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渺渺道:“我任务还没完成,我想应该没有人要和我一起吧。”

众人:“…”

很不幸,以此为目标的的确只有她一人,其余人不是打算再去碰碰运气寻觅机缘,就是想去寻找同伴,大家友好地分了手。

时间剩下半年。

有个三好师兄是怎么样的一种体验?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殷渺渺本来只是打算最后几个月把自己的任务解决掉,没想到压根没有动手的机会,被云潋要求“好好养伤”,故而一个月没出小黑屋。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修士在服用丹药的情况下长好骨头,闲暇之余,她炼化了云潋送她的镜心。

照心镜分作两部分,镜心窥探人心,镜台编织幻境,镜体虽然裂了,镜心的本事却没有消失,被殷渺渺炼化之后就在她的右眼安了家。

左眼有流光编织幻象,右眼有镜心窥视人心,于是,幻术从登堂到了入室。而且镜心被炼化后带走了灵台中最后一丝帝流浆,她的右眼也变成了金色,因此这双眼睛有了一个新名字——幻象金瞳。

这种本事,一般被称之为神通。

24、神通:指修士在修炼过程中获得的神奇能力,无须借助法器,例如可以读心的“他心通”,看破人前世今生的“宿命通”,五官变化的“顺风耳”“千里眼”,还有鼎鼎有名的“预知未来”。

如何获得神通,目前修真界尚无定论,有些人是在历练之中突然变化,有些则像是殷渺渺借助外物练成,总而言之,并不是每个修士都有神通,这是一门十分罕见的本事。

练成之后,殷渺渺就用秘境中的妖兽做了实验,有趣的是,对付七阶以下未开灵智的妖兽,幻术时灵时不灵的,但对付开了灵智的妖兽就有奇效,不是被吓得瑟瑟发抖呆立在原地,就是拔腿逃走,十分有趣。

云潋道:“对人应该更有用。”

殷渺渺深以为然,妖兽的心思终归算是简单,不过喜怒哀乐,人的内心却要复杂太多,更容易深陷迷障。

“不过,说到底幻术也和神识有关,对付金丹就不灵了。”殷渺渺舒展身体,“师哥,我要发霉了,让我出去吧。”

云潋问:“伤好了?”

没有外人在,殷渺渺不怎么在意,撩开衣襟:“要不要给你摸摸?”

云潋摸了摸她的骨头,发现真的都长好:“好吧,不过没有下次了。”

“好好。”她满口答应。

云潋不相信,然而对她没有办法,只好挑选没有什么危险的方向走,权当是给师妹练手。

这么过了一个月,他突然说:“师妹。”

“嗯?”

“我想在这里结丹。”

殷渺渺惊呆了:“啊?!!!”

云潋要结丹不奇怪,他本就是为了陪她来素玉秘境才压制着修为,只是结丹怎么都该回宗门比较合适吧?

“到极限了?”她认真地问。

云潋摇摇头:“不是,只是觉得在这里结丹更好。你说过积雪山上无人,我们就去那里吧。”

殷渺渺犹豫了一下,想想积雪山离绿野林挺远,不用担心恶蛟,只好迟疑着问:“师哥真的想在这里结丹吗?时间只有四个月了。”

“来得及。”他很平静。

“那好吧。”

用尽全力,从她们所在之地到积雪山也不过七天,第八天,云潋就已经在积雪山上准备结丹了。

殷渺渺用阵盘布下了多重阵法,忧心忡忡地开始护法:“师哥…”

云潋微微笑了笑:“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

他的感觉从未出过差错,但性命攸关的事怎么能寄托在感觉上,殷渺渺急得不得了,还不敢表露出来:“好,我等师哥出关。”

他摸了摸她的头,转身进了阵法。

第一个月,风平浪静。

灵气没有变化,天雷不曾出现,安静地好像云潋只是在平常得打坐而已。

殷渺渺在生死之际都能保持冷静,偏偏在这回失了平常心,什么吃饭睡觉泡温泉全都被取消,每天就只是修炼,就怕半途出什么意外。

结丹分三关,首先凝液成丹,随之堪破心魔,最后天劫淬身。殷渺渺最担心的就是心魔——这是修士最忌惮的存在。即便是高阶修士,一旦心魔缠身,修为不得寸进的小事,搞不好就会在一些小事上挂掉,可以说是良心的具象化,法律的代替者,神奇得不得了。

