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被迫受了三剑,终于不甘不愿地消散了。

地上留下了一滩灰烬。

李心桐喘着粗气,沙哑着问:“这算是真死了?”

“真死了。”殷渺渺道,“影傀死后化为灰烬。”

李心桐猛地抬起头:“影傀?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那你怎么不说?”

“影傀藏于暗影之中,除非全部出现,否则纵然击溃大半也会卷土重来。”殷渺渺收起红莲,镇定自若,“先前你未曾真正击败它,我怕说了以后会打草惊蛇,便没有告诉你。”

李心桐只是有点急躁,并不是蠢,听了这话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你刚才一直都知道,是不是?你就是为了引它出来。”再看一看琉璃灯,灯罩透明皎洁,分明就是一直被她当做镜子观察,“你怎么、怎么这么奸诈?”

她知晓殷渺渺的所作所为全无问题,甚至称得上是救了她,可是口口声声说不知道,心里却什么都清楚,还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这种做法,就是叫人不舒服。

然而,面对她的指责,殷渺渺全不在意。哪有人人都喜欢的性格,李心桐脾气爽直,就喜欢光明磊落的人,而她思多想多,在很多人看来工于心计,当然避之不及。

交朋友,关键是看性子合不合得来,李心桐本以为她是个温柔和善的人,可惜她不是,疏远不喜乃是常事,袁落不也很讨厌她么。

这点小事,她是半分不在意的。

不过,李心桐纵然讨厌她,也并未失去判断力,故而她愿意多解释几句:“影傀这种东西十分难缠,会趁人不注意时潜伏到人影里,因为没有实体,所以就要夺取肉身,故名曰傀。

“和魔气使人癫狂不同,它似乎是从浊气中诞生的,天然影响神智,让人不由自主地觉得消极悲凉,甚至萌发死志,这个时候,就是它‘夺舍’的好时机了。”

李心桐抿紧了嘴角,心底暗暗后怕,嘴上却问:“你既然知道,就不怕我被夺舍吗?还是你根本不在乎?”

“我一直在看着你,何况,我相信以你归元门精英弟子的身份,不至于会被这些小把戏糊弄。”殷渺渺托着腮,笑意盈眉,“难道你做不到吗?”

李心桐腹诽,做不做得到是一回事,被欺瞒又是另一回事,这个女人心眼这么多,慕师叔到底是喜欢她什么?胸大吗?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为什么,这章写的时候怪怪的,仿佛闻到了百合花的香气[doge]

明天见~

第251章251

慕天光被传送的地方在西南方,没过多久就到了约定的南面。比他更早的是吕千秋,早早选好了有利的地形,布下了重重阵法,见到他和冉香过来很是高兴,直言不讳道:“你来了就好了,对了,看见心桐了吗?”

最后一句是问的冉香,她摇摇头:“我和李师姐传入的时候失散了。”

吕千秋难掩焦急:“她脾气这么急,要是落了单,保不准会上魔修的当。”

李心桐的性子,冉香也十分了解,宽慰道:“师姐实力不俗,不会有事的。”

吕千秋叹了两声,无可奈何:“只能这么想了。”又看看慕天光,问道,“慕师叔,你也和素微道友失散了?”

慕天光微微颔首,眸中亦有忧色,论理,殷渺渺不像李心桐性格急躁,也不像其他人实力不足,委实没什么好担心的。可是不知怎的,他一想起来,心里头就止不住担心牵挂。

真是奇怪,喜欢了一个人,想法竟然会有这般不同。

而后几天,陆陆续续有道友察觉到了归元门的阵法前来。每当有人触动阵法时,吕千秋总是忍不住起身查探,见不是李心桐后,面上又难掩失望,挨个询问:“你们瞧见心桐了吗?”

所有的答案都是“没有”,他便不由自主地心焦起来。

第十天,总计二十六个人到达了营地。

同一天的夜里,出现了意外。

有个受了伤的弟子突然小声□□了起来,守夜的修士前去查探:“道友可好?”

“我,我…”他紧紧捂着胸口,似乎喘不过气来,“扶我起来。”

守夜弟子赶忙伸手去扶,肢体接触的刹那,异变突生,受伤的弟子狠狠朝着他的丹田拍出一掌。在己方营地里,对方受了伤又是队友,那弟子是怎么都没有想过要防备的,冷不丁就挨了一掌,丹田大损,当即吐出一口血来,半条命已经没了。

慕天光马上察觉到了异样,雪际剑斩出,破障之眼睁开,想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在冒充道修。可是,他看出来的却还是那个人,并非是由哪个魔修假扮的:“你作甚?”

