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桐看她姿态大方,并无寻常女修被叫破的羞赧,不由心中满意,态度又和善了几分:“此来何事?”

“想听大夫说些旧事。”殷渺渺见他迟迟不招呼,干脆自己找了椅子坐下,言简意赅地说了魅姬等人的来历。

孤桐眸光一闪:“岱域,异界?”

“不错。”殷渺渺问,“莫非你曾听过?”

孤桐沉吟半晌,突而睨着慕天光道:“客房在后面。”

慕天光心知他们是有宗门秘密要说,并不生气,抬首看向她,目露征询之意。殷渺渺失笑,柔声道:“你去歇着,我和大夫随便聊聊。”

他点点头,起身出去了。

孤桐这才满意,开口道:“岱域此名,我并未听过,但是异界之事,曾有耳闻。”

“愿闻其详。”

“无策峰的绝学,叫做《一线书》,可以推衍天机,预知未来,是当年不策真君的师父在素玉秘境里得来的传承。”孤桐缓缓道出往事,“他就是在那里听到了异界之事。”

殷渺渺对无策峰的印象不深,恍惚记起梅落雪曾卜策出迷心花的踪迹,不由慎重了几分。

“予他传承的人曾言,《一线书》的奥秘关乎天道给予世间的一线生机,要他好好参悟,如此才能掌握此方世界的未来,破解异方世界的命运。”

殷渺渺对这种玄乎的事十窍里通了九窍,想了想问:“不策真君的师父当是已经陨落了?”

她恶补过冲霄宗的势力分布,无策峰与世无争,不策真君闭关多年,事务皆有弟子鸿霞真人打理,他的徒弟就是和她有过交往的梅落雪。而不策真君的师父未曾听人提起过,若还在世,掌峰的位置也轮不到徒弟。

“不错,他早在三百多年前就陨落了。”孤桐停顿了好一会儿,方道,“他很好奇所谓的一线生机究竟是什么,可惜力所不逮,反噬而死。”

“恕我愚钝,所谓的‘此方世界的未来’和‘异方世界的命运’…”殷渺渺迟疑着问,“意思是说,十四洲和岱域之间存在某种联系,所以岱域的人才穿越界门,来到十四洲寻找救世的契机?”

孤桐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把我知晓的事告诉你而已。”

殷渺渺无奈极了,她是来寻求答案的,结果反而增添了更多的疑虑。

“我倒是有件事想要问你。”孤桐突然道。

“请说。”

孤桐问:“你数次追寻此事,不惜屡冒危险,为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出乎殷渺渺的预料,她想了片刻,笑道:“不为什么,既然知晓有人意图不轨,当然不能袖手旁观。”

“这么说,你是为了追寻正义?”孤桐的语气十分耐人寻味。

殷渺渺感到些许微妙,然而她屡次求助于人,他追问一二并不过分,是以忖度少时,依旧回答道:“也不尽然。”

孤桐一反上次的不闻不问,摆出追根究底的架势:“那是为了什么?”

“一开始追查此事,的确是因缘际会,但是查着查着,我发现事关重大,内情不少,自然就更丢不开了。”殷渺渺坦言道,“何况埋头修行也是无趣,不如做些事来调剂一二。”

孤桐微微笑了,意有所指:“修士一生,有的追求名利,有的追求实力,有的想要逍遥,有的喜欢享受…但你不重名利权势,也不怎么在意法宝丹药,我很想知道,你所追求的究竟是什么,有趣吗?”

“不,我不是觉得有趣才这么做的,事实上这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殷渺渺斟酌半晌,说道,“我只是恰好知道了,又能够去查,仅此而已。”

孤桐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许久,颔首一笑:“这已经十分不容易了,修士为己谋利的多,能够恩怨分明,不伤及无辜的,就算是个好人。你虽为女子,却有很多男人都没有的担当。”

殷渺渺哭笑不得:“多谢夸赞,但是性别与担当没有什么必然关联。”

“在很多人眼里有,尤其是你和慕天光在一起。”孤桐道,“冲霄宗十年收徒,每次女修都比男修少一些,从未有过例外,你可知为何?”

