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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有点可惜了那么多年与赵恒之间的感情,他们曾经…

微微甩了甩脑袋,洌昊翻过了李府的围墙,轻轻吹了一个口哨,墨儿便跑了过来。

拍了拍墨儿的背,洌昊翻身上马,目的地是赵恒在金陵买下的豪宅…

对于自己被赵恒留在宅子里,徐安并没有太大的感触。其实在下午的时候他就知道,赵恒把已经昏迷的梨浠带了回来,那个时候他们浑身是血,宅子里那些小宫女全都吓得全身发抖。

第一次,徐安也是第一次看见失魂落魄的赵恒。

徐安跟在赵恒的身边已经十年,虽然比赵恒年长几岁,但是他很清楚赵恒是一个厉害角色。在几位皇子之中,他是最聪明的,却也是最低调的一个,不论是待人接物都温文有礼,在外人的眼里赵恒是一个非常温柔的皇子殿下。

可是徐安清楚,赵恒是一匹狼,一匹假装成羊的狼,他凶狠并且懂得伪装,残忍并且果断,赵恒的这些地方都让徐安很害怕。

徐安承认自己对赵恒很敬畏,可是他也知道,赵恒并不仅仅把他看成一个奴才。

赵恒把他当成了同伴,至少在徐安的面前,赵恒是一匹可以安心睡觉的狼。

今天,赵恒把梨浠带回来以后,把所有随他来到金陵的御医都叫去了,不过那些御医并没有把梨浠救醒,于是,赵恒一气之下把他们都杀死了。

那个时候,徐安很冷静地吩咐侍卫来清理御医们的尸体。世人常说“伴君如伴虎”,可是他清楚自己的主人是狼,连虎都算不上,狼并没有虎的大度,而且永远不变的是贪婪与嗜血。

在杀死那几个御医以后,赵恒表面上冷静了下来,可徐安知道他现在内心正起波澜。赵恒并不会常常杀人,可是杀了第一个人以后,他往往就会杀第二个。因为一旦尝到了血腥味,狼就会变得无比疯狂。

赵恒的确开始疯狂起来。几个侍卫抱起御医们的尸体经过,他忽然出手,以他手中那还在滴血的银制扇骨刺穿了侍卫们的胸膛。

“我要布一个局,徐安。”赵恒是这样对他说的,“仅仅让孙立住到御香楼是不够的,虽然把楹罗从梨浠那里买来的香料当成证物给了孙立,骗过了安语,可我怕洌昊还是会起疑。我很清楚我的大哥,他不是一个轻易相信别人的人。所以,这座宅子要变成第二个陷阱。既然要成为陷阱,那么就要做得彻底一点。”

“奴才明白,殿下。”

是的,徐安明白。仅仅是金陵城县官被杀一案还不足以让皇上彻底对洌昊失望,还不足以让世人对这个修罗畏惧。只有所有的人都看到了修罗的残忍,所有人都对修罗失望,尤其是那一个…很重要的人,那么,陷阱才算成功。

只有让梨浠姑娘对洌昊大人失望,那么殿下的目的才可以达到。

从十年前开始伺候赵恒的那一天起,徐安就把自己的命交给了赵恒,所以刚才赵恒出手的时候,他并没有害怕,更没有躲避。

扇骨,薄如蝉翼。这是他在多年以前按照赵恒的意思找刀匠打造的,银制的扇骨,锋利无比。

那把扇子,赵恒从不离身,每次吃东西,尤其是别人给的东西,赵恒都偷偷用扇骨试验。

如果扇骨黑了,污了,就说明有毒。那么徐安就会笑着给赵恒找借口,让赵恒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去吃那些东西,又或者笑着假装碰掉了那盘食物。

这种情况,以前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所以只有徐安亲手拿来的东西,赵恒才会不用扇骨去试验。

那是一种把命都交出去的信任,而今天,是交托最重要使命的时候了。

身上被扇骨刺伤的伤口有十几个,看起来杂乱无章,虽然让血流满了全身,但是没有一个伤口是致命的。他并不觉痛,又或者说已经痛得麻木。

徐安静静地坐在一堆尸体的中间,看着他的王。

“徐安,你不能死,至少你要等到洌昊来。”

“奴才明白…”

第十七章 狂,决绝

本来打算直接去赵恒的宅子,可是洌昊还是放心不下回了一趟御香楼。李府的人全部被杀了,洌昊也担心安语有危险——毕竟不管做什么事情都需要留有后路,如果他有危险,那么安语还可以照顾梨浠。