因此,有人会在心魔里困很久,一年两年三年五年都有——这倒未必是坏事,能够破除心魔,这段时间的挣扎都会成为炼心的过程。

但现在有几个月的时限就不一样了,结丹过程中被传出秘境,鬼知道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这么心惊胆战地过了一个月,劫云聚集,他突破了心魔关,天雷将至。

金丹是修士脱去凡胎的转折点,天雷会淬炼凡身,使之产生某种变化,继而使得修士拥有沟通天地灵气的能力,所以,理论上来说,结丹的天劫最好全部硬抗下来。

然而,并不是每个修士都会这么做的。因为修仙也是逆天之举,天雷同样是天道对渺小的蝼蚁想要“逆天”的震怒,它的威力不容小觑,一旦承受不住,结丹失败是小事,严重的根基被毁也是常态,倒在这一关的修士绝不在少数。

劫云一来,殷渺渺就不敢离得太近,远远地退开。

七日后,第一道雷降下。

云潋周身泛起了乳白色的莹光,灵力削弱了天雷的力道,他完全承受住了。

第十四日,第二道雷,他仍然平静地承受住了。

第二十一日,又是第三道雷。殷渺渺的心提了起来,三和七都是玄学数字,结丹最少三道雷,最多七道,修士的能力越强,天道“消灭”的力量就越大,其中,又以三、七两道雷最为可怖。

果然,第三道雷来势汹汹,划破夜空时如同一条巨龙,直直向云潋咬去。可不知怎么的,快要够到他的身躯时,巨龙忽而分裂成丝丝游蛇,凶猛的力道被分散开来,被他承受住了。

过了三的坎儿,第四、五、六道天雷就要寻常许多,不过是一次比一次更强一些。而云潋至始至终也未曾使用任何防御法器抵抗,全都以自身的灵力接了下来。

最后,是第七道雷。

那一刻,殷渺渺仿佛真的看见了雷龙从天而降,有犄角有利爪,身躯盘踞了整个天空,张牙舞爪地从云间呼啸着奔赴人间。

她心跳如雷,紧张地渗出一身薄汗。

然而,奇怪的事发生了,这道雷劫威势不凡,劈到云潋头顶时却是一顿——某一刻,殷渺渺觉得自己听见了一声叹息,然而毫无根据,更似错觉——雷龙停顿了不到一秒钟,出乎预料地四散开来,寒冰化春雨,一缕缕,一丝丝,全成了助他脱凡的养分。

七道天劫一过,劫云散去,就是结丹天相了。

金丹修士沟通天地,天地有所感应,故以天相报之。

传闻中,麒麟、凤凰、龟、龙、白虎为五大嘉瑞,也就是最顶尖的吉兆,修士的结丹天相中若是能出现这五者,基本可以断定是人中龙凤,前途不可限量。

云潋的天相会是什么呢?殷渺渺好奇又紧张地望着他。

一道虚影从他的背后徐徐升起,在半空翩然起舞,是蝴蝶?呵,果然是坐忘诀。龙凤与蝴蝶有什么区别吗?不过都是天道的造物罢了。

蝴蝶在夜空里起舞,晶莹的翅膀是莹莹白光,好像是仙人以月光在夜幕上画成的杰作。

它们本就不属于人间,所以越飞越高,渐渐升到凡人够不着的地方,化作了点点星辰。

最后,是祥瑞之景。

庆云四来,五色如烟,甘霖以降,味甜如泉。

殷渺渺看见了如雾彩云,看见了飘洒甘霖,看见了积雪山贫瘠的土壤里长出了新芽,看见了小穿山甲和其他妖兽远远眺望着这里,虔诚地闭眼聆听云间步虚声。

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由衷觉得欢喜。

第114章114

素玉秘境结束了。

殷渺渺本以为这回有恶蛟出没,折损率应当比以往要高一些,没想到红砂真君点了点人数,神色一丝变化也无:“上飞舟。”

来时,各门派都先到冲霄宗拜访后一同来,去时则不然,各门派的负责人纷纷与红砂真君告辞,带着门下子弟自行离去了。

归途比来路安静了许多,有人失去了朋友,有人被人背叛,有人得到了机缘而不声张,一时之间,甲板上人影绝迹。

两个多月后,飞舟回到了冲霄宗。

任无为:“…渺渺,我是不是眼花了,你师兄是什么情况?”