那弟子被雪际的剑气割破手臂,鲜血淋漓,然而似乎未觉痛楚,慢慢地站了起来,目光诡异,舌头伸不直似的,磕磕绊绊地说:“你、你作甚。”

居然是在学他说话。

其他人被惊醒,诧异地围拢过来:“慕师叔,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摸不清对方的路数,慕天光没有贸然斩杀,紧皱眉头。

对方拍了拍兽囊,两只高阶灵兽窜了出来,依据主人的心意,无差别地朝周围的修士扑了过去。

有认得他的人惊叫:“丁辙,你干什么?”

“丁辙。”他机械地重复,“你干什么。”

旁人纷纷掏出法器对付妖兽,营地里乱作一团。丁辙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自储物袋里拿出了一个破损的埙,正要放到唇边吹奏,被慕天光眼明手快地斩落了。

“他是入魔了吧。”有人忌惮地说,“残害同门,必然是被魔修蛊惑了。”

慕天光觉得丁辙的情形有点像是被“控魂”了,然又有些细微的区别,和他过去见到的情况不同,故而没有马上动手。

可是,其他人没有这样的顾忌,乾坤镜里本就是你死我活,队友被魔修控制固然令人痛心,为了大局着想,却最好及时止损,将他杀死——对于道修来说,比起沦落为魔修的傀儡,也宁可死在同伴手中,免得残害亲友。

能够进秘境的皆是心性过人之辈,想明白了轻重缓急,便有人站出来:“我和丁辙是同门,由我来动手。”

他以为慕天光没有下手是顾念丁辙是御兽山的人,故而主动将责任担在了自己的肩头,召出一只鸟喙尖利的凶鸟:“去。”

凶鸟发出了尖利的啸声,震得人耳膜刺痛,头晕眼花。丁辙皱起眉头,似乎十分不适,同门目露不忍,却依旧坚定地握着剑上前:“对不住了。”

“等一下。”冉香忍不住说,“丁道友的情况似乎有些诡异,若是贸然杀之,焉知不会留下什么后患。”

她说得在理,可是筑基圆满的修为太过低微,并没有什么人理会。倒是慕天光看了她一眼,出言道:“我亦有此顾虑,魔修手段诡谲,不得不防。”

冉香松了口气,感激地看着他。

慕天光却没有理会,甩出伏魔链,将丁辙捆得严严实实的,而另外那两只攻击人的灵兽,已经被其他同伴联手解决了。

御兽山的弟子忍不住叹息,修士被惑,却是无辜的灵兽被杀,造化如此,实在叫人心有不忍,遂将它们的尸身收敛于玉盒。要是丁辙入魔太深,不得不杀,就将他与自己的灵兽安葬在一处,也算是全了这一世的缘分。

暂时制住了丁辙,众人已没了以逸待劳的轻松感,丹心门的修士蹲在守夜修士身边查探一二,喂了一颗丹药:“他受伤颇重,只能勉强吊住性命。”

慕天光辈分最高,实力强胜,不得不当起了主事人,出言道:“劳烦你照看他。”

“没问题。”丹心门派出来的修士战力虽不强,但除了炼丹,亦涉及炼器和医药,是再好不过的队友。

其他人则围着丁辙探讨起来。

“我记得丁辙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吧?”

“不错,他是三日前来的,情况如常,不见半分异样。”

“是很奇怪,魔修的控魂像是幽水宫的赶尸,丁辙这样的见所未见。”

“莫非是魔修的新手段?”

冉香听着,心里十分不安,悄悄避开众人寻到了慕天光:“慕师叔。”

慕天光再不爱与人交谈,此时也不得不承担起自己的职责:“有事?”

“丁辙来的时候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她轻声道,“那么,有没有可能,其他人里也…”

这是她最害怕的事,丁辙可以混入他们的阵营,焉知其他人里没有第二个丁辙?再弄清楚他是个什么情况之前,并肩作战的队友变得不再可靠了。

魔修真是好歹毒的心计。

慕天光颔首:“确有可能。”

冉香倒吸了口冷气:“那该如何是好?”

