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瞧啊,那不是我们的老朋友安茹公爵吗,没想到他今天居然也来了,明明平时都不喜欢参加无聊的宴会。陛下,您觉得他是不是冲着您才来的?”

门口传来一阵骚动,香槟公爵瞄了几眼后酸溜溜的说,语气里很是怀疑陆楠跟安茹公爵不清不楚也有一腿。事实上他看安茹公爵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由于陆楠并没有和他说过自己跟安茹公爵到底是怎样一种关系,所以这几年来他一直对陆楠无条件信任安茹公爵这件事耿耿于怀,坚持己见的认定安茹公爵不怀好意,装得无欲无求,其实也想追求陆楠。也不知道私下给陆楠吹了多少枕头风,就是想让陆楠相信安茹公爵是个伪君子,包藏祸心。

“……你脑子都装的什么?想象力这么丰富为什么不去写恋爱小说呢。”

陆楠更不想理睬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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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速跳过几年里发生的事情我会慢慢说明白的,不要急不要急。

第二百六十章

陆楠只想把香槟公爵赶紧一脚踢开, 免得他妨碍自己和人谈正事。然而到底是好几年的老情人,公开场合还是得给他几分面子的,所以陆楠硬是忍下了继续吐槽的冲动。

有时候她觉得香槟公爵就像华妃似的,乐此不疲的热衷于他想象中的宫斗, 一半的精力都集中在如何掐死任何企图靠近自己的“小妖精”。只不过华妃娘娘充其量就赏赐个一丈红啥的,香槟公爵分分钟就直白要人的命。皇帝老儿可以在弄垮华妃家族后立刻将她打入冷宫,可陆楠却不能这么对付香槟公爵。毕竟,他不是得依附着其他人毫无反抗之力的后宫女人。还有一点,香槟公爵很会把握分寸,精确的踩在了不会彻底触犯陆楠底线的点上, 所以陆楠最多心里恼火一阵, 却不至于因此要弄死香槟公爵。

另外一个陆楠不会说出来的原因, 哪怕香槟公爵是装的, 可有些戏演太久难免叫人有点当真。陆楠虽然不至于就此爱上香槟公爵,起码有个人愿意毫无掩饰的表露出独占欲,这并不是一件叫人不愉快的事情。说难听点, 好歹人陪她睡了六年,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养条狗养六年也有感情了吧,况且是人呢。

看着安茹公爵朝这边走过来,显然是一副要和她商量要事的架势,陆楠丢给香槟公爵一个警告的眼神, 主动迎了上去。

“晚上好, 公爵, 关于重新设立爵位等级的事情,您和上下议院以及枢密院商议得如何了?”

和依旧光鲜靓丽的香槟公爵一比,安茹公爵明显就沧桑了许多,大概是因为日夜劳心劳力的关系,尽管四十不到,他的两边鬓角已经出现了不少白发,眼角和额头也爬上了细密的皱纹。他的面容越发冷峻,至少如今连陆楠都很难从他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脸上推断出他的真实想法。

这几年来陆楠一边重用他一边却在严密的防备他,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句话在安茹公爵身上得到了彻底的体现。尤其是在弗兰德斯公爵渐渐退居二线而香槟公爵永远不肯沾手麻烦的前提下,安茹公爵承担起了大部分繁重的政务,辛劳的程度让陆楠很怕他猝死。

她倒是有心让路德维希出来更多的分担一些事务,但路德维希死死的给自己设定了一个界限,死活不肯跨越一步,真不知道该说他谨慎还是怯懦。阿弗里倒是个可以相信的人,可惜他完美的贯彻了军人不参与政治的原则,陆楠总不可能强行把他拉入浑水。其余的人陆楠陆陆续续培养了一些,可大多数都有不切实际以及目空一切的毛病。除非把他们全部下放基层好好锻炼一番,陆楠实在是不敢委以重任。

但让一群贵族去下放基层锻炼,这不是在开玩笑吗?他们是宁可死也绝对不愿意丢这个脸的。于是陆楠只能把他们当成秘书使唤。也许有人会问为什么不找几个平民培养呢——读过书,有一定见识,自信,还抗得住事儿不会轻易动摇的平民,在这个时代堪比大熊猫。反正陆楠至今一个都没找到。况且一个没头衔没封地的平民,如何能压服一群个个心高气傲的贵族,让他们乖乖听话?眼下政治是只属于贵族以及教会的游戏,无权无势的平民连参与的资格都没有,哪怕陆楠是皇帝也不能强行达成这件事。

看着安茹公爵消瘦的脸颊以及两个巨大的黑眼圈,陆楠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不免涌起了一阵对他的愧疚。最起码这六年来安茹公爵兢兢业业,毫不懈怠,堪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所以陆楠每次猜疑他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挺不是人,忍不住想对他好一些。但这并不妨碍她继续提防警戒着安茹公爵。

也许皇帝就是这样的生物,永远都无法真正全心信任任何人吧。

安茹公爵握拳抵在嘴边咳嗽了几声,用沙哑的声音回答:“不太妙,只有小部分人愿意站在您这边,大多数人都强烈反对。陛下,我还是那句话,您太过急切了。”

陆楠有些焦躁,看了看周围,到处都是人,而且大多数人都在密切的关注着这一边,实在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于是她示意安茹公爵跟在身后,带着他走向一个露台,并且示意随行的护卫们把守好门不要让人靠近。

“具体反对的人都是哪些?”