殷渺渺十分镇定:“师哥在离秘境结束还有三个多月的时候决定结个丹。”

“三个月结丹?”任无为震惊了,“我一直以为胡闹是你师妹的专长,你怎么跟着学坏了?”

云潋认真道:“只是突然觉得在秘境里结丹会更好。”

“好在哪里?”任无为拔高了声音,“万一半途出了岔子怎么办?三个月?人家闭关三年都很常见,你三个月,是不是想气死为师?”

云潋道:“我有把握。”

“个鬼。”任无为唠叨了半个时辰,终于接受了现实,然后对徒弟三个月结丹一事表示骄傲,“太给我长脸了,是不是该准备给你办个结丹典礼啊?”

再说一遍,结丹,意味着修士正式迈出了“成仙”的第一步,所以,结丹典礼就好比是凡人的加冠及笄,一般情况下都会举行。

云潋摇摇头:“我想先闭个关。”

“对,你得巩固一下修为。”任无为一拍掌,“让你三个月结丹,活该!”

云潋:“…”他看向殷渺渺,求助。

殷渺渺假装没看见。

任无为瞅见了,幸灾乐祸:“把你师妹吓得够呛吧?你有的受了。”他光听就被惊吓到,别说亲身经历的殷渺渺了,估计三个月都没能睡着觉。

云潋:“…我去闭关了。”

“滚吧。”任无为把他赶走,转头问殷渺渺,“和我说说都发生了什么事。”

他看寒杉和朱蕊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就直接把她们赶回去休息,逮住殷渺渺了解情况。

殷渺渺回忆了一下,先说了范天赐的死,又说了围困恶蛟的事,末了才道:“我一直没有看见三师妹,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范天赐死了啊?”任无为摸摸下巴,“肯定要找我麻烦,不过只是小事,死无对证能怎么样?”

说白了,范天赐不过是个小辈,龙泉真君再爱护,既然决定让他去素玉秘境,就得做好死在外面的准备,要不然干脆关在家里好吃好喝供着得了。

“好了,两个小的我回头单独叫来问问。”任无为说,“你呢,有什么收获没有?”

殷渺渺把路上攒下来的东西往外掏,矿石、蛛丝、兽皮、妖丹…最后掏出一只活的穿山甲:“师哥让我带它回来。”

他们离开秘境前,小穿山甲一直跟着她和云潋,怎么赶都赶不走,云潋最后说她既然欠了它一个人情,不如就把它带回翠石峰去,好歹能够平安长大。

殷渺渺看它才三阶,真的就是只小动物,就把它装进灵兽袋带了回来:“师父你要吗?做个伴?”

“养什么灵兽,我养你们就够操心的了。”任无为拒绝,“丢山上让它自己玩吧。”

殷渺渺同意,又问:“这是什么妖兽?”小穿山甲有妖气,看起来却像是普通野兽,平凡到没存在感。

“金鳞甲。”任无为研究了会儿道,“十四洲很多年没见过了,灭绝了。”

殷渺渺讶异:“灭绝?”妖兽还可以灭绝的吗?

任无为说:“金鳞甲的幼年就是普通的野兽模样,成年后会长出金色的鳞甲,不仅能炼制防御法宝,而且还是练成拓宽经脉的丹药主药,被捕杀得很厉害。它们又是一胎一生,长得特别慢,一百年长几片鳞,杀着杀着就绝迹了。”

殷渺渺点点头,看来她把它带回来是对了,留在秘境里肯定逃不过被扒皮的命运。

“这蛛丝么拿去霓裳阁叫人做衣服吧。”任无为挑挑拣拣,“石头不错,留在我这儿,我想想能不能给你弄个本命法宝。”

余下的垃圾,任无为表示看不上,让她自己留着玩:“渺渺啊,你的运气很有趣啊。”

“什么叫有趣?”

