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护卫无意中发现距离自己最近的人表现得不太对劲,不光肩膀颤抖,嘴里还念念有词,不禁生出了几分警戒,下意识的用手里的武器对着他,小声的问。

那个发抖的护卫忽然抬起头,不等身边的人反应过来,忽然发出了一声嚎叫,便朝着陆楠的方向冲了过来。

“受死吧!”

陆楠只是听到有人叫了一声,便看见站在台阶下方的守卫们哗啦啦的挤到了一起,七手八脚的将一个男人按到在地。一把匕首从那个男人手里滑出,发出了金属撞击声。而这场骚/动立刻引起了宾客们的哗然,音乐声戛然而止,到处都是尖叫声。

目睹了这一切,阿弗里面色一变,推开拥挤的人群朝着这边拼命的赶过来。

陆楠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只是本/能的站了起来,和其他人一样朝着发生骚/乱的地方望了过去。这时她却忽然听到距离自己最近的露易丝尖叫了一声,疯了似的整个人扑倒在她身上,她用力那么大,一下子就把陆楠推翻在地,脑袋在御座扶手上撞了一下,让她瞬间脑子发蒙的“嗡”了一声。

接来下她听到人群里爆发了更多的尖叫和嘶喊,有个女人在疯狂的大叫“去死吧”,还有杂七杂八的脚步声。她被露易丝狠狠抱着腰压在她的身体底下,几乎无法动弹。但她却感到有一股温热的液体从露易丝身上流到了她的腹部,让她整个人都僵硬了。

“没事吧陛下!”

也许只是过了不到几秒钟的时间,陆楠就被一双有力的手抓住肩膀扶了起来,她茫然的眨了眨眼,看到距离自己最多两米的地方,一个侍女打扮的女人被狼狈的按到在地,地上满是血迹。而露易丝则毫无反应的压在她的腿上,大片大片的血迹将她和陆楠的白色礼服染得一片鲜红。

而在露易丝后背上,一把只露出把手的小小匕首正深深插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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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昨天很晚才回家,已经累瘫实在是不行了,所以没有更新。

我会努力每章多写点填上这两天的缺更的!

第二百五十五章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太猝不及防, 饶是自认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的陆楠一时竟然都没反应过来。她被人搀扶着站起身,被蜂拥而至的护卫们里三层外三层的严密保护,阿弗里动作粗暴的在她身上摸索了一番,大概是在确认她有没有受伤。陆楠有些茫然的盯着依旧躺在地上的露易丝, 以及她身下蔓延开的那摊刺眼血迹,直到这时她才像是猛然从噩梦中惊醒,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露、露易丝——看看她,看看她还活着吗。”

她全靠最基本的反应控制住了声音不要发抖,因为长久以来的经历让她知道无路如何都不要在公开场合表现出怯懦和动摇。然而她的嗓子发涩,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两只手在不断的颤抖。

可是没人理睬露易丝, 到处都乱成一片, 女人们的尖叫和男人们的叫嚷混杂在一起, 要不是所有出口都被事先把守,可能大部分人早就惊恐万状的逃了出去。而陆楠本人也被阿弗里一把抓住肩膀,强行往台阶下拉, 看来是打算要先将她带离这片混乱之地。仓皇间陆楠踩到了裙摆差点摔倒, 阿弗里直接用一只手将她夹住, 靠着身高差异,几乎将陆楠提在半空。

陆楠闭了闭眼睛:“放开!”

阿弗里置若未闻,陆楠扯着嗓子大吼一声:“放下我,这是命令!”

随即她挣扎着从骑士的手臂的禁锢里跳下, 阿弗里到底不敢强硬的对她, 只好松开手, 焦急的说:“陛下,这里不安全——”

陆楠没理睬他,推开密密麻麻挤在身边的护卫,拖着裙子走到不知所措的司仪官身边,严厉的说:“立刻让这些人都安静,不要乱喊乱叫!”

司仪官哆嗦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举起手杖拼命敲击地面,嘶声力竭的喊:“安静!安静!不要慌乱!”

