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课点就不修炼吗?”

年纪小点的说:“修炼多无聊啊,不到课点为什么要修炼?”

年纪大点的补充:“我们天资愚钝,就算修炼了也没什么前途,不如快快活活过日子。”

殷渺渺听罢,心中很有几分感慨:外面的修士为了长生汲汲钻营,为了进阶不择手段,纷争不休,摩擦频发。可是,山庄自成一个封闭的世界,里面的人感受不到修真界的残酷,也就没有危机感,不能筑基就炼气吧,不能结丹筑基也挺好。

这里没有危险,没有纷争,吃的是金莼玉粒,穿的是绫罗绸缎,住的是雕栏画栋,赏的是仙苑奇葩,区区侍婢,过得不比凡间的公主差,甚至寿命比凡人久。

既然如此,何必辛辛苦苦修炼呢?

不如尽情享受这一两百年的大好时光,不枉生此一回。

不过,若认为山庄是个无忧无虑的世外桃源,就大错特错了。

殷渺渺早上起来散步时,就听见蔷薇架下面有两个婢子在说话。一个忿忿不平,骂骂咧咧:“珍馐院的那个老-娼-妇狗眼看人低!五天前和她说了我要办个席面,答应得好好的,灵石也收了,今天倒是好,最要紧的蜜汁鹿肉没了,呸!”

另一个酸溜溜地说:“人家巴上了晶木堂的二管事,和我们这样的能比吗?”

“有什么了不起的?没名没分也值得这么巴结?”

“没名没分怎么了,好处是实打实的,换做你,你不乐意?山庄十二堂,三十六个管事,不管攀上谁,这辈子就不用愁了。”

开头的姑娘说:“我就不乐意,要去,我也想去建木园。”

“哟,你是打上少庄主的主意了?”另一个笑她不自量力,“你怕是发白日梦还没有醒吧?”

那姑娘被她打趣得怪不好意思的,嘟囔了几句,又发起愁来:“现在鹿肉没了可怎么办?她们定是要笑话我的。”

“珍馐院的那个老娘们手里扣着不少好东西,为难你,无非是灵石不够。”同伴给她出主意,“你再添点儿,保准她给你整桌好菜来。”

“去求她?”

“不然就等着被她们笑话吧。”

两个姑娘推攘着走了。

此情此景,不由叫人想起大观园,一样与世俗隔绝,一样有利益纠纷。若有一天,风雨突至,山庄里的娇妾美婢,就会如雨后残红,尽付渠沟。

不过,也不是没有例外。

第189章189

前一天夜里,殷渺渺翻了翻离开紫微城时随手买的小册子,有一套是促销大礼包,不仅有今年的风云会小册子,还包括了前面好几届的。

她本来是准备查查过往的小册子,看看是否能找到魅姬的信息。结果回头忘了,这时想起来,找的却是松之秋的内容。

他是在百年前结丹成功的,参加了上一届的风云会,从比赛内容看无甚出众之处。但她翻了翻赛前的八卦册子,发现这位少庄主是真人不露相,册子里说他“博闻强记,广知天下异闻”,又说他“身俱他心通,能语仙椿”。

所谓他心通,是神通的一种,翻译成易懂的话就是心电感应,或是读心术。

当然,要是真的能读人心,松之秋可能活不到今天。他的“他心通”不是针对人,而是针对灵植,他能够感受到植物传达过来的讯息。小册子里说,这种能力是仙椿给予的,松家之人代代守护着仙椿,是它的保护者,也是它的代言人。

这种传闻多少真多少假不好说,可是殷渺渺认为,松之秋能够识出“迷心花”,又说可以知道迷心花发生了何种变化,多半是有几分说中真相了的。

闲来无事,她决定去建木园拜访,问问“化仙丹”的事。

婢女带她往建木园去,果真离留园不远,走上一会儿就到了。园子门口有两个留头的小姑娘在斗百草,见她们来了,慌慌张张地起身来迎:“见过仙师。”

“仙子来拜访少庄主。”婢子说。

“仙子请。”