“还能有哪些,无非就是老牌贵族以及孔代公爵那一群人,总之上议院基本上都不赞成您的提议,下议院倒是很多人表示了赞同,但您知道,他们的意见并没有多大作用,最终决定权还是掌握在上议院那些人手里。”

尽管对这个回答毫不意外,听到孔代公爵的名字陆楠还是一阵恼火,狠狠的咒骂到:“该死的孔代公爵,哪里都有他!他还真的以为将查理德里斯嫁过去代表着我怕了,这几年明里暗里给我惹了那么多事,总有一天我要用鞭子抽烂他那张可恶的脸!”

安茹公爵无动于衷的说:“这些事情还是等以后再想吧陛下,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尽可能的说服那些大贵族和大领主支持您的新法案。其实您完全可以去找自己的丈夫,让他出面当说客。萨利安家族在那群人当中很有地位,而且跟教廷的关系也非常不错。要是教廷那边愿意站在您这一边,至少可以为您抵消很多不利的因素。”

陆楠不禁冷笑了几声:“他?还是算了吧。”

“请恕我直言,有时候放下身段去求人并不会有损您身为皇帝的尊严——”

“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你以为是我抱着那份无用的自尊心所以不肯去找他吗?”

陆楠恼火的挥了挥手。

“实际上最开始我就去找他商议过,把前前后后所有的弊端跟好处都说了个清楚,连猴子应该都能听懂我对萨利安家族毫无恶意。要是推行了新的爵位法案,萨利安家族反倒是能从中捞到不少好处。然而你猜我亲爱的丈夫怎么说?他说可以,前提是我必须主动废除当初巴赛尔缔结的婚约。哈,没记错的话安德烈也是他儿子吧,通过婚约得到的领地和财产难道最终还不是属于他的继承人。结果为了一个外人,他倒是不屈不挠的跟我较起了劲儿。早知道他对巴赛尔那么真爱,当初我就不该答应跟他结婚!”

这些话憋在肚子里很久了陆楠实在是找不到人说,如今猛的被戳到怒点,她忍不住就噼里啪啦的说了出来,反正安茹公爵向来跟树洞一样,绝对不会透露任何他们私下谈话的内容,这一点陆楠还是很信任他的。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很令人惊奇的事情,当初他为了挽救巴赛尔的继承权,不惜出卖自己家族的利益来换取我的支持,现在为了保住巴赛尔儿子的领地和财产,牺牲一下自己儿子也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啊,真是受够了,他倒是很满意自己的伟大与奉献,而我只想让他赶紧去死。要不是碍于萨利安家族根深势大,安德烈身体不好还太小,我早就——”

陆楠正说得痛快,冷不丁的就被安茹公爵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嘴。他的神情看起来竟然显得有几分庄严。

“天主在上,请不要肆无忌惮的说着自己罪恶的想法,至少请不要当着我的面。”

陆楠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有些过热的脑子总算是冷静了一点,看着安茹公爵毫无情绪起伏的脸,她心中苦笑了几声。到底她潜意识里还是很相信这个男人的,连这种不可告人的事情都轻易的吐露了出来。其实仔细想想,她身边最为亲近相处时间最多的几个男人,她所展现的都不是同一张面孔。也亏得因为一夫一妻的制度,要是开个后宫她全都要,只怕是早就露馅了。

据她所知,这几个男人私下并没有什么交情,除了公事没有密切的来往,估计偶尔在一起交谈,肯定也不会谈论关于她的事情。阿弗里就算了,洛雷托这家伙陆楠要是愿意,肯定是可以将他收为入幕之宾的。但陆楠总觉得这么干迟早要翻船,所以虽然这几年跟洛雷托暧昧来暧昧去,始终也没有跟他发展成情人的关系。

“话说就这样香槟公爵都恨不得把洛雷托活吞了,要是知道我真的跟他滚到一张床上,岂不是要简单粗暴带人去把奸夫干掉?”

暗自嘀咕了几句,陆楠便把思绪拉回到了目前正在讨论的话题上。

“如此看来,想要在短时间之内确定并且推行我的新法案是不行的咯?”