一些护卫也跟着一起叫了起来,加上此刻安茹公爵带着不少士兵也在控制混乱,很快大厅里终于安静多了,虽然不少女士还在抽泣,至少没人再乱喊乱跑。

陆楠从露易丝身边站起来,脸上毫无表情,不需要多么高深的医学知识也能判断出露易丝已经死了,那把锋利的匕首直接夺走了她的生命。就算没有扎中要害,流了那么多的血,在这个无法进行输血的时代基本就可以判定死亡的结局。

“陛下——”

见她一直沉默,身上白色的礼服被血染红了一大片,看起来颇为惊心动魄,阿弗里喃喃的叫了她一声,但陆楠依旧没有理睬。她将视线转至仍然被士兵们压制在地上的一男一女。男的长着一张很标准帝国人的面孔,毫无印象。而女的陆楠却不陌生,正是自己侍女中的一个。陆楠怀疑过不少身边的近侍,尤其是经历了那次浴室惊魂后,她虽然装着不动声色,暗地里却派人将那天的那个侍女及其家人严密的监视了起来。可是她却没想到,企图刺杀自己的竟然是一个身出名门的伯爵小姐。由于这位小姐平时非常爱出风头又争强好胜,陆楠几乎没怎么怀疑过她。

她示意将露易丝的尸体抬下去,缓慢的重新坐回了御座,盯着那两个刺杀未遂的刺客一字一顿的问:“谁派你们来的。”

这时弗兰德斯公爵带着满头大汗挤了过来,见状立刻说道:“陛下,现在不是追问这个的时候,您的安全最重要,赶紧离开吧。”

下方的宾客们都盯着这边,原本还在愤怒抗议喊着要回去的人也住口了,除了偶尔几声女人的抽泣,大厅里非常安静,都能清晰听到两个刺客粗重的呼吸声。

陆楠瞟了一眼,发现除了还在下面维持秩序顺便监视每一个人的安茹公爵,其他比较重要的大臣领主们都挤到了前方,香槟公爵还想走到她身边,被陆楠以眼神阻止了。她着重看了几眼一脸严肃的孔代公爵,但心里很清楚这不是他干的。背后的主使者是谁她早就模模糊糊有了答案。

“陛下!”

弗兰德斯公爵警告似的又叫了一声,陆楠估计这老头多半也想到了一些什么,身为首席大臣他不可能不知道陆楠身世的不可告人之处。只是陆楠此刻内心充满了冰冷的怒火,她毫无畏惧。

“天主在上,不管这些人出于任何理由来行刺,我都问心无愧,不怕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审问。还是说以为玩弄这些手段就可以吓到我了吗。”

陆楠用冰冷的声音说,同时凌厉的环顾四周,几乎没有几个人敢和她对视,连孔代公爵都有点不自然的移开了视线。

“接上他们的下巴,我要直接询问。”

那两个刺客呜呜咽咽,语不成声,下巴早就被压制他们的守卫们卸掉了,陆楠朝那边抬了下手,命令的说。几个守卫们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在确保他们无法挣脱束缚的前提下“咔嚓”一声将他们的下颚装了回去。

那个男的刺客早就面色惨白魂不附体,嘴里胡言乱语不知道在嚷嚷什么,倒是那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少女抬起因为被殴打而满是血污的脸,不屑的对着陆楠吐了口唾沫,随即被一拳打在鼻子上,发出了吃痛的闷哼。

“回答女皇陛下的问题,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一个守卫踩着她的头厉声吼道。

没想到那个少女竟然意外的硬气,呸了一声吐出几颗松动的牙齿,含混不清的骂道:“是神派我们来制裁这个暴君的!歌兰家的人都该死!”

听她这样咒骂守卫们大怒,顿时对她拳打脚踢,陆楠怕刺客被直接打死,再次挥手示意停下。然而这次不管怎么恐吓殴打,少女都一声不吭,只带着一种诡异的笑容死死瞪着陆楠。

“我很好奇,一位出身贵族的小姐,为何会变成刺客。我记得她的父亲是蒂姆伯爵吧。”

一只手托着下巴,陆楠冷冷的说。

下方的人群里传来一阵嗡嗡嗡嗡的议论声,不少人也认出了这位伯爵小姐,也感到十分的奇怪。虽然刺杀这种事情在宫廷里并不罕见,可现在还没有什么涉及生死的争斗啊。并且蒂姆伯爵平时颇为低调,也不像是投靠了哪方势力的样子。况且除非到了迫不得已,谁会那么傻乎乎的直接让直系家族成员去参与暗杀啊,还是在这种盛大的场合。