他的话题变得太快,殷渺渺想不通目的何在,又不好就此结束聊天,只好回答说:“天道贵衡,不会刻意重男子而轻女子,但凡间多有生下女婴便溺死扼死之事,长此以往,自然男多女少。”

孤桐静默良久,叹道:“不错,这个问题我问过许多人,你是唯一一个能答上来的。”

“大夫今日为何屡次考我?”她奇怪。

孤桐不答,又道:“女修的数目本就少于男修,又有为情所累、为情所伤、为情而弃修行者,故而境界愈高,女修的数目愈少,天长日久,自以男子为尊。这些事,你可知道?”

殷渺渺摁着太阳穴,性别歧视是个大难题,就算在后世亦不能彻底解决,想要在修真界里搞男女平等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知道。”

“那你还要和慕天光在一起吗?”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可能我昨天的用词误导大家了。

我所谓的“支线”是和渺渺的线相对应的,妖修的剧情也是主线的一部分,不是旁枝末节。

改一下说辞,残龙殿的剧情是“中洲线”,同为主线的一环。

前文我就提过,这不是给向天涯加戏份,而是借他和文茜的视角,叙述一部分的主线故事。因为渺渺在柳洲,在时间线上没法分-身到中洲去,而与其写一个陌生的新角色,用已经出现过的角色会更容易接受,顺便再完善一下已有的人设。

除了向、文、楚三人外,三师妹和四师妹也承担了小部分的主线剧情,在未来,飞英、孔离(仁心书院那个)、游百川(大家期待的黑龙小哥)可能也会入选,到时候看剧情需要。

又及,能不能不写OR少写渺渺以外的线、能不能单独拎出来写成单章OR番外,不好意思,不能。

我很愿意标注一些提示,方便大家购买,但是故事本身无法因读者的要求而改变,请理解。

325

殷渺渺无语良久,好气又好笑地问:“大夫,我和天光情投意合,有什么理由不在一起呢?”

孤桐凝视着她的双目,沉缓有力地答道:“你是否知道,宗门有意让你执掌凌虚阁。”

殷渺渺一怔:“凌虚阁?”

“周星意欲闭关结婴,剩下来的人里…”孤桐皱了皱眉,神情嫌弃,“含光不懂俗事,止衡心思太深,沧霖狷介,予明冲动,辛夷不善斗法,紫烟做事马虎,有能力者,也就你和连华二人。”

殷渺渺不想他对凌虚阁里的人知道得这么清楚:“顾大夫也是凌虚阁弟子?”

孤桐一哂:“叫大师兄。”

大师兄?殷渺渺愕然,苦思冥想许久,方才想起一段旧事。冲霄宗的各峰的师承是各算各的,平辈论教,但门下所有弟子都有一个“大师兄”或是“大师姐”,那就是凌虚阁的首席弟子。

“你是…”

孤桐叹了口气,抬手摘下了脸上的□□。那张普通平凡的面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张相当令人惊艳的脸。

惊在气度超逸,艳在眼有神光,犹如长在万仞峭壁之上的孤松,风骨昂而不傲,品格直却不迂,狂风暴雨摧不折,冰雪相欺常端正。殷渺渺原本对所谓的大师兄没有什么感觉,一见之下也不得不承认,统率众弟子的大师兄就该是这样的。

她笑了笑,叫了声:“大师兄。”

“忘记你失忆了,应该是不记得我。”孤桐戴回了□□,变回了普通青年的脸孔,“当年你和含光拜师入门,是我带你们进的藏法阁。你二人分别取走了《坐忘诀》和《风月录》,我记忆犹新。”

殷渺渺面露歉然,她真不记得了。

孤桐摆了摆手:“不是什么大事,我姓顾,名秋水,号孤桐。出门在外,叫我‘顾师兄’也可以。”

