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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两位公子可喜欢这宅子?”领路的是一个瘦小的中年男人,他不过是房子的中介,却摆出了一副专业商人的模样,“这宅子其实占地很广,房子布局也很好,也不需要装修了,只不过因为地处偏僻,所以才会那么便宜…”

洌昊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去看那站在他身后的梨云:“如何?毕竟是送给你的房子,要你喜欢才可以呢。”

那个瘦小的中年男人一听洌昊说出这句话,便认为面前那个长得精致漂亮的白衣人是一个女扮男装的美人儿,而洌昊会在金陵城买下一处宅子,很大的可能是想要“金屋藏娇”。通常这样的男人,都很愿意花钱的,如此看来,宅子的价格还可以提高…

梨云自幼与梨浠相依为命四处流浪,再漂亮的地方也看过,而且他对房子没有太多的要求,对他来说,只可以和梨浠住在一起,就算以前那种破旧的小房子也是完美的行宫,所以作为回答,他执过洌昊的手,在洌昊那厚实的手掌上写上“随你便”三个字。

洌昊冷哼了一声,然后拿出一包银子放到那瘦小的男人手里:“这宅子我要了,不过你得给我找一些家丁丫环来,这么大的宅子只有两个人显得太冷清了。”

“是的,是的!”男人用手掂量了一下银子的重量,然后连连点头应道,“公子请放心,小的一定会准备好所有的东西。你们先住下来,小的马上给你们找几个丫环和家丁过来。”

那男人把宅子的地契交给洌昊以后,就匆匆跑掉了。虽然他已经做了不少的生意,可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男人像洌昊一样,给他一种如此恐怖的感觉,就好像只要他说错一句话,他就会一刀砍过来要了自己小命似的。

洌昊不耐烦地把地契收到怀里,转过身,一把把梨云打横抱起。他的动作太突然也太迅速,梨云根本没有机会反抗,所以被洌昊抱在怀里以后,他只能抿着唇,用一种非常不满的眼神看着洌昊。

“别瞪我。”洌昊抱着梨云就朝宅子走去,“我看你脸色苍白,肯定是伤口在痛,如果你想快点好起来,还是少点下床吧。”

梨云似乎想起了什么,脸红红的,一时之间,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长长的眼睫毛挡住了夜色一般的眸子。

洌昊无意之间看见了此时此刻梨云的神情,前进的脚步竟略为迟疑了一下,不过下一秒他便压制下心内那种古怪的感觉,继续向前走去,边走还边安抚梨云:“放心,等这里安顿好以后,我就去找梨浠…”

午时左右,雇用来的管家、丫环和家丁都已经到位。管家是一个朴实的中年男人,虽然看上去很和蔼可亲,但是做起事情却很精干,井井有条,很有魄力。六个小丫环最大的也只和梨云一样十六岁,小的只有十三岁,都是从乡下出来的,虽然没有见过世面,可都很乖巧。七个家丁都是年轻的小伙子,也是乡下人,做起事情来倒是手脚麻利。

那个卖宅子的中介倒是厉害,这么短时间不仅把下人雇用过来,还安排妥当,在洌昊从酒家买午膳回来的时候,管家已经开始指导丫环和家丁打扫了。

没有怎么理会下人的事情,吩咐了管家安排丫环照顾梨云,并且说明梨云才是这里的主人以后,洌昊便急急忙忙地离开了宅子。因为比起打理这新买下来的宅子,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办,那便是——把梨浠从赵恒的手上带回来。

洌昊和赵恒的关系很要好,这一点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而且洌昊是唯一一个不需要通传就可以进入赵恒寝宫的人,所以洌昊进入赵恒在金陵城买下的豪宅的时候,也没有人阻拦他半分。

“殿下在内室,洌大人请在客厅稍候片刻。”亲自为洌昊奉上了茶,徐安如此说道。

洌昊点了点头,他并不打算直接开门见山地向赵恒要人,毕竟他们两人的关系好比亲兄弟,无须为了一个女人而不和。但是当这个女人是梨浠的时候…洌昊沉吟了一下,无论于情于理,他都是志在必得。

这个时候,接过徐安递来的茶杯,洌昊笑了笑,无意间闻到了一股药味,可是他看徐安行动自如,气色安好,不像是有病在身的人,于是忍不住问道:“徐公公身上何以有一股药味?”