可怜的王城卫队长接二连三的遇到这种事情,虽然此刻就站在距离陆楠不远的地方,早就一脸惨白满身大汗,摇摇晃晃随时都会晕过去的样子了。倒是路德维希站出来鞠了个躬,低声说:“陛下,请允许我立刻带兵去抓捕蒂姆伯爵一家。”

陆楠点了点头,路德维希匆匆离去。不过陆楠觉得多半是抓不到什么人了,既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肯定早就人去楼空。

“陛下,关于这次的刺杀我有一些事情想私下向您禀报。”

安茹公爵不知何时也站在了台阶下面,还是带着那副惯有的表情,压低声音说。

“不需要私下,就在这里说出来,我相信不少人肯定都很好奇,也许还有人觉得和当初卡洛曼事件一样,其实是我自己策划的好戏,就是为了栽赃陷害某个看不顺眼的大臣呢。”

看着孔代公爵和他身边的几个人,陆楠冷笑着说。

安茹公爵微微的叹了口气。

“最近一段时间接到了消息,一直都在追查一个信奉北方邪神的组织,并且得知他们暗中计划要趁着陛下举行结婚典礼的时机进行刺杀。我只知道他们在陛下的护卫里混进了奸细,却没想到竟然还隐藏了其他的杀手。其实之前我就查出过蒂姆伯爵祖上带着一些北方部落的血脉,他们全家好像对天主也不算太虔诚,但我确实没想到他们有可能还保留着异端的信仰,暗地里崇拜邪神,甚至计划了对陛下的刺杀——这都是我的失职,请陛下给予处罚。”

陆楠摇了摇头:“您又不是负责王城安全的大臣,这件事不需要您来负责,要不是您及时带人赶到,也许我早就死在了刺客的手里——”

一边传来“噗通”一声,原来是王城卫队长承受不住直接晕倒在地,但是身边的人纷纷让开,没人过来扶他。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卫队长算是当到头了。由于他和弗兰德斯公爵以及富瓦伯爵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此刻这两个人虽然脸色极其难看,却都紧闭双唇一言不发,毕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失职的罪名是洗不掉的。弗兰德斯公爵还好,勉强保持着平静。但是富瓦伯爵却用怨毒的眼神狠狠瞪了安茹公爵一眼,显然是在怨恨他知道这件事却不肯提前告知自己,害得他失去了一个党羽。

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原来是布拉曼特带着一队骑士匆忙赶到,他之前一直负责外围的警戒工作,见状也是脸色大变,急忙就要过来自请责罚。陆楠疲惫的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必如此。

“谁能知道刺客会一直潜伏在我身边呢,要追究也不是追究您的责任。当初是谁把这个守卫安排进在今天的位置,他的来历搞清楚了吗。”

卫队长还在昏迷不醒,富瓦伯爵不得不硬着头皮上来顶锅:“陛下,都是我监管不严,请您——”

“行了,我不想听这种没用的废话,您应该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陆楠面无表情的说。

富瓦伯爵咬着牙鞠了一躬,又恶狠狠的瞪了安茹公爵一样,带着自己的几个随从离开了。弗兰德斯公爵尴尬的动了动。严格来说,作为整个宴会的主要督办者,出了这种事情,弗兰德斯公爵是要承担责任的。可是陆楠要需要他来压制抗衡孔代公爵那一帮人的势力,所以暂时不打算动他。

接下来陆楠就一直没有说话,一言不发沉着脸坐在御座上,身上还穿着那件带血的礼服。她不吭声其他人更不敢随便说话,哪怕下面的宾客都站得脚痛,也没谁敢提出想离开或者去一边坐着休息一下。两个刺客依旧被按在一边哼哼唧唧,上百个护卫和骑士环绕在御座四周一脸警惕的盯着下面每一个人。就连平时胆子最大的香槟公爵此刻都乖乖的保持了沉默。

