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九夷顺着他的手指看了看,轻声道:“那,我陪你一起去。”

他一怔,下意识地道:“这不行…”

她笑得狡猾,把光溜溜的手从斗篷里伸出来,连手指上都布满了吻痕。她轻声:“你可不能丢下我,不然我会哭的。”

他赶紧用斗篷将那双旖ni无限的雪白藕臂包住,道:“即使这样也不行,你跟着我,反而会拖累我。”

她道:“谁说的?我百毒不侵,进入墓地也不用你照顾。何况若是你受了伤,带着我比带着一百个大夫都有用。”

他倒抽一口冷气,冷硬地道:“不行!”太危险了。

她瞪了他一会儿,他不为所动。然后他听到一阵古怪的声音,是她的肚子叫了。他想笑,想起她从昨晚到现在就没有吃过东西。但是她显然不觉得尴尬,甚至还在跟他赌气,像毛毛虫一样从他身上爬下去,背对着他躺在了石床上。咕噜声一阵一阵,越来越响,她巍峨不动。

最终服软的还是他。他只得叹息了一声,抓住她的手将她拖回来,低声道:“容你休息三天,三天后跟我一起去古墓。现在,先起来吃点东西。”

她一下子翻起来,笨拙地束着斗篷,道:“不用等,不要为我耽误时间。”

他揶揄地斜睨着她:“要不,你下床走走看?就知道要不要等了…”

“…”

第二卷:携手篇 第七十章:沟通障碍

第七十章:沟通障碍

他咳了两声,不忍心再逗她,勉强正色道:“我也需要时间做些准备,并不完全是为了你,你当古墓是什么地方?是想闯就闯的吗?”

花九夷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然后拉住了他的披风,郑重其事地道:“你可答应了我的,可不许一个人偷偷跑!”

他笑着安抚她:“好,答应你了。”

三天之后,他带着头发用一支树枝盘起来的她,离开了帛书的营地。只带着她。

原本他是想多带一些人的,不为别的,只为保护她。可是她拒绝了。他猜,她大约是为了他的血眼着想。他也想,若是出了意外,他保她安全,绰绰有余,多带人,反而乱了阵脚。此去艰险,以他的估计,军中堪堪有自保能力的,大约只有殷雷一个。殷雷当然不能跟他走,何况殷雷就算跟他走,也没有意义。

想到这丫头这三天来像盯梢一样盯着他,仿佛他真的打算偷偷走不带她去一样,他就觉得好气又好笑。他是三军主帅,怎么可能会说话不算话呢?也不知道她成天都在想些什么。

他伸手抓一抓她头上那根.奇形怪状的树枝,一边走一边同她开玩笑:“不错不错,你现在是个妇人,的确该将头发盘起来。”

她的脸红红的,由着他的手乱抓,.好像有点不高兴:“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衣服是借的,鞋子是借的,连发簪也掉光了…”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跟她手拉.手在山里走,逍遥自在地笑:“先委屈一下,等回了京,这些东西你要多少都可以。”他手里捏着她软软的小手,突然觉得她有些不一样了。

以往,她总是一副安静乖巧的样子,甚至乖得让人.心疼。可是那天晚上她追出来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她绝对比任何人都要勇敢,也要更加冲动。这两天,她似乎开始学会了撒娇,也开始闹些小脾气。皱着鼻子,像小猫那样可爱。

他心里暖暖地动了动,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扬。

她还在唠叨:“这山里的鱼,懒得像猪,见到人也不知.道躲。但是却长得这么大,难道是因为山泉养鱼…”

他低下头瞥了一眼,看见她认真地用一只手比.划着山鱼的大小,阳光照着她如墨的青丝,如玉的脸盘,还有那双,像是最深邃的夜晚里那一对最明亮的星星一般的眼睛。小嘴微微嘟起,跟山鱼较着劲。

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牵了一只毛茸茸的吵闹小鸭子。当然,这应该是旷古朔今长得最好看的一只鸭子。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小鸭子那双最明亮的星星一般的眼睛里燃起了两簇小火苗。

他失了神,只没诚意地道:“嗯,如果你看它们不顺眼,我领兵把它们都灭了。”

“…”

“…喂,别生气啊!我只是开玩笑的!”

