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列缺叹了一声,道:“我已经发了书信回京,义父会做主,退了千雪家的婚事。你若是还不放心,我们就在边城成亲好了。”他现在是炙手可热的大功臣,千雪家就算是势大,也不敢迎其锋芒,国主也不会找他的麻烦。本来打算给她一个惊喜的,真是可惜。

他把她抱起来,往回走:“好了,不要胡思乱想了。难得你今天没出去胡闹,陪我小憩一会吧。”战事暂时结束,他也没有穿盔甲。薄薄的春衫熨帖着他强健的肌理,让她把头缩了下去。

可是他刚刚把她的衣服脱了一半,连裙子都没有扯下来,门上就传来了敲门声。

千红在门外道:“小姐?小姐你在不在?我回来了。”

长风列缺僵住,眼睛开始泛红。花九夷双颊绯红,气喘咻咻地想从他身下爬出来,被他又拖了回去。她全身软绵绵地,只得大声道:“千,千红,我在午睡,你先下去吧。”

她用手捂住嘴,避免自己叫出声。一边又有些恼,一手用力地去推埋在自己脖子里的那个脑袋。推不开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是他却自己抬起了头,拉开了她的手,吻住了嘴。

千红似乎踌躇了一下,终于还是很识趣地下去了。她毕竟也是练武之人,耳力过人,自然不可能什么都没听到。但是这事,她毕竟也没有立场说什么。虽然心中一直认为小姐和天尊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是明眼人都知道,天尊心中根本就没有小姐。长风列缺这个人,虽然暂时她还是没有什么好感,可是,他对小姐好,谁都看在眼里。事到如今,她也只能想,若是有一天长风列缺对不起小姐,一定要他付出代价了。

花九夷发现手下的身躯在发抖,但是动作却并不像往日那样粗暴。她的手指插进他的头发里,他抬起头喘着气,额头亲昵地抵着她的。她分明看到那双眼睛已经殷红似血。虽然知道现在问这种问题不合适,但是她还是道:“你从前,和花楼的姑娘…”

长风列缺喘息一顿,随即苦笑:“没有,只有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才会这样。”

花九夷抱住他的脸,吭哧一声吻住了嘴唇,然后似乎笑了一笑,含住他的上唇:“慢慢来,就好了…”

“…”这丫头,总是喧宾夺主。他用力闭上了眼,然后再睁开,眼睛的颜色好像又深了几分。这次他再不客气,用力吻上去,解不开衣服就用撕的。双手和双唇游走玉肌,她的反应有些羞怯,战栗的,好像是一只柔弱却诱人的小兔子。

他分开她的双腿,低头看了看。她的脸红红的,双目氤氲,呼哧呼哧地喘气着。因为竭力克制,宽阔精悍的背脊上早已经是汗水奔腾,强健的手臂上也青筋曝露。可是这次却并没有令她身上留下伤痕。

尝试着缓缓推进,她立刻嘤咛了一声,双手抓住身下的被褥,咬住了双唇闭上了眼。他咬了咬牙,一下子全部顶了进去,换来她一下无法抑制的抽搐。他喘息着低下头,轻轻吻她紧紧咬住的嘴唇,有些颤抖地道:“还是很疼?”

她睁开眼,脸色有些苍白,却摇摇头,声音有些嘶哑:“一点点而已。”第一次的记忆,实在算不上美妙。因此本能地产生畏惧感,在他进入的时候也就会愈发紧张,无法放松的结果便是痛楚加倍。

他也不好受,心里好像有两种力量在用力撕扯。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叫嚣着,就这么吃了她杀了她杀了她吃了她!另一个声音却竭力要求克制,十分辛苦。眼前灼热一片,甚至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是失明的。

最终理智还是占了上风,这一场交锋之中,他获得了又一次艰难的胜利。埋头细细亲吻,修长的手指擦过她娇嫩的身躯,下身更是节制地慢慢动作。他满身是汗,自己的声音在哪里也完全找不到了,一半极度的欢愉,一半极度的痛苦。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她的双腿已经自动地缠了上来。他睁开眼,看见她已经完全被冲刷成粉红色的身躯,和不再充满痛苦反而有些隐忍的神情。

他试着,用力顶去了最深处。

“嘤——”她的声音好像是出谷的乳莺,又细又嫩,叫得人心里又酥又麻。

澎湃的情潮终于汹涌而来,他不再苦苦克制,闷哼了一声,捏住她两条细白的长腿拉开到最大的限度,尽情驰骋,带给她人生中的首次巅峰。

事毕,花九夷昏昏欲睡,身后之人还在黏糊糊地在她身上乱蹭,双手很有些不老实。她不耐烦地蹬蹬腿:“够了啊!”