安茹公爵平静的点了点头。

有些苦恼的抓了抓自己梳好的头发,陆楠在露台上走了几圈,咬咬牙下定了决心。

“既然如此,就不要浪费时间等他们全体通过了,我直接下令,强行推行法案。”

安茹公爵扬起了一边的眉毛:“您确定要这么干?那些不会涉及爵位变动的人还好,强行被您插进一个新的爵位压在头上的人,以及眼睁睁看着您授予非贵族勋爵头衔的人,他们恐怕不会那么顺从的执行这个命令。”

“当初怎么对付异端邪教徒,现在就怎么对付他们,相信您一定很熟悉这个流程。”

陆楠斩钉截铁,以冷漠的口气立刻回答。

“那可又要有无数人为此流血并死去,您真的打算这么做?”

闻言安茹公爵只是皱了皱眉头,认真的反问。

陆楠有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当初她杀气十足的借着刺杀事件联合教廷搞出了声势浩大涉及整个西方世界的异端审判,而安茹公爵和路德维希便是主要执行者。说来也十分讽刺,明明是陆楠提出的方针,最后背上屠杀者骂名的反倒是这两个人,陆楠什么事儿都没有。六年里不知多少人因为这样那样的罪名以及陆楠的暗中授意死于绞刑架上,陆楠固然是捞到了数不清的好处,黑锅基本都被安茹公爵一个人背了。他不折不扣的履行了当初的誓言,以牺牲自己名誉的代价维护了陆楠清白无辜的形象。

有时候陆楠都忍不住觉得安茹公爵搞不好暗恋自己吧,不然哪有这么心甘情愿毫无怨言的。她曾经好几次想试探勾引一下,但都在他平静无波的眼神注视中败下阵来。只能说要么安茹公爵是个真正的圣人,要么他的目的已经深到自己完全猜不透的境界。

所以陆楠怎么能不猜忌和怀疑他呢,她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如此伟大的人存在。

现在她又要把他当做一把屠刀派出去杀戮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有故意的成分,她很想看看安茹公爵还能付出和忍耐到何等地步。假如安茹公爵立刻拒绝,大概陆楠还会彻底的松一口气。

可安茹公爵显然没有拒绝的打算,他就像是以往无数次执行陆楠的命令那样,默默的接受了,甚至连一句怨言都没有。

“我只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您如此急迫?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吗?”

陆楠说不出自己是失望还是高兴,她环顾四周,确认此刻露台上的确只有他们两个人,而距离几米处的守卫忠实的履行了命令,没有让任何人靠近,便稍稍凑近了一点距离,压低声音说:“根据可靠的消息,库曼那边萨拉丁已经重病不起了,现在他的几个兄弟以及儿子正为了争夺苏丹的位置打得不可开交。倘若我们不趁着这个机会立刻发兵一举击溃库曼,只怕以后就再也找不到这样的好时机了。”

安茹公爵听后沉默了一会,缓慢的说:“所以您才想要设立勋爵的头衔,以此来拉拢那些有钱却没有办法获得爵位的人,换取大量军费?”

“是啊,只不过是一个头衔,又不会给他们相应的领地,除了虚名,什么都没有,这个头衔甚至都无法继承到下一代,我实在是不知道有什么好值得反对的!”

陆楠恼火的低喊。

“那您在原本的爵位等级上又增加了子爵和侯爵的位置,又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拉拢几个对自己地位不满的领主,好让他们出兵啊!您又不是不知道,帝国对爵位的划分规定得多么严格,伯爵永远都只能是伯爵,想要成为公爵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哪怕手中掌握的领地和财产早就超过了公爵,还是只能一代又一代的将伯爵的头衔传承下去。我又不能冒着触怒大多数贵族的危险强行造出几个新的公爵头衔来封给那几个人,只好硬塞进去两个新的爵位。我不信您连这一点都没想到。”

陆楠没好气的说,虽然她确实没有跟安茹公爵详细解说过这个法案,可相信他肯定能判断出背后的深意,现在又来装傻故意问一遍是几个意思。

安茹公爵点了点头:“我想到了,但我还是想亲耳听您说一遍。”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闭上了嘴,陆楠也没有什么其他可说的话了,安茹公爵并不需要她多费唇舌。虽然觉得他刚才的态度有些奇怪,陆楠没有多想。她有心催促安茹公爵赶紧去执行自己的命令,又觉得这么做显得太冷血无情。犹豫了一会儿后,她没话找话的说:“您想见见拉比吗,她这几天刚好都在,我可以安排你们私下见一面。”

“不用了。”

安茹公爵几乎是立刻就摇头拒绝,陆楠难得的想献殷勤却碰了一鼻子灰,悻悻的咬了咬牙。

“如果没有其他吩咐,我就先告退了。”

像是看出了她的不自然,安茹公爵鞠了一躬。

“呃,请您注意安全,无论如何都要先保护好自己。也不要太急了,比如达成目标,我更不想看到您发生任何意外。”

陆楠难得良心发现的叮嘱了几句。

“……我知道了。”

安茹公爵点了点头,转身推门走入大厅。陆楠站在原地,透过还没关闭的落地门,看着他高挑瘦削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人群里。和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比起来,他的背脊依然挺得笔直,但肩膀却显然下垮了很多。明明正值壮年,他的步履却像个老人,再也没有了一开始的那种意气风发。

陆楠从未像此刻这般真切的体会到“安茹公爵正在变老”这个残酷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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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是要放暑假了,我要奋发图强!!!