慕天光想了想,走到丁辙面前,握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脸,银光流过,破绽之眼接对准了他的双眼。

四目相对。

慕天光似乎看到有什么东西瑟缩了一下,很快消失在了丁辙的眼睛深处,再看进去,一切又如常无异了。他沉吟问:“你们有谁较为擅长神魂方面的法术?”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

此次要和魔修决一死战,能够被选中的弟子要么是战力过人,心志坚定之辈,要么就是丹心门和吕千秋那样可以辅助战斗的人,神魂方面的法术修的人本就少,在场的人里更是没有什么人涉及。

半晌,冉香问道:“我辅修音律,略微涉及神魂,师叔想要做什么?”

“音律。”慕天光略一思索,“你可能使他入睡?”

冉香点头:“可以。”

“那便交给你。”慕天光看向众人,“谁是和丁辙一道来的?”

“我。”先前要动手的御兽山弟子站了出来。

慕天光问:“你们来前可曾遇到什么特别的事?”

“我们是十日前遇见的,我与魔修交了手,丁师弟路过加入,那魔修见我方来人,并不曾死缠烂打,立即离去,是以丁师弟算不上真正和魔修动过手。”他满脸不解,“他说过此前不曾遇见魔修,我实在不知他是什么时候中了招。”

“大概就是他靠近的时候。”有人说。

慕天光豁然转头,尚未开口,那边吕千秋已经欣喜万分地叫了起来:“心桐,你没事吧?”

李心桐翻了个白眼:“你是想我有事还是没事啊。”

慕天光慢了一步,到了嘴边的名字咽了咽,只是道:“你来了。”

短短三字,情意无限。

“我来了。”即便知晓不是叙旧说话的时候,殷渺渺依旧弯起唇角,定定看了他会儿,方才道,“让我来看看他。”

她一露面,慕天光的心就定了,侧身让开:“他的情况不太对。”

“我知道。”她说着,秋风如意扇出袖,扇缘对准他的额间,神识探入丁辙的意识海。

影傀虽然会“夺舍”,然而不似人的魂魄,能以神识产生伤害,它更像是“炁”,就好像死气或者是魔气一样,融入经脉来操控人体,是否具有神智尚不好说,可以确定的是,影傀是一种极为特殊的存在。

依照那个被她搜了魂的魔修的记忆,要消灭影傀,只能将它逼出人体之外,不然就算是杀了它寄存的人体,它仍然可以重新躲回影子里,卷土重来。

而要驱走它,魂术是没有用的。

殷渺渺要做的,是深入丁辙的紫府,唤醒他被封闭的元神,只有他自己清醒过来,用灵气将影傀逼出经脉,才有可能真正消灭它。紫府在修士意识的最深处,丁辙如今因冉香的笛音陷入沉睡,大大方便了她的动作。

一刻钟后,丁辙突然皱起眉头,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啊!”

“醒过来!”她轻喝一声,听在丁辙耳朵里无异于惊雷炸开,元神瞬间苏醒,下意识地驱赶外来者。

丁辙毕竟同为金丹期的修士,且惊惧之下,神识会产生超出平时的攻击力,速度甚至比殷渺渺还要快,双方的神识无可避免碰撞在了一起,两败俱伤。

“啊!”他冷汗涔涔,面色惨白。

殷渺渺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脑海刺痛,头晕目眩,身体摇摇欲坠。站在她身边的慕天光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关切道:“没事吧?”

她蹙了蹙眉,勉强道:“没…事,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了。”竭力定了定神,嘱咐道,“要把影傀驱走,只能靠他自己…”

“我来说。”李心桐看她脸色不佳,抢着开口,“道友,我和你说,你必须把影傀全部逼出体外,然后一口气全部消灭,若非如此,它就会春风吹又生,没完没了。”

慕天光闻言,收回了伏魔链,嘱咐道:“看着他。”

吕千秋急急忙忙地问:“心桐你怎么知道?你们遇见过了?”

“对,险些着了它的道。”李心桐毫无保留地地把自己的经历和盘托出。

见此,慕天光便扶了殷渺渺到一旁坐下,低声道:“你休息会儿。”

“那你可不可以给我靠一下?”她睁开眼,眸灿若星。

作者有话要说:渺渺的身材还是不错的,要不然怎么能埋胸呢~~

明天见

第252章252

慕天光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你我之间,无需有此问。”

“那我就不客气了。”殷渺渺弯起唇角,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夜风凉凉,吹拂发梢,她鬓边的头发拂过他的脖颈,酥酥痒痒。慕天光却一动也不动,微垂着眼眸,掩藏在袍袖里的手轻柔地揉捏着她的手指,感受着不为人知的亲昵。

可惜好景不长,不是人人都有眼色懂得避让久别重逢的恋人,吕千秋听李心桐说完了影傀的种种诡异之处,跑过来说:“慕师叔,心桐说影傀会躲在人影里,或许我们之中还有其他人中招,最好以镜照之。”

“不是我说。”李心桐连忙解释,“这些都是素微道友在路上告诉我的。”

慕天光看了看殷渺渺,她仍然靠着岩石小憩,忽然就明白过来:“我知道了。”遂松开她,站起身来走过去,“以何镜照之?”