山间的密林里,帛书坎将追着他的小鸭子,仿佛不堪重负那般时跑时停。但若是仔细看,才发现他只是笑得受不了罢了,必须要不时停下来喘口气。花九夷蹬着两条腿背着小竹篓跑在前面,气呼呼的,但是最后还是没忍住,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一下的停顿,她就被身后的人抓住,抱了起来。

阳光透过叶林,在她浓密的睫毛上折射出毛茸茸的光彩。他没忍住,想要轻轻地吻上去。她的睫毛轻颤着,期待着,却在他就要靠近的时候突然又笑了出来,把头钻进他怀里再也不肯出来。他无奈,拉了她两下拉不出来。他们笑成一团。

太阳下山的时候,长风列缺蹲下来,伸手抓了一把地上颜色渐浅的的泥土,沉吟道:“差不多就在这附近了。”

花九夷点点头,跑去一旁,轻轻抚摸身边的大树。长风列缺见她眉头渐颦,额头似有微汗沁出,心中不由得有些担心。但是见她一副专注的模样,又不敢打扰。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鸟鸣渐渐消沉下去,她睁开了眼睛。她轻咳了两声,睁开眼睛来说得第一句话却是:“祝融军上山了。”

长风列缺眉峰一拧:“说清楚一点。”

花九夷喘了两声,仿佛不堪重负,道:“休将亲自上山了,似乎还带着黎先锋。祝融余部已经跟祝融军接上了头。”

其中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他们的据点恐怕已经暴露。

长风列缺略一沉吟,不禁冷笑:“如此,便真的不能手下留情了。”

花九夷见他的眼角渐渐殷红起来,不禁背过身去,本能地觉得不想看。她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你打算,屠尽祝融部落?”

长风列缺有些不忍,不忍在她面前说出这种杀伐之事,但终归还是只叹息了一声。他道:“我不得不如此。”虽然不知道祝融部的计划是什么,但是一旦将他们计划的一方全灭,绝对能打破他们的计划。

她有些发抖,道:“你,打算一个人去?”

等了一会,身后没有动静。她正待回头,却已经被人深深地拥入怀中。耳廓上传来炽热的呼吸声,他的声音有些急促:“阿九,我不得不如此,我必须保护我的国家…我不得不杀人,否则被杀的,就会是我的族人…我没有办法…”

她心头一酸,伸手轻轻按住换过腰身的那双胳膊,轻声道:“我知道。”

他道:“那你,不会离开我吧…”

你,不会离开我吧…

如此卑微,如此不安。

她这样一个人,却要沦落到这样一个世界里,却要陪伴他这样一个人左右…他想,他是卑鄙的。用这种卑微的姿态,看起来是恳求,其实却是束缚。

“…不会,永远不会。”她的声音轻如叹息。

他笑了。是的,他早知道她会是这个答案,几乎不用去听,不用去看。她可以不畏强权,却绝对会对他心软。

说不清是心满意足,还是悲哀,他紧紧地拥抱着她。她抬起手臂,绕过去轻轻抚摸他的脸。他的眼睛已经越来越红了,像被染入赤血的黑夜,一点一点地晕染,粘稠,仿佛下一刻,就要把她吞噬掉。

她轻声道:“我很怕…”

他立刻闭上了眼。

“你以一人之力,对抗整支祝融余部…即使是你,我却还是会怕。长风,答应我,无论如何,你都要活着回来。小伤可以,大伤绝对不允许。嗯,四肢可以伤…可以擦伤,或者皮肉伤可以,其他地方不许伤…”

“…”长风列缺哭笑不得地睁开眼,目中的血色生生褪去一半,他蹭了蹭她的额头,道,“你有没有发现你这两天变得很多话?”

他不说还好,一说,花九夷的眼圈就红了:“你怎么能这样?我是担心你啊,难道还不许我说话?人长了嘴巴,除了吃饭,不就是为了说话吗?你嫌我唠叨了是吧,你怎么不想想要是你出事了我怎么办啊?我都已经…”她咬了咬唇,仿佛难以启齿,脸蛋也涨红,又道:“我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我要去祝融后宫做奸妃人家也不要我了,都是你的错…你还敢出事,你这么对我了你还不让我说…”

“…你还惦记着去做奸妃?”她唠叨了一堆,他通通过滤掉,只揪出这一句重点,面色不善,“你的意思是我不该要你,毁了你的后路?”