不仅决心每天日更,我还要开新文!!!

新文前前后后修改来修改去攒了快四十万字,我要憋不住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稍微等了一会儿后陆楠才重新回到大厅里, 而此时一大群人正在乐队的伴奏下在舞池里跳着最近流行的旋转舞,围观者甚多,兴致高涨的指指点点,评判哪个跳得最好, 而哪个舞步不熟练。陆楠站在稍远的地方看了一会儿,被转得头晕,便去例行公事的和几位重要人物寒暄了几句,又四处转了一圈,把该打的招呼都打了,自觉今晚的任务已经完成。

她本以为香槟公爵又要缠过来唠唠叨叨, 意外的是竟然没有看到他, 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不过基本不可能是跟女人厮混, 因为这几年里至少在陆楠知道的地方, 香槟公爵从未再和任何女性有过亲密接触,令人惊异的保持了洁身自好。但私下里到底有没有乱搞陆楠就不太清楚了。她觉得按照香槟公爵那旺盛的精力,自己这边肯定是无法满足他需要的, 多半悄悄的养着其他女人。既然他又不是陆楠的丈夫, 情夫这个身份更没有任何法律依据, 陆楠才懒得管那么多,只要别闹出来被人发现就行。

这方面陆楠还是很宽容的,她从没有觉得自己的情夫就必须为她守身如玉什么的,更不存在看上谁就一定要搞到手的想法。反正她想要男人是件最简单不过的事情, 只要愿意, 各种类型数不清的男人供她随便选, 这个不喜欢了换一个就是。老实说要是可以和香槟公爵断绝情人关系只是单纯的合作伙伴,陆楠还要谢天谢地,她巴不得香槟公爵什么时候忽然就遇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女赶紧滚去结婚生孩子。

明明是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给陆楠当了六年情夫,反倒是刷出个痴情的名声,陆楠也是无话可说。如今关于她、香槟公爵、诺曼底公爵的三角恋爱故事在帝国非常流行,具体内容可以参考亚瑟王、格尼薇儿,以及兰斯洛特的模板,只不过性别大概换了一下。偶尔和一些贵族夫人聊天,她们言谈之中大有同情香槟公爵的意思,觉得陆楠干吊着人搞得他至今都没有结婚生孩子挺那啥,陆楠只能为此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了。

她觉得自己才是真特喵的冤枉,到底是谁吊着谁啊!男人死缠着女人就是痴情不悔,换成女人缠着男人就是不知廉耻。就因为香槟公爵的存在,搞得陆楠想拉拢西若敏斯特公爵夫人的打算也彻底落空,这位公爵夫人简直恨她入骨。明明上一次她们俩还相处得挺好的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陆楠也说不清楚,只能感叹蝴蝶效应了。

她站在那里犹豫到底是直接离开,还是再等一下,起码和香槟公爵打个招呼再走。但是大厅里人太多了,女人还好,男人基本都穿着差不多款式的衣服留着一模一样的发型,偏偏陆楠这几年视力下降有点近视,更是彻底看花了眼。

还是一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侍女看出了她的心思,默默的仔细找了好久,才轻轻碰了一下陆楠的裙子,低声说:“陛下,公爵阁下就在西北角的窗帘边上,在和另外一位男士说话呢。”

陆楠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看了好一会儿才在阴影里找到了背对着自己的香槟公爵。不过很奇怪的是她虽然看得不太清楚,却对他身边的那位男士有一种模糊的熟悉感,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样。

心念一动,陆楠便对身边的侍从说:“去把公爵跟那位和他谈话的男士一起请过来,我想和他们聊聊。”

其实这是个挺无礼的要求,换做以前的陆楠,肯定不会做这种事情,太没礼貌了。但当皇帝当得太久,她越发的肆无忌惮以及为所欲为,不知何时开始她基本已经不会再顾虑别人的心情和感受,只图自己高兴和方便。以前看小说电视剧的时候还觉得皇帝太小气了,不就是大臣批判几句说点难听的话吗,用得着又是下狱又是抄家吗。如今自己亲身体验一下才知道,不管原本脾气多么好的人,一旦当了皇帝,迟早都会无法接受任何人的违逆,哪怕明知对方毫无恶意也一样。

没过多久香槟公爵就带着那个男士挤开人群过来了,可能是当着别人的面他不好太过放肆,没说一些肉麻到让人受不了的话,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好。陆楠敷衍的应付着他,眼睛盯着他身后的人,诧异极了。