殷渺渺心思灵巧,转瞬就明白了他上回冷淡而这次亲近的缘由,多半是和宗门对她的安排有关,遂问:“敢问顾师兄,你刚才说起凌虚阁…我并未收到宗门的来信。”

“这是自然,因为不曾真正定下。”孤桐道,“宗门问信予我,我本属意连华。”

连华就是白逸深,他做了多年磨剑峰的大师兄,实力名望都不差,且没有砺锋真君重男轻女的毛病。殷渺渺对这个人选并无异议。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问你感情一事了。”

殷渺渺颔首:“女修不如男修能服众,而一个谈情说爱的女修不如一个清修向道的女修令人信服,我明白,但我不在意。”

孤桐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未尽之言:“你对凌虚阁没有兴趣?”

“我资质愚钝,不堪大用。”她委婉地拒绝。

他懂了,大为讶异:“你是对凌虚阁首席没有兴趣。”

殷渺渺笑笑,默认了。冲霄宗的“大师姐”听起来威风厉害,然而,她又不是没有功成名就过,白手起家,一手创建了国内排得上号的集团公司,高坐在会议桌前,人人都要恭恭敬敬地叫一声“董事长”。

得到过的东西,难免不会太珍惜,她不在意首席弟子的权名,反而觉得肩负起一派兴亡的重任太费神费力,故而无意揽责上身,宁可继续选择无名无利却轻松自在的生活。

孤桐不假掩饰地皱眉:“我以为你不爱小利,是有更大的抱负。难道即便是你,也同大多数女修一般,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殷渺渺摇头:“同心白首是锦上添花,得之我幸,不得我也高兴。”

遇见慕天光是人生的意外之喜,如斯难得,自当珍惜,岂是区区权力地位就能够使她放弃的呢?

孤桐明了,沉吟道:“你要是能把他带回冲霄宗,倒也无不可,左右你当不至于去归元门。”

殷渺渺倒是不奇怪他会知晓萧丽华一事,只是忖度,要是门派不对她的事指手画脚,没必要把话说得那么死:“我修为尚低,说这个为时尚早。”

孤桐见她让了步,心中有了底,不再多言:“不错,待你进阶后期再说。”停顿片刻,又拐回到柳洲的正题上,“你想知道的事我有数了,且住下,我找人打听一二再说。”

“那就全权拜托顾师兄了。”

残龙殿。

向天涯见到藏龙镜的过程轻易到难以相信,只分了三步:走过去,站定,看过去。它就被架在一个半塌的镜台上,背后是一条盘踞的龙身,颜色发暗,光泽全无,扔在路边都不会有人想捡走。

“这里只有它一面镜子?”他只能想到这么一个可能。

凌西海颔首:“不错,而且我丈量过结界的范围,中心就在此处。”

向天涯的态度慎重了一些,走到镜子前细细打量,这下被他发现一个特异之处:镜子里照不出人影。但修真界里不是镜子的镜子,照不出的人的没有七八成也有半数,委实算不得离奇。

他沉思半天,幽幽道:“看来这是一面非常低调的镜子。”

凌西海:“…”

“长见识了。”向天涯又绕着镜台打量了半天,啧啧称奇,“可惜说出去也没人信,我只能烂在肚子里了。”

“怎么,你的肠子终于黑透,要烂了吗?”身后冷不丁传来个女音。

向天涯哈哈一笑:“文道友真爱玩笑,你也来看藏龙镜?”

文茜配合得做出和他相识却不相熟的样子,皱眉问:“什么藏龙镜?”

“喏,我也是刚知道的。”向天涯替凌西海介绍,“这是和我一起倒霉掉下来的道友,姓文。文道友,这是救了蝉儿的凌西海。”

文茜冷淡地颔首:“幸会。你们在看这面镜子,是它可以帮我们离开这里吗?”