花九夷一愣,眼圈红红的,小鼻子还皱着,表情一瞬间定格。她看着他越来越红的眼睛,突然觉得有一种天灾将要降临的感觉。

“明明是你…”

来了!千万不要说是她强迫他的!她会羞愤欲死的!她赶紧捂住了耳朵,不想听他说下去。

他黑着脸把她的手抓下来,也顾不得怜香惜玉了,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的:“明明是你自己说不去祝融的,我告诉你花九夷,就算我死了,你也得乖乖呆在帛书给我做寡妇!过个二三十年立个贞节牌坊!”

她的手还被他捏在手里,突然听到他这么说,一瞬间的呆滞之后,便是觉得疼,一张小脸也迅速皱起来:“好痛!你放手!”

长风列缺放开了一只手,看她洁白皓腕上的淤青,有些不忍,但是另一只手还是紧紧捏住,狠着心肠道:“记住了没有!”

花九夷哇哇大叫,一边用力想把手抽回来一边叫道:“记不住记不住!你要是死了我就到青楼里去做花魁!让大家看看你帛书兵马大元帅身后遗孀堕入风尘!不对,我又还不是你的妻子!”

长风列缺气得头发倒立,却怒极反笑,冷笑:“就你这个样子,还想做花魁?迎仙楼里随便出来一个姑娘都比你强!也不会像你这么难伺候!”

花九夷一愣,又忘了疼。那双似血的眼睛狠狠地瞪着她,好像在挑衅,又好像在讽刺。有那么一个瞬间,他们都把那什么古墓的事情丢到了一边,眼里只有对方,满怀着怒意,还有些许的委屈。她眨了眨眼,然后眼泪刷地流下来。

长风列缺一愣,有些不知所措:“你…”

她趁他不注意用力抽回了手,眼泪汪汪地指控:“你骗我,你去青楼找姑娘…”

“…我没…”长风列缺突然觉得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他什么时候告诉她他之前还是纯纯童子的?年少轻狂的时候,花楼自然也是去过几次,虽然去得不多,甚至少得可怜,但到底还是去过的…但是这话,对她说显然说不通,她不接受这个解释。

“你嫌我不好,花楼的姑娘好…你就是军中寂寞了,所以找我作伴!我知道了,你是看着方便才…他们说的果然没错”,她一边说一边抹眼睛,宽大的袖口露出来的那一截子手腕还有刚刚被他捏出来淤青,说不出的可怜,“要是有花楼的姑娘在这里,你就不要我了…”

长风列缺突然想起某一日,此女似乎还抱着他发誓说以后再也不哭了…虽然头上黑线丛生,但是现在显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有些心疼地伸手想抱她:“是谁对你说这些的,回头我要割了他们的舌头…”

“既然你只要露水姻缘,那我也不要同你纠缠不休了,你放心,等大军班师回朝我就回蓬莱岛!”

“…”他伸出去的手僵住,停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想伸出去掐死她,还是拥抱她。

闹了大半天,哄也没用,吓唬也没用,认错他不愿意,不过估计认了错也没用。连太阳都看不过去了,完全沉入了山脚下。长风列缺想,真怀念从前,他眼睛一瞪她就乖乖听话…也不对,那样多没趣,现在这样天天听她唠叨,其实他还是很开心的,总觉得这样好像比以前更加亲近了。他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还是有些头疼,只要她不要动不动就说什么要走或者要跟别的男人,他也至于失控。他不失控,她也不会这样嘤嘤地哭得他一个头两个大了…

花九夷还是哭,看也不看他,一边抽泣一边抹眼睛。其实她心里委屈极了,觉得这个人绝对坏极了,竟然说她不如花楼的姑娘,还说她难伺候,还要她立贞节牌坊…不对不对,最可气就是他都不怕死了,因为就算他死了,她依然呆在这里守着牌坊…

长风列缺等了半天,她的神水功还是收不住,只得道:“你再哭下去,我就不用去探墓了。”

花九夷一听,眼泪果然止住,只还收不住地一抽一抽。她用袖子胡乱擦擦脸,他要伸手来帮忙,被她避开了。她深吸了一口气,道:“走吧,大元帅。”说着,就率先走在了前面。

“…”他看着她单薄倔强的背影,又气又无奈。想把她丢出去,又舍不得。最想的,还是狠狠地扑倒她,占有她,让她时刻铭记她是属于谁的,再也说不出那种气死人的话来。其实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想让她知道,人的嘴除了吃饭和说话,还有其它作用…