她确实没想到居然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再次遇到曾经的老熟人。

这不是那位早就被她忘得差不多的雇佣兵头子吗?她还以为这家伙早就死在什么不知名的地方,化为白骨了呢。

不过曾经的“疯狗”跟陆楠记忆里可以说是判若两人,至少陆楠从未想到有一天会看到这个人老老实实低着头给自己行礼的模样,更无法想象他居然一丝不苟的穿着整整齐齐的全套礼服,鞋子擦得锃亮。她的记忆里,哪怕是穿着料子最好的礼服,雇佣兵先生也能让自己活像个地痞流氓,扣子就没好好的扣上过。要不是他的五官没怎么变,陆楠几乎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人了。

“该不会其实这是他双胞胎兄弟吧。”

由于此人气质变化太大,陆楠有些不确定的想。

其实她已经很克制了,并没有流露出任何错愕的神情,但仅仅只是多看了两眼,立刻就被香槟公爵捕捉到了,他不动声色的看了看身边的男人,彬彬有礼的微笑着问:“怎么,陛下,您见过这位先生?”

陆楠心中一惊,虽然不知道香槟公爵和这个人是什么关系,但看之前的架势应该和他关系比较密切。可香槟公爵只要怀疑起来,不管是谁,他都有本事立刻弄死以绝后患,陆楠还真的担心这位先生莫名其妙就死掉。

知道否认没用,陆楠干脆顺水推舟的接着他的话头说了下去:“确实,应该是见过吧,不过是在很久之前了,那是我还没有继承王位时候,某次见过这位先生一面。不过我有些疑心自己是不是搞错了,因为除了长相,好像和我的记忆对不太上,我觉得也许是看错人了吧。”

香槟公爵眼底怀疑犹在,但却没那么严阵以待了,他轻轻的笑了一声。

“哦,那还真不是不可能,陛下,您知道这位先生以前是做什么的吗?”

陆楠做出一副疑惑的模样盯着香槟公爵,这个反应极大的满足了他,他像是在谈论诸如一条猎狗又或者是一个贴心仆人,用炫耀的口气说:“这位先生曾经是雇佣兵里数一数二的人物,因为太过凶悍,大家都叫他疯狗。不过现在嘛,他已经投靠我,在我身边办事了。我觉得他没有名字太过可怜,所以专门赐予了他一个姓氏,叫做格纳斯,您觉得如何?”

格纳斯在西尼语里就是猎狗的意思,按照香槟公爵的一贯为人,他当然不是什么好意,而是存着取乐的意图,把雇佣兵当做小丑一般戏耍。而在陆楠面前毫无掩饰的撕开他人的过去,更是充满了恶意。但陆楠注意到在此期间雇佣兵毫无反应,脸上连一点波动都没有,麻木得像是个聋子。换做以前,这根本难以想象。陆楠可还没忘记这个人是多么的桀骜难驯。

“到底这几年他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变成这种死气沉沉的模样?”

陆楠有些奇怪的想。

由于曾经跟这位先生发生过很多不太愉快的事情,所以这一次陆楠没打算去找他,反正这家伙单纯只有武力,性格粗鄙还没文化,派不上多大用场。但想到过去,再看看他如今的模样,陆楠心里居然还有点难受。倒不是她对曾经的雇佣兵有什么真情实感,大概类似于在动物园的铁笼里见到毫无生气被养得又肥又颓的老虎狮子。她很欣赏雇佣兵曾经那种天不怕地不怕野性十足的气质,最起码在他身上她看到了这个时代大多数人没有的那种不畏强权的精神。虽然她一度拷打过他,折磨过他,只是为了叫他对自己驯服,却不是想磨光他的傲气。如今这个男人竟然变成了一条毫无生气的猎狗,陆楠觉得挺不是滋味的。

她一边一心二用的和香槟公爵闲扯,一边悄悄的打量着前雇佣兵,她曾经的老熟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导致雌激素分泌旺盛的关系,还是她难得的动了一丝恻隐之心,她不太想看到这家伙在香槟公爵手里被当成仆人使唤。也许还有一点点的原因在于她没能驯服这个人,所以更不愿意看到他顺从于其他人。于是陆楠跟香槟公爵绕了半天,才装作心血来潮的样子说:“最近太无聊了,又没有什么乐子供我消遣,您刚才好像说过这位先生曾经是个非常厉害的雇佣兵?那他一定有过很多有趣的经历,不知道您愿不愿意把他借给我两天,我想听听他讲的故事。”

尽管陆楠已经以最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这几句话,香槟公爵还是立刻就警惕起来,他不断打量着陆楠和前雇佣兵,脸上虽然还带着微笑,眼睛却已经变得又冰又冷。

“这样吗?我不知道陛下什么时候对这些事情开始感兴趣了,多半都是些低俗而且血腥的经历,对您以及您肚子里的孩子不太好吧。”

陆楠立刻沉下了脸,装出被激怒的模样,怒气冲冲的说:“您这是什么意思,在暗喻我胆小吗?我可不是什么娇滴滴的贵族小姐,请别忘记我是帝国的皇帝,区区一个雇佣兵还吓不到我!”