长风列缺闷笑一声,爱怜地亲亲她汗湿的鬓发。突然想起一件事,他坐了起来,伸手拉开了被子。

花九夷僵住,缩成一团,面红耳赤地道:“你做什么!”

她雪白的身子上到处都是淤青,还有几处有几个明显的牙印,但是都没有见血。他把她掰过来,她不肯,但是全身都软绵绵地根本没有力气,只得由着他去。他给她清理狼藉不堪的下面,她只觉得脸上都要冒烟了。

长风列缺难得的一本正经,抬头瞥了她一眼,然后伸手摸摸她腿上那两处印着五指的淤青:“得上药。你先休息一会,等会儿我抱你去洗澡。”

她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子,不由得喘气一声,道:“这下完了,都是你的错,我要被新侯夫人她们取笑的!”

长风列缺一愣:“为什么会被她们取笑?你在她们面前宽衣解带?”

花九夷脸红红的,懒洋洋的,双目微瞌,好像马上就要睡着了,懒洋洋地道:“对啊…”

城郊美人堂,曲老板,此人圆脸,细眼,虽有些谄媚之嫌,长得却的确讨喜。传说中的鬼面战神,带着一大群高阶将领,其中就有那个号称军中第一美男子的青墟上将,驾临美人堂。真是蓬荜生辉啊蓬荜生辉,把曲老板的嘴都笑抽了。

鬼面战神出奇地俊,虽不如青墟上将俊美,却另有一种清俊又妖娆的风韵。就这瘦削的脸形,那双灼灼的凤目,就不知要多少少女芳心大乱。那位花夫人国色天香,真难得没插到一坨牛X上…曲老板赶紧擦擦哈喇子,上前道:“各位驾临美人堂,真是蓬荜生辉啊蓬荜生辉。请问几位?”

长风列缺低头看了一眼,没说话。一旁的青墟道:“六位。对了,你这地方,据说也有男子的会所,都是做些什么的,说来听听。”

曲老板嘿嘿一笑,大方了起来,侧身让了让,露出了美人堂雅致的布局格调,慢慢地道:“所谓美人堂,自然是为美人服务的地方。需知不管怎样得天独厚,天生丽质,也禁不起岁月催人老。女子在二十岁之后,就会出现肌肤松弛老化的现象,自然是应当时常滋补养护。美人堂有最全套的秘方和设备,再加上环境幽雅宁静,连熏香都是选最好的能放松肌肤和神经的花草类,是美人们呵护自己和放松的最佳场所。而男子,譬如各位大将军,为国效力,上阵杀敌,来美人堂洗个温泉浴,放松一下精神,再有专门的手艺人松骨推拿,也是不错的选择哦~”

她一边舌绽莲花,一边却发现这位鬼面战神根本就没仔细在听她说话,一双眼睛只盯着她身后场子看。她心中一动,突然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道:“元帅大人,花夫人正在单独的间子里洗浴。”

一句“花夫人”,令长风列缺通体都舒畅了起来,他的脸色好看了一些,仿佛不在意那般,道:“哦,是么?不是和新侯夫人她们在一起么?”