李心桐虽然不解慕天光缘何问她,但见殷渺渺面色不佳,便以为她是受伤颇重,主动解释:“影傀会被镜像所迷惑,以为那是它要替代的肉身,也许会显现出身形。”

“也许?”

“若是照镜不成,那只能等影傀行动时引诱它显出全身,那时才能将它真正消灭。而一旦被它侵入肉身,想要将它全部逼出,难上加难。”

她说着,抬手指向丁辙。只见他汗如浆出,面色青白,有丝丝缕缕的黑气被逼出毛孔,后又锲而不舍地钻了回去,两股力道在争夺同一具身体,血肉被牵扯拉锯,裂出一道道口子,鲜血直流。

冉香思索片刻,问道:“师姐,要是它已经替代了某个人…”

“那它是不可能隐藏起来的。”李心桐道,“影傀适应肉身需要时间,一开始的表现会非常诡异,很容易辨认。”

众人想起刚才丁辙的怪异之处,多少都信了这个说法。

只有冉香留了个心眼,趁着大家开始凝水镜照影时,悄悄问李心桐:“师姐,适应肉身需要多长时间?”

李心桐一愣,答不上来:“这我就不知道了,要不你去问问素微道友?”

冉香瞧了眼靠在角落里休憩的殷渺渺,点点头:“那好吧。对了,素微道友怎么会对影傀的事知道得这么清楚?”

“她好像在西洲待了很长时间,似乎是因为中洲五城的事。”李心桐被自家师尊压着,没有去参加上一届的风云会,只是道听途说了些许,具体也不大清楚,“你问这个干什么?”

冉香想了想,宗门前辈既然会允诺她同来,必然是可靠的,便道:“没什么,随便问问。”

李心桐粗枝大叶,自然没有多问。

另一头,慕天光传音给殷渺渺:“为何?”

她果然没有睡着,回道:“由李心桐或者你出面更合适,这毕竟是你们北洲的事,我要是指手画脚,兴许会引起众人的抵触。”

他不赞同:“你实力不俗,又较常人聪慧,何须如此?”

“你信我,他们却更信你,两方对垒,有个众人信服的主心骨很重要。”殷渺渺如是道。

她来时出言解救丁辙,是彰显自己的实力,在众人心里留下熟知魔修之事的印象,如此一来,以后开口说出的话就会有分量。可是,这种事必须点到为止,多了就变成喧宾夺主,所以要以伤病为借口退让,反正以李心桐的性子,必然会说是她转告的,并无妨碍。

“对我来说,不被人注意更能便宜行事。而且,此事同中洲的情形不同,必须由你来主持大局,这也是你们宗门的意思。”殷渺渺点破其中关窍。

慕天光想起临行前昭天真君的嘱托,心知她所言非虚,半晌,对她道:“那你好好休息。”

她轻声笑:“有你在,我自然能好好休息。”

闻言,慕天光不禁微微弯了弯唇角,取出一件薄披风盖在了她的身上,还小心翼翼地将一侧垫在她的脑后,免得她的乌发沾上岩石的灰尘。

他的动作有些笨拙,然而十分温柔,殷渺渺把脸埋在他黑色的披风里,感受着织物带来的暖意,不知不觉,笑意盈眉。

半个时辰后,丁辙的情况越来越糟糕。

眼见被逼出的黑气越来越少,他的同门狠了狠心,拿出刚才收殓的玉盒,挖出了妖兽的内丹塞进他的嘴里,呵道:“丁辙,这是你的玄豹的妖丹,你给我撑住了!”

丁辙浑身一震,妖丹的力量在丹田中爆发,澎湃的力道充斥全身,那只和他签下契约的灵兽在死后给了他最后的帮助,竟然叫他把黑影逼出了大半。

他的同门大喜,立刻把另一颗妖丹给他塞了进去。

霎时间,丁辙的面庞涨红成血色,太阳穴上青筋毕露,影傀开始逃窜,却被妖兽霸道的力量逼得无所遁形,只好逃出体外。

李心桐早有准备,剑意运起,待影傀一出现,三剑斩之。

丁辙如同水里捞出来,浑身脱力地倒在了一边。他的同门问:“李道友,这便算是得救了吗?”