建木园是个处独立的三进院落,殷渺渺甫一进门,就见雪白的荼蘼架下,有个纤瘦的背影在施展法术。

她本没有在意,谁知接下去的事情大大出乎预料——

施法的人是个筑基期的女修,法术则是最基本的“布雨术”,炼气期就能学会,一般用这个法术给花花草草浇水。这个法术用得娴熟的人,能够将雨滴控制得绵密悠长,如春雨淅淅,用得不好的人,就是骤雨突至,豆大的雨点砸下来,又快又急,娇弱点的灵植可就吃不消了。

以筑基期的修为施展“布雨术”没什么特别的,甚至有点不上台面了。可这个女修的法术却有惊艳之处:每一滴雨都落得恰到好处。

荼蘼架上那么多荼靡花,每一朵花,每一片叶,都恰到好处地落了三滴雨,正好能够清理干净灰尘而不会堆积堵塞气孔,根部的泥土微微湿润,吸收的水分不多也不少。

而停栖在花间的三只小鸟,十几只蜜蜂蝴蝶,一滴水也没有沾到。

这样精准的控制力,殷渺渺自诩未必能做到。

“这是谁?”她问侍婢。

婢子的眼角眉梢带上些许暧昧:“这是少庄主屋里的杏姑娘。”

少庄主屋里,姑娘,也就是…通房丫鬟?殷渺渺有点意外,没想到松之秋这样清清淡淡的人居然有侍妾,还以为他同慕天光一样不近女色呢。

“见过杏姑娘。”侍婢草草行了半礼,笑问,“冲霄宗的客人来拜访少庄主,少庄主可在?”

那个“杏姑娘”约莫双十年岁,容貌清秀,白衣杏黄裙,乌黑的头发编成了辫子,簪着几朵茉莉花,香气清幽。

能在松之秋身旁伺候,殷渺渺原以为不是个“贤袭人”,也该是个“俏晴雯”,谁晓得她就答了声“在”,又回头去浇花了。

其伶俐机敏的程度,甚至不及带路的侍婢。

那婢子似乎也清楚她的愚钝,眉间带着淡淡的不屑,径直带着殷渺渺往厅里去了。

堪堪坐下,松之秋就到了,依旧是清单客气的模样:“道友来访,不知有何见教?”

“不知少庄主对迷心花的研究如何了?”她问。

松之秋道:“已有眉目,只是仍需多观察几天。”

“此事全权拜托少庄主了。”殷渺渺话锋一转,问道,“我今日前来,是想请教一件事,少庄主可曾听闻过‘化仙丹’?”

松之秋“嗯”了声,淡淡道:“前些日子中洲发生的事我亦有耳闻。‘化仙丹’之说由来已久,千年前确有此物,乃是集天地间数种珍材炼制而成,只此一颗,服之即可进阶。”

殷渺渺扬了扬眉:“只此一颗?”

“不错,化仙丹的丹方许是能够流传下来,但其材料之难得,恐怕非一人之力能够集齐,就算有,一颗已是逆天之举,哪有可能多出来这么多化仙丹呢?”松之秋淡淡道,“中洲流传的根本不是化仙丹。”

殷渺渺若有所思:“少庄主的意思是,那丹药假借了‘化仙丹’之名,实则是另一种丹药?”这就有意思了,为什么魅姬要说那个是“化仙丹”,她的“化仙丹”是从哪里来的呢?

“我听传闻,觉得倒像是魔修的东西。”松之秋端着茶碗,迟迟不喝,“服下就能提升境界,但之后会掉落,体内还会残存魔气,是不是?”

殷渺渺心中一动:“是。”

松之秋道:“魔修手中流传着一种秘药,叫做‘狂血丹’,暗含灵魔二气,彼此对冲,得以在短时间内拓展经脉,爆发灵气,增强修为,只是过后就会掉落进阶。”

电光石火间,有什么划过了殷渺渺的脑海,她屏气凝神,回忆了一番秦子羽的话。

他说:“依照魅姬所言,关键在于瓶身,而非丹液,就算把丹液查上百八十遍也是不会有结果的。”

丹液灵气充裕,没有丝毫问题,所以楚汤才会服下,同时,暗藏在玉瓶里的魔气进入了他的体内,二气冲和,产生了奇妙的效果,使得他突破了境界。

然而,魔气也因此留在了他的体内。

换成魔修则不同,魔气霸道,灵气温和,残存在魔修体内的灵气可以被魔气同化,但道修体内的灵气很难消化魔气,反而会被感染。

殷渺渺暗暗抽气:“少庄主可知道狂血丹是由何而来?”