“师父见过不少人,有人运气特别好,路边溜达都能捡个宝,有人特别差,次次与机缘擦肩而过,但大部分人都是不好不坏,成事在人。”任无为放慢了语速,思索着道,“你都不是。”

殷渺渺奇道:“我以为我也是属于不好不坏的那一类。”

“不好不坏不是你这样的,是为师我这样的。”任无为沉思了半晌,突然道,“你的命里有很多占运气的地方——

“极阴之体,却是天生心窍,没修炼靠火灵气维持住了性命,后来给你找到了风月录;受了重伤失忆了,却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又得到了地火;这次找到了异火的踪迹却错过了,但这块石头偏偏是你最需要的;拿到了令牌却失去了传承,然而得了试炼与点拨,云潋又补偿给了你镜心…”

殷渺渺自己做总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任无为道:“不,那句凡人的话怎么讲来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你会经历坎坷,也会得到奖赏,没有意外的话,你会走得很远。”

殷渺渺沉默了好长时间,良久,慢吞吞道:“我懂了,师父在在暗示其他人的机缘都比我多,怕我心里不平衡吗?”

“这不重要。”任无为正色道,“为师说的都是实话。”

殷渺渺叹了口气:“就因为这破事浪费我那么长时间吗?师父,我早就过了和人攀比的年纪了,人的命运,上天给三分,自己掌七分,何况我的命不错,我很满足了。”

一手烂牌又有什么可怕的?前世她不是照样逆袭了。比起上辈子,今生云潋待她好,任无为也待她好,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以后别为这种小事浪费我时间。”她送自家师父两个白眼,“没事儿我回去了。”

任无为见她真的不在意,手一挥:“行了,滚吧。”

殷渺渺爽快地回去了。

小木屋里,任无为继续发愁——两个小的怎么办呢?她们不比渺渺,要不要装作不知道呢?

当人师父真TM太难了!

沉香阁里,露华浓正在和白逸深下棋。

晚风悠悠,红日西沉,露华浓拈着棋子,笑盈盈道:“轮到你了。”

“下不过你。”白逸深无奈地叹了口气,丢棋认输。

露华浓弯弯唇:“承让哦。”

白逸深道:“我没让,就是下不过你。”

“你这人呀。”露华浓低笑起来,“木瓜脑袋。”

白逸深望着他,好一会儿才道:“去素玉秘境的人已经回来了。”

他一手支头,一手拾着玉石棋子:“哦。”

白逸深叹道:“三年多了,我以为你会很想见她。”

“想,或是不想,由得我吗?”他反问。

白逸深剑眉皱起:“莲生,我到底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办到,一定竭尽全力帮你得偿所愿。”

露华浓淡淡一笑:“你办不到。”

白逸深不如殷渺渺心思灵巧,但这会儿反应快极了:“所以你要的不是赎身那么简单,你想要什么,和殷渺渺在一起?你喜欢她什么?”

这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殷渺渺姿容不比夏秋月、朱蕊,修为亦是平平,不算惊才绝艳,心思又多,说好听是足智多谋,说难听就是心机太重,这样的女人,究竟哪里吸引了他?

“那是你不懂。”露华浓将棋子一枚枚丢进盒里,玉石相扣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我看你好像挺在意姓寒的小姑娘,难不成喜欢这样的?要我说,那个小丫头恨自己不是男儿身,怕是短时间里无心情爱了。”

白逸深淡淡笑了笑:“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她努力争气,能帮就帮一把罢了,无关男女,更不是什么私情。”

露华浓幽幽叹了口气:“你一心修炼,倒也是好的。”

白逸深见他神色微黯,不由心中微动,明白了他的心结所在,一入缘楼,仙途陌路,几十年后,他就会走到寿命的尽头,与喜欢的人生死相隔了。

这的确不是他能阻止的事,世上也没有谁能办到。

他复杂地看着他,千言万语到了口边,不过叹息:“莲生…”

“嗯?”露华浓收拾干净了棋盘,“还下么?”

白逸深摇了摇头,微微笑起来:“你等的人来了,我就先走了。”尾音未落,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露华浓顾不得他,慌忙回屋里去,不一会儿,殷渺渺果真就到了。

她不来时,天天想着,她真的来了,反而不冷不热不想搭理,掀起眼皮子懒洋洋地巧一眼,不咸不淡地问:“回来了?”