就这么站了快一个小时,不少人脚都快发麻了,心里暗暗叫苦,只是不敢在这种时候去触怒显然杀气腾腾的女皇。地上那摊血迹还没干涸,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也没谁敢过来冲洗。终于,路德维希和富瓦伯爵先后带回了不太好的消息——蒂姆伯爵的庄园早就没人了,留下了十几具显然是被毒/杀的佣人尸体。而安排今天守卫人员的军官也离奇死亡,家里的所有人同样毫无踪影。

听完回报后陆楠终于阴沉的笑了起来。

“很好,非常好,在我的国家不知何时竟然混进了这么多邪恶异端,甚至连卫队和贵族都涉及到了。弗兰德斯公爵,富瓦伯爵,你们一个作为枢密院首席,一个作为军务大臣,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吗?”

弗兰德斯公爵干咳了几声:“陛下,其实那个信仰邪神的异端教派很早之前就存在了,前两任皇帝还在的时候也进行过好几次清缴。可是……您也知道,帝国的不少贵族都多多少少混杂了一些那些人的血脉,哪怕已经经历过好几代,还在执迷不悟的暗中信仰邪神……这个人数太多……实在是很难全部查清啊……”

这一点弗兰德斯公爵倒是没有骗人,其实陆楠也知道,现在的帝国,是经历了大大小小无数次征服战争建立起来的,混杂了无数血统和传统,很多被攻占的领地原本就有着自己的信仰以及风俗,完全是靠着血与火的洗礼才将上面的居民以及原本的部落酋长转变为天主教教徒。有一些人被同化了,可也有很多人只是暂时的伪装,心底里并没有抛弃过去的原始信仰。朱利安他们那帮人之所以能这么肆无忌惮且神通广大,就是靠着这个背景——教会尚且还没有完全征服所有人的心灵。

陆楠闻言后微微的笑了,她那张还带着一点少女稚气的脸蛋上露出了和年龄不匹配的腾腾杀气,哪怕她现在笑得非常美丽,但是同样非常可怕。

“人太多?没关系,从现在开始,只要查到有信仰异端嫌疑的人,不管什么身份地位,一律全家处死。每天杀几个,慢慢的杀,总有一天能全部杀光的。”

下面瞬间哗然,不少人闻到了不祥的气息,企图抗议陆楠的这个决定,但是却被陆楠直接给堵了回来。

“都说了是有信仰异端嫌疑的人,倘若您是个虔诚的信徒,那又有什么可担心的。还是说您其实也私下和那些异端教徒有联系,或者偷偷的信仰着天主意外的邪神?”

孔代公爵终于忍不住了,他直觉女皇绝对不会真的只是单纯想清缴异端教徒,搞不好就是想趁机排挤政敌,甚至借助这个理由谋夺财产——教廷就经常这么干。他冷笑了几声,充满嘲讽的说:“陛下又以什么为依据来判断是否是异端呢,这种事情,应该由教会说了算吧。您虽然身份高贵,可到底不是神职人员啊。”

他的话得到了诸多附和。

“对,陛下,您不能这么干。”

“起码也要得到教廷的授权和许可!”

对此,陆楠保持着那副令人望而生畏的笑容,平静的回答:“当然,我会得到教廷允许的。”

孔代公爵惊疑不定的看着她,显然不太相信。虽然教廷确实表露出了想要和陆楠重新建立关系的意图,但这样的事情,教廷有可能那么简单的松口吗?过去还从未有过前例,只有教会才有资格主导清查异端和追捕的事宜。他觉得陆楠只是在强撑着说瞎话而已,教廷绝对不可能轻易在这方面松口。

但是看着陆楠笃定的笑容,他又不敢确定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地步, 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了,陆楠故意扣着人不放一是为了施压,二是为了震慑,倒不是真的想把参加婚宴的宾客们如何。狠话说太多就失去了原有的意义, 她心里有些疲惫,脸上却没表现出来,淡淡的说了一句:“枢密院的诸位留下,其他人可以走了。”

大厅里的人闻言总算是松了口气,以前还有不少人不把这位年轻的女皇当回事,觉得她只不过是装模作样, 本身毫无能力。今天亲自体验了一把刺激后才惊觉当初那个一脸羞涩貌似文静的少女, 不知不觉间已经变成了深不可测难以揣摩的人物。其他的不说, 一般人刚刚经历过如此近距离的刺杀, 还目睹了贴身侍女的死亡,起码也要受惊情绪不稳吧,况且刺杀的时机还选在了自己结婚的当天。可是这位女皇不但立刻冷静下来, 好像刚刚发生的事情对她毫无影响, 就这么沾着一身血坐在御座之上发号施令。她今年才十七岁, 要是多掌权几年,到了二十七岁,三十七岁又会是怎样的场景?