徐安微愣了一下,连忙赔笑道:“洌大人见笑了,奴才早上煎药去了,所以身上染了药味。待会儿奴才马上去沐浴,必定会把药味洗干净,以免再使大人不快。”

“煎药…要徐公公亲自煎药的话,难道说是殿下身体抱恙?”

“不是的,殿下身体安好,大人无须担心。奴才不过奉殿下之命,为一位客人煎药罢了。”

洌昊一挑剑眉,轻抿了一口茶以后,便把茶杯置于身旁的茶几上。仅凭刚才两句说话,他已经可以隐约猜测到徐安是奉了赵恒的命令,亲自为梨浠煎药。毕竟赵恒昨天才买下这宅子,在金陵城除了梨浠,还会有谁可以让他命令自己的贴身太监徐安亲自去煎药?梨浠那身子看起来就是弱不禁风,大约是风寒未好,所以才要服药。看来,赵恒倒是重视梨浠,可是也正因为如此…洌昊的心里才会这么不快!

看见洌昊的脸色沉了下来,徐安也显得不安起来,刚想再说些什么缓缓气氛,客厅外边传来脚步声,赵恒已经来到门前。

“大哥!”赵恒亲热地唤了一声洌昊,然后快步过来,“昨夜你没有过来,我有点担心呢。”

“担心什么,你大哥我是何等武功,谁人能近我身?”虽然口中还是和往常一般说话,但是洌昊很清楚,自己看赵恒的目光已经不一样了。

心里总有一种不悦的感觉。王牌明明在他的手上,为何梨浠却要去找赵恒而不是他呢?

其实洌昊想过很多种方法向赵恒问起梨浠的事情,可是那话如一直在森林间逃命的鸟儿,眼看马上就能冲出丛林了,却因风吹草动而临时变节,怎么都到达不了目的地。

但是现在必须狠下心了!

“小弟,你我兄弟多年,我就开门见山说话了。”洌昊放下了筷子,深吸一口气,如此说道。

“大哥请说。”

看着赵恒那洗耳恭听的模样,洌昊不禁环视了一眼饭厅之内的仆人,开门见山地说道:“我知道梨浠在这里,我希望能与她见一面。”

赵恒那明亮的眼睛闪了闪,谨慎,戒备,甚至是极度冷静地揣测打量,渐渐地,渐渐地,脸上浮起一层困惑的神情来:“大哥你认识梨浠?你与她是…”

“他是我的女人。”不管真相如何,洌昊必须先向赵恒说明自己的心意,只要表明了他与梨浠的关系,一向很“君子”的赵恒应该就不会夺人所好。

可是出乎洌昊的意料,赵恒笑了起来,那样的笑容,就像他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狂莽:“虽然我不知道大哥你怎么会认识梨浠,不过我知道梨浠本是一个流浪的舞娘。所谓的舞娘,就是没有夫家也没有主人的舞者。既然如此,大哥何以称梨浠是你的女人?再说,梨浠已经答应成为我的人了。”

“小弟,你我兄弟多年,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女人闹翻吧。而且,我如果没有记错,你寝宫中的姬妾不在少数,可谓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你如果把她带回皇宫,应该知道后果如何。我可以保证,只要你让梨浠见我一面,她愿不愿意跟我走,就由她自己决定,我不会干涉。”

昨天夜里洌昊看见赵恒与梨浠相谈甚欢的时候,他就知道赵恒的心意。这个三皇子纵然因为身份的关系姬妾成群,可是内心可能比他还要冰冷,根本就没有好好地享受过何为情感。不过,洌昊自己也是如此。他们都如流浪的野兽,好不容易看见了自己心仪的对象,却不知道如何对待,只会鲁莽地伤害对方,却致死不愿放开对方。

他们原是同样的人啊。

但是,兄弟情谊,本应该比所谓爱情重要吧,不是么?