曲老板嘿嘿一笑,心道果然是新婚燕尔,一刻都离不得。她道:“前些日子都是和新侯夫人她们在一起的,只是今日花夫人好像有些不舒服,就洗了单独的间子。”

元帅大人龙心大悦,后面跟着的大将军们,一溜的大老爷们,虽恨不得掩着脸,但还是只能进了这“美人堂”。

这美人堂内部也十分典雅舒适,以偏深的木质做格调,连地板也是打磨得十分光滑的木头。隐隐似乎还有泉水叮咚之声,熏香的味道清凉淡冷漠,让人觉得十分舒服。众人不禁精神一振。

而来往之人,皆是身着松软白衣的少年少女,全都十分清秀。长风列缺看到青墟题的那块匾额,被摆在一个显眼的地方,不由得揶揄地看了他一眼。青墟也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

那曲老板道:“青墟大人屈尊给小店题了那匾额,小店上下都感激不尽。如今大人亲自驾临本店,那六位这次的花销,就全都免了吧。无论以后再不再来,都当是给本店打个招牌。”

众人心里暗道一声好,果然是个奇女子。

一个将领道:“你自管小心伺候着,赏金少不得你的。”

曲老板也只是一笑。

青墟领着那几个将领(不包括殷雷),往男子会所走,后来遇到了阴阳怪气的山阳侯,和龇牙咧嘴地泡在温泉里的铭惜,闹了点小笑话。不过这是后话,且先不提。

这边长风列缺跟着曲老板,缓缓地往夫妻间走去。据说是花九夷来得晚了,单人间已经全被订满了,她又坚持要一个人一个间子,所以便包了一个夫妻间,连千红都没让跟着。长风列缺一边走,心中难免一乐。他自然知道她是为什么要一个人一个间子。

曲老板带着他到了一个间子面前,然后就行了一礼,想走了。

长风列缺错愕地道:“你不给我把门打开?”

曲老板笑道:“这怎么行。客人进去的时候可是把钥匙也带进去了。您若是要进去,可得自己敲门。”来这里的女客,非富即贵,大多带着丫头。

长风列缺想了想,没说话,让她去了。他在门外站了一会,然后伸手敲了敲门。

他耳力极佳,听到门后面哗啦啦的水声,然后又过了一会,全身用一件大白袍子包得密不透风的花九夷出现在门里。连头发都包在粉红色的毛巾里。

“…”花九夷一愣。因为民风毕竟不开放,这美人堂的夫妻间一直形同虚设,偶尔会有女子来,却从来还没有男子会到这里来。先前听到敲门声,她只当是来送东西的侍女,谁知一打开门,却看到这尊神杵在这里。

长风列缺看到热气腾腾的花九夷,也是一愣,随即眉开眼笑:“让开啊,让我进去啊。”

第二卷:携手篇 第八十一章:他们的身世(一)

第八十一章:他们的身世(一)

花九夷慢腾腾地让开了。长风列缺闪进屋子里,背着手看了一圈,却见这间不大的屋子雾气氤氲,中间地上一个热气腾腾的池子,一根竹管通在上面,不停地灌进热水来。一旁还有个砌得高一些的小池子,也有半片削好的竹子里不断流下清水来,似乎是冷水。那边是两张疑似石床的东西,上面也不平整,铺着圆溜溜的小石子。一旁的小石桌上,摆着酒壶和酒盏,旁边的小几上摆着的,像是茶壶。

长风列缺看了一会,笑眯眯地伸手挑起还在石化之中的花九夷的下巴:“我第一次来,你不该伺候我?”

花九夷一愣之后也不多话,先踮着脚在他的配合下替他把头发全绾上去,用簪子固定好,然后跪了下来,替他脱了靴子和袜子。

她去一边放鞋,他光着脚踩在石子地上,皱着眉道:“这又是什么机关…”

“不知道,曲老板说,按摩脚底穴道,有很多好处,多在这路子上走走,对身体好”,花九夷红着脸伸手比划了一下,然后伺候他宽衣解带,“你怎么想到跑到这里来?”

长风列缺见她始终是下不.去手,不由得笑道:“我自己来吧。不是说像我们这样征战沙场的将领,到这里来放松一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么。”他倒没什么避讳,一下子把自己脱了个光溜溜,把衣服裤子全都抛给花九夷,让她处理。

花九夷红着脸去了,一眼也不敢.看。再回来,他已经下了水。她扭扭捏捏地要他背过身去,他也只是微微一笑,颇有君子风度回过了头。然而她衣服解到一半的时候,他又猛地回过了头。

“…你怎么能这样啊!”