第二卷:携手篇 第七十一章:纠结

第七十一章:纠结

但是现在,显然不是机会。他苦笑了一声。他也不敢轻易尝试,若是还是控制不住,真正伤了她,那他真的会生不如死。早知道那天晚上就不那么冲动了,知道了这滋味的**,却又重新禁欲,真真是比酷刑还要残酷。

花九夷走了几步,突然脚下一顿。长风列缺一直在想心事,但也没有忽略周遭的情况。风声突然一紧,在思想行动之前,他就已经伸手抱住她的腰连退好几步,最后脚下一点跃上树梢。

花九夷惊喘一声,抓住了他的胳膊往下看,张了张嘴,还是忍住了没说话。她的呼吸实在太急促,长风列缺回过头,在她嘴唇上用力亲了一下。她瞪大了眼,他温热的手指已经抵了上来。

他用眼神示意她,别出声。

她立刻捂住自己的嘴,惊骇地瞪大眼。风声越来越急,他感觉到她开始发抖,也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其他的什么。他看了她一眼,伸手把她抱进怀里,她的力道似乎一下子卸下,全部压在他身上。

等了许久,周遭还是毫无动静,只有风声一阵急一阵缓。但是他们两个谁也无法放松,尤其是花九夷,反而越来越紧张。她不及长风列缺敏锐,但是方才脚下所踩的草地所感觉到的战栗,却像一股无名的寒意那般深入她四肢百骸,衍生出一层一层的鸡皮疙瘩,怎么也忽略不去。

又等了一会,花九夷的头塞.在长风列缺怀里,却突然听到一声嘶哑难听的嘶鸣,紧接着一股腥风扑过来。长风列缺的身子一动,从她怀中取出三棱匕首反手一挥,就将那偷袭的巨大黑鸟斩杀。腥臭的血溅到了花九夷的头发上,他伸手去给她抹了去。

“这是夜枭,没什么可怕的”,他的声.音很低沉,似乎还带了一些开玩笑的意味,“起码没我可怕。”

花九夷此时才松了一口气,正.要说两句话,脚下却突然一滑,仰面栽倒!

“啊啊啊啊啊——”

她像倒栽葱一样落下去,却被人及时抓住了腰带。.长风列缺皱着眉,一只手拎着她一只手拎着树枝。

花九夷在半空中惊魂未定,带着哭腔道:“我果然拖.累了你…”

长风列缺却没有说话,也没有马上把她拉上来。.他竖起耳朵,好像在凝神听着些什么。突然“啪”地一声,不远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折断的声音。花九夷倒抽一口冷气,头皮正发麻,就被他一用力拎了回去塞去背后。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跟紧我。”

那样的战栗,那.样的寒意,绝不是一只夜枭这么简单。

二人屏息以待,过了一会,树下果然一窜窜出两个东西。长风列缺腰间的窄刀瞬间出鞘,在月色下寒光四溅杀气毕露!那一刻,花九夷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元帅!”

刀光一顿,树下又响起一声熟悉的呼唤:“元帅?可是你们?属下是李盘啊!”

闻声,长风列缺还没什么,倒是花九夷已经惊呼了一声,带着一些欣喜的意味:“李盘?易兆大人?”

“九小姐?您也在这里?”那分明是李盘爽朗的声音

长风列缺还来不及说话,花九夷就已经欢呼了一声:“原来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说着,她就一把抓住长风列缺的胳膊。长风列缺无奈,只得提着她轻飘飘地落了地。

借着月光一看,果然是李盘和易兆二人。只是他们去的时候背着数不清的东西,此时却衣装褴褛,披头散发,说不出的狼狈。

原来他们根本没进入那古墓。

易兆道:“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作祟,我们明明找到了入口,却根本进不去,也根本出不了林子,无法回军营复命。”

李盘道:“说来也奇怪,属下自小看过的大墓也不算少了,却从来没有见过将千秋万岁摆在墓室门口的。我们走到的地方,恐怕还不到墓穴外围。”

所谓千秋万岁,是一对鸟身人面的守墓神。女为千秋,男为万岁,据说若是冲撞了墓主,千秋万岁便会喷出地狱业火来,将来人烧成灰烬。其实不过是一对石相罢了,但已经有无数盗墓人吃过苦头,不可不防。

花九夷奇道:“不过几日的光景,你们怎么狼狈成这个样子?还有,你们带的那些工具呢?”