“那么你随我来吧…”赵恒轻叹了一口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示意洌昊跟上他。

洌昊与赵恒两人并肩走在宅子的走廊上,突然间赵恒前进的脚步顿了一顿,他从怀里摸出了一块玉佩,然后执起洌昊的手,搁到洌昊的手心。洌昊的手很大,掌上有着厚厚的茧,那是因为他长久握刀的缘故。

看着洌昊的手,赵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抬眸看着比自己还高出一点的洌昊:“大哥如果喜欢梨浠姑娘,我也不反对,不过你不苟言笑的模样会吓着她的。我和你一样喜欢她,所以不管她选择谁我都不会有意见。因为我从小就很清楚,大哥你对喜欢的东西都很执著。这玉佩是你上一次出征以前交给我保管的,现在正好是机会物归原主。”

“谢了,小弟。”把玉佩挂到了腰间佩剑的剑鞘上,洌昊说话已经开始不自然,一向不善于表达自己感情的修罗,很多时候都不适合这样看似温馨的场面。

玉佩,是洌昊很久以前在某一次任务之中捡到的,通透的羊脂白玉以及那雕工精细却诡异的花纹,很明显是一种花,乍看之下却无法分辨出是什么花。白玉如雪,在雪上的花,如果说是桃花,则过分素雅了,如果说是梅花,却隐隐透露出一种娇弱来。这样的花很特别,只要你看了一眼便无法忘记。

娇弱,素雅,迷人…

其实洌昊不是文人雅士,也不喜欢附庸风雅,只是那玉佩上的花纹过于特别,他才会在那狼烟四起的时候还有这份闲情去留意到地上的玉佩,并且在捡起玉佩以后一直小心保管着。

毕竟是一介武夫,洌昊在心里一直担心因为上战场而把玉佩弄坏,于是在多年以前,他便以“代为保管”的名义,把玉佩给了赵恒,想不到赵恒竟然一直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是此时此刻把玉佩归还,却有太多不寻常的意思了。

一刀两断?还是完璧归赵?

“梨浠…”

洌昊无意之间看见了那站在不远处回廊之间,一身淡粉舞裙的梨浠,那让他思念已久的名字就这样溜出了口。

在听见洌昊的声音以后,赵恒才发现了梨浠,在赵恒说话以前,梨浠便首先发话了。

“梨浠向两位公子请安。”

梨浠行着万福礼,这样的礼仪恰到好处,得体却疏远,洌昊看着胸口闷闷的。那是一种莫名又特别的情感,如果要发泄出来,估计得大开杀戒。

“免礼,免礼。你怎么出来了?大夫不是说你要多点休息的吗?”

一看见梨浠,赵恒就连忙上前关心地虚扶着她柔弱的身子,语气之间也是数不尽的关怀。

“奴家安好,有劳公子关心。”

梨浠似乎并不喜欢赵恒的关怀,不留痕迹地与赵恒拉开了一点距离,她这个小动作看在洌昊眼里可是非常令人高兴的。

“这位是我朝大将军洌昊,也是我的结拜大哥。”赵恒并不介意梨浠疏远的动作,他若无其事地介绍起洌昊来。

“原来是将军大人,以前梨浠有所冒犯,还请大人恕罪。”

梨浠对着洌昊深深鞠了一躬,洌昊挑了挑剑眉,并没有回应梨浠,反而对着赵恒如此说道:“我有话和她说,还请小弟回避。”

赵恒并没有不高兴的意思,他朝洌昊微笑地点了点头,再深深地看了一眼梨浠,便转身走开了,那个模样看似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看赵恒走开几步以后,洌昊一把抓住了梨浠的手。无视梨浠惊慌的挣扎,他俯首在梨浠的耳边,轻声地用一句说话便压制了梨浠的反抗:“梨云在我的手上。”

洌昊从来不说自己是一个君子,当然他也不愿承认自己是一个小人,毕竟人生在世,如果无法随心所欲,那么短短一生数十载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所以他一向是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去做,虽然当初救下梨云的时候口上说得深明大义,但是心里怎么可能没有私心?因为只要看见梨云,就能稍微缓解一下想见梨浠的苦恼,而且有梨云在手,也正好有机会再接近梨浠。

多年以前,他在北方征战,曾经遇到一个流浪的和尚。其实对于诵经念佛,满口仁义道德的人,洌昊可真是一点好感也没有,更何况在两军对战的时候,这个和尚突然跑出来,他怎么可以不去怀疑这个和尚其实是敌军派来的探子?