“又不是没见过。”新侯夫人看得,我看不得?

她柔软的肌肤从背后贴上来,.他抬起头,仰起尖尖的下颚,水珠从瘦削的脸颊上滴落下来。手被拉着,强行触碰到那一截火热,她不禁想躲:“别…不要老是这样,大白天的…”

他嗤笑了一声:“昨晚你也没让我碰。”

“那不是…”那不是你半夜才回来,还要扰人清梦么…

因为亲昵的亲吻,和热气蒙蒙,使得两人的脸上都.一片潮红。花九夷闭上了眼,低声请求道:“你不要这样,我来服侍你。”

他抱着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趁她不注意一下滑.进她体内,和她同时闷哼一声,有些沙哑地道:“好,你来。”

“…”花九夷抬起头,看着他渐渐泛红的眼睛,和隐忍.的神色,不禁有些羞恼,“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微微一笑:“那.是我会错意了。那我快一点,让你还服侍我好不好?”

“…”水温,似乎有些过高了。

躺在起伏不平的石床上,他拎着酒壶,侧身看着怀里还在细细喘气的女子,忍不住又轻轻吻上去。一口酒就被分享了干净,是甜甜的青果子酒的味道。带着这甜蜜又有些酸涩的味道,他细细地品尝她年轻诱人的身体。

她气喘吁吁地抓住他的头发:“你又来?”

“我不来,你来”,他把她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身上,背后抵着起伏的石头床,时间长了竟也怪舒服的,他从刚才开始就红着一双眼睛,说不出的妖娆妩媚,“我的感觉很好。我觉得我已经完全控制住了。来,我们试试看。”

她一愣,被他这样的神情所蛊惑,又被他话里的意思所打动,最终还是慢慢地坐了下去。

结果那一天,他们颠来倒去了一个下午,也没有人来打扰。感觉果然很好。只是,稍微兴奋了一点…不算在不能控制的范畴。起码长风列缺是这么想的。

众人所看到的,是九小姐已经昏睡过去了,被长风元帅抱了出来。等在外面的七个男子面色各异。有的装视而不见,有的毫不在意。有的面色铁青——那是青墟,他被毫不在意的那个,也就是山阳侯,给缠上了。剩下的一个,傻兮兮的在到处看,那是铭惜。

曲老板一看这架势,嘿嘿笑了一声,忙上前道:“花夫人身子弱,许是泡久了吧。是小人的不是,没提醒夫人,这温泉不能泡久了,不然可是要晕的。带累元帅了。只不过这不打紧的,过一会就好了,元帅不用担心。”

长风列缺脸皮奇厚,只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又交代了几声,让她给那群还在里面嬉戏的夫人小姐打个招呼,就穿着美人堂送的衣服,大摇大摆地把花九夷抱出去了。

三日后,出自据说是从不给人题字的帛书坎将长风列缺之手的匾额就被送到了美人堂。上书“美人堂”三字,金光灿灿,下有一方兵马大元帅之印鉴,十丈之外就如此醒目。至于那位曲老板,据说乐抽了…

最近这几天,众人发现,长风元帅和九小姐的状况,似乎反过来了。长风元帅日日精神抖擞红光满面,待人愈发和蔼,十分亲善。而九小姐,最近她也不出门了,日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头两天见到她,她一直披头散发,无精打采,眼圈儿都黑了一圈。殷婶请了大夫回来,结果…让大家失望了,她没有怀孕。

后来,九小姐被连人带行李,搬到了元帅的院子里。当时她似乎还在睡,被元帅亲自一路抱过去的。那个名叫千红的火爆脾气的侍女,不情不愿地收拾了东西,一双眼睛对着谁都喷火,活像个煞星。九小姐依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而长风元帅,龙心大悦之下脾气也愈发好了。

殷雷抬头,瞥了一眼明显在神游天外的长风列缺一眼,咳了两声,才道:“元帅,京城的公函。”

长风列缺的笑容消失了,眉宇之间迅速乌云密布:“往常停战之后也不曾回京。这回不能不回去么?”