凌西海未曾计较她的态度,将之前镜子的事说了,末了又道:“我等能否离开此地,全系于此镜。”

“你想怎么做?”

凌西海道:“依我之见,我等能苟且偷生,都是因为有结界的存在,故而绝不能打碎镜子,最好是能够将它拿走,护住我们离开。”

向天涯闻言,伸手去拿,但镜子纹丝不动。他笑了声:“这下我信了。”

“藏龙镜是妖族至宝,据闻得之即可号令万兽。”凌西海道,“我想,只有得到它承认的人,才能够拿走它。”

文茜想起自己的灵宠,心中一动,正想仔细看看,却见向天涯饶了半步,隐蔽地给她使了个眼色,微微摇头。她话到嘴边就拐了个弯:“那可麻烦了,我们和妖族的关系向来微妙,得不到承认是小事,说不定还会被攻击。”

“除此之外,实无他法。”凌西海叹了口气。

向天涯语气轻松:“不着急,慢慢想,我和文道友都受了点伤,还是先找地方养养再说。”

凌西海沉得住气,点首道:“确实如此,残龙殿里十分安全,二位随意,我失陪了。”

“道友请便。”

凌西海一走,文茜刚想说话,耳畔就捕捉到了异动:“谁?”

“向大哥。”楚蝉走了过来,左右看看,“凌前辈呢?怎么就你们两个人?”

向天涯道:“他走了,当然就剩两个人,谁叫你不肯来呢。”

她甜甜地笑:“我这不是来了吗?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好好,我跟你去,失陪了啊文道友。”向天涯草草对文茜摆摆手,顺从地跟着楚蝉走了。

文茜淡淡应了声,心头疑云密布:奇怪,小公主突然到来,仿佛是刻意想要分开他们,但她和向天涯不是旧相识么?既然肯千里迢迢来救,就算不喜欢也不该如此防备。

这是什么情况?

鬼市位于地下,常年不见光,客房里常年点着灯烛,火光摇曳,艳态妍妍。慕天光从睡梦中醒来,挑起帐幔的一角,灯光透进罗帐中,晕染了枕边人的容颜。

他静静地注视着她,觉得哪里都好看:眉毛浓淡合宜,是隐在春烟里的池边柳,肤色是羊脂玉般的白,隐隐有透出嫩润的粉光,还有红菱的唇,鸦羽的发,天鹅的颈,青葱的指…无一处不美,无一时不令他荡魂摄魄。

“偷偷看着我,”殷渺渺睁开眼,眸光潋滟笑意,“想做什么,嗯?”

他道:“没什么。”

“你最近奇奇怪怪的。”她支起身,在他唇上啄了下,秀发倾泻下来落满肩头,“有什么心事吗?”

他顿了下,摇了摇头。

殷渺渺不信,只挑着几件概率高的事问:“新的冰魄用着可好?”

“挺好。”融合了太阴之精的寒冰玉魄纯度更高,灵气更浓郁,触摸时甚至会有灵气凝结的雨雾感,他修行起来事半功倍,或许不日就能再度进阶。

“你许久未和师门联系了,我有事请顾师兄帮忙,还要在此地耽搁些时日,要不要去封信?”她又问。

慕天光微微笑:“无需如此,我魂灯不息,师门自当知晓一切安好。”

不是修行也不是师门,殷渺渺想不出他还会有什么挂心的事,先前担忧过的床笫之事已在昨晚被排除,如此,剩下来的就只有一个可能:“你是不是有什么话对我说?”

她问出口的时候,心里已有腹稿,最有可能的是他想结缘,其次是想要孩子,最不可能的是想分手。

会是哪一种呢?

慕天光道:“没有。”

“说谎。”她挑了个自认最不可能的事,“你该不会是觉得和我在一起腻了?”