可能是因为心里抱着这样的想法,那么多人离开大厅的时候都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只是沉默的走着, 很多人都面色凝重。脑子简单的人就不必多说, 只是庆幸还好没有出什么大事,而比较聪明一点的人心里满是担忧,总觉得恐怕未来的日子要生出无数事端。看这位陛下的样子,肯定是不打算轻轻放过,一定会借着刺杀的由头掀起风浪。偏偏他们还找不出什么理由反对,任何人在自己的婚宴上差点丧命,都不会简单善罢甘休的吧。

换做当年的查理大帝,只怕是早就大发雷霆,将今天负责安全警戒的人全体下狱问罪,比较之下,这位陛下还算是非常仁慈了。

而大厅里留下的几位大臣见宾客都走了,还是弗兰德斯公爵清了清嗓子,壮着胆子说:“陛下,还是到您的书房去商讨吧,这里……应该让人来马上打扫一下,您也该去换一下衣服。”

说着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大滩血迹。

陆楠这才想起自己身上还沾满了露易丝的血,她沉默了一会,点点头:“把这两名刺客好好关押起来,在不会死掉的前提下从他们嘴里把一切能掏出来的东西都掏出来,不论用什么手段。”

压制着两个刺客的护卫队长急忙点头,指挥着其他人将已经陷入昏迷的两个刺客给拖了出去。

“路德维希,我将王城护卫队的指挥权暂时转交给您,就由您来负责搜查缉拿王城里一切异端的消息。记住,只要是有确凿证据,不论对象,但凡敢抵抗,格杀勿论。”

陆楠轻飘飘的说着,但是语气中却满含杀气,路德维希不知此刻心里作何感想,起码神情还是很稳定,毫不犹豫的上前一步,深深鞠躬:“是,陛下。”

“至于原本的卫队长……”

看了还“昏迷不醒”的男人一眼,又看了看尽管装出若无其事但还是隐含一丝紧张的富瓦伯爵,陆楠冷冷的说:“连接失职,实在是无能,不堪继续留用。不过看在他年事已高又是父亲手下老臣的份上,我格外施恩,革职后回家反省就是了。”

闻言后男人也不昏迷了,一个翻身就爬起来,狼狈不堪,满脸是泪水的跪在地上连声道:“是,是,多谢陛下的仁慈,我、我实在是惭愧……”

见陆楠一句话就把卫队长的职务变相给了路德维希,弗兰德斯公爵和富瓦伯爵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哪怕他们并不是真的打算做什么,但是整个王城的军权不掌握在自己手里总是叫人很不安心。假如有一天陆楠打算武力解决他们,仅仅靠着他们宅邸的百把个护卫是完全无法抵抗的。而且本来驻扎在王城的军团指挥权早就在阿弗里手里了,骑士团又是对骑士团长言听计从。所有人都知道路德维希和布拉曼特是女皇的铁杆,而阿弗里更是不折不扣的忠于君主。如此一来,女皇就彻底掌握了整个王城的军事力量。

弗兰德斯公爵微微的叹了口气,见富瓦伯爵面带不甘好像打算说什么,悄悄扯了他一把,示意他不要多嘴。他虽然依旧野心勃勃对权力充满渴望,但到底还是珍惜性命的,没想过要去挑战皇权。如果皇帝软弱无能,他当然可以借此控制宫廷,过一把权臣的瘾。但现任皇帝现任不是个好掌控的人,他又何必拖着自己一大家子人去作死呢。

虽然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可是弗兰德斯公爵还是挺欣慰的,女皇能如此强硬,他对帝国的未来就不必太担心了。他宁愿女皇心狠手辣,也不想看到帝国的皇帝是个只会哭哭啼啼的无能小女人。

