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缄默不语。良久,才叹了一声,“成亲那日,我毒发了…”

我苦笑一声,“真是好巧!你什么话是真,什么话是假,我已经辨不清楚了…”我突然有些不甘,看住他,“你可知道成亲前一日,沈妩便是自己跳下那小池子的?”

“我告诉你,她的毒不是我下的。在你心里,我便是这样的人么?还是说,你打心底就从未相信过我?”

他望着我,眸光幽幽,叹道,“我并未怀疑你…那日不过是气话…”

“气话?气我和袁少爷?呵呵,你莫不是要和我说你不过是吃味了?”我冷笑了声。

他没有说话,泪水迷了眼睛,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我索性一口气全说了出来,“在沈府的时候你便向沈妩提了亲。那你为何要招惹我?你又为何要和我说等你回来?于你而言,我不过是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么?”

他将我抱住,轻拂我的头发,在我耳边叹道,“不是…”

我用手抵住他的胸膛,用力想将他推开些,抬头,冷冷望着他,“不是?哦?那是什么人?”

晚风轻吹,撩过我的发丝,面上有些冰凉。夜深人静,月残星疏。

他眼神晦涩,脉脉地看着我,良久,动了动唇,“心上人。”

心上人…这话,莫不是来晚了两年。

我使劲推开离他远了些,看着他,“那我告诉你”,一字一顿道,“现如今,你不是我的心上人。”胸口那伤许是还没好,竟觉得刺痛得很,捂了捂心口,转身往屋里走。他立在原处,没有跟来。本以为这些话说出来心里会痛快许多,但心中却是越发抑郁,好似有什么哽在心中,如何也畅快不起来。

回到房中,心中郁结得紧,莫明地烦躁。执起那茶壶倒了些茶,却是苦涩难以入喉。有些颓然,望着那茶壶,越看越生厌。我起身,开始收拾包袱,想出了这大人府,想离他远远的,再是这辈子再也不要相见。刚欲打理行李,画荷在外头敲我的门,“千织,你在里头么?我进来了。”

她推开门,将盘里的汤放于桌上,“这是瑶柱母鸡汤,安神的。你睡前喝了,夜里也睡得安稳。”

我本欲摆手,画荷却是将那汤端到我跟前,“那,喝了。你和二公子吵得那么厉害,我怕你今日夜里许是要伤神了。”

我接过那汤,仰头一口气喝了,把空碗递给画荷,“全喝了。”

画荷接过那碗,叹了口气,“你这是何必呢?”

她望了望我,欲言又止,拿着汤碗往外头走,临走前,她仍是停住,转过身来对我说,“成亲前一日夜里,二公子在你屋里等了你一整夜。要是二公子真的不中意你,怎的会这样?”

“画荷,让我歇歇…”

画荷瞅了我一眼,拉开门走出去。

我起身去叠我的衣裳,整那行李。过了不久,周身有些乏力。坐于那床边想歇息会,却不知,没过多久,我便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清晨里醒来,发现和衣睡在榻上。我伸了伸懒腰,起身,这才回想起昨日夜里的种种。长叹一声,看着床脚的包袱,愣愣出神。

门被轻推开,孟杼轩站在门柱旁。他进了屋,执了根白色的羽毛放在我手中,“土灰的,若是真要拜祭它,将这毛插在香盆中,想是它也能听见你对它说的话。”

他看了看我,“若是你能再在府上住十日,待伤好了再走。我便确保慕容若言性命无忧。”

“好,我住十日。”

孟大人番外(一)

孟王爷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成亲那日,堰城王爷府上是灯如白昼,二夫人的十里红妆羡煞了堰城中的一干姑娘们。孟王爷在那喜宴上都是敷衍了事,满脑子竟想着和他的心上人共度良宵。待拜了天地,入了喜房,挑了那喜帕,这才发现,不得了了,娶错人了。

孟王爷看上的是二夫人的贴身丫环初之,二夫人心许的是那时的丞相欧阳大人。

原本,这二人郎无情来妾无意,挥挥手一拍两散也不是难事。然,天公不作美,那袁老爷早早料到会有这事发东窗的一日,于是做了二手准备,在二人的喜茶中下了药。袁老爷从西域求来的春宵散,药效真真是非同一般,短短一夜云雨竟是播了种,且还在二夫人肚子里茁壮成长了。