御香楼可以说是前铺后居,安语这个掌柜和店小二们都居住在御香楼后的小宅院中,所以洌昊没有直接去拍御香楼的大门,反而是骑着墨儿绕到了御香楼后面的宅院后门去。

没有惊动别人,洌昊是直接翻墙而入的,来到安语房间的时候的确把安语吓了一跳,毕竟洌昊是第一次在午夜来找他。

“这三天御香楼真的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没有时间寒暄,洌昊劈头就问。

安语有点吃惊,洌昊不久前已经来巡查过了,现在半夜三更的又来一次实在不寻常,而且这个问题他不是已经回答过了吗?不过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引起他的注意的话,就只有那个叫做孙立的古怪男人了。

看见安语在犹豫,洌昊也不想恐吓他,只是压低了声音如此说道:“梨浠失踪了,而且李府的人都被杀了。”

安语愣了一下,马上回过神来:“御香楼里有一位奇怪的男客人,他说他是按照小姐的安排来到御香楼的。因为是小姐的客人,所以我答应了他不告诉大人你,现在想来真是…”

“那个男人是谁?”已经没有心情去听安语的解释,洌昊打断了安语的话。

“他穿着斗篷我看不清楚他的脸,不过我问了他的名字,他说他叫做孙立,我把他安排在御香楼三楼的天字号房中。”

“孙立…”听到这个名字,洌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来,想不到他一直要找的人原来就在御香楼,虽然还不知道孙立和梨浠有什么关系,但在解决孙立以前还是要把梨浠接回来…

主意拿定,洌昊转身就走,安语却叫住了他:“大人,李府…”

“李府的事情我会处理,你只要专心把御香楼经营下去就可以了。”洌昊没有说太多,他知道很可能在天亮的时候就会东窗事发,所以无论如何,天亮以前都必须把梨浠带出来。

也觉得自己问得太多了,安语连忙点了点头,他是一个聪明人,永远明白“知道得最少就活得最久”的道理:“小的明白了,我会听您吩咐好好照办。”

“嗯…”虚应了一声,洌昊便再次翻过围墙离开。

从御香楼去赵恒的宅子并不算近,于是洌昊骑着墨儿一路狂奔,马蹄声在午夜中显得非常清晰。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可是洌昊已经顾不上什么了,他只求可以在天亮以前成功把梨浠带走。

最好让他安顿好梨浠以后有时间回御香楼一趟,把孙立抓出来解决掉。他可不想在御香楼里杀死孙立,因为他并不希望弄脏梨浠和梨云的地方。

只是等一会儿他要怎么面对赵恒?拔剑吗?他似乎已经没有选择了,李府的人其实都是无辜的,洌昊本不会顾及什么无辜不无辜的,现在他竟然有这种想法了?

洌昊抿着唇,遇见梨浠之后自己的变化实在太大,不只是他自己,就连原来兄弟深交的赵恒现在也已经是敌对之人了。

墨儿的速度很快,在战场上也是少有的千里战马,长长的大街在转眼之间已经跑过。夜色很暗很暗,一身黑色毛发的墨儿在夜雾之下完全溶进黑暗之中,就连它背上的洌昊也是一身深色的衣服,明亮的只有那双如鹰一般的眼睛。

在洌昊跑过大街的同时,这边厢赵恒静静地坐在一座房子的屋檐之上,他身边已经没有任何侍卫和下人。大概很多人都会说他残忍,用那么多的人命来布下一个陷阱,来算计洌昊一个人,可是他没有后悔,真的没有后悔。

当年,如果大皇兄不是为了那名为“绯”的美丽少年痴迷不顾,最后竟然把原本婚配的千金小姐硬塞给赵恒,那么赵恒也不会算计自己的大皇兄。

赵恒讨厌这种被当成棋子的感觉!他从来都不喜欢被人控制,仅仅因为大皇兄不愿娶,就把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推给了他?这种感觉近乎侮辱!所以他不仅让那无辜的千金小姐在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中暴毙,也开始巧妙地暗示父皇,大皇兄的“不忠不孝”,导致了那名为“绯”的少年被人杀害和大皇兄放火焚宫的结局。

不过赵恒下手是有分寸的,在大皇兄因为放火焚宫而被父皇逐出皇宫以后,他便也不再追究,以致今天大皇兄还可以平静地活下去。可是二皇兄元僖实在不思长进,三番四次无聊地下毒就罢了,这次还利用了那些美丽的花儿,伤害了他也无所谓,可是偏偏伤害了梨浠!

那是不可原谅的!