李盘苦笑了一声,道:“这样还算好了,那墓穴机关重重,我们险些将小命送在那里。工具都丢在入口附近了,本打算稍作休息明日再探,谁知却遇上了元帅和九小姐…”毕竟他们是来探墓的,又不是盗墓,不宜选在晚上动手。

长风列缺略一沉吟,道:“如此,明日本帅同你们一起去,再探墓穴。”

易兆道:“如此真是再好不过。只怕这林子里也有些奇门阵法,真如鬼打墙一般,进得来出不去,只怕是要破了这墓穴,才能回营地了。”

他们生了火,席地而坐。然后去把那只刚刚被长风列缺斩杀的夜枭清理了,又不知道从哪里抓了一只兔子,一并架在火上烤。长风列缺看了一直与李盘说笑的花九夷一眼,哼了一声没说话。花九夷显然也是注意着他的,满不在乎地挑了挑眉。谁也不理谁。

李盘看出端倪,眼珠子转了转,贼兮兮地凑在花九夷耳边道:“九小姐,可是同元帅吵架了?”

花九夷捂着耳朵,有些脸红,不自在地垂下头,后面露出一截白嫩的脖子:“没有。”

长风列缺捏碎了烧火棒。

李盘浑然不觉,又凑近了一些,道:“九小姐,夫妻吵架,还不都是床头吵床尾和,谁先服个软,事儿就算完了。何必闹成这样呢。”

花九夷有些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挪,轻声道:“我也不想弄成这样啊…”

李盘嘟囔道:“元帅也真是的,女人就是用来疼的,没事闹什么脾气啊。我家里那个婆娘,一生气能把桌子掀咯,我还不是得宠着让着,不然更没完没了。”

花九夷笑了,轻声道:“尊夫人真是好福气,有你这么一位懂得疼惜人的好相公。”

李盘摆摆手,倒显出一些腼腆来,道:“元帅才是好福气,有您这么一位绝色佳人相伴左右…”

他们互相打趣开玩笑的话,长风列缺就是想当听不见也不行。他武功极高,耳力极佳,总不能让他把耳朵堵上吧。再说了,凭什么要他把耳朵堵上,明明是她不守妇德!他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家丑不可外扬,回去再收拾她!

到吃过东西,李盘指点花九夷离这里不远处有一处小溪。花九夷含笑道过谢,便打算去溪边稍作清理。

静静的小溪仿佛长眠于月下,闪着粼粼的光泽。花九夷先洗了洗手,然后将满头青丝解下来,以指代梳细细梳理。隐隐泛着银光的水面投映出她纤细静雅的身影,好像是小溪在做一个倾城迤逦的梦。

突然发现她的影子后面好像还有一大团阴影,定睛一看,一双冰冷的凤眸在水面的倒影中冷冷地望着她,仿佛藏了无数杀机。她一惊,正要回头,却已经被人一把提起。来不及说话,双唇就被一个极具侵略性的压力封住,瞬间就被突破了防线。

花九夷被吻得晕头转向,双脚挣了两下怎么也够不着地,本能地抬起来环住了这人的腰。唇上蓦地一痛,然后这人疯狂地吻去她脸上,耳垂,脖颈。

“你这该死的…”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粗鲁的低喃。

花九夷喘着气,瞪圆了眼睛:“你干什么骂我?”

长风列缺的动作一顿,突然想起自己是来算账的。强迫自己离开她香香软软的脖颈,他深吸了一口气,泛红的眼眸折射出冷冰冰的光彩:“你做错了事,我难道不该骂你?三从四德,夫为妻纲!难道你从来没有听过吗?”

花九夷一愣,随即红彤彤的脸蛋变得怒气腾腾:“我哪里做错了?我又没有像你一样上花楼!”

长风列缺哭笑不得,双手用力箍住她的腰:“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谁许你跟小李走这么近的?你还羡慕他娘子有个好相公?怎么,你倒觉得我还不如他?!”