孟杼轩生出来的时候,皱皱巴巴的小娃娃。二夫人都没来得及瞅他一眼就昏过去了。孟王爷直接叫来李嬷嬷将他抱走了。

他记事起,就知道自己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祸水。他娘亲抱着他的那表弟袁莫涵就如同抱着宝贝一般,他总是偷偷地到二夫人的屋前,听到袁莫涵的哭声,窥见二夫人轻轻拍着他,嘴里喃喃低念,哄他别哭。

有一日,孟王爷带回来一双兄妹。自打那时起,他便多了位兄长和妹妹。孟王爷好生喜欢这对兄妹,取名叫孟杼然和孟杼玑。他能远远经常看到他爹书房里,孟王爷将孟杼然放在腿上教他识字。

他虽是个小世子,但因得不受宠,在府上少有人问津。那些兄弟姐妹也与他走得远,过得日子那是寂寞如雪。如此这般,便造就了他不爱说话的品性。这其他家里的少爷,被下人捧在手心里,都吹着哄着担待着。独独除了他,跌跌撞撞碰破了皮,也只能自己爬起来,揉揉膝盖,再走。

那李嬷嬷虽是他的奶娘,却总是一副棺材脸对着他。那时候李嬷嬷年轻爱饶舌,常常对着他说二夫人不检点,在外头偷汉子。他虽是不甚懂,但约莫也知道自己为何的不受宠。他背地里去看二夫人,有时候能见到她抚琴,神色寥然,他心疼他娘亲,拿了那笔着了墨在纸上描她的样子。至今,但凡在他心中重要的女子,他都是喜欢将她描在纸上,这样便能日日看见她。

日子一长,二夫人那琴声是越来越寂寥,弹琴的次数也见少。最后,她也就罢了琴,人是更清心寡欲了些。孟杼轩看着他娘亲这副相思苦的模样,心中难受。便从二夫人那将古琴要了过来,想着弹些曲子给他娘听。他本就聪慧,且用心琢磨,不过多久,那琴便也是弹得自如。

那时候有人待他好,便是沈将军。沈将军虽然对孟王爷赤诚忠心,却是对孟王爷拱手让出江山一事耿耿于怀。将孟杼轩带到将军府的日子里,沈将军夜以继日地向孟杼轩灌输这些治国思想。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他那时候还小,万般是不明白这些大道理。但他欢喜住在沈将军府中,沈将军待他视若己出,也会将他放在腿上教他识字。

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娃娃,像袁莫涵和孟杼然,彼时都是在享受童年乐趣,逍遥度日。但他却没有,沈将军将那千斤重担放在他肩上,压得他只能日日埋头苦读,看着那些个典籍宗册。

他用得心去,虽是年纪尚小,但读那些书册也是渐入佳境。沈将军与他谈古论今的时候,他便也能插得上两句嘴。看着沈将军欣慰的样子,他心中也圆满。

待到他是个总角小童的时候,那书桌案旁多了个沈妩。沈妩机灵伶俐,最喜对他笑。他本就是个言语不多,对着沈妩是越发不自在。

哪个少女不怀春?孟杼轩彼时已经是个出落得相当清俊了,且他时不时便会蹙个眉,看上去好是深沉的模样让沈妩着了迷。偏巧他还不爱说话,这种琢磨不透的脾性更是让沈妩欲罢不能。她便整日整日地跟在他屁股后头。他写字,她便在旁边替他研墨;他看书,她便在旁边看他;他就是起身走两圈,她便也要跟在后头走两圈。

久而久之,他便也习惯了,看书习字之时有个沈妩没个沈妩对他而言,和有个茶碗没个茶碗无异。后头有一次,沈妩不知怎的从哪听来说她是个没娘的孩子,跑到书房里对着孟杼轩大哭了一场。

他那时候虽小,但也明白没娘是个滋味。他递了那茶碗过去,想让沈妩喝些茶顺顺气。但沈妩小孩心性,甩了他的茶碗,哭道,“我不要喝茶。”

他没了言语,拿了本书在旁边翻了翻。沈妩捂着眼睛哭啊哭也哭累了,便偷偷抬头,从指缝里看他。见他锁着眉头看着那书。她便以为他是因为她哭所以苦闷了,于是她凑过去,拉了他的衣袖问他,“你最喜欢什么?”