必杀,是根本不用置疑的事情。

可是那个和尚似乎真的看透生死,甚至他早已经料到要命丧于此,却依然自投罗网。在被杀以前,和尚笑着看着洌昊,说了一句古怪的话——多情必堕。

那个时候洌昊根本没有放在心里,而且他从不近色,更不会想到自己会对谁多情,没想到这一次…而且,在这之间还夹着一个赵恒。

其实他们兄弟多年,一直感情深厚,现在为了一个女人反目的确是很不值得,洌昊想起刚才赵恒还他的玉佩,伸手触摸了一下,上面似乎还带着赵恒的余温,他兄弟的余温。

可是…梨浠确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妖精,只要看她一眼,男人便会深深地陷入情网,不能自拔。

纵然说来可笑,但洌昊知道此时此刻他已经没有退路。无论如何,他看上的,他宁愿玉石俱焚,也不会便宜他人!

“那么你跟我走吧,好不好?”其实洌昊根本就不是用商量的语气说话,不过毕竟赵恒在不远处看着他,所以他也不能太过于强势。

“是的,我跟你走。”也许是因为梨云的关系,梨浠的回答很迅速,似乎根本就没有经过思考。她答应了洌昊以后,便转过身去和赵恒如此说道:“谢谢赵公子的照顾,奴家决定随将军大人而去。”

赵恒也没有多作阻拦,虽然洌昊不知道赵恒到底是因为尊重梨浠的决定,还是因为拉不下面子,不过不管如何,洌昊知道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得到了梨浠!

没有等赵恒准备马车,洌昊一把抱起梨浠,转身就施展轻功离开。

回到梨云身处的宅子时也不过刚刚过了午时,梨云早已经用过午膳,现在正兴致勃勃地和管家一起打理着宅子。比较重要的应该是宅子大门前的牌匾,牌匾应该是按照主人家的姓氏立字,可是梨云与梨浠…姓“梨”的话,那不就变成了“梨府”?乍看之下太像一个果园的名字,所以管家按照梨云的要求,在牌匾上写上了“李府”。这是“梨”字的一个谐音,在洌昊眼里看来却有太多的联想。

因为一看到“李”字,他就想起那个死在他手中的违命侯的小妾,那个与梨浠长得极像的女人。

第八章 隐,杀戮

街口的那一家酒楼,是他昨天夜里无意间看见的。按照地理位置来说的确不错,离他买给梨浠的宅子也很近,最重要的一点是,那家酒楼的大堂远远看去就显得很宽敞,很方便建一个舞台…

其实洌昊并不喜欢把自己珍惜的女人展现在别人的面前,可是梨浠是一个舞娘,他知道她不会愿意改变这个事实。比起那些靠男人圈养的女人来说,她骨子里就带着一股傲气,无论如何都要自力更生的女人实在…太有味道了。洌昊知道自己看着梨浠的眼神早已经改变,至少已经不是一开始那样,希望把梨浠当成一个展示品带去朋友面前炫耀,现在的他只希望,可以和梨浠安静地生活。

安静?说来可笑…

“梨浠虽然在酒楼里献舞,但是关于酒楼的细节我并不清楚。”

对于梨浠的拒绝,洌昊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梨浠本来就是那种不愿受别人恩惠的女人,她愿意接受这座房子,那不过是因为她有这样的需要罢了。即使如此,洌昊自然有办法让梨浠接受那家酒楼。

洌昊默默地看了一眼梨云,四目相接以后他又把视线移到了梨浠的身上:“没关系,我打算把那家酒楼买下来,你跳你的舞就好了,就当是我雇用了你。关于酒楼的细节,我想梨云也可以学习,你们两个人应该可以处理得来,只要再雇用一个掌柜就好了…”

“大人盛情,梨浠谢过了。不过梨浠并不想要酒楼。”

梨浠对洌昊的金钱攻势似乎非常不喜欢,可是洌昊也不见得是一个很有耐性,一步步去引导猎物的男人,于是他一挑剑眉,如此说道:“那么你愿意被我金屋藏娇?”