由于大家都知道她怀孕之后脾气变得特别暴躁,经常动不动就发火,香槟公爵倒是没有怀疑这一点。他显得有些迷惑,可能是搞不清楚陆楠究竟是真的对这个雇佣兵感兴趣,还是仅仅因为被人违背了要求而发火。

犹豫了一会儿后,他假惺惺的说:“既然如此,就问问格纳斯自己的意见吧。喂,格纳斯,您觉得如何?”

他声音里还带着笑意,仿佛十分随意,但那种威胁之意任谁都能感觉出来。陆楠没有吭声,她不过是一时的意动,假如雇佣兵心甘情愿给香槟公爵当一条狗,她也懒得多管闲事。

一直置身之外好像在走神的雇佣兵听到香槟公爵的问话,才骤然回神,有些麻木的眼睛迟钝的转了转,终于将目光的焦点放到了陆楠身上,看了她一眼。正当陆楠以为自己白费劲的时候,他却用沙哑且难听的声音低沉的说:“能够得到陛下的赏识,是我的荣幸。”

香槟公爵顿时脸就阴沉下来,眼里闪过不加掩饰的泠然杀意。陆楠不等他说话就立刻故意得意的笑了起来,指着香槟公爵说:“看呀,尤里安,到底还是我赢了,你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对仆人太过吝啬,否则这位先生怎么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我作为主人呢?”

见她笑得如此开心,香槟公爵面色稍缓,那股杀意也渐渐淡去,他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耸耸肩表示自己认输了。陆楠为了打消他的疑心,耐着性子跟他东拉西扯了半天,直到临近午夜,才打着哈欠表示自己必须回去休息了。

她离开的时候故意装作把雇佣兵给忘了,还是米勒伯爵夫人小声提醒她才好像终于想起来似的,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行吧,把他带上,随便找个地方安置,等我有空了就叫他过来给我讲讲故事解闷。”

香槟公爵闻言面色更是舒展了不少,但陆楠可不会因此就相信他真的毫不在意了。过去无数次他一边装着不放在心上一边干净利落的弄死了假想的情敌。说真的,陆楠要是故意想坑他,完全可以去跟几个势力强大的领主暧昧,她倒是很想看看香槟公爵会不会跟这些人掐起来。

不过做人也不能太清醒了,该装傻的时候就装傻吧,况且那些大领主一个个不是老头就歪瓜裂枣,陆楠才不想勉强自己去和他们眉来眼去呢。

她若无其事的带着人回到了卧室,梳洗换衣之后借着梳头的机会,她低声吩咐米勒伯爵夫人:“看好那个带回来的人,假如他出了什么事,我只找您过问责任。”

米勒伯爵夫人心中悚然一惊,不明白为何陛下要这么关注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但她还是立刻谨慎的点头答应,并且再三保证绝对不会出问题。

这一点陆楠还是很相信她的,要是米勒伯爵夫人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到,她也混不到如今的位置。香槟公爵再怎么手眼通天,到底无法将手伸进王宫里来。当然了,即便是他能够做到也不敢的,否则陆楠岂会一直容忍他的行为呢。

第二百六十二章

侍女们忙碌的铺好床, 放下窗帘,熄灭大多数的烛台,方便陆楠一会儿就寝。陆楠换了张宽大的扶手椅坐下,摸着肚子觉得有点不舒服。她已经尽量将束腰放得很松不会压迫到胎儿, 但怀孕让人很容易疲倦,又站了那么久,和香槟公爵斗智斗勇,她觉得大概有点动到胎气,现在下腹隐隐坠痛。

“陛下,是不是不舒服?要去找医生来看看吗?”

侍女见她面色不好, 担心的询问, 陆楠摇了摇头。

“没关系, 只是太累了, 休息一下就好,这样吧,去倒一杯热牛奶, 加点蜂蜜, 喝了我好睡觉。”

侍女赶紧的去了, 虽然在这个时代大半夜想喝热牛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幸亏陆楠是皇帝,所以很快侍女就端着杯子回到房间。她很习以为常的将杯子先递给了从最开始就一直默不作声侍立在房间角落的一个身材壮硕的女护卫,女护卫仔细检查了一番后点点头, 侍女才将牛奶端到陆楠面前。

陆楠接过杯子, 还是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 确定除了牛奶和蜂蜜的香气并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她才慢慢的一口一口喝光了牛奶。虽然最近一两年针对下毒暗杀的事情已经大大减少,她还是不敢放松警惕,在外面会有很多男性护卫随行,回到房间也有专门训练的女护卫陪着。她把杯子交还给等候在一边的侍女,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上次不是说把阿里他们几个安置在狩猎行宫那边,现在安排得怎么样了?有时间叫人过去看看,虽然他们都是奴隶,好歹也跟随了我几年,救过我好几次,我不希望看到有谁刁难他们。”

