恼的喊道。

“之前您不是就已经以皇帝的名义对所有封臣领主发布过非正式的停战诏令吗,那时一部分人停手了,一部分人还在观望。不过现在整个帝国境内的内战都差不多彻底平息,没人敢再公然违抗您的命令。说到底还是教会的默认让他们明白了事情的正式性。西法兰和东法兰的内战当然也一样停止,虽然您的那些亲戚还是一个个红着眼恨不得吃了对方。我估计他们接下来就要跑到王都来向您哭诉,要求您主持公道了吧。”

“呃……”

陆楠想想也是顿时头大无比,虽然东西法兰的国王都是她的封臣,可同时也是她的叔叔。除非对方干出谋逆的罪行,她还真的不好板着脸太过冷漠。先不说西法兰的父子相残年度大戏,东法兰一群公主为了抢夺父亲的王位带着丈夫和各自的势力打得不可开交,这一时之间哪能撕扯得清啊。不过西法兰就算了,反正打来打去最后王位还是会落在歌兰家族手里。东法兰那群早就嫁人生下了外姓继承人的公主,陆楠完全不想让她们中的任何一个成功上位。这样的话岂不是把王位让给了外姓人。好在她早就颁布了外国人不得拥有帝国继承权的法律,到时候就用这个来跟那群亲戚堂姐们周旋好了。她宁愿把东法兰的王位给歌兰家的什么远方亲戚也不想它落入外人之手。要是可以想办法自己继承东法兰的王位就好了,但除非陆楠弄死这一支血脉所有对象,王位根本不可能落到她头上。不然的话她的两位叔叔自然也能拥有继承洛林和帝国皇帝的权利了。

她从来没见过这些亲戚,到时候肯定又是令人烦躁的虚伪客套跟勾心斗角,完全不令人期待不说,甚至还很绝望。

“把距离王宫最近的行宫收拾一下,届时把东西法兰的来人都安排到行宫去,我不想让他们呆在王宫里,距离太近了。”

她不加掩饰的对弗兰德斯公爵吩咐,弗兰德斯公爵会意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他们又交流了一番其他的事情,陆陆续续的谈了起码快两个小时,弗兰德斯公爵才告退离开。陆楠休息了一会儿,按照时间表的安排,现在应该去骑马锻炼了。偏偏贝赫伦夫人又带着一堆珠宝匠和裁缝来让她挑选结婚用的礼服以及珠宝,陆楠不禁烦躁的揉了揉脸。

“不是还有几个月吗,用不着这么赶吧。”

“可是光结婚礼服就要花费好久的时间,还有其他具体的事项,您不会以为结婚是件很简单很容易的事情吧。其实一般举行订婚仪式后至少要过一年再正式的结婚,不过考虑到您的年近和处境,早点结婚也好。不趁着年轻赶紧的生孩子,年纪大了恐怕真的不好生养了。”

贝赫伦夫人的口气让陆楠想到了她妈,有点厌恶的撇了下嘴。她才十六岁而已,却被贝赫伦夫人说得仿佛已经人老珠黄一般。她下意识的反感贝赫伦夫人说话的口气,她是女王,未来的女皇,不是什么只需要提供子宫负责生育的工具。

“好了,把东西拿过来我看看。”

陆楠敷衍的说。

虽然一直想着要把贝赫伦夫人这个摸不准具体立场的人换掉,但是陆楠现在还真的无法离开她。她的大部分精力都消耗在了无休止的政务公事里,其他生活社交上的事情无暇分心,全靠贝赫伦夫人安排打理。不夸张的说,没了贝赫伦夫人,陆楠连自己的袜子在哪里都不知道。尽管被她明着暗着警告了好几次后贝赫伦夫人确实有所收敛。但根据陆楠的观察,她完全没有任何悔改的意思。至今陆楠都不知道贝赫伦夫人背后到底和多少贵族有所牵扯,又暗地里受了多少人的好处,悄悄把自己的一些隐私透露出去。

原本陆楠已经打算放弃勾搭安茹公爵的计划,打算找个恰当的时机让洛雷托停下他的邪恶打算。但现在她又有点不想放弃了。因为她真的很想念拉比,那是个多么可靠又放心的妹子啊。但是以目前她和安茹公爵的关系,想要他把妹子送进宫当人质显然不可能。陆楠曾经想过要不要暗示安茹公爵一下,但是估计这么做只会让他大生反感,从而对陆楠更加避而远之。毕竟,拉比的存在应该是安茹公爵严防死守的秘密。

“要不我让洛雷托转变一下对象,放弃那位什么什么伯爵小姐,改成拉比?只要觉得受到足够的威胁又不能完全的确保拉比的安危,我暗示一下的话安茹公爵应该会把她送进宫的吧……”

陆楠不确定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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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说年纪大了不想写苦大仇深青春疼痛风不是开玩笑,哪怕写个网文,我也希望传递一些积极向上的正能量。冷酷到底黑得一塌糊涂最后与世界为敌的女主角早就写过了(没被少喷仇女跪拜男权啥的)。再说这又有什么意思呢,要看人间真实不如去看今日说法,绝对够黑暗,够残忍,还百分百真实。

其实我一直赞同女人不该把自己的一生都寄托在爱情和男人身上,女人不是为了谈恋爱嫁人和生孩子活着。但我不会到处传教让妹子们都痛恨男人不要结婚生孩子啊。无论如何,我都希望每一个妹子都有美满的爱情和婚姻,幸福的生活——对象不管男女!