孟杼轩头也没抬说,“江山”。

沈妩撅了撅嘴巴,“那你把江山给我,我便不哭了。”

他彼时看书看得兴起,“嗯”了一声。

却不知后头日子久了,他都不记得这事了,也就当时还是小丫头的沈妩还记得,她呢,时间,地点,人物,情节都给那无情的岁月磨得不清不楚。只记得个精髓,那便是孟杼轩说把江山给她。

却不知孟杼轩那时候眉头锁住全因他在看的书叫《史记》,为司马迁忍辱含垢却仍奋发图强的经历而扼腕。

由是说,年少轻狂,成长都是要代价的。孟杼轩也不知道自己“嗯”了一声就在少女心中种下了桃花。

后头,孟王爷拖家带口从堰城挪到了清洲。临走前,沈妩来看他,抱着他哭天喊地不让他走。他拍了拍她的肩,看着沈将军也是万般舍不得,沈将军着了位小厮跟着他,平常能照应些。打那时候起,他便被人唤作“公子”,且手上也有了能差遣的人。

到了清洲别院,那些南苑北苑都有人挑,末了就剩了个芊蔚轩给他。芊蔚轩最是僻远,他与那小厮一同在这小院子里自力更生,练了一手好厨艺。却是有一日里,突然胸口阵痛,捂住心口,却是吐出一口血来,疼地在地上打滚。

那小厮赶忙去寻孟王爷,不过多久寻来了个大夫。他彼时躺在床上,撕心裂肺地疼,简直都视死如归了。却没想到那大夫左瞧瞧右瞅瞅,把了脉,看了舌头,最后下了个结论说是染了风寒。开了些风寒药,便走了。孟王爷定定地瞧住他,末了说,“既是男儿,如此小题大做怎么成事?”然后叹了口气,挥挥衣袖走了。

从阎王殿里寻回一条命来,他便着人派信给沈将军,说他想习武。沈将军着了一队人来接他,却是在路上遇上刺客,那些刺客显是有备而来,武功高强。这一仗打得好生惨烈,他那随身小厮也是丧命于此。护着他的那队人马伤亡惨重,拼了老命才将他带到了将军府。

经历了这生死一劫,他冷漠了许多,思来想去,终是参悟了人生的一个道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此后在沈将军府上的那数月,他没日没夜地习武。流血流汗,眼睛也不眨一下。他原本就中了毒,身子比常人弱些,这习武便更艰难些。毒发的时候,回回都是痛心彻骨,次次都是去鬼门关走一遭。

沈妩在一旁看着心疼,便央了沈将军和他一并练功。说是一并练功,实则不过是在旁托腮看他,端茶送水,大献殷勤,给他擦汗,和他唠叨些女儿家的心事。说是说女儿家的心事,其实翻来覆去就那几个问题:你觉得我好看么?你觉得有比我好看的么?你觉得我怎么样最好看?

这次次摸索下来,他也是入了门道。明白了,但凡小姑娘问这些的时候,不管是真好看还是假好看,最省事的答案便是浅浅一笑,望着她,说,“好看。”也就这样,沈妩才会捧着桃红小脸在一旁娇羞。

一日,他再是毒发,沈妩守着他,守了一个礼拜。他刚一睁眼,就见着沈妩肿得像核桃的双眼,心中稍有动容,扯了扯嘴角,对沈妩笑了笑。沈妩拉着他的衣袖,欣喜若狂,凑上前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他比沈妩大那么几岁,自是明白些。于他而言,沈妩算是与他最是亲近的女子,他也未曾动过心,未曾为人牵肠挂肚过。有了他娘亲的例子,他私底下更是觉得情爱这种东西就如过眼云烟,痴迷进去便是害人害己。

此后沈妩对他热情似火,他便淡笑置之。于他而言,多个沈妩一同过日子,就同多个茶碗一同过日子一般,无伤大雅。

沈将军看着他与沈妩这般相好,也是喜上眉梢。用饭的时候想探一探他的想法,“杼轩,你看妩儿如何?”

他自是明白沈将军的用意,轻点了点头,“妩儿聪慧伶俐。”

一旁的沈妩听言芳心乱颤呐,她直接扯着他,“那你娶我!”

孟杼轩看了看她,笑而不答。

沈将军想是能把孟杼轩捧上去做皇上那便是千秋万业了。既是皇上,三宫六院,三千佳丽也是免不得的,以沈妩的心性与人共侍一夫,想是比让孟杼轩成功篡位还难点。他叹了口气,“妩儿,杼轩以后定不能只娶一妻的。”

沈妩春心荡漾,抓着孟杼轩的手臂晃了晃,嗔道,“不行,你只能娶我一人!”