侍女连忙笑着说:“那是当然的呀,陛下,您的命令没人敢违抗的。放心好了,他们几个在行宫都过得很好,听说经常去森林里游玩,也没人去命令他们做什么事情。很多人都说他们能够侍奉您真是好运气,非常羡慕呢。”

陆楠闻言只是笑了笑,好运气吗?她可不觉得。自从她写信从香槟公爵那里讨要来了曾经的几个奴隶,这几年里他们可遭了不少罪。阿里负责给食物试毒,好几次差点被直接毒死,能活下来全靠命大。而两个女奴隶给陆楠挡刀也不是一回两回,身上满是伤痕不说,有一个直接就残废了。陆楠见他们身体不好,伤的伤残的残,而且新的护卫也训练出来,就想赦免他们奴隶的身份,将他们释放回去。

然而阿里他们几个人很小就被抓回来,早就没有了故乡的概念,加上又被割了舌头,直接放出去只怕是只有死路一条。所以陆楠才把他们安排到了很少过去的狩猎行宫,专门打了招呼,让他们在那里安心养老。很多人都觉得这是她的仁慈,可陆楠自己只觉得非常残忍。但一边假惺惺说着好残忍一边却依旧把他们不当人的使用,自己才是最恶心虚伪的吧。

思及此处,陆楠不禁微微的叹息了一声。有时候她都想不起最初的那个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她真的很怀疑,哪怕有一天真的可以顺利回到自己的时代和故乡,她还能像以前那样普通的生活下去吗?

这个问题陆楠不敢细想,因为一旦被推翻后,她所有的坚持和努力都会瞬间崩塌,根本没有了继续努力下去的动力。陆楠只能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肯定会有解决和适应的办法的。反正不管如何她都不想留在这个世界,即便是可以当皇帝。

侍女又端来了漱口的清水,陆楠喝了一大口仔细漱了口吐出到盆里,用毛巾擦干了水渍,才在侍女的搀扶下慢慢的躺在了床上。当时很多人反对她花费那么多人力物力只是为了和东方通商,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了出来。结果当她特别派去的人从东方悄悄学回来了凿井和其他的技术后,反对的人都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当然,一开始凿井很不成功,失败了无数次,好在慢慢摸索之下总算是有了经验,成功的打出了能够出干净水源的井。

这下不需要陆楠下令推广,各地的领主和贵族就开始疯狂的在自己境内凿井,毕竟大家又不是傻子,有干净水喝谁愿意去喝河里的脏水啊。陆楠也专门拨出了一笔钱,好在民间专门给各个村落城镇免费凿井,这几年下来基本上帝国境内都能喝上干净的水。并且不管是居民还是贵族领主,自发的就把水源的井保护得很好,免得受到污染。只是这样一个偷学到的技术,就改变了帝国,起码生病的人没那么多了,而且酿造葡萄酒的口感也比以前好了很多。

另外还有一件不错的事,某次通商的时候带回了甘蔗这种作物,陆楠藏于心中那么多当年看农业频道的半吊子水终于派上了用场。同样也是经过了反复试验栽种,成功的在这片土地上种活了甘蔗,从此就有了本地产出的蔗糖,而不是指望昂贵且稀少的蜂蜜调味了。

陆楠抽空折腾了好久,虽然没有弄出和现代一样晶莹剔透的白砂糖,但还是勉强过得去。她用现代通行的手法弄了不少葡萄酒——其实就是家酿葡萄汁带点酒味,一经推出,立刻大受好评,成为时下最受欢迎的饮料。还专门远销东方,赚了不少钱。唉,也就只有在这种糖是稀罕物的时代人们才那么喜欢这种东西。反正陆楠自己是很不爱吃甜的,可挡不住其他贵族疯狂嗜甜。于是蛀牙的问题也随之而来,陆楠已经在考虑从东方弄一批擦牙的牙粉回来推广了。要知道,这年头蛀牙是会死人的……

见她闭上眼似乎是睡着了,侍女悄悄放下了床帏,默默的推出了房间。而那个女护卫则跟着一起退到房间门口,沉默的继续守在那里。房间的门没有彻底关上,留着一条小缝。自从陆楠某次被刺客反锁在卧室差点死掉,她就再也不肯独自一人入睡了,房间门更是永远不会锁上,方便随时叫人进来救驾。香槟公爵很不喜欢她这个习惯,为此和她闹了无数次,最后还是不得不屈服。

他经常对陆楠抱怨说:“只有你才能若无其事的在别人注视下做/爱。”

而每一次陆楠都这样回答他:“亲爱的,谁叫我是皇帝呢。”

