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萃节时,他对殷渺渺说过,昙花只开一瞬,有些生命亦是如此。这不是有感而发,而是他从前真实的心情写照。

挂牌的日子越来越近,他也就越来越害怕,怕被人当做玩物亵弄,怕被人采补到死,也怕得罪了客人,死也白死了。

惶惶不安中,她带着黄金莲花来沉香阁寻他了。

细雨飘飘,他透过窗棂看见从回廊里走过来的人,是个白衣乌发的年轻女修,唇角含笑,似乎是个好脾气的,心里就莫名松了口气。

等说了两句话,更是确定了自己的运气不错,对方性子很好,听他弹琴,看他泡茶,给够了时间让他做心理建设,抱他的时候是抱住他的肩,把头挨在他肩上,好像是寻常姑娘抱着情郎。

在燕好前,她与他一道枕在山枕上,面对面对望着,帐子里有一点一点的小火星,仿若是萤火虫的夏夜。

她说:“你闭上眼睛。”

他听从得阖上眼,得到了落在眼睛上的一个吻。她问:“你喜欢我吗?愿意吗?”

“嗯。”他轻轻地应了声,心里居然甜津津的。

半梦半醒之间,她问:“你叫什么名字,真名。”

“莲生。”他说。

“好听,我喜欢。”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眸里盛着潺潺的春水,波光粼粼的,特别温柔。

他再也没有忘记过这个眼神,也不能忘记这个夜晚——没有想象中的可怖,没有战战兢兢,只有温柔与欢愉。

第二天一早,他以为她会走,服侍她穿完衣服,想要挽留又不敢,只好微笑着不说话。谁知道她不走,牵了他上街去:“好久没下来了,陪我随便逛逛好不好?”

挂牌前,他们的行动都受到限制,少数几次出门都是出局陪客人,从没有像普通人一样在云光城里闲逛过。

就这样,两人去蜜心阁买糕点吃,去茶楼喝茶,去坐船看星星。他陪着她,老觉得她不是在携妓出游,而是在和心上人约会。

这必然是错觉,却不妨碍他欢喜。

“船顺着水流飘来飘去,星星特别亮,然后你就靠着我睡着了。”露华浓转过头,嘴角一勾,“后来我想着觉得不对劲,你哪能在外面随便睡着,肯定是装的。”

殷渺渺佯作讶异:“有这种事?”

“算了,那会儿道行太浅,被你骗了,算我活该。”他扯过锦被,侧身拥住她,“故事讲完了,睡觉吧。”

殷渺渺眨了眨眼:“莲生。”

“嗯?”

“没事。”她闭上眼睛,决定明天带他去逛街看星星。

次日,阳光明媚,是个上街的好天气。

殷渺渺就携了露华浓上街去:“今天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好玩的地方?”露华浓面色古怪。

“嗯,保准你没去过。”

她这么一说,他起了些兴趣,一路跟着她东弯西拐,最后居然进了个茶楼。

“茶楼里有好玩的?”

“这里。”殷渺渺对他招招手,掀了一处包厢的帘子进去。

露华浓跟着进去,发现这包间里居然别有洞天,是个室内的集市,而且摆摊的全都是修士。

和外头鳞次栉比的铺子不同,这里的摊子摆的乱七八糟,仿佛只要有空间就能随便丢个席子支摊,供人行走的空间小之又小,声音嘈杂,不大的包间里喧闹极了。

“这是什么地方?”露华浓在云光城里生活这么多年,从没有来过。

殷渺渺挽着他,兴致盎然地左右四顾:“集市啊,每逢初一十五就有人在这里淘换东西,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感兴趣的,我们换来玩玩。”

露华浓来了兴致,仔仔细细地挑选了起来。但凡是他走过的地方,无论男女,都会情不自禁得把目光投注在他身上,他一驻足,摊主就主动问:“看上了哪个?价格可以商量。”

“这个。”露华浓指一指旁边恹恹的灵草,“怎么卖?”

摊主是个中年修士,看见美人虽有些意动,可生意归生意,别说露华浓是个男人,故而犹豫一下,开了个价:“一粒筑基丹。”

“哟,亏你张得开这嘴。”旁边有个女修说,“红灵草不过是回春丸的主料,你这不过是有些年份罢了,哪里要一颗筑基丹?”