陆楠不知道弗兰德斯公爵的心理活动,不过见他对自己的决定表示出了顺从,暗赞了一声他的识相。与此同时她瞟了一眼愤愤不平的富瓦伯爵,军务大臣那么重要的职位,她迟早是要收回来的。而且她已经想好了,以后不会单独只设置一个大臣的职位,她要把权力拆开下放到若干人手里,免得太过集中养大了野心。只是现在还不是那个时候,她暂时不会动富瓦伯爵而已。

“诸位先到书房去稍作休息,路德维希,您就不必了,立刻去执行我交代的事情。我去换身衣服再来。”

众人都躬身答应,陆楠从御座站起身,一边的侍女赶紧战战兢兢的过来扶住她的手。原本陆楠还想问问诺曼底公爵在哪里,发生了这么大的骚/乱,他竟然能真的不闻不问,哪怕是政治联姻摆出这种嘴脸未免也太过分了吧。但是她又觉得问了也毫无意义,他来了又能如何,最多假惺惺的假装关心一下,她还不想看到他那张脸呢。

才发生了刺杀事件,跟着陆楠的护卫足足多了好几倍,阿弗里亲自带着几十个护卫和骑士团团将陆楠围住,而行宫的各个走廊转角和楼梯口都布满了士兵,到处都是一派肃杀的气息。陆楠嘱咐随从去照应好书房里的大臣们,不要真的放着他们在那里干等,随即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仍旧堆满了各种服装和乱七八糟与结婚有关的东西,一切都和她早上离开时候一样,只是如同她身上那件沾满血迹的礼服,到底是不可能真的一样了。侍女们都脸色煞白,没人敢说话,房间里死一样的安静。她们小心翼翼的脱掉了陆楠身上的礼服,重新整理好她的头发和妆容,又给她换上了一件新的长裙。

“不要丢了,暂时先放着吧。”

见侍女们抱着那件脱下来的白色礼服打算离开,陆楠心中一动,出声制止。侍女们不解其意,但还是立刻小心的把礼服放到了一边的长椅上。平时遇到这种沉默的时刻,都是露易丝出来说笑几句,可是现在她不在了,其他人都不敢轻易开口,更不用说主动询问陆楠。最后还是胆子比较大一点的贝尔鼓足了勇气,上前一步低声的问:“陛下,您是现在就去书房,还是再休息一会儿?”

陆楠有些恍惚的坐在梳妆台前,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她到底是感到累了。听到贝尔的话后她想了一会儿,答非所问:“露易丝……现在在哪里?”

贝尔咬了咬嘴唇,小心的窥探琢磨着陆楠的表情,却完全猜不到此刻女皇在想什么,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暂时停放在她的房间里面。陛下要召见一下她的父母吗?”

陆楠摇了摇头,按理说她应该亲自召见一番露易丝的父母,再给予嘉奖,毕竟,露易丝是为了保护她才死去的。但是一想到她要故作悲痛的说上一番鬼话,陆楠就本/能的排斥。根据平时露易丝闲聊时透露出的信息,她和父母的关系还不错,陆楠不想去面对失去亲人的悲痛与泪水。

“暂时先不召见,派人去好好安抚一下她的双亲……”

陆楠有气无力的回答。

“那……是不是把露易丝的尸体送回去呢,虽然天气不是很炎热,但是一直停放在行宫里也不太好吧……”

贝尔有些为难的问。

陆楠原本是想点头的,但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忽然站起身。

“让我去看看露易丝……看完之后再送回去吧。”

按理说贝尔其实是比较靠后才来到女皇身边担任贴身侍女的,而且平时也不是很受女皇的宠爱,论资排辈,应该由赛莉西亚出面才对。但也许是受惊过度,赛莉西亚早在见到露易丝倒下的时候就晕厥过去了,而其他人都很惧怕女皇,贝尔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她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女皇发怒,毕竟侍女们都清楚女皇的脾气可不像是表现出来那么好。加上刚才她大怒的一幕场景,更是吓得侍女们心惊胆战,就怕自己不小心戳到女皇的雷区,被她迁怒发作。

见女皇虽然面无表情,却没有什么动怒的迹象,贝尔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又涌起一股窃喜,受到宠爱的露易丝死了,男爵夫人显然遭到了女皇的厌弃,而贝赫伦夫人肯定没办法回到宫廷,赛莉西亚是个没法顶事的废物,也许自己出头之日就这么到了。