孟杼轩抚了抚额,执起筷子夹了箸菜到她碗中,“吃菜。”

还是个少年的时候,他对如何应付女人就已经深谙于心了。只要浅浅一笑,抑或是说不清,道不明地看她一眼,她便能噤了声,这样,他也能清静许多。

得了空的时候,他便自己看些医书。自打他爹说他“小题大做,难成大事”之后,他便从不求人。万事能自己解决的就自己来,不能解决的就自己扛着。

蹒跚学步到陌上少年,这里头的辛酸苦泪他便全是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吞。

付诸东流水

相安无事地住了两日,此时我正看着阿白领着它一众胞弟胞妹在池中横冲直撞,不由得感叹阿白的日子真是无忧无虑、好生自在。等阿白耍够了,我便领着它往屋里走,瞥到院子里沈妩正和陈伯有些纠缠不清。她神色焦急,好似有些委屈,“他在不在这里,我要见他!”

她径直往书房里走。陈伯想要拦住她,“沈小姐,大人在书房中。不如我先去通报一声?”

沈妩此时已经有些泪水涟涟,她眸中含泪朝书房里大喊一声,“孟杼轩,你给我出来!”

陈伯还是有些尴尬,“沈小姐,大人今日里有好些事务要处理。不如等大人空了,我再让人给小姐带个信可好?”

沈妩没有管陈伯,走到书房外,“孟杼轩,我知道你在里头,你出来!”

书房门开了,孟杼轩从里头走出来。他朝陈伯挥了挥袖,“陈伯,你先下去罢。”陈伯颔首走了。

孟杼轩淡淡地看了看沈妩,“妩儿,有事找我?”

沈妩咬唇直直地望着他,声音有些颤抖,“是你做的么?”

孟杼轩没有答话,表情淡漠地看着沈妩。

沈妩流下两行泪来,脸上涨红了些,再是重复了一遍,“是你做的么?…我爹待你就如亲生儿子一般,你为何要这么做?你就真的一点不念旧情了么?“

孟杼轩轻叹一口气,“沈世伯年岁已大,也不适再操劳奔波。江北侯一位也好让他早些安享太平之年。”

沈妩擦了把泪,哽咽道,“果真是你做的…你知道我爹…”她有些泣不成声,呜咽道,“为什么?现如今,我们之间的情分已经至此了么…”

孟杼轩望着沈妩,蹙起了眉。

“打小我爹就将你视如己出,杼轩…我爹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你给他这样一个有名无实的位子,还不如…”她咬住唇,有丝丝血痕渗出来,脸色有些差,“你是恨他,那时候逼你么?”

孟杼轩长叹了口气,“这么做,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

沈妩带着哭腔,“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没放下这事…那时候是我让爹爹这么做的…”她柔柔地看着他,好生凄凉,“你何以对他这么狠?”

她抽泣道,“我们打小一同长大…杼轩,你怎么能?…”

孟杼轩神色复杂,沉声道,“妩儿,此事与当年的亲事无关。沈世伯是朝廷功臣,这侯位一事本也是皇上定下的,算是对世伯之前立下的战功一个嘉奖。”

沈妩苦笑道,“是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么?现如今,这满朝文武,能说上几句有份量的话的人有几个?”她神色寥然,“你想做什么事做不到。你真是狠心…”

孟杼轩叹道,“妩儿,此事并非我一己之力能及。”

沈妩拭了腮边的泪,“我等了你这么久,却等来我们俩越发疏离,却等来我爹这般的下场。你心底可曾念过一丝一毫的旧情?”她颤声道,“你…可是知道我的心?”

这般怅然情深的时刻,这种感人肺腑的场景,却听得阿白不合时宜地“嘎嘎”两声。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阿白就是只榆木鸭子,一点都不懂得情调,不懂得伤春悲秋,不懂得爱恨离别,不懂得海枯石烂。心中喟叹:土灰这样的多情的种,为何会生了阿白这只无欲则刚的鸭子。

沈妩闻声看过来。我一看情势不妙,显是要遭殃了,赶紧带着阿白欲走。却看她一手指着我,冷声质问孟杼轩,“现如今,你俩是双宿双栖了?”

孟杼轩不置可否,没有答话。

沈妩闷声道,“为了她,你终归是要失了天下…”

我看她此时凄惨得紧,也是忍不住辛酸。女人都是那水做的。碰上孟杼轩这般绝情的男人,我也是栽过跟头,望着她这个样子,也有些“曾经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共鸣。于是,我摆了摆手,好心道,“沈小姐,你误会了。你俩慢慢纠葛。”

沈妩望着我,冷笑了一声,“哼,你少来假惺惺。那日里你不是说和杼轩许了白头么?现如今倒是撇得干干净净!”

孟杼轩闻言瞧过来,“你说和我许了白头?”