松之秋摇摇头:“我只知道这秘药流传也就是几百年的事,过去似乎未曾听过。”

殷渺渺已经很满意了,由衷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道友客气了,我只不过随便说说而已。”松之秋神情平和,毫不居功。

殷渺渺又说了几句客气话,不再多打扰,起身告辞了。

回到留园第一件事,就是写信把最近发生的事告诉任无为。虽然仙椿山庄与宗门往来密切,松之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以防万一,她依旧建议任无为找人去核实一下狂血丹的事。

写完信,她没有立时寄出,预备等离开了仙椿山庄再说。

事关重大,莫怪先小人后君子。

松之秋送殷渺渺离开后,又回到了书房里研究迷心花。这样适应了异界环境的灵植十分罕见,他被勾起了兴趣,一直在做不同的尝试。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是月上中天。

他暂且放下手头上的事,起身回寝屋。

屋里,一盏盏玻璃烛灯点得极亮,暖色的烛火晕染了轮廓,什么东西都变得朦胧暧昧了起来。

侍婢们忙作一团,奉茶倒水的,替他更衣的,聚水预备沐浴衣物的,铺床叠被的,事务虽杂,纹丝不乱,罗裙摇摆,环佩不响,俨然受过极其严格的训练。

松之秋摆摆手,示意她们都退下:“去叫阿红过来。”

四个侍婢彼此对视一眼,均是不服,论美貌,她们乃是山庄里的佼佼者,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偏生少庄主不在意色相,只要那个蠢笨的家伙服侍。

杏未红有什么好,蠢笨迟钝,只会浇花洒水,若不是命好,托生的是个纯阴之体,哪能有此福分?可再不忿,她们也变不了体质,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下了。

热气蒸腾,白烟袅袅。

不一会儿,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绕过屏风,小声叫他:“少庄主。”

松之秋睁开眼,见杏未红穿着鹅黄色的寝衣,头发散在两肩,便问:“睡下了?”

她把手指头伸进水里,搅出一圈圈涟漪:“还没有。”

松之秋握住她的手腕,淡淡道:“下来。”

“不要。”她别开脸,“湿淋淋的。”

松之秋倒也没有勉强她,放开了手:“那你去等着。”

杏未红转身出去了。

松之秋沐浴完出来,见她倒在枕头上,面颊白腻,菱唇粉润,不由俯身用唇碰了碰,揽了她的腰贴向小腹。

不是头一日燕好了,也无话,登舟赴巫山。

云雨歇,松之秋摸了摸她汗湿的鬓发,淡淡道:“回去吧。”

杏未红闷声不响,把头埋进被子里装睡。松之秋不吃这套,掀了被子:“平日里呆得很,这会儿聪明起来了?回去。”

“腿软,腰酸,走不动。”她说。

松之秋微蹙眉头:“回去修炼,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杏未红抿着唇,默不作声从床上爬了起来,抓起衣裙系上,掉头就走:“婢子告退。”

微不可见的,屋里响起一声叹息。

杏未红离了松之秋的屋里,不出意外听见了窃窃私语:“瞧瞧她,这么多年仗着纯阴之体霸占少庄主,结果连一晚上也没有留下来过。”

“对着她这样的笨手笨脚的家伙,少庄主怕是要睡不着觉了。”

“好了,少说两句。”

“有什么不好说的,我要是活到她这份上,不如一头碰死算了。”

“可惜你没人家的福气。”

杏未红佯装没有听见,回了自己的屋里,套上外衫,也不点烛提灯笼,径直从院子的角门出去了。

夜里的山庄别有一番静谧。

她在这里待了一百多年,哪条小径,哪条岔路,记得清清楚楚,走过荼蘼架,穿过木香棚,一路走到了湖边。

只是没想到惯常待的地方有了人,唬了她一跳:“哎呀!”