因为陆楠刻意的选择,她身边的侍女基本出身都不是很高,贝尔的父亲也就只是个普通的伯爵。贝尔一直满心憧憬,渴望着挤入更高更好的阶层。她脸上带着悲痛,仿佛在为露易丝的死而伤心不已,胸中却是一片火热,只觉得一条金光大道在眼前就此展开,荣华富贵触手可及。

陆楠倒是完全没有注意贝尔心里的小算盘,不过见她敢在其他人沉默的时候主动出来回话,而且还算有条理,不免多看了她几眼。她不置可否的伸出手让贝尔扶住,带着一干侍女离开了房间。

阿弗里一直带着护卫们守在房门口,见到陆楠出来,他急忙上前行礼,便默默跟随在她身后。走了一段路程后他发现不是往书房走,不禁有些疑惑。见状贝尔赶紧抢先解释道:“阁下,女皇陛下想先去和露易丝告别。”

注意到女皇又看了一眼自己,贝尔美得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笑了起来,她觉得自己总算是抓住了一闪而逝的机会,可以从此获得女皇的宠信了。

一行人沉默着来到了露易丝的房间,陆楠摆了摆手,示意其他人都留在外面,自己要一个人进去。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忽然想到阿弗里全程都陪伴在自己的身边,刚才她完全忘记了维持人设,毫无掩饰的表现出了自己隐瞒的一面,也许会让阿弗里对自己的看法发生改变。不过陆楠已经不在乎了,改变就改变吧。反正阿弗里也不可能因为好感多一些就对她言听计从,只要他还是那个刚正不阿的骑士,她的好与坏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总不会因此背叛这个效忠的国家,违背他骑士的信条。

缓缓推开门,侍女们在行宫里的房间不可能多么宽阔豪华,所以露易丝放置在床上的尸体就这么映入了陆楠的视线。她紧紧的躺着,面上还带着几丝惊恐和痛苦的表情,这让她的脸变得不太好看。陆楠慢慢走到床边看了好一会儿,竟然一时无法从这张扭曲变形的脸上辨认出平日里总是快活微笑着露易丝的影子。

她以为自己会很悲痛,很难受,很愧疚,可实际上她的心里只有一片白茫茫的空荡,平静得让陆楠自己都难以置信。一个活生生的姑娘为了她的生命代替她死掉了,她为什么一点都不难过呢?哪怕是想哭,眼睛里都干涩得无法挤出半点眼泪。

实际上在看到露易丝尸体的瞬间,陆楠第一个念头就是觉得总算是抓住机会了,她正苦于无法对那些盘根错节抱成一团的贵族下手,而且也没什么把握来实行计划已久的继承法改革。这次暗杀还真是天上掉馅饼的解决了她的当务之急。孔代公爵质疑她没有教廷的允许无权行使大规模的异端搜捕,但这件事陆楠心里很有底气。路德维希那边牛痘的试验计划已经开始逐步实行,相信一年之内就会得到结果。用这个作为交换条件来跟教廷谈判,陆楠肯定他们百分百会答应的。比起割舍一部分手中的权力,得到能免疫天花的方法,教廷又可以借此营造一波宗教狂热,挽救最近日益下跌的声望,相信教廷的人不会傻到连这点都看不清。

就算是真的教廷不肯,陆楠手里不还有洛雷托吗。他可是不止一次的表现出和教廷千丝万缕的联系,而陆楠也绝对不会相信他就那么简单的离开教廷而没有留下任何暗手。别看他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想在依附于教廷之下,要是给他一个机会,陆楠相信他绝对会立马抓住,借此爬到更高的地位。一个区区主教的职位又怎么能满足他欲/望难填的胃口呢。

“傻姑娘,真是个傻姑娘。”

陆楠伸出一只手摸了摸露易丝冰冷的脸蛋,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的说着。

“你以为我又有多么的喜欢你呢,表现出来的那些不过是故意做给你们看的,要是知道真正的我既贪婪又卑鄙,你还会毫不犹豫的冲上来为我挡刀吗?我对你的喜欢,只不过像喜欢养着的小猫小狗一样。要是我真的对你有几分在意,就该把你送出宫去……我早就知道,就你这样的性格,在王宫里是活不久的……”