我好生尴尬,退了一步,咽了口口水。

他再是走近一步,“嗯?”

我闷头不吭。沈妩在旁愈发悲戚,“你俩莫不真是要在我面前卿卿我我才罢休。”她朝我走过来,在我跟前,含泪冷冷道,“现下你称心了?!我和他十余年的情份也不过你那短短几日的朝夕相对。尹—千—织,你就是个狐媚子!”

孟杼轩将我一把拉过来,轻叱道,“妩儿,你要作甚?”

沈妩幽幽地望着他,“你怕什么?你就这么心疼她?”她轻轻退了一步,“我在你心里可是及到上她一丝半点?”她扬起头,轻吼道,“你告诉我,你那心里可是曾有过我?!”

良久,孟杼轩却是没有答话。他叹了口气,“你当初做得这样绝…毒哑她,你可知她受了多少苦?”

沈妩有些震惊,看向我,怒道,“你真是颠倒黑白!明明是你想下毒毒死我,现在倒是反咬一口,你说清楚,我何时下过毒毒哑你!”

我也有些莫明。孟杼轩看着沈妩,眉心扭紧道,“我问你,我那锦囊可是被你拿去了?”

沈妩身形晃了晃,泪眼盈盈,有些惊慌,“我…”

孟杼轩负手而立,“妩儿,旧事我们莫要再提了。你且先回去吧。”

他拉住我,转身欲走,沈妩从后头扯住他的衣袖,“杼轩,你听我解释。我是拿了那锦囊,我只不过着人还回去给她。什么下毒?我根本没做这事?!”

孟杼轩身子迟疑了一下,顿了顿,仍是迈步向前。沈妩从后头拉住他,哭喊道,“孟杼轩!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他缓缓转过身去,望着沈妩,“妩儿,我也是信过你,但信错了。”

沈妩哭道,“你要我说什么,才肯相信不是我毒哑她的?!”她再是转头看我,“若是哑了,为何她现在能说话了?!”

孟杼轩淡淡道,“现如今信或不信有何不同?”

沈妩抓住他的衣袖,“我不信你就这般绝情。你可是记得,那时候你练功我帮你擦汗。你可是记得,你曾说过要娶我,你曾说过要把那天下一并给我。”她此时已经是泣不成声了,哑着嗓子道,“你那时还不是紧张我,为我解毒…我不信,你心里就没有分毫的动情?!”

孟杼轩低下头去看她,“妩儿,此前我便同你讲过,何以如此苦苦折磨自己。”

沈妩没了言语,嚎啕大哭起来。不过多时,我觉得自己杵在那儿实在是碍观瞻,且显是让沈妩这颗破碎的心肝更加苦闷了些。孟杼轩真真是祸害,甜言蜜语哄了这许多姑娘为之恸情。

唉,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思到这,赶紧回屋里避着许是上计,刚欲抬脚。便听到“啪”的一声,沈妩抬手打了他一巴掌,听这声响,这巴掌显是不轻。孟杼轩好似料到沈妩会有此举,表情波澜不惊,轻叹了口气望着沈妩。我眼睁睁瞅着,心里一抽,觉得这么挨一巴掌肯定疼得是火辣辣的。女人不好惹啊。

接着,沈妩定定地看着他,幽怨地道了句,“我定是要让你后悔。”接着泪奔而去。

待她跑得远了,我才反应过来。弯腰抱起阿白,准备往屋里走。孟杼轩拉住我,凑近了瞧我,“你等等。”

我有些不明。他勾了勾嘴角,“你说许了我白头,这是怎么回事?”

我撇撇嘴,“沈小姐约莫是会错意了。”

他意味深明地看住我,“噢?那原本是什么意思?”

我左右看了看,想着再不转移一下话题,“怎么锦囊会在沈小姐手中?”

他顿了顿,“我毒发之后,她拿的吧…”

今日里眼看着一出人间悲剧在我面前上演,我心有不忍,“沈小姐对你一片痴心。且你俩也算是青梅竹马,你未免也太绝情了些。”

我也曾以身试法,且兵败如山倒,也算是得了教训,不由得感叹一番,“你对人总是如此拖拖拉拉,且总是爱许下些山盟海誓,末了又将人置于万劫不复当中,这真是…”,我长叹了一声,“祸水啊——”

他贴得我更近了些,我顿时觉得周身有些局促。孟杼轩深深地看着我,“我没许给她山盟海誓。”

我相当不自在,被他逼得连连退了两步,嘴里念着,“没有就好,没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