当着无数人的注视吃喝拉撒固然羞耻,比起命来都算不上什么。陆楠觉得自己的羞耻心基本都被磨得差不多了,换做以前她没法想象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泰然自若的干某些私密事情。

小腹还在隐隐作痛,陆楠安抚的缓缓抚摸着,好半天才终于停止了抽痛。她打了个哈欠,觉得也许自己真的应该在怀孕期稍微放松一些,不要再那么操劳。好不容易才怀上这个孩子,她可不想因为劳累导致流产。不光对身体损伤很大,她实在是不想再看着诺曼底公爵那张死人脸跟他造人了,简直是酷刑一般的折磨。

朦朦胧胧似睡非睡的时候,她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在敲门,而且传来了值夜班的秘书和来人说话的声音。一般而言,除非是发生了很紧急的事情,不会有人在这种时间跑来打扰。陆楠疲倦的睁开了眼,抱着微微显出的肚子从床上坐起来,靠在床头对外面喊道:“出什么事情了?”

很快,外间值夜的侍女就进来点亮了门边熄灭的烛台,房间里骤然变得亮了起来。虽然按理说怀孕期间的女皇应该好好休息,而不是大半夜的还被人从床上叫起。但是陆楠身边的人都没有胆子敢私自扣押外面送来的消息,侍女站在床帏外面压低声音说:“陛下,是从前方紧急传回来的军情密报。”

陆楠没问内容,因为她规定所有侍女侍从以及非相关人士不得私自拆阅送来的任何书信以及文件,遇到紧急事件,只有她安排值班的几个秘书可以查看,但也不得擅自告知他人。她掀开毯子伸出了脚,侍女急忙半跪着为她穿上鞋子,重新挂好床帏,给陆楠披上外袍,才慢慢搀扶着她出去。而在外间书房,值夜的秘书早就等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封打着火漆印记的军报。

“陛下,是阿弗里阁下派人紧急传递回来的。”

说着他就把军报递给了陆楠。

陆楠接过后先是检查了一番火漆封口完整无缺,确认着的确是阿弗里的印记,才在秘书送上来的蜡烛上将火漆烤化,撕开了封皮。打开折叠好的信纸后,上面只有短短几句话,陆楠面无表情的看了一遍,而秘书则是毕恭毕敬的站在一边,没有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静静等待她的吩咐。

由于最近边境上和库曼冲突不断,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大规模的战争,宫廷里的人们虽然表面上还是歌舞升平一片祥和,私下却人人都很紧张,很担心睡一觉起来就宣战了。当然,也有不少人对此兴奋不已,巴不得赶紧开打,方便从中捞取好处,获得更多的财产以及土地。这也是因为帝国最近几年休养生息,加上陆楠各种方法开阔商业,改善民生,帝国恢复了不少元气,显示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否则就当初陆楠继位时候那副模样,怕是听到库曼人打过来都要被吓得屁滚尿流了吧。

见秘书以及侍女,甚至在角落的女护卫都屏息静气一脸紧张,陆楠稍微笑了笑:“别害怕,不是库曼人打过来的警报,反而是件好事。阿弗里卿在四天前击溃了库曼布置在边境的军团防线,将固守阵地往前推进了数千米。”

“哦,那可真是太好了,上帝保佑。”

几个人一听都松了口气,不约而同的在胸口划了个十字。但比起他们的放松,陆楠却觉得很是诧异。好歹也跟库曼人斗了这么些年,陆楠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军事小白,基本的概念她还是很清楚的。在她的记忆里,库曼虽然现在国内因为萨拉丁重病发生了一些骚/乱,但基本的军权还是牢牢掌握在萨拉丁手里的。而在她防着库曼的同时萨拉丁又何尝不是在防备着她。因此双方基本都把最精锐的军团都安置在了边境相邻的地带,防止对方发动忽然袭击。

“我记得那边的军团是萨拉丁的直属军团,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易的被阿弗里击溃,还疯狂向前推进那么深的距离?难道是对方故意使诈好诱敌深入?不,阿弗里不是那种人,他在战场上从来都很稳妥,不会因为贪图功劳跳进敌人的陷阱。那就是对方出现了什么突发事件,阿弗里才趁机推进……看这军报写得这么简略,可能他那边事情太多暂时忙不过来。也许再过几天就会有更详细的信件送回来了。”

陆楠思索了一番,将军报锁进书桌抽屉,吩咐道:“这件事先不要急着告诉其他人。”

虽然众人都觉得很奇怪,这可是个大胜利啊,为什么不趁机宣传宣传呢,但既然女皇陛下这么说了,他们便习惯性的服从,纷纷点头称是。

陆楠本来打算回去重新入睡,但因为刚才那封军报以及最近错综复杂的内外形势,她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在床上滚来滚去,脑子里转来转去的都是各种考虑跟假设。最后她干脆翻身坐起,再次叫来值夜的侍女:“去看看洛雷托主教有没有留在宫里,如果在的话把他请过来,我有话想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