殷雷小心翼翼地道:“国主说,体恤元帅在外征战多年,不能归见父母。何况这次祝融已经投降,短期内应当不用打战,所以宣元帅进京…还有,要为元帅完婚。”

长风列缺道:“怎么义父,还没有去千雪家退亲么?”

殷雷道:“是已经退了的。是王后做主,赐了元帅十三名美妾,已经送入元帅府…”

长风列缺大怒:“荒谬!本帅征战沙场多年,为帛书出生入死,王后她竟连这点信任也不给本帅,还想在本帅身边安插眼线!”

一旁的青墟沉吟了一会,然后道:“元帅请息怒。千雪小姐的母亲是王后殿下的胞妹,原本和千雪家的联姻是上上策。上位者,难免猜忌,王后之举,也情有可原。”

长风列缺冷笑:“她当我元帅府是什么地方,随随便便就安插人进来,还打着赏赐的名号?殷雷,回执圣上,本帅征战多年,杀戮过多,一直夜不能寐,心中十分不安。既然京城元帅府已经成烟花之地,本帅也就不宜回京了,愿留在边城,修生养性!”

“…”殷雷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看长风列缺的眼色,确定他正在暴怒之中,只得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座下,只有青墟在饮茶。他掌管边城大半事物,这本是每日将领晨会之后的例行汇报时间。此时他沉吟了一会,道:“长风,你一直不愿意回京,可是有难言之隐?侯爷和夫人,想必也挂念的紧。”

他直呼其名,已然是从一个朋友的角度来关切询问了。长风列缺稍微收敛了一下脾气,闭上了眼睛,半晌,才道:“你猜得不错,我一直不愿意回京,的确是有缘由的。这是因为,我不想见到国主和王后…”

青墟一愣:“可是因为你的出身?”须知坎将之位,无比尊贵。长风列缺当年以镇南侯义子的身份登上此位,很是受了些苦头的。当时后宫之中的白华王后,也说了不少难听的话。谁都知道她不甘心。因为若是她的孩儿尚在,这个位置,应该就是属于小王子的。

坎将之位,脉脉相承。几代坎将都出身王家。白华王后膝下的小王子,天资过人,被人誉为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可是却在一次狩猎之中意外失踪,令人扼腕。虽然许多事迹表明,长风列缺的确是承天命的坎将,但白华王后,终究还是难以释怀。是以多少年来,她和长风列缺一直不睦。但是国主…

“可是国主对你是十分器重的,甚至可以说的上是偏爱,你为何…”

长风列缺摆摆手,仿佛有些疲惫。他道:“青墟,你说得不错,这的确与我的身世有关。可是,却不是你想的那样的。罢了,这件事我不想再提了。”他勉强一笑,道:“何况,我答应过阿九,这辈子都只得她一个,绝无内宠。王后的美意,也只能推掉了。”

青墟一愣,仿佛有些不可置信:“绝无内宠?你身居高位,你这是…”他现在如日中天,莫说是大臣们会把女儿往他府里送,国主王后赐婚,这恐怕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长风列缺道:“身居高位又如何。青墟,若你在我的位置上,让你得丹夏,你可会再想别的?自然,你也许会说你一辈子心里也只有丹夏一个。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丹夏的性子,虽然嘴上不说,可要躲起来伤心呢…”

被打趣,青墟也不介意,他有些无奈地道:“我同你是不一样的。丹夏和九小姐也是不一样的。九小姐国色天香,又聪明过人。可是丹夏,她就是个木头…”又自卑又可怜的小木头,真叫他哭笑不得。所以,他即使处在长风列缺的位置上,也不能让其他他不在意的女子来伤了这个女子的心。

长风列缺道:“都一样的,不过是男人和女人。阿九的性子,也不是像你们想的那么刚强的…如今你我兄弟,却在一起说起女人,真是百年难得一见。今晚你就到我府上来,我们一醉方休吧,也好让我把这些烦心事都丢到一边去。”

青墟忙道:“这可不行,你我无论如何,都只能醉一个…”

长风列缺嗤笑一声,装模作样地道:“本帅身为四国第一将,难道宿醉还会起不来么?更何况,就算我们都起不来,殷雷也不是坐着吃干饭的…”

青墟一愣,笑道:“我早看出,你有提携他之心。他也不容易,鞍前马后跟了你这么多年。”

长风列缺叹了一声,道:“是啊,不容易啊。只可惜点点被俘,据说现在是跟在休将身边了。不然我们几个,还可以像当年我初掌帅印时那样,意气风发,夜歌趁少年!”当年,长风列缺初掌帅印,军中的中心系统也大换血,正是昭告,一个属于他们这些少年人的全新的时代来临。当日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一晃眼,就这么多年过去了。

说起黎点点,长风列缺又想起一件事:“对了,那傻子哪去了?”