“当是如此,只是他毕竟被影傀替过,经脉有损不说,许是会伤及紫府。”李心桐详细地重复殷渺渺告诉她的知识点,“他可能会失去一些记忆,或是情绪变化莫名,也有可能性情大变,你要有心理准备。”

对方全然不在意:“能够捡回一条命足以,这些算得了什么。”

其他人也都松了口气,沉郁的心情松快不少。

半日后,又有一人从水镜里察觉到了影子的异样,赶忙按照李心桐所言,找了个光亮的地方盘膝坐下,抱元守一,静心等待。

影傀慢慢浮现。

他欲擒故纵,耐心地等待着猎物的出现,一个时辰后,顺利斩杀第二只影傀。

待所有人都照过水镜以后,便帮着其他受伤的人检查,遂发现有个名叫石新的男修面色有异,眼皮下的眼珠不断滚动,冷汗涔涔,丝丝缕缕的黑气溢出,因为是躺着的缘故,居然一直未被众人发现。

亏得他意志十分坚定,虽然受了伤,但在旁人的帮助下,于三个时辰后顺利逼出了影傀。有丹心门的修士在,丹药是不缺的,他赶紧服下几粒药丸调息起来。

等到天色完全亮起,所有人检查完毕,二十六个人里,只有三人出现了问题,而他们的共通之处就在于多多少少和魔修有过接触。

慕天光道:“日后与魔修对战,需多加小心。”

众人深以为然,愤愤道:

“魔修实在是太狡猾了。”

“不错,此计甚是歹毒,要是我们真的因此彼此猜疑,怕是不打就要输了。”

“亏得早早识破奸计,如此,只要彼此注意影子是否有异动即可。”

“可惜几位道友受其所害,我方战力大大受损。”

“阿香,你在想什么?”李心桐看到冉香坐在一旁皱眉思索,不由好奇地问。

冉香不好说自己是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只能道:“我在想,魔修下一步会怎么做。”

李心桐十分豪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也是。”冉香嘴上什么说着,视线却无意识地投向了角落里的殷渺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的唇边似乎有一丝极淡的笑意。

乾坤镜外。

道魔两方的飞舟远远的对峙着,乾坤悬浮在中间,光晕一明一暗,极有韵律。对面的绝刹似乎没想在外面搞些什么花样,很淡定地躲在飞舟里等待结果。

倒是道修这边,几位真君多多少少有些担忧:“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魔修狡诈,怕是不容乐观。”坤门门主皱起眉,“早知如此,往日就该叫他们多往西洲去的。”

时下门派的规矩,炼气历练在本洲,譬如归元门的弟子就在冬洲,待筑基了以后,可以在北洲略作游历——这个范围不算小了,在飞舟被制造出来以前,绝大部分修士至死都没出过北洲。

只有等到了金丹,修士们才会离开熟悉的地方,前往更遥远的洲土游历,一般来说,不管是东西南北哪洲的修士,第一站都是中洲,会选择去西洲的修士少之又少,相应的,和魔修打过交道的也就少得可怜。

人心虽然一样诡诈,可耐不住魔洲那边稀奇古怪的东西太多,接到战书后虽给弟子们恶补过,终究是敌暗我明,太过吃亏。

只有任无为特别淡定:“没事,我徒弟在,她失忆了跑去陌洲都能把人家搞得翻天覆地,我觉得一个小小的乾坤镜绝对不在话下。”

其他人:“…”

“比起操心那些有的没的。”他摸着下巴,“你们不考虑干点别的吗?”

昭天真君一拍桌子:“正有此意。”

凤舞真君瞥了他们一眼,心道,昭天真是和当年一样桀骜不驯,这么多年了,就没点长进,剑纯也是,风云会的时候看着就是个痴迷剑道不善言辞的家伙,怎么现在变成这幅模样了?

她腹诽着,面上却温婉得体:“你们的意思是…”

“机会难得。”任无为道,“不给他们一个教训,以后指不定三天两头过来闲逛切磋。”

坤门的门主本来认为挑事太过冒险,听了这话到也觉得在理,要是不给魔修点颜色瞧瞧,归元门的颜面何存?因而道:“此事需从长计议。”

几人低声商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