中年修士不服:“这红灵草可不一般,是我在一处妖兽遗蜕旁发现的,必有价值。”

“说不定是碰巧。”旁边的女修嗤笑一声,倒也没有再说话。

殷渺渺围观了会儿,好奇道:“你要这红灵草干什么?”

“盆景里少种合适的花,我看这花朵细小,正适合拿来做陪衬。”露华浓问,“贵了吗?”

殷渺渺点点头。

他笑了笑:“那就算了,我再看看。”

“难得你喜欢。”殷渺渺拉了他的衣袖,和摊主还价,“筑基丹不成,培元丹要不要?”

培元丹顾名思义,固本培元,是筑基必备的丹药之一。那修士想想,觉得可能很难再碰不上这种为博美人一笑而一掷千金的傻子,果断同意了:“行吧。”

殷渺渺就以培元丹换了这株红灵草。

他们刚交易完,就听有人“噗嗤”一笑,隔着好几个摊位,江离探出头来冲他们招了招手。

“江师兄怎么在这儿?”殷渺渺意外。

江离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自己摊位上的灵草兽皮:“摆摊啊,我在秘境里收了不少灵草,要不要和我换换?”顿了顿,又压低声音,“你倒是眼尖,这回赚大了。”

殷渺渺怔了怔才反应过来:“那个不是红灵草?”

“这是凝血草。”江离幽幽道。

殷渺渺:“…”凝血草是复血丹的主药,而复血丹是极品红药,快挂了吃一颗就能吊住气,市价昂贵,珍萃节那会儿拍出的价格就很可怕了。

江离补充:“不过这是幼株,不是特别熟悉的人可能认不出来,你运气真不错,再过几个月它的叶子就会分叉,到时候就能看出来不是红灵草。啧,眼睛太尖了,你怎么认出来的?”

最后一句话问的是露华浓,而他只是迷惘地问:“凝血草是什么?”

江离:“呃…看来是你运气好。”

“听起来好像不能给我种花了。”露华浓轻轻叹了口气,又同殷渺渺说,“你可不能赖账,我再挑挑别的。”

说着,他蹲下身来翻看江离用来交换的灵草,只是看了半天,却道:“没有一个好看的。”

江离:“…我这些灵草很贵的。”

“我只是想要种花,珍贵不珍贵谁在意,合适不合适才要紧。”露华浓对殷渺渺道,“带我去那头看看。”

殷渺渺顺着他:“好好,去那边。”又和江离挥挥手,“我们先走一步。”

江离长叹一声:“美色误人啊。”

两人已经走远了。

第116章116

陪美人逛街可不是个轻省的活儿,露华浓又是个格外挑剔的性子。殷渺渺陪他从摊子的这头逛到那头,遇见了几个眼熟的同门,把自己在秘境里不需要的灵草和妖丹和人换了东西。

一连做了几笔交易,露华浓还是没选到心仪的,最后勉勉强强挑了两块石头:“拿回去养鱼吧。”

他养鱼是很讲究的,好的瓷缸、含有灵气的水草、能恒定水温的鹅卵石…盆景的衬花没有,有形状外观合适的石头也算是个收获。

殷渺渺真怕今天逛了一天什么都没能给他买,见他喜欢,也不管价格几何,二话不说就给买了下来。

露华浓这才满意了。

殷渺渺又说带他去坐船,他懒洋洋地睨她一眼:“不去。”

“今晚上天气好,我们可以看星星。”

“说了不去,回去了,累死了。”

殷渺渺没奈何,只好跟着他回去了,一进屋,他就把新买来的破石头丢给她:“还你。”

“不喜欢了?”

露华浓解开外衫的系带,慵懒道:“用这净水石养鱼,我的鱼能活几天?”

净水石,冷门的一种矿石,作用顾名思义,可以净化水源,然而修士一般自带水囊,储物袋里随便塞塞就能不缺吃喝,因此很少会有人注意。

“你去的地方少不了什么毒水火山,留着吧,许是哪天能够用到。”露华浓道。

殷渺渺要是还不明白就是个傻子了,今天他说是要给自己买东西,实则是替她去集市上捡漏了:“那个凝血草,你是认出来才要买的吧?”