出云楼,长风列缺的卧房。

花九夷趴在桌子上,呼哧呼哧地大睡。一双粗犷又显得有些笨拙的手,小心翼翼地拿着针线,在一方固定好的锦帕上刺着那一团乱麻。不知道是第几次刺到手,铭惜也不敢吭声,仿佛是一个做错事怕被人发现的孩子。千红拿着戒尺,睡在太师椅里拿着一本书在看,时不时抬头瞟铭惜一眼。毕竟漫不经心,她也没有发现铭惜已经要把自己的手刺成马蜂窝了。

这一切,来源于花九夷无意间对小阳向说的一番话:“就算天生神力,也并代表就是绝世高手。得天独厚的力量,要懂得利用,懂得如何在最小的代价和消耗中,使自己的力气发挥出最大的作用,这就是所谓的技巧。比如女子用小剑,可以与扛大刀的男子一斗,你道这是为何?因为小剑对于女子来说,是最恰当的兵器,即不会不趁手,又不会浪费过多的体力。简单地说,用小剑,这就是一种技巧,把自身的力量发挥到最恰当的状态。作为一个真正的勇士,不但要拿得起长枪巨剑,就连一根绣花针,也要运用自如。”

这本来是她从长风列缺的手札里随便背下来的话。长风列缺自然不用绣花针,他以往用的,是二指长的,纤细的三棱匕首。她把这话说给阳向听,是因为阳向仗着殷雷的教导,在孩子之中称王称霸,隔壁的小兔牙,被他生生打落一颗大门牙。人家母亲找上门来,小霸王还不认错,她这个半吊子的师姐,便出面教训。现在小霸王去柴房面壁思过了,她却领了一个**烦回来。

生将的生命之中,没有什么比格斗之术让他更加热血沸腾。自从被花九夷一把琵琶琴拿下之后,他就一直思索着这其中的道理。是以帛书军虽然一早就有用他来交换黎点点的想法,可是他自己倒赖着不走了,日日跟在花九夷身后。你不让他跟,他就神出鬼没,偷偷地跟。何况,长风列缺不能成天到晚地看着他,这帛书军中,竟也没有其他能困住他的人。然后终于让他听到这一套绣花针理论。他觉得,这大概就是他要找的道理了。于是,他就开始了做现在正在做的这件事,绣花…

花九夷和千红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得把他领了回来。千红拿着戒尺在一旁,起初还觉得有趣,时不时抽着他玩儿。他虽然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上将,却十分受教,知错就改,学习的时候无比虔诚。把一位上将打着玩儿,也是件美事。可是抽着抽着,千红也累了,遂觉得没意思了,自己坐去一边看书。花九夷也等得睡着了。

落了最后一针,铭惜长舒了一口气,轻声叫道:“千红姐姐,快来。怎么打结,我又忘了。”

千红翻了个白眼:“跟你说不许叫我姐姐!你这么大的个子,没的把我叫老了!”说着,她慢腾腾地站起来,走去铭惜身边,伸长脖子看了看,嫌恶地道:“你这绣的是什么东西?”

铭惜无辜地道:“牡丹花啊。”

“…我看你这是牛粪还差不多!”

铭惜错愕地道:“我是绣得不好,可是我是来学习用针的,坎将夫人说这可以让我锻炼控制自己的力道…绣得难看一点,也没关系吧。”

哟呵,开窍了?千红鼻孔朝天哼了哼:“是,你是来学习控制自己的力道的。可是为什么,针在你手上,就不能像在别人手上那么听话,绣出一朵漂亮的牡丹花?更何况,若是你现在拿的是大刀,往你自己手上捅了那么多下,你的手还在吗?啊?”