好了,最后一次说这个,就此打住。我觉得以后自己还是闭嘴专心写文吧……

第一百九十五章

挑选礼服以及商量婚礼其他事宜耽误了陆楠太多的时间, 等到贝赫伦夫人终于心满意足的合上厚厚的图册,外面天都快黑了。显而易见,今天的骑马练习只能泡汤,陆楠庆幸还好她叫人提前去通知了负责训练的那位骑士。不然叫人白白干等几个小时, 她辛苦营造出来的公众形象差不多就败掉一小半了。

见贝赫伦夫人还意犹未尽想拉着她继续商量其他的细节,陆楠不禁捂着额角有些不耐烦的说:“以后除非是必须我亲自决定的事,您看着办就好,不必一一来过问。”

“这怎么能行,结婚是大事,肯定要您亲力亲为。要是到时候您不满意的话不都成了我的过错吗, 我不想被您记恨。”

贝赫伦夫人半开玩笑般的说, 但陆楠没有忽略她眼中那份跃跃欲试的火光。能一手操办女皇的婚礼是件多么荣耀的事情, 贝赫伦夫人毫无疑问是在欲擒故纵。陆楠原本不想给予她那么大的脸面,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也许是个不错的机会。贝赫伦夫人做事太过严谨小心,陆楠明知她私下和不少人勾勾搭搭, 却找不到什么确实的证据。她想干脆就借着操办结婚仪式的事情放下一个肥美的鱼饵, 看看能不能通过贝赫伦夫人钓出一连串的大鱼好了。

“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跟诺曼底公爵是怎么回事, 随便安排一下不至于太敷衍就行了。我亲自监督一切?哼,诺曼底公爵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陆楠故意不耐烦的回答,一脸厌恶之色。主要是她考虑到作为一个正常的十六岁少女,不可能对自己的婚礼毫无期待。她要是表现得太过冷漠肯定会引起贝赫伦夫人的怀疑。不过整个王宫的人都清楚陆楠和诺曼底公爵只不过是政治联姻, 而且加上之前订婚仪式上发生的一切, 足以打消贝赫伦夫人多余的疑心了。

果然, 贝赫伦夫人假惺惺的劝解了几句,就没有再继续坚持。陆楠总觉得她今天是故意用这些事情来烦她,从而达成最终目的。好歹也在陆楠身边呆了这么久,她当然知道陆楠只愿意把心思花在国事和政务上。像结婚这种零零碎碎的事情她应该没有耐性去仔细过问。看着她一脸笑意的说着些“也不用太难过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反正结婚之后都是各过各,生了孩子完全可以不用理会”诸如此类的话,陆楠心里是真的开始感到不耐烦了。贝赫伦夫人可能还想趁机给她介绍几个年轻貌美的小鲜肉,见她面色不善,最后乖巧的闭上了嘴,带着一群工匠侍从恭敬的退出了房间。

“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亲爱的夫人。”

站起来活动了一下久坐僵硬的身体,陆楠心中不无嘲讽的想。

既然骑马练习泡汤了,陆楠现在又不想继续埋首于那堆公务之中。她百般无聊的在屋里走了几圈,既没有什么吃晚餐的借口,也暂时找不到什么合理打发时间的娱乐。在她正式订婚又即将加冕后,无数男性铺天盖地的朝她疯狂扑来,还有那些陆陆续续抵达王都的封臣们,络绎不绝的想要获得她的求见。陆楠已经好久都没有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呆着,她的早餐午餐还有晚餐,甚至下午茶以及散步的时间都用来召见各种贵族封臣领主,面带营业用微笑和一群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虚伪客套的社交一番,说些言不由衷的废话。之前她在商议婚礼的时候传令官就进来了好几次,每一次都是报上一堆没听过的名字头衔,说想要请求觐见。陆楠被这些人弄得焦躁不安,觉得简直要被活活逼出社交恐惧症了。

“保罗,今晚我想要去王宫的教堂好好祈祷忏悔一番,一切求见都替我拒绝,也不要让任何人打扰。”

想来想去,唯一可以暂时松口气的办法只有借着祈祷忏悔了,陆楠便摇铃叫来今天值勤的传令官如此吩咐。现在她总算是记住了那几个长期轮流担任跑腿传话职务传令官的名字以及出身了。这个叫保罗的青年是一位伯爵的幼子,一头亚麻色的头发,脸上还带着婴儿肥。与其说是个青年,不如说最多算个少年。陆楠没有问过他的具体年纪,估计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吧。所以她一般都不会客套的称呼他的姓氏,而是直接叫他的名字表示亲密。

“是,陛下。”