就先让二皇兄高兴一会儿吧,让所有的人认为他赵恒一心一意破案,却被作为凶手的洌昊赶尽杀绝,虽然所有忠心的部下都牺牲了,但是他能活着回来,这样父皇必定会继续追捕洌昊,不过后事就与他无关了。如果可以的话,在离开金陵的时候把梨浠也带走吧…

梨浠…

想起了梨浠,赵恒无声地紧握着手中的折扇。他的确生气,到了这个时候,这个如此关键的时候,梨浠竟然还要求去见洌昊一面。去就去吧,反正天亮以后洌昊必定插翼难飞,所以现在他不妨卖个人情给梨浠,好让以后梨浠懂得感恩图报。

不过…

脑海里浮现出今天下午他走进李府的时候,看见梨浠用花剪杀死那个小丫环的情景,即使知道梨浠是被幻想所迷也的确吓了一跳。没想到那紫色曼陀罗这么厉害,如果当时没有楹罗,他愚蠢地把花都放在自己的身边,那么举起凶器的人必定是他。只不过对他来说那不是疯狂,或许…是从疯狂之中醒来。

赵家宅子和李府一样非常安静,洌昊依然把墨儿留在大门外,不过他翻过围墙进去以后,还特意绕到大门处把大门打开,这么做是为了在离开的时候更方便——因为在进来以后洌昊第一时间已经闻到浓烈的血腥味。

死在这里的人绝对不比死在李府的人少。

打开门以后,洌昊还打算转身去各个厢房寻找赵恒,就在他转身的时候却看见了梨浠。

寒气不退的春日,下弦月升起之时,花园里的白梨花开得灿烂。

莹白的微光,一闪一闪,花朵的缝隙中,月光同星光模糊地融合在一起。

春夜总是特别宁静的,粉红粉白的杜鹃花绵绵柔软,如果再轻盈一些,妖精或许可以在上面安眠。微风中有着温润的水汽,让人不由得想起河堤上芦苇低低的细语。

梨浠依然白衣胜雪,比夜色还要深上三分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身后,被夜风吹起的时候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度。

虽然有点吃惊,但是洌昊很快就冷静下来,梨浠的轻功很好,所以就算可以无声无息地来到自己的背后,也不是一件很让人吃惊的事情。

“洌昊大人。”梨浠的声音很温柔,她静静地看着洌昊,漂亮的唇边挂着同样无比温柔的微笑。这样的笑容很亲切,亲切得就像等待丈夫归家的妻子看见丈夫回来时露出的笑容。

洌昊的心狠狠地颤抖了起来,他发现自己也有心的时候就已经非常吃惊了,这是什么样的情感,让他意乱情迷?

可是洌昊清楚,漂亮的东西很可能有毒!他强迫自己定住了心神。

“梨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求他让我在这里等待你…”梨浠欲言又止,表现得有点紧张,可是这样的紧张不像梨浠会有的,一向梨浠都是处事不惊的女人。

洌昊的心里有所戒备,总觉得梨浠是意有所指,或许这里的确是一个陷阱,而梨浠是冒险前来相告的?

洌昊在心里冷笑,他从来不会过分地相信一个人,就算那个人是梨浠。李府的人惨死以后,梨浠不可能一点反应也没有,除非她并不知道!再说,梨浠是否真的不知道多年以前杀死她母亲的人就是他?也有可能梨浠是知道的,可是她隐忍,所以一直到了今天才打算把他彻底打败,彻底地复仇。

“大人,现在是否愿意看梨浠为大人舞一曲呢?”梨浠没有走近洌昊,她还是站在原来的位置上,几乎没有等洌昊回应,她转身就舞了起来。

那是一种令人无法拒绝的魅力,洌昊就算很清楚现在身处危机之中,却依然无法将自己的视线从梨浠的身上移开。他甚至可以肯定,即使有人在这个时候给他一剑,他多半也躲不开。

梨浠的舞,或许是天下最美丽的,纵然没有乐师的演奏,她的舞依然可以跳出了曲韵来。

起舞的时候,梨浠总是在笑的,那样的笑容如花如叶,并不带任何的意义。在她伸展出去的指尖处,泛着月光颜色的白梨花瞬间花开花败。她旋转,长长的舞袖翻飞,如那仙子的羽衣一般滑过云彩。