“莲生。”殷渺渺早知他不是真的冷淡,哪会在意他的冷脸,一把拥住他,“想我了吗?我想你了。”

露华浓到了嘴边的话全给她这句堵了回去,半晌,紧紧回抱住她:“你哪有什么功夫想我。”

对修士而言,法宝、心法、机缘…哪件不比他有诱惑力。想他?他是不信的,可就算只是骗骗他,他也很开心了。

第115章115

“莲生啊,我最不喜欢你这样,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没有功夫想你?”殷渺渺说着,将一物悬在他眼前,“你看这是什么?”

露华浓一看,也不是什么名贵东西,不过一块用红绳系着的琥珀。可他心里喜爱得不得,路上记得给他带东西,一块破石头都是珍贵的,口中却道:“哟,去了趟大名鼎鼎的素玉秘境,给我带个块石头来,不会是路上捡的吧?”

“不识货,琥珀是没什么值钱的,图个新奇罢了。”殷渺渺晃一晃指尖上勾着的红绳,“这红线可是我本命法宝上的,我求了师父斩了一段下来呢。”

她现在所用的本命红线是以螭龙褪下的皮和极其坚韧的蚕丝炼成的,以她自己的修为尚且斩不断,麻烦了任无为才割了一小截下来,串了琥珀博美人一笑:“怎么样,不要就算了。”

“寒碜。”露华浓睨她一眼,却把琥珀直接系在了手腕上。

殷渺渺把头搁在他肩头:“现在你信了吧。”

露华浓侧过头,亲吻她的眉毛:“不是很信,让我试试你。”

“试我什么?”

“试你有没有偷吃。”他的吻落到了她的颈边。

殷渺渺非常乐意接受他的试探,并且以积极的态度表达了自己的清白。

一番云雨后,露华浓才算满意了,打趣道:“看来在秘境里的日子不太好过啊。”

殷渺渺懒洋洋地窝在柔软的被褥里,口唇都不想掀,用鼻子“嗯”了声算数,小别胜新婚,真是要了她半条命了。

见她这般,露华浓不好再欺负她了,亲昵地贴着她的脸颊:“这一路危险吗?”

殷渺渺想了想:“还可以。”素玉秘境一行,虚古派纯粹是试炼,恶蛟作战也并非她孤身一人,虽然受了点皮外伤,总得来说不算危险。

殷渺渺说不危险,露华浓是不信的,说还可以,那应当就是真的没什么大事:“可曾受伤?”

“不过皮外伤。”殷渺渺浑不在意,止疼露比止疼药还要用,一喝下去什么苦头都没吃,比她在陌洲困在岩浆下幸福太多了。

露华浓这才稍稍放了心,复一想,又悲哀起来:问这个做什么呢?他既不能陪她同去,与她风雨同路,又没什么能帮到她的,嘴上关心两句,一点用处也没有。

何况,就算她是真的受了伤有了麻烦,也不会同他说的。说到底,他什么忙都帮不上,空有一副皮囊…念及此处,就是深深一叹。

“好端端的叹什么气?”她笑笑,“又是你的心事,什么时候同我说?”

他道:“既然是心事,怎么会同你说?”

“我办不到?”

“办不到。”

她想了想:“是我失忆的事吗?”

失忆?露华浓怔了怔才会过意来,忽而发现自己已经忘记这件事很久了,刚重逢时耿耿于怀,如今相处与过去并无二致,他就慢慢不去想了,乍一被她提起来,竟有隔世之感。

他久不答话,殷渺渺以为是自己说对了:“和我说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事好吗?我想听。”

第一次见面?露华浓唇边情不自禁地露出笑意来。

那天,云光城里飘着蒙蒙细雨,是个不适宜出门的日子。他刚刚搬到搬到沉香阁,正等待着自己的第一个客人。

很早很早,早到他知道自己命运的那天起,他就在想第一个客人会是什么样的:是男人还是女人,是粗鄙还是文雅,是温柔还是暴虐…最初的幻想总是美好的,后来看多了血案,才知道孩子的想象实在太天真。

缘楼里的人是待价而沽,鼎楼里哪天不抬出去几个死人?都是被采补死的。在这种地方,最受重视的不是最美的最会来事的,而是体质最好的。

修士最在意的是修为,是长生,美色不过是附属品,以他的姿色,纵然能够博得几分怜爱,也很快会因为采补不了几次就被厌弃。再说了,被采补后的人容颜憔悴,或许只要一夜,他就连最后的美色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