“不然我还能缺花不成?”他似是觉得好笑。

殷渺渺叹了口气:“我是想带你去玩,不是想叫你替我挑东西。”

“可我很开心。”他从背后搂住她,心情甚是愉悦。那些苦心钻研过的玉简,那些死记硬背的画像,那些夜不能寐挑灯夜读的努力,终究没有白费,能够在修炼上帮到她的忙,他再高兴没有了。

在沉香阁里放松了三日,殷渺渺被任无为喊回了翠石峰。

“你最近有没有闭关的打算?”任无为开门见山。

殷渺渺想了想:“没有。”她有预感自己七破八是迟早的事,只要坚持日常修炼就行了,远不到闭关思悟的时候。

“那和你商量件事。”

事情是这样的,范天赐的死果然引起了龙泉真君的勃然大怒,王西和李东为了活命,自然事无巨细如实禀报。龙泉真君听完前因后果,对朱蕊在自家孙儿的死中扮演的角色十分怀疑,因此禀明了掌门要求彻查。

就在殷渺渺和露华浓困觉的时候,任无为已经为了这件事带着朱蕊去过天元峰了。

龙泉真君要求用“辨魂针”对朱蕊进行测谎,任无为当然不同意,辨魂针是直接作用于元神,虽说不如邪修的搜魂来得阴损,也会对神识造成伤害,朱蕊不过炼气,一用辨魂针,恐怕就得废了。

两人在天元峰里争执了半天,最后因为苦无证据,龙泉真君只能要求朱蕊去“思过洞”里三年。

思过洞是冲霄宗用来惩罚弟子的禁地,有寒洞、炎洞、毒洞、蛇洞的不同处罚。任无为坚决反对,最后掌门打了圆场,让朱蕊意思意思过去三个月,选的也是最温和的“寒洞”。

范天赐毕竟是龙泉真君的独孙,要不是苦无证据,要了朱蕊的命都不为过,思过洞里待上三个月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师父担心萃华峰动手脚?”殷渺渺领会了任无为的意思,思过洞内的寒冰烈焰毒气都是靠阵法施展,若是人为调整了力度,朱蕊不死也会废了。

任无为唉声叹气:“是啊,所以我想问问你高不高兴接个思过洞的任务,好防着他们一手。”

看守思过洞的任务既枯燥又没有油水,不是什么好选择,不过殷渺渺身为亲传弟子,本来就需要完成一定的任务,倒不怎么挑:“行。”

任无为道:“那我就给你安排一下。”执法堂和思过洞的关系密切,他把自己徒弟塞进去不是什么难事,“难为你了。”

“这有什么,我正好可以安心修炼。”殷渺渺浑不在意。

她给露华浓发了张传讯符说明原委,收拾了东西去思过洞报道。

思过洞位于冲霄宗的边角,每座山上都布着不同的阵法,因为任无为的暗箱操作,她被安排到朱蕊受罚的寒洞看守。

值班的地方在山腰的木屋,四面墙壁上悬挂着不同的玉牌,且有不同的编号,例如寒甲一就代表寒洞甲层第一号洞穴,越是位于上面的洞穴,惩罚力度就越轻。

思过洞的规矩是三人同时值守一山,以免有人徇私报复触动阵法。另外两个值班的弟子都属于内门,对新来的殷渺渺态度很平淡,客气地点了点头就各自修炼去了。

殷渺渺不以为意,正好落得清净。她先找到朱蕊受罚的寒乙五,确定阵法一切如常,这才安心值起班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萃华峰的人不知是忌惮殷渺渺,还是觉得在宗门内下手易被察觉,迟迟没有动静,思过洞里平静极了。

殷渺渺就借这个难得的清净时光打坐修炼,一个月后,突破了筑基七层,迈入了八层的行列。

就是这个时候,她突然心神不宁起来,眼皮子跳个不停,似有什么事要发生。修士的直觉多半都很准,她思忖片刻,决定去寒洞巡视一回。

她神识放开,除了关闭的洞穴内部,外面的区域逃不出她的感知。她一路慢慢走过去,值班的另外两个人一人在木屋里打坐,一人在偏僻处练剑,都无异样。

待走到朱蕊的洞口,感觉里面生机不绝,同样没有什么问题。

那么,奇异的不祥之感由何而来?难道是错觉?