他们在一起快有十年了,放在凡间都过了七年之痒,浓情转淡不奇怪,可对于修士来说,十年尚在蜜恋期呢。尤其修士又不会面对凡人的幻灭感:容颜不老,身材不改,不上厕所不生病,晨起初醒就容光逼人,只要道心相合,能够破坏感情的客观因素少之又少。

她算得上是喜新厌旧的多情人了,可今时今日看见慕天光,依旧会有春洲初见的惊艳感。

他要是真的觉得厌倦…那应该不是移情别恋想劈腿,而是大彻大悟断情缘了。

作者有话要说:渺渺:你是想和我求婚,还是想和我生孩子??

慕天光:…

孤桐大师兄不是老五(也不会是老六老七),不要想太多了。

说真的,修士真心开挂,不用早起化妆维持颜值,排除杂质靠吐息,不嘘嘘不嗯嗯,身体干净没有异味(香气不算异味),想怀孕不容易,避孕soeasy,最爽的是,不来大!姨!妈!!

326

面对殷渺渺的疑问,慕天光眸光黯淡,轻声道:“若是可以,我盼着与你天长地久,永结白首。”

殷渺渺松了口气,抚着他的胸膛:“那是怎么了?”

他沉默了会儿,低声说:“怕不能天长地久。”

短短几字,叫她顿生怜爱,忧怖俱生于爱,情到浓处就会患得患失。这种情绪不受人控制,哪怕她久经尘事,看惯了爱恨纠葛,哪怕慕天光生性冷淡,少为外物侵扰,可当他们沉溺于爱海中时,亦不能幸免。

他因忧惧而沦落成了凡人,然而,这无损于他的魅力,反而使她愈发爱惜。“天光。”她柔声道,“未来的事无法预知,何必早早担忧呢。”

慕天光抿紧了唇,风起于青萍之末,他的预感定然不是无故而来,只是感觉毕竟做不得真,他不想她担忧,淡淡笑了笑:“也是,可能是我魔障了。”

他转变得太快,殷渺渺起了疑心,恐别有内情,念头一转,笑说:“原来真是你胡思乱想,吓我一跳,我道是你要同我商量生不生孩子。”

慕天光一愣,惊讶道:“你想生子嗣?”

他错愕的样子不容作假,看来也不是这个。殷渺渺愈发奇怪,但不动声色,笑打了他一下:“还不是你,吞吞吐吐的,不能怪我多想。”

慕天光想都没想过这件事,被她一提,心思居然真的转了过来,迟疑着问:“那你要吗?”

“你先回答我。”她好奇。

慕天光对此事无甚犹豫:“我对子嗣并无执念,修士重道法而非血脉,若你想要,我无不可,若你不想,我亦不在意。”

“我也不想。”殷渺渺道。她上辈子都没生下儿女,这辈子岂会无故多添尘缘绊修行,自然是一点都不想要。

他颔首:“好。”

此事就算是过去了。被打了个岔,慕天光的隐忧暂且退去,询问道:“你今日又要去听课?”

“是啊。”

这几日她住在药铺里等消息,孤桐见她无事,就把她叫去听课,知她对十四洲的历史所知甚少,便拣着要紧的给她讲讲。如此也罢了,说着说着,总要时不时考一考她,来个以史为鉴。

殷渺渺知道他是有意考验,但与他闲聊说古甚是有趣,故而并不讨厌,日日赴约。不过,这样难免冷落美人,她心中一动,询道:“你可要与我同去?”

他拒绝了:“不,我要抓紧时间吸收冰魄的力量。”

殷渺渺不勉强,又吻了吻他才离去。

慕天光定了定神,想道,有了太阴之精的助益,他面对第四重考验的时间就大大提前了,届时预感是真是假,便能够有个准确的答案。不是,自然最好,若是…他忍着心中的骤痛,坚定地想,那就更应该早些知道。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他要对她负责,绝不能因畏惧而拖延隐瞒,否则伤己便也罢了,伤她如何舍得?思及此处,彷徨忧虑的心倏地安定下来。