记得神话传说里记载,湘水女神也能歌善舞,她的脚镯水琉璃带有天下间最动人的叮当声音,随着女神的舞步,发出堪比天籁的清脆响声。

今夜,洌昊见识到了。

原来有一些神话传说并不会骗人。

雪白的舞袖半掩梨浠那绝世的容颜,她如深秋一般的眸子映出了那白梨花的光,也映出了深不见底的爱恨情仇…

其实刚才看见梨浠的时候,洌昊就知道梨浠的身体状况并不好,她的脸色苍白,那是病态的苍白。直到梨浠一舞未尽,却一步踏错几乎跌倒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伸手挽住了梨浠的腰。

其实长久以来,他们两人都没有如此亲昵的动作。很多男人认为,美丽的女人都不过是男人的玩物,可是洌昊却不这样认为,至少现在已经不会这样认为。他可以和梨浠住在一起,有空的时候闲话家常,这样无关风月,却是另一种让他一试,就一辈子无法忘记的滋味。

美丽的女人纤腰如柳,不堪一握,在搂住梨浠的瞬间,洌昊的心仿佛第一次活了过来,他的心在跳动,如那情窦初开的小毛头一般,面对怀里佳人手足无措。

想要得到,却害怕伤害了她…

“梨浠,跟我走吧。”

“不…”看起来万分虚弱的梨浠缓缓地摇了摇头,然后在洌昊的怀里独自站稳了脚跟,身体靠向洌昊,这是两人第一次紧紧相拥,“今夜还不行。你现在要做的是离开这里,然后…活下去。”

“梨浠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在渡头安排了船。从雾谷回来以后,我已经飞鸽传书通知了几个与我出生入死的部下,他们已经到了金陵。明天天亮以后,在西码头等我,我们一起离开金陵。等事情结束以后再回来吧。”是的,洌昊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所有的东西他都已经安排好了,只不过是在等天亮…

梨浠没有说话,她不过是静静地看着洌昊。

其实安排是一连串的,但洌昊知道今天已经被赵恒逼到最后一步了。现在他已经无法选择,明天必须离开金陵。他与梨浠说话把声音压得很低,他相信不会被别人听见的,他只把这件事告诉梨浠。因为他相信梨浠,就算梨浠如何恨他也罢,这次梨浠是不会出卖他的,因为…

梨浠爱他。

他知道。

梨浠犹豫了好久好久,都没有回应,洌昊知道梨浠为何犹豫,因为梨浠并不希望离开金陵,这是违命侯的故乡,也就是她的故乡,不是吗?

“梨浠,离开金陵以后,我们就成亲。我保证,事情我会解决的,然后我再带你回来,我们一定会回来的,相信我好吗?”洌昊的话语几乎是哀求,他一辈子就只求过一个人——梨浠,这个他一辈子最爱的女人。

“好吧,现在你赶快离开。天亮的时候,我一定出现在西码头。”

第十八章 目,不见

“好吧,现在你赶快离开。天亮的时候,我一定出现在西码头。”

得到了梨浠的回应,洌昊觉得胸口的位置顿时涌出一股温暖来,第一次,第一次觉得,原来“爱”是那么温暖的东西。

洌昊张了张唇还想说什么,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箫声,那是一首很动听的曲子,只可惜这样悦耳的曲子在寂静的夜里显得非常诡异。

在箫声响起的时候,洌昊清楚地感觉到了梨浠的身子微微一颤。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洌昊明白,那箫声必定来自赵恒,是警告,警告梨浠立刻离开,因为战斗马上就要开始了。

洌昊并没有让梨浠为难,虽然放开梨浠的动作似乎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虽然他不断地告诉自己,放开梨浠只是暂时的,天亮以后他们必定会再见面。

但是…心里满是不舍。

“请你…一定要活下去。我一定会去那里的,请你一定要等我!”梨浠离开洌昊的怀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以后,便转身跑出了宅子的大门。

就在梨浠跑出去的一瞬间,一直埋伏在宅子里的人便全部现身,每个人的手里都持着武器,利刃上散发出来的寒光,把院子照得宛如白昼。

“挡我者…死。”洌昊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冷冷地说了这么一句说话。

“杀啊!”不知道是谁叫了出来,然后所有的人便蜂拥而上。

其实,被如此密集地包围,洌昊已经试过很多次,唯一的不同是,以前包围他的人都不过是普通的小兵,但今天的却是来自宫廷的高手。

他成为将军也已经有好些岁月了,朝廷里的武将他都认识,有的是他以前的部下,有的是他以前的竞争对手,不管以前是什么,今天都是敌人。

挥动着手中的剑,这是赵恒送他的佩剑,听说在很久以前出于一代名剑匠之手,然后跟随在某一位英雄的身边饮尽了鲜血。最后英雄倒下了,化作了尘土,而这把剑依然如崭新的一般,默默地寻找新的主人。

剑是有灵性的,洌昊深信。因为在他完全无意识地挥剑的时候,手中的剑都会毫不客气地砍开对方的身体,保护自己的主人。

不知道斩杀了多少人,洌昊的身上已经染满了鲜血,有些血是别人的,有些血是自己的——他背上的伤口已经深可见骨。

虽然痛,却让他无比的清醒,同时也让他觉得迷茫。为何大门明明就在眼前,却被敌人的身影挡着看不见?