“杏儿姑娘?”殷渺渺是见这里地处僻静,视野开阔,槐花正香,特地寻了壶酒来赏月,没想到能被人碰个正着。

借着皎洁的月色,她看见杏未红脖颈上未曾褪下的红痕,不禁纳闷,欢爱初歇,不枕在一处说点绵绵情话,跑来这里做什么?

杏未红“啊”了声:“我叫杏未红,不叫杏儿,你是冲霄宗的客人?”

“是啊。”殷渺渺晃了晃酒壶,“今夜月色好。”

她凑过来闻了闻:“不是山庄里的酒。”

“是我师妹酿的。”闲来无事,殷渺渺耐心不错,“要喝一杯吗?”

她说:“你等等,我去偷坛少庄主的酒。”

殷渺渺顿时乐了。

第190章190

杏未红说到做到,急急忙忙离开,不一会儿,抱着一坛酒回来了。

殷渺渺惊讶又好笑:“你偷少庄主的酒,没关系吗?”

“最多被他说几句。”她满不在乎,“无所谓,反正他一直嫌我笨。”

殷渺渺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杏未红开了酒封,问她:“你喝吗?”

“好啊。”殷渺渺拿出两个夜光杯来,“这是什么酒?”

杏未红道:“不知道,随便拿了一坛。”

殷渺渺尝了尝,发觉是坛茉莉酒,香气幽雅,入口清甜,十分好喝:“好酒。”

“嗯。”杏未红也喝了杯,闷闷不说话。

殷渺渺想想,笑道:“不能白喝你的酒,有什么烦恼的事吗?说不定我能帮你。”

杏未红摇摇头:“我没有什么烦心的。”

“那怎么半夜出门?”

杏未红说:“少庄主让我修炼。”她指了指湖面,“我平时就在这里修炼。”

殷渺渺诧异,半夜三更,刚和人家睡过,不温存一二就算了,直接叫人去修炼,这是什么操作?

不等她问,杏未红就道:“我是少庄主的鼎-炉,他不采补我,但要我修炼。”

殷渺渺:“…”妹妹你好直接。

“她们说是对着我睡不着觉,所以赶我走。”她耸耸肩,“她们都想错了,少庄主只是不爱女色而已。”

殷渺渺无语,他刚和你睡完,你说他不爱女色?

可能是她的疑惑太明显,杏未红又解释道:“我是纯阴之体,虽然资质不太好,但是鼎-炉么无所谓,少庄主只是用我巩固修为。”

这个理由居然说服了殷渺渺,她想想,觉得松之秋真的挺像是做这种事的人,不爱女色,不是不近女色,而是不在意有或是没有。

“不过我不想修炼。”她说,“我每天都修炼,不睡觉,一直在修炼,所以今天就不想修炼了。”

殷渺渺想起她施展的法术,由衷道:“你的法术用得很好。”她自觉说得中肯,孰料杏未红吃惊极了:“我?”

“是啊。”

杏未红满脸震惊:“我法术学得一点也不好,到现在为止,我只学会了十个法术。”

殷渺渺也意外了:“什么?”

“真的,我天资很差,别看我筑基了,其实是吃了筑基丹才成功的。”杏未红为难地笑了笑,“法术怎么学也学不好,笨手笨脚的。”

殷渺渺道:“但你之前做得很好。”

“布雨术吗?”她说,“我在建木园里浇了一百多年的花,不是用得好,是用的熟练了。”

浇了一百多年的花?殷渺渺想及她说自己不睡觉一直在修炼,若是这般努力,才有这点修为,那资质何止是差,简直糟糕透了。

杏未红捏了个“水雾术”的手诀,指间溢出缕缕白气,像是握了块冰。可是没有多久,雾气就散去了:“这个法术,我练了一年多,可还是没学会。”