铭惜不知所措地看着她:“也对…”

“啪”的一声,千红一戒尺抽下去,道:“再来!忘了穿线就不许吃饭!”

花九夷迷迷糊糊地从桌子上爬起来:“嗯?吃饭了?”

“…”

夜里,长风列缺一身酒气地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个酒壶,面色不善:“你今天跟那傻子在屋子里呆了一天?”

第二卷:携手篇 第八十二章:他们的身世(二)

第八十二章:他们的身世(二)

花九夷提着笔在写信,闻言只漫应了一声:“呆了一下午。铭惜大人非要跟着我,我也没办法,所以让千红陪着他玩。”

闻言,长风列缺面色稍霁,转身关了门,把酒壶放在桌上,坐在她对面,道:“你在做什么?”

“我在给蓬莱写信”,她抬头,露出一个笑脸,“告诉他我要嫁人了,让他给我准备嫁妆。”

长风列缺的面色愈发柔和下来,他伸出手去,拉住了她的手,道:“阿九,明天再写。来陪我喝酒。”

她甩开他的手,把信拿到书案上去,用镇纸压住,然后在上面覆了一张帕子。她坐去他身边,取了两个杯子,关切地道:“你怎么了?”

长风列缺倒了酒,也不说话,.先灌了她一杯,然后自己喝了一杯。他反手抱住她,道:“阿九,我有一桩心事,从来没有说给任何人听,连义父义母都瞒着。这里,很难受,你说怎么办?”他拉着她的手,伸进自己的衣襟里,按住灼热的胸膛,如雷的心跳。

花九夷垂下睫毛,道:“那,你可愿意说给我听?”

他一顿。她也只是笑了笑,素手满.了杯,自己连饮了三四杯,仿佛是要壮胆。他低头要吻她,被她让开了,塞了一杯酒在手里。

“喝酒,你不是说,要我陪你喝酒?”

长风列缺有些愧疚,一饮而尽,.道:“我不是不愿意告诉你,只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花九夷眯起了眼睛,小口吮着对她而言太过烈性.的酒,道:“我明白,我的身世,也没有对你说过。我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他们对饮了几杯,还开玩笑喝了交杯酒。花九夷双.眼染上了些醉意。其实她还很清醒,只是有些飘忽,她笑了笑,突然觉得,一直郁结在心口的那口气,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了。她坐直了身子,开始宽衣解带。

“阿九?”长风列缺有些惊讶。他虽然刚刚同青墟喝.了一场,比她喝得要多得多,却比她要清醒一些。此时一看她动作,他一惊,却不知道为什么,无法伸出手去阻挡。

她只脱了外袍,.就停住了,突然一笑,道:“其实,也不用脱光啊。”她站起来,把自己的裙子拉起来。烛光下,她光洁如玉的双腿慢慢显露出来,一直到亵裤的边缘,她的动作停住了。她背对着长风列缺,道:“你注意过没有,我这里有个闪电之印。这是,我身为白虎之女的印迹。”精致得像玉石雕刻而成的左腿上,一道血红色的闪电,深深地烙在肌理之中。

一个瞬间,长风列缺忪怔。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伸出手,轻轻抚摸那个印迹。最后,他跪了下去,凑近去捧着她的腿仔细地端详,他道:“这是,被烙上去的…”其实他不是没注意到,只是没仔细观察过。此时一看,却才发现是人力所为。

他的气息就在身后,花九夷有些不自在,将裙子放下来,然后回头把他扶起来,按到凳子上,自己坐在他怀里。她深吸了一口气,又端了一杯酒来饮,这才低声道:“对,是我三岁那年被烙上去的。他们,也就是我的族人,发现我是白虎之女,便在我身上烙了这个印子。长风你知道吗,我们一族,之所以有异能,是因为每百年,他们都会献出一个白虎之女来祭天。为了这种虚荣,他们亲手害死自己的族人。本来,等我到九岁,生辰之日,我就要被送上祭台,活活烧死…”

她哽咽得说不下去了,仿佛还沉浸在那个不可自拔的梦里。长风列缺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心疼地安抚她:“没事了,不要怕,在我身边,没有人可以伤到你…”