梨浠似乎还要说什么,那么一瞬间洌昊也知道他与梨浠之间的气氛可真是剑拔弩张,就在这个时候,一张宣纸打破了这样的气氛,是梨云。梨云在纸上写了一句话,然后隔到了梨浠与洌昊之间——“酒楼我们要了。”

“云儿,你这是…”梨浠惊讶地转过身去看梨云,反被梨云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

看着梨浠与梨云无言的眼神交流,洌昊知道自己并没有做错,因为他发现要得到梨浠,首先就要掌握梨云。梨云虽然还是个少年,但是他和所有的男人一样,都希望自己有足够的实力去保护亲人,希望自己可以有一番事业,给唯一的姐姐安乐的生活。对于自小就要四处流浪的他们,一座豪华的宅子,一间能有高收入的酒楼,无疑就是最好的礼物。

梨云还是一个孩子啊,至少他没有和梨浠一样,知道得了别人的恩惠,往往需要十倍地奉还,甚至…很有可能还不起。

“云儿,虽然我们可以经营酒楼,但是在寻常人家眼中,我们始终是三流的优伶…这条路可不好走啊。”

梨浠的担心是正确的,梨云却摇摇头,然后在梨浠的掌心写下了什么。

梨浠默默沉吟了一下,再次转过身来的时候,她接受了洌昊的恩惠。至于梨云写的是什么,洌昊觉得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从现在起,他们三个人将会开始一段美妙的同居生活。

“大人…”

“叫我洌昊就好。”洌昊打断了梨浠的话,因为被梨浠直接称呼名字,在他与赵恒的竞争之中,已经代表着他的胜利。

“好的,洌昊。”梨浠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才继续说道,“我们可以一起经营那家酒楼,不过我想把名字换一下,而且…我希望它不仅仅是一家酒楼。”

“哦?那么你想它叫什么名字?”

“御香楼。”

洌昊记得在多年以前,他曾经驻守过最西方的兵营一年。虽然是短短的一年,却见过许多从西域来的商队,其中有一支商队令他记忆深刻。

那支商队的商人都不会说中原的语言,他们的翻译使者是一个西域的传教士,金发碧眼,那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只不过长途跋涉地四处传教使得他模样看起来苍老而已。

那个传教士对洌昊说:“上天是公平的,只要他给了你一样东西,就不会给你另一样东西。所以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得到了财富,就不会得到权势;当你权势和财富都得到手以后,你将会失去幸福;当你拥有了幸福,那么你也将面临新的痛苦…”

那个时候洌昊一直以为那不过是传教士的胡言乱语,可是在他从赵恒的面前带走了梨浠以后,他总算明白了传教士那一番说话的意思。

带走了梨浠以后,他也失去了和赵恒的亲密,甚至到了现在,洌昊也不知道当时自己为何会如此执著…明明只是一个女人而已,凭他的身份,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何就要如此执著于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

御香楼开张以后的半个月来,赵恒常常到御香楼去看梨浠,梨浠也落落大方地接待,这虽然让洌昊觉得安心了不少,但隐隐还是觉得无法释怀。

说不内疚是不可能的,赵恒是他一直非常重视的兄弟,现在却要相对无言。如果说洌昊和梨浠真的有个结果,还能拿出来跟赵恒说清楚,可现在他和梨浠虽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什么都不是。

无论是进是退…他们俩,总得有个进展啊…

无意间发现正与自己练剑的梨云竟然愣愣地看着房内的梨浠,洌昊的胸口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闷意。动作比脑子还要快,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手中的剑已经刺了过去,没想过要伤梨云,只是想把他的注意力引过来——他不想任何人盯着梨浠看,即使是梨浠的弟弟也不行!

梨云的反应很快,马上起手还击。两把剑迅速碰撞在一起,然后分开,银光飞闪。在洌昊的眼里,梨云有着百年不遇的剑术天分,他学习了几个月的招数,梨云可以在两三天内掌握,大概因为自小练习剑舞的关系,所以反应非常敏锐。

梨云不仅聪明,而且很努力。可本是见招拆招的练习,洌昊每次与他对招,都不知不觉就严肃起来——那是因为梨云的眼神。

杀意,**裸的杀意!

这次也是一样!

胸口的位置闷闷的,洌昊的眼前似乎浮现出许多画面来,战场上的风沙,被敲击的战鼓,手握武器冲上来的敌军…

握剑的手不禁加了几分力度,洌昊一招平刺,打掉了梨云手中的剑,再一剑刺向梨云的脖子。千钧一发的时候,他的剑停了下来,尖锐的剑尖轻轻划破了梨云脖子上细嫩的皮肤,一道血红渗了出来。

“你不要那么认真啊!”梨浠急急忙忙走了过来,扶住了梨云,用她雪白的水袖捂住了梨云受伤的脖子,“洌昊大人请小心一点呢,云儿可不是铜皮铁骨!”