花九夷针锋相对:“我跟他走得近又怎么了?他又不是花楼的姑娘!你本来就不如他!我还没掀桌子呢,你刚刚就骂我!你还说我不如花楼的姑娘!”说着她就想从他身上挣脱下来,奈何他只是死死抱住不肯撒手。

长风列缺的脸色变了好几变,最后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吞了怒意,垂下眼睛道:“花楼花楼花楼!我再也不去花楼了还不行!你以后也别想再得理不饶人了。”

孰料花九夷的眼圈又红了,狠狠地在他身上锤了两下,知道他不痛不痒,不由得更气,道:“温柔乡里一醉解千愁,你说我难伺候,在我这里你只会愁更愁!我若是惹你生气,你尽管去!你尽管去!”全世界最坏就是这个人,自己跑去逛花楼,还说什么他死了要她守牌坊!鬼才给他守牌坊!让花楼的温柔姑娘去给他守!

长风列缺抓住她的手,实在是很想暴走。他都已经认错服软了,她怎么还这样?他平生纵横沙场,什么样的敌人都见过,跟死亡都几次失之交臂,但是面对女人,他其实还是个新手…她哭,他只当她是生他的气,根本没想到她竟是因为担心他,真真恨的是他那一句“若是我死了”。

她哭了一会,他突然想起昔日年少时在京城交的那一群狐朋狗友,哄女子的手段都是很高明的。他想了一会,试探性地道:“我不去花楼,花楼的姑娘哪有你好。伺候你我乐意,是我犯…”他顿了顿,脸色怪怪地把那个字吐出来:“犯贱,我就是爱你难伺候…”

花九夷哭得茫茫的,突然听到这种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话,不由得一愣,水汽蒙蒙的一双眼睛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一见这招有效,他松了一口气,随即笑逐颜开地打算加把劲:“我就是爱你难伺候,爱你唠叨,爱你耍脾气,爱你不守妇德,谁也管不着…”

“…你才不守妇德唠叨耍脾气!”知书达理的大小姐花九夷,生平第一次河东狮吼。

坐在林子里的李盘和易兆,很明显地感觉到林子里的树都震了震。李盘正在清理长风列缺带来的工具,手中一顿险些削到手指。他略一犹豫,向易兆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易兆茫然地摇摇头,颦眉做深思状:“不知道…”明明好像听到人大叫叫嚷,又好像什么也没听到,真是奇怪…

过了一会,他们看见端庄贤淑的九小姐和自家元帅一前一后地回来了。两个人都是面色不善,尤其是元帅,一脸的怒意之中似乎还有些郁闷。借着火光一看,九小姐的嘴唇上似乎有个印…

易兆轻咳了一声别过了脸,却连耳根子都开始发红。李盘倒是多看了几眼,还带着些许揶揄的善意的笑意。的确,这样在火光下看花九夷本就别有一种风情。尤其是此时她双颊绯红,唇上还有那个旖旎无限的印子…

长风列缺生气归生气,但终归还是黑着脸伸出手去把花九夷拖了回来。有人在看着,花九夷也不敢同他闹,只不甘不愿地让他像提小动物一样提去了身边,跟他一起靠在大树下,但是脸还是别在一边,一副势不两立的样子。长风列缺狠狠地瞪了她几眼,均以无效告终,只得作罢,心里憋闷地简直想把身后这棵树的树根都刨了。

美人在侧,却压根不理他。他只得伸出手,仗着人前她不敢反抗用力环住她的腰搂住她。她虽然还是一动不动,不过他的心情还是好了一些。

和易兆李盘商量了几句,定下了计策和明日的活动方针,眼看着月亮也升到正空了。遂众人四散开来休息,长风列缺第一个守夜。

作者说:我不记得我上次更到哪了,也看不到V章节。晕死,希望没错,就这么往下更了。从明天开始还是隔日一更。

第二卷:携手篇 第七十二章:王后之墓

第七十二章:王后之墓

她仿佛在睡梦中也不安稳,秀丽的眉峰轻轻颦着,嘴唇紧抿。长风列缺低下头,在她的小鼻子上轻轻吻了一下,叹息了一声,自言自语道:“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啊…”

本来没指望她回答的,谁知道她却似梦呓那般嘟囔了一声:“花楼…”

长风列缺一惊之后便是哭笑不得。试探地叫了她两声,她都轻轻答应,却分明还是睡着的。他想,以后真是打死他也不上花楼去了。

守夜守得无聊,他拨拨火堆,又忍不住想试试看,遂放轻了声音道:“阿九?”

“嗯。”迷迷糊糊。

“不要再同我生气好不好?”

过了一会,她于沉稳的呼吸中吐出两个字:“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