沉香阁里,露华浓正在书房里翻看玉简。是的,他也有一个书房,在后厢一个不起眼的小房间里,墙角灰扑扑的旧箱子里,实际上装着许许多多的玉简。

只不过,这些玉简都与修炼无关。除了解闷的奇志异闻和话本戏说,还有一些枯燥的丹药、灵植、妖兽介绍,除了专精此道的人,寻常人看了就要头痛。

但他最多的就是时间。

不用陪客人的间隙,他就会躲在这小书房里翻阅这些无趣的玉简,对修士而言枯燥乏味的内容,却是他接触另一个世界的唯一途径。

看话本里的主人公遇见险境,他会忍不住想,她也遇到过这样惊险的时候吗?身边有可靠的同伴吗?以她的能力,一定是可以化险为夷的吧。这么想着,唇边就情不自禁露出笑意来。

她走的一天又一天,怎么打发日子呢?就是靠这样不着边际的幻想。

有时候,他也会想自己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比起九死一生、苦苦挣扎的修士,他的生活无疑是安稳与舒适的,尤其是成名之后,就未曾出过锦绣繁华堆。

他拥有的灵石,或许比许多散修都要多得多。可有什么用?所有的一切都是身外物,他会老,会死,会不得不和深爱的人阴阳相隔。

如果有的选,宁可做个修士,能修炼就有长生的可能,就有和她长相厮守的盼头。

然而都是空想,一入缘楼仙途断。

露华浓轻轻叹了口气,发觉自己又走神了,这或许就是修士们所谓的心魔,但凡是有一丁点引子都能叫他想起来。

不想了,今天是个好天气。

窗外春光明媚,碧空如洗,一束粗大的光柱斜斜照入昏暗的室内,无数的尘埃在灿烂的阳光下漂浮,他怔怔看了会儿,不禁想到,他们这样的人,也叫“沦落风尘”。

真奇怪,为什么要唤之风尘呢?他想了想,见尘埃被清风吹散,忽而恍然,哦,大约是因为像他们这样的人,既卑微如尘埃,又命薄似微风都能吹走。

本系良家子,无奈堕风尘。

他轻轻笑了起来,微微垂下了头,在光影的明暗之间,在一个奇异又不经意的角度,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什么东西。

什么人?他诧异极了。

下一秒,剧痛从胸口传来,他垂下头,只见一截剑尖当胸透出,光洁的刀刃反射出太阳的光,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只隔着云海的冲霄宗。

殷渺渺坐立难安,思来想去,转回值班的木屋去请假。安排三个人轮值的另一个好处就是无论是谁临时有事要走开一会儿也不妨事,她顺利地请到了假,准备回翠石峰看一眼。

骑着兔虎飞到半空,迎面飞来一张传讯符,她捏住一听,居然是白逸深发给她的:“速来悬壶院。”

殷渺渺一惊,拉着缰绳就换了方向。兔虎全力奔跑,耳畔是呼呼的风声,她心乱如麻,不由想到,白逸深不会好端端给她发传讯符,必然是莲生出事了。

可莲生在云光城里怎么会出事?她带着他出入无忌,谁不知道他是她的人!范天赐都死了,云光城里谁敢对他下手?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继而涌上来的是深深的担忧,她强自镇定,安慰自己道:白逸深会把人带回宗门,必然是还有的救,一定不会是想的那么糟糕。

胡思乱想了一刻,悬壶院就到了。

她跳下兔虎,急急忙忙奔进去,随便拉了个人:“白逸深呢?”

情急之下,她的声音变调尚不自觉,直把人家小姑娘吓了一跳,战战兢兢指了个方向:“那、那里。”

殷渺渺顾不得道谢,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屋,看见躺在榻上的人的刹那,心跳都停止了:“莲生!”

守在一旁的白逸深比她镇定:“还活着,别急。”

殷渺渺脱口就问:“他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谁下的手?”一连三问不止,直直冲到床榻边,见他脸色惨白,气息微弱,不禁膝盖发软,斜身跌坐在一旁。

白逸深见她一扫平时的淡然与镇定,替露华浓感到安慰,温言道:“我不知道,我本是去找他,路上突然心神不宁,加紧去沉香阁一看,却见他身受重伤倒在地上,好在一息尚存,喂他吃了复血丹,勉强保住了性命。”

第117章117

保住了性命!