其实划伤梨云是一个意外,可是洌昊却没有预料到梨浠的反应会那么大,居然直接就从房子的窗台上跳出来。还没从看到梨浠高超轻功的惊叹中回过神来,洌昊马上被下一个画面震住了——梨浠…梨浠竟然用嘴凑到梨云的伤口上舔舐,那是她的弟弟啊!

那个画面,太刺目了…

“你在干什么?”洌昊一把拉开了梨浠,他可见不得这样的画面继续下去,太暧昧的画面,让他的胸口浮现出一种醋意来,或许,这就是吃醋吧。

“剑一旦划伤皮肤,必须马上消毒,这是家母教给我们的。”梨浠可不管洌昊为何会这样子,她甩开了洌昊的手,理直气壮地说道。

“消毒?”洌昊吃了一惊,虽然这个词语有点陌生,但是仅是从字面上来解释的话,应该是和“解毒”差不多的吧,可是…“我的剑上没有毒!”

梨浠用一种很无奈的眼神看着洌昊,然后唇边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容,在过去,梨浠可不会对他露出这样温柔的神情来。

“我说的消毒不是指你的剑上有毒。家母曾经说过,不管是怎么受伤的,伤口都容易感染细菌,必须舔掉伤口上的血,作为最简单的消毒。”

听了梨浠的解释,虽然不算很明白,但是洌昊知道梨浠这一动作不是针对他。可是受伤了就得这样做…似乎也不合常理,他们明明是姐弟,还是那容貌几乎一样的姐弟啊,不得不说,这样的画面…太有冲击性了。

就在洌昊还想开口说什么的时候,管家快步走了过来,向着他们行了一礼就转向洌昊:“洌昊大人,三皇子有请,要大人去府上一聚!”

赵恒…赵恒请他去干什么?自从他从赵恒的宅子里带走了梨浠以后,他们的关系早已经不似过去的融洽,虽然以前自己也常常取笑那些为了一个女人而抛弃一切的男人,但是到头来自己也是一样,因此对于赵恒,他也只能说一句很抱歉了。

“三皇子…竟然用了这个身份啊。他的人有说为了何事来请我吗?”

“听说是因为前些日子金陵城县官大人被杀一案。”

管家说出这句话来,证明赵恒派来传话的人已经和管家提过此事了,这样看来,朝廷很可能已经在注意金陵了。

其实洌昊并不觉得意外,金陵作为前朝的都城,本来就是一个很受朝廷注意的地方,再说赵恒和他都在这里,朝廷注意到也不出奇。

“那件事啊…”洌昊假装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才转过身去看着梨浠,“那么我去一趟,你也不用太担心梨云,不过是擦伤而已,没有必要消毒。”

“大人你还是快去吧,别让赵公子等太久。”梨浠是一个自主性很强的女人,她从来不喜欢别人干涉她的事情,所以言语间莫不是**裸的催促。

“你叫他赵公子,叫我就是大人,真是过分。”洌昊让自己露出一个笑容来,可是总觉得自己的笑容有点扭曲,不过没关系,笑和不笑都一样,他知道梨浠从不在乎他,“如果我从此一去不返,你会不会为我伤心?”

其实洌昊要说的不是这一句话,因为在战场上长大的他很清楚,只有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放弃挣扎顺应天命的事情他做不出来,他肯定能回来,可是,他就是想得到梨浠的回答。

梨浠心里的那一句回答…

“如果我从此一去不返,你会不会为我伤心?”

“当然,我一定会伤心的,所以请你一定要回来。”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晚上要等我回来吃晚饭哦。”洌昊心里很愉快,他看得出梨浠这一句话是真心的。

虽然他不近女色,但并不代表他没有追求女人的本事。纵然不是文人雅士,洌昊也自然有自己的一番做法,日久生情,这似乎很适合用在梨浠身上。

“嗯,我会亲自下厨。”

在梨浠承诺了以后,洌昊转身跟着管家向着大门走去。虽然自小就过惯了刀光剑影的生活,但是现在他认为那种很平静的生活似乎也很不错,至少…有一个人在等自己。

这是不是叫做不枉此生?

其实只是第三次来到赵恒在金陵的豪宅,可是不用徐安带路,洌昊已经可以很熟悉地找到会客厅。赵恒作为三皇子,失去了梨浠还要留在金陵城中长达半个月,洌昊心里多少有些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