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孤桐不想理人的时候,没人会不识趣和他东拉西扯,但要是想做个东道主,又处处体贴周到,令人如沐春风。

殷渺渺到的时候,他已经冲泡好了一壶药茶,清香袅袅,等候多时了。

“我来迟了。”她坐下致歉。

孤桐只是担心她会为情所困,对男女之事却视若寻常,执壶斟茶:“无妨,苦短,慕天光的长相确是世间少有。”

殷渺渺莞尔,这个顾师兄真是个妙人,知晓她不会放弃这段感情以后,就再也不多置喙,提起来和吃饭喝水一样平淡。

“多谢顾师兄体恤,今儿说什么?”

孤桐道:“说说你对凌虚阁的看法。”

殷渺渺思忖道:“凌虚阁是宗门倾力培养的核心弟子,也是想借此解决各峰独自为政带来的弊端。”

冲霄宗是分封制,成元婴就分一个山头,门派不会过多干涉内务,如此可以较好地避免归元门那样的内斗,同时,缺点也很明显,各峰过于独立,不利于宗门团结,甚至有可能久而久之,只知掌峰,不听掌门。

于是,凌虚阁出现了。全门派的优秀弟子皆以入阁为傲,等出了师承一脉,身上各峰的标记就会逐渐转淡,改而成为“冲霄宗凌虚阁弟子”。

以殷渺渺为例,她说自己是翠石峰弟子,别人不买账,但若是说入了凌虚阁,立马被高看三分。

由此可见,虽然修士不成王不做官,但手段套路并不差凡人什么。

孤桐十分满意:“你很聪明,但显然不算用功。”

她好奇:“请指教。”

他一针见血:“凌虚阁的二楼就是藏书地,你没怎么看过?”

殷渺渺:“…”这还真没有,她入阁的时间满打满算才三年,基本上都泡在试炼之地了,而后就就出门参加了风云会,凌虚阁的大小地图都没来得及探索。

孤桐端起粗瓷杯喝了口茶,药材的苦味在唇齿间蔓延开来,半晌,道:“你想听柳洲的历史,但依我看来,你对冲霄宗的历史也所知甚少,不然以你的聪明,不可能猜不到。”

殷渺渺没有说话。失忆之前,她应该不会错过了解门派历史的事,但是阴错阳差,回来以后就真没好好打听过,的确是她的一大失误。

好在孤桐意非责怪,缓缓道来:“三大宗门中,归元门的创建者是守仪道尊,他门下八个弟子,是谓之八门主,后来,他闭关渡劫,将掌门之位传给了大弟子,并且定下了乾门主继任掌门之位的传统。但为了避免乾门独大,又将护山大阵的地图一分为七,予了剩下的七门,乾门一系则独掌阵眼。”

他说凌虚阁,却提了冲霄宗,而后又跨越到了归元门,话题的跳跃不可谓不快。但殷渺渺和他交谈数次,明白他这般切入必有缘故,因而静静听着,不曾打断。

孤桐点评道:“归元门内斗不断,但彼此制衡,八大门主不是有实力就是有手腕,其实胜过我们门下的个别掌峰。”

殷渺渺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冲霄宗的掌峰听着多,然而金石峰的圆丘真君擅长炼丹,萃华峰的龙泉真君沉迷炼器,辟芷峰的秋兰真君更是一心与花花草草作伴,与世无争,能打的没几个不说,有手段的也凤毛麟角。

这就会导致一个问题,归元门里,掌门出了事,其他七门主随便拎一个出来,或多或少都能担当起一派重责,冲霄宗么…啧啧,悬。

孤桐继续往下说。

“万水阁的建立较为坎坷,当年,南洲妖族聚居,南海更有庞大的水中妖兽,常年对人修虎视眈眈,数次偷袭人修,死伤惨重。于是,那时实力最强大的游家联合了许多当地的家族共同抵抗妖修,死伤无数,终于将水妖逼回了南海,定下了‘互不侵犯、人妖共处’的盟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