血流满了衣衫,洌昊觉得脚下是温的,粘的,满满是血。

踏着血,他一步一步走向大门。

手中的剑,舞成圆,舞成幕,不让任何人接近。

血,溅落在衣服上,洇开,把挂在腰间的香囊与玉佩都染成了红色。

突然,左边的肩头一热,被一把利剑刺进,握剑的人也不怕死,他死死地把剑推进了洌昊的身体之中。

洌昊大喝一声,挥剑砍断了对方的双手,也砍断了那刺在他左肩上的剑。只可惜这把剑已经透肩,现在已经不是***的时候了。

虽然有很多人在叫喊,那箫声却没有停下来,洌昊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洌昊咬紧了牙,也不顾的身上的伤,左手握剑,以右手握紧了那刺穿左肩的断剑。剑刃陷进了手掌之中,那已经不能称为疼痛。因为一个人不想死的时候,就不会害怕疼痛。

握紧了手中的断剑,然后从身体里拔了出来,几乎是随手地丢了出去,断剑刺进了一旁杀手的身体,那人大叫了一声,倒地不起。

那些不怕死冲上来的人已经死光了,剩下的人紧紧地围着大门,没有一个人再鲁莽地冲上来。

“修罗…不愧是修罗。”

箫声停了,人的说话声和着掌声响起,那曾经是让洌昊非常喜欢的声音,可是现在听来无比刺耳。

声音的主人便是赵恒,他曾经的结拜小弟,当今的三皇子寿王,未来的大宋皇帝。

在洌昊的眼里,赵恒是瘦弱的。

记得多年以前第一次见面,赵恒不过是一个弱冠的孩童,总是用一种仰慕的眼神看他,跟在他的身后,“大哥”、“大哥”地叫他。

今天,洌昊才发现赵恒已经变了,不仅仅是长大了,现在的赵恒早已经不是那个温文的三皇子了。

站在那些血肉模糊的尸体之间,赵恒脸上温柔的微笑一点也不变,就像地上的那些不是尸体,而是美丽的花草一般。

“殿下,你的剑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洌昊才缓缓地开口。

“剑?”赵恒把手中的玉箫插到腰间,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把金色的折扇,“原来大哥你那么不了解我,我从来不用剑。剑是奴才们的东西,我从来不喜欢。大哥…我记得你曾经教过我剑术,可是我却一点也学不会。那个时候我也不明白为何我与剑无缘。后来我才发现,因为我天生就是王者,王者…就应该高贵一点的。”

赵恒的话音刚落,轻轻朝一旁挥出了手中的折扇,便切断了在他身边的一个士兵的人头。人头盛在折扇之上,远远看去,宛如一件艺术品。

没有了头的尸体倒下去了,在场却没有一个人退缩,没有人指责赵恒杀死自己部下的做法,有人说这就是忠心,可是在洌昊的眼里,这叫做“愚忠”。

不过,洌昊没有把自己所想说出来,他知道“历史”是无法改变的,他杀不死赵恒。而且,现在他的右手已经无法再握剑,左肩上的伤口更是血如泉涌,背上的伤口见骨,几乎使得他连背也挺不直了。

“大哥,你不放弃吗?”

“不会,我答应了梨浠,我一定会活下去的。”

是的,一定要活下去,为了梨浠…

洌昊知道,梨浠是恨他的,因为他杀了她的母亲,杀了她的弟弟,甚至…间接性地摧毁了她的国家。可是他更清楚,梨浠是爱他的,因为梨浠有一百种甚至一千种杀死他的方法,以及无穷无尽的下手机会,可是最终没有这样做,如果这不是爱,还可以是什么?

“大哥你真固执,修罗都是这样的吗?”

甩掉了折扇上的人头,赵恒看向洌昊的眼神里全是不满,事情到了此时此刻,早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往日的情谊在此已经是一文不值的东西…

“不要再废话了!”洌昊猛地挺直了背,大声地说道,“要不就从我面前消失,要不就过来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