花九夷摇了摇头,哽咽着继续道:“其实我懂事得很早。我记得我还有一个弟弟。从小,我爹娘,就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我,而我那小dd,总是在角落里眼红地看着我哭…有一次他来抢,我比他年纪大,把他打得头破血流…我娘赶到了,她抱着我弟弟安慰,却没有责骂我。对于他们而言,我从被烙上白虎之女的印迹那一天,就已经死了…我只不过是让他们在家族之中拥有无上荣耀的…”

她终于流泪,又喝了一杯酒。长风列缺静静地看着她,时不时替她拭去泪水。她道:“后来,他们都死了。我爹,我娘,族长…我五岁那年,我一族都被灭了,连我那不懂事又总是没有玩具的弟弟都没有幸免于难。我当时,已经被送到了祭坛下面,开始我为期四年的修身养性的生活,好在九岁的时候被焚烧祭天…是蓬莱,他来带了我走…”

她抱着他,把眼泪鼻涕都擦到了他身上,泣不成声:“他们都死了!无论荣耀还是耻辱,爱慕虚荣还是别的什么,他们都死了!我没有被烧死,可是他们很多人都被烧死了…我还记得那一天,满院子的花都在泣血,我吓坏了…有人找到了祭台下面,是娘,给弟弟换了女孩子的衣服,把他放在祭台外面,让他代替我死了…长风,我要不要报仇?你说我到底应不应该报仇!”

她哭得伤心,长风列缺静静地抱着她,也不说话。他突然想起,刚见到她的时候,她那恍若不知世事的样子。仿佛是一张白纸,如此干净,好像永远也不知道烦恼。却谁知,她心底深处,有这样一段,寒入骨髓的记忆。他心知,若是可以,她宁愿一辈子都将这段记忆藏在心底。他轻轻地拍她的背,让她平静下来。半晌,他沙哑地开口道:“阿九,你和我在一起。”报仇的事情,不要想了。我会替你去做的。

花九夷轻轻地“嗯”了一声,已经不哭了。她抱了一个小小的酒盏,仿佛漫不经心那般,小口小口地饮。

长风列缺抱着她摇了一会儿,突然道:“其实,也没有这么难开口。”

她抬起头看着他,脸上尤有泪痕。

他一笑,在她湿漉漉的脸上吻了一下,然后道:“我娘…其实我记得,她是一个脾气顶坏的人。我爹的地位很高,但是成天被她骂。”他突然笑了一声,道:“大概惧内,是我们家的传统吧。你的运气不错。”

她终于笑了,低下头,道:“然后呢?”

“然后,我小的时候,特别恨我娘。因为她对我太严苛了,而且总是逼我做我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然后有一天,我爹带我去狩猎…当时,我才七岁,独自一人追着一只熊…可是我爹,却原来是借着带我狩猎的名义,出来跟属下家的女儿幽会…当时我在半山腰上,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林子里搂着美人卿卿我我,下属都被他遣走了,喊破了嗓子也没人理我。”

花九夷有些心惊,可是一抬头这个人又完好无损地在这里,遂安下心来,揶揄道:“恐怕你们家不但惧内,还喜欢偷腥。”

长风列缺笑了,这笑容里却有些决绝的意味:“你错了,当时我就下定决心,若是我不死,这辈子我也不会对不起我的妻子。我绝不要成为像我父亲这样的人。后来我被熊撵着,摔下了悬崖。死里逃生之后,我想进宫见他们。可是,那个时候父亲私会大臣之女的事情已经败露,终日和母亲吵闹不休。谁也,不管我这个八成已经死了的儿子…”

“彼时,我容颜已毁,唯一能证明身份的物件也丢了,在街头沦落了一年才走到京城,一身衣着早就破烂不堪,差点连皇城也进不去。我没有被熊吃掉,也没有落下悬崖摔死,却差点被王宫的守卫打死。我一打听,才知道,这一年来,宫里从来也没出过找我的告示,只直接宣布了我的死讯…”

花九夷心疼地摸摸他的脸:“七岁,流落街头…我七岁的时候还在蓬莱怀里撒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