殷渺渺的心又跳动了起来,顾不得深究,只关心伤势:“如何?”

那医修道:“他经脉本就受损,又被人伤及心肺,现在是保住了一命,日后却不好说。”

殷渺渺深吸了口气,彻底冷静下来:“性命无碍就好,有什么对他的伤势有好处的,你尽管说来。”

医修思忖道:“恐怕得用生息丹养着了。”

生息丹归倒是不贵,一百灵石一颗,但需要每天服用,长久以往,没几个修士能供得起。

能用钱解决的事就不算大事,殷渺渺暗暗松口气:“他什么时候能醒?”

“我还要再施一回针,大概这几天里就能恢复意识。”

殷渺渺道:“麻烦你了。”

医修又为露华浓扎了几针,他的气息慢慢平稳了下来。殷渺渺握着他的手,混沌的大脑重新开始运转,问白逸深:“你没有看到袭击他的人?”

白逸深始终未走:“没有,可能是感觉到我来就离开了。”

殷渺渺检查着露华浓的伤口,他是被人当胸刺了一剑,剑上无毒,但干脆利落,行凶者不是泛泛之辈。

“以莲生的性格,怎么都不可能与人结仇,是谁要杀他?”她喃喃道,“难道是冲着我来的?”

白逸深抿了抿唇:“你有仇家?”

“不好说。”殷渺渺记忆里不曾和人结下血海深仇,但保不准有人心理阴暗,对付不了她就对莲生下手,“有可能是别的缘故。”

她说着,忽而发现露华浓的手里握着什么东西,他攥得很紧,哪怕昏迷了也没有松开。

会是行凶者的线索吗?殷渺渺连忙俯身查看,继而大吃一惊,那居然是她送给他的红线。

也仅仅只是红线,串着的琥珀不见了。

“怎么可能?”她仔细检查了一下红线的断裂处,果真是被人以暴力斩断,露华浓的手腕上尚留着被夺时留下的血痕。

这不是杀人,而是夺宝!

居然那块琥珀惹来的杀身之祸?

莫非对方要抢,莲生却因此物是她所赠不肯松手,这才使得对方痛下下手?

这琥珀里有什么特殊之处,竟然这般惹人觊觎?

殷渺渺隐隐觉得这事非同小可,思忖半晌:“我要带他回翠石峰去,这里太乱,恐生事端。”

白逸深惊讶道:“你怕凶手会进宗门下手?”

“我不知道。”殷渺渺紧皱眉头,“现在什么情况都不清楚,我不敢冒这个险。”

白逸深以露华浓的安危为上,没有理由反对:“也好。”

殷渺渺垂眸沉吟片刻,突然问:“白逸深,事发突然,你救了他,我不该有所怀疑,只是这件事委实蹊跷,我有个问题一定要问你——你和莲生是什么关系?今天又是为了什么去找他?”

她对露华浓与白逸深的关系疑惑已久,说是客人,白逸深元阳尚存,又素来是冷淡疏离的性子,怎么都不像是会去缘楼的人。可他对待露华浓的态度十分特别,两人一看就相交匪浅,实在不能不叫人心生疑窦。

然而,白逸深淡淡道:“我不能告诉你。”

殷渺渺皱起眉:“为什么?”

“我答应他不会说的,能告诉你的是——我认识他比你早很多,我绝对不会伤害他。今天去沉香阁是因为你有任务在身,我避开你去看看他。而你不在的十多年,都是我在照应他,你不需要怀疑。”

殷渺渺疑惑更甚:“你在他挂牌之前就认识他了?”

白逸深点了点头:“他若是想和你说,自然会告知你。我既然答应了他不说,就绝不会违反承诺。”

殷渺渺想起当日他与寒杉的对话,心中信了几分,又想他愿意以昂贵的复血丹救命,必然有些情分,故而暂且抛开此事不提:“那么,你应该和我一样想要找出伤害他的人吧?”

“那是自然。”白逸深平静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殷渺渺说道:“我带莲生回翠石峰,你去趟沉香阁,看看是否能够发现线索。”

“好。”白逸深答应下来。

两人便兵分两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