筑基以后就可以辟谷,她不睡觉不吃饭,不干活的时间都用在了修炼上,但就算是这样,收获也寥寥无几,一年比不过别人一日之功。

殷渺渺心中恻然,水雾术是要制造成弥漫开来的白雾,杏未红这样的程度甚至不能叫不合格,只能叫完全失败。

杏未红平静地说:“不过也没什么,说不定死之前就学会了。”

殷渺渺没说话,是纯阴之体却只能做到这个份上,杏未红的资质之差,恐怕也是世间罕见。

她根本不适合修真。

“好了,不喝了,我去修炼了。”她把酒坛子推过去,“你喝吧。”

殷渺渺站了起来:“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地方还给你,我把酒带走。”

杏未红“哦”了声,点点头:“好。”

殷渺渺走时,就看到她坐在湖边练习水雾术,一遍又一遍,失败再失败。

湖边偶遇之后,殷渺渺就留意起了杏未红。她说的与做的分毫不差,每天花费两个时辰给园中的花木浇水,布雨术绝对完美精确,从未有过失误,而后坐在湖边的角落里修炼,不是在打坐就是在练习法术,仿佛不知疲倦。

有一日晨起路过,见她衣袂上带了点点露珠,就知道她是一夜不睡,整夜苦修。

可是,不是所有的努力都能换来结果。

殷渺渺对云潋说:“她真的是我见过的资质最差的人,没有之一。”

云潋道:“如果不是纯阴之体,她根本没办法修炼。”

“可惜了。”殷渺渺微微一叹,“她的布雨术那么好,对法术的控制力比我都精准。”

她在对法术的控制上下得功夫不少,然而事务繁多,哪里比得上杏未红日复日年复年,永不间断地重复练习。

云潋想了想:“师妹最近很轻松。”

“瞒不过师哥。”殷渺渺笑了笑,化仙丹和迷心花的事有了不小的进展,仙椿山庄的生活又安闲适意,她就真的当是来度个假,放松放松。

而心情舒缓了,就有兴趣听听八卦,关注关注身边的人和事,杏未红的事只是其中之一,她还通过两个侍婢的嘴,追了一个某管事劈腿属下老婆,自己的妻子一气之下戴绿帽的连续剧。

故有言,“世态人情,比明月清风更饶有滋味,可作书读,可当戏看”。

仙椿山庄是个大观园,又是个是西门府,她看得津津有味,兴趣盎然。

又过了几日,松之秋请他们二人去建木园一叙。

殷渺渺知道,迷心花的事终于有结果了。

松之秋礼节周到,却不是个爱寒暄的人,简单招呼过就切入正题:“今天是为迷心花一事请两位来的。”

殷渺渺点点头,神情凝重,上身前倾,侧耳恭听。

松之秋将殷渺渺带来的种子与残花放置在桌上,缓缓道:“那天,我们说到异世之物想要在异界生存,有几个办法。”

他的话里有个语病,异界之物对应的是本方世界,对花来说,这里才是异界。不过殷渺渺没有计较这个小小的问题:“是的。”

“这其中会有所区别。”松之秋解释得很详细,“仙椿改变了秋洲的环境,使得水土符合自己生长的要求,所以它与在异界时无甚区别。但如果没有这样的能力,要适应十四洲的环境而存活,它就必然要改变自己。”

他说得很抽象,换做旁人或许未必能够马上理解。但对于了解达尔文学说的人来说,这是件非常好懂的事——生物要适应新的环境,就会对己身进行改造,比如在人的起源学说里,最初的直立人在紫外线充沛的非洲,为了保护皮肤,身体分泌了大量的黑色素,而后人类走出非洲,往更高纬度的亚洲和欧洲走去,光照减少,缺乏阳光,黑色素便大量减少,肤色随之变白。

这个过程,就被称之为演化。它不是在短时间内发生的,而是一代又一代,镌刻在基因之中的改变。

殷渺渺不知道在修真界该如何定义这个过程,只能含糊地问:“这样的改变,应该是不可控的,偶然的,长时间的,对吗?”

“如果没有人为控制的话,的确如此。”松之秋说道,“但迷心花不是,它已经完成了对十四洲的适应。”

“有人干预了这个过程。”

松之秋道:“我有一个发现,姑且说与你听听。”

“请少庄主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