她慢慢的把粘在露易丝脸蛋上那些凌乱的头发一点点的梳理好,又整理起了她身上的衣服。

“不过总归你救了我一条命……虽然死对我而言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但我还是欠了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家人,确保他们一生富贵平安。从此之后我会好好爱护这条性命,不论任何时候都不会轻易放弃。哪怕是被打入地狱,我也要重新爬出来……不会让你白死的。”

她久久凝望着露易丝的脸,在心里与她做最后的告别。

“永别了,露易丝,希望我们不要再见面。”

其实只要她想个办法立刻自杀,露易丝就能活过来重新开始,但陆楠完全没有那种念头。就算她是个私自到了极点的人好了,她不会为了露易丝的死轻易放弃至今为止的一切。况且,从安茹公爵那里她就已经明白了,即便是重来一次,遇到的人也不会是原本的那个人。没有了相处的那些经历和记忆,哪怕脸长得一模一样,对陆楠而言,一样是个陌生人。

她不知道自己在露易丝的尸体前站了多久,直到有人轻轻敲了下门,走进来站在她的背后,她才缓缓的回头。

“陛下,该离开了,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您去做……请不要太悲伤了。”

阿弗里看着她的眼睛,非常难得的放柔了说话的声音。陆楠点了点头,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外走去。阿弗里恭敬的移开两步,想等着她出去后在跟上。在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陆楠不知是故意还是真的感到站立不稳,身体一歪就朝一边倒去。阿弗里及时冲上来扶住了她。

“陛下,您没事吧?或者您还是先休息一下?”

看着阿弗里那双充满担忧的眼睛,陆楠心中心中涌起一股得意与自嘲。她到底还是下意识的用上了女人的手段来试探阿弗里。她不知道阿弗里是怎么想的,此刻对自己又是抱着怎样的看法,至少他还没有厌恶自己。

她没有故意就势赖在他怀里,而是立刻挣扎着站直了身体,以一种充满疲惫却又故作坚强的音调平静的回答:“没事,只是忽然头晕了一下没有站稳。”

说着她推开了阿弗里的手,把腰挺得笔直,还露出了一丝笑容。

阿弗里像是被刺到似的,勉强移开视线不再盯着她看,干涩的说:“您又何必这样……”

陆楠装作没听到,走到房间外面,好像是才想起来似的,扭头问贝尔:“诺曼底公爵呢,怎么一直没有看到他?”

贝尔咽了口口水,艰难的回答:“……公爵,公爵好像一直呆在国王陛下的房间……”

“你们没有派人去告诉他刚才发生的事情吗?”

陆楠明知故问。

贝尔和其他人都一起低下头开始装死。

“呵呵。”

陆楠颤抖着肩膀笑了两声,当然,其实她压根不痛不痒,是故意做给背后站着的阿弗里看的。此刻她还想感谢诺曼底公爵的冷淡,看呀,这就是她的丈夫,在新婚之日,知道妻子才经历了刺杀却可以冷漠的装聋作哑,连假装都懒得假装,她还不够可怜,还不够值得怜悯和同情吗。

“陛下,您……您还好吗?”

阿弗里犹豫了一阵到底还是走上前来,他都忘记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带着明显的担忧看着她的脸,眼底的真诚以及关切让陆楠心里的那丝良知微微一痛,随即就被她掩盖了过去。她自然而然的眼中泛起了泪水,抬起脸望向身边高大的骑士,挤出一个比哭泣还难看的笑容。

“至少,您会一直留在我身边的,是吗,阿弗里卿?”

骑士立刻不假思索的回答:“当然,陛下,只要您还需要我。”

陆楠含着泪水微微的笑了,在阿弗里的眼睛里她看见了自己的倒影,那么的楚楚可怜,柔弱无助,却又那么的卑鄙。

第二百五十七章

“没错, 陛下,您已经怀快三个月了。”

宫廷医生一脸欣喜的对陆楠说,闻言周围的侍从们都配合的露出了高兴的笑容,更有人讨好的说:“我现在就去把这个好消息通报给诸位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