尽管年纪不大,但保罗的性格却很冷静成熟,最重要的是他对陆楠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每次吩咐他做事都老老实实,毫无谄媚逢迎的举动。这种行为实在是远胜其他几个年纪更大的传令官。虽说被人仰慕并不是坏事,但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被当成一块肥肉般觊觎,妄想借着跟她发生点桃色关系以此上位,换做谁都受不了。有时候陆楠觉得那些男人看着自己的视线完全不是在看着一个人,而是什么闪闪发光的金矿。仿佛只要和她睡过就能一夜登天,富贵名利唾手可得。也幸亏她是个女人,不然还会被上演主动脱衣解带投怀送抱的可笑戏码吧,想想都令人作呕。

要不是觉得让保罗全年无休的值班太不人道,陆楠还真想让他一直在岗不要轮替。这种时候她反而体会到了一点关于上位者为何对不卑躬屈膝者另眼相看的微妙心态,无非就是看腻了其他讨好迎合的嘴脸而已。她觉得自己并没有特别表露出对保罗的偏爱,可是他为此受到了其余传令官隐晦排挤冷落却是事实。陆楠还觉得挺对不住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打算继续观察一段时间后,假若没有其他问题,就大力提拔他一下。单纯做个跑腿的传声筒未免太浪费了,而且保罗不见得就很喜欢一辈子当个传令官,虽然外面有无数人挤破头的想要得到这个位置。

相信保罗自然会把一切安排妥当,陆楠就放心的带着一堆侍从侍女去了位于王宫最底层的教堂。这个地方她平时很少光顾,至于找个神父忏悔那更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眼下想要一个人不被打扰的好好清静清静,除了这里实在也找不到更合适的地方了。

王宫内的教堂一般除了宫廷里供职的几位神父牧师,平时基本也没人来。要举行正义的弥散或者祈祷仪式,大都选在外面专门的索菲亚大教堂。陆楠本以为教堂里除了负责看守的神父应该不会有谁在,没想到推门而入后却在那个巨大的十字架前看到了单膝跪地正在祷告的阿弗里。

她开门的动静引得阿弗里转头看了一眼,见状他急忙站了起来,行了个礼后低声问好。陆楠环顾四周,没有看见其他人,可能是被阿弗里打发出去了吧。自从他带着援军去教廷又重新回来好像都快两个月了,她看着阿弗里好像又消瘦回去的脸,想起似乎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见过这个人,一时间真有些恍如隔世的错觉。

“您怎么会在这里?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吗。”

陆楠有些奇怪的问。

“按照您之前颁布的命令,一切在军队中有军职的人都要轮流在王宫留守,免得发生什么事情却不能第一时间知道。今天负责留守的人就是我。”

阿弗里一板一眼的回答,陆楠更加奇怪了。

“是有这个命令没错,可是以您的身份,完全不用做这种事情啊。哪有让军团长本人值班的道理,派个副手也就足够了。”

阿弗里低下头没说话,陆楠本来随便一问,并没有期待他会回答。再说他这么做又不算违反任何规定,大概又是什么他本人制定的清规戒律吧。

“哦,对了,现在还不到时间,您是提前到教堂来做祷告吗,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虔诚。”

见他不想说话,为了避免气氛尴尬,陆楠只好自己没话找话。想起曾经一度显得还那么亲密,现在又变成这幅只比陌生人稍好的相处模式,陆楠心里大感郁闷。库曼人进攻教廷的事实显然对阿弗里造成了极大的影响。本来他从教廷回来的时候陆楠想过主动召见,但是她莫名的还是有些心虚。万一阿弗里终究还是怀疑了她,觉得库曼人的突袭和她脱不了干系,陆楠没有自信可以再一次用谎言骗过他。正好那时她忙得不可开交,见阿弗里没有主动求见,她干脆就装聋作哑。时间一久,她居然就真的忘记了这件事。

教堂里的光线非常阴暗,加上大概是为了节约,只点亮了三分之一的烛台,所以阿弗里的表情有一大半都隐藏在阴影里,陆楠完全无法从他的表情推测此刻他内心在想什么。她本以为大概阿弗里会就此沉默的继续回去做祷告,不料他却冷不丁的问:“您是来做祷告的?”

几乎是一种本/能的反应,陆楠脸上自然而然就流露出了内疚和痛苦的表情,快得都没经过什么思考。陆楠自嘲的想她还怎么去讽刺香槟公爵,她何尝不是已经彻底将谎言和欺骗融入了一举一动。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她都快分不清自己什么时候是在说实话,什么时候又是在撒谎。

“呃,不,我是来忏悔的。”

陆楠挥手示意跟着的人都退出去,沉痛的叹出一口长气,自从大病一场后她到底还是失去了不少元气,脸颊和嘴唇总是显得没什么血色,那些掉下去的肉貌似是长不回来了。照着镜子她觉得自己简直像个风一吹就会倒下的纸灯笼。可其他人却大加赞赏,觉得她这幅柔弱纤细的样子才配得上高贵的身份。陆楠不由得庆幸现在的样子配合沉重的表情才比较真实,要是她脸色红润神采奕奕,岂不是一看就在演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