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说着,眼神落在她们身上,慢悠悠地问:“如果这次执行任务时,你们遇到这样的事,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怎么每一章的感情戏都不太一样…可能渺渺在一年后终于有了苏的光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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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霄宗位列三大宗门之一,行事自有风骨,纵然有磨剑峰和千箓峰两个对性别比较在意的地方,但表面上总归是一碗水端平,不会因性别区分对待。

然而,只要下了山,就会发现世间真的存有种种不公。

女修优于男修,世人却道男子大器晚成,女子心慈手软,囿于情爱,将来难成大器;中小门派中,掌门若生有爱女,疼爱归疼爱,心里想的仍旧是收个合意的弟子,将两人凑成一对,未来掌门之位传于女婿而非亲女。

东洲承平已久,许多规矩已然根深蒂固,反不如柳洲这等野蛮混乱之地来得开放,想要挣脱世道的束缚,难上加难。

谢雪自懂事起便在冲霄宗,又因实力高强,即便隐约听说了些许男女之别,却从未亲身体会过,面对殷渺渺的疑问,想一想便答道:“我会做得比他们都好。”

“哪有这么容易。”殷渺渺道,“同一件事,男修只要做得还过得去,便能得到赞赏,女修却必须做到极好,才能得到同等的评价。然而,男修举重若轻,你却全力以赴,同样的结果下,他们照旧会认为你不如人。”

她心中一沉,如此说来,岂不是女修只有以更轻松的姿态做到比男修优秀数倍的成绩,才能被认可吗?她能行吗?

“如果想得到别人的服从,可以让他们害怕,如果想得到别人的追随,可以许下重利,但要是想得到别人的敬仰、忠诚、感激…”殷渺渺意味深长地说,“那就很难了。你们不妨想一想,自己究竟要不要费这个心力去换取这些。”

杜柔问:“师姐觉得这些重要吗?”

“因人而异。有的人需要旁人的肯定来认可自我,有的人不必,没什么正确答案。”殷渺渺闲闲道,“我今天说这些话,只是希望你们弄清楚心底的想法,人的精力有限,少做些无用功。”

心底的想法…谢雪抬眸望着眼前的队友——与自己交好的几个女修正面红耳赤争辩,另外几个平日对自己表达爱慕的男修满脸兴奋,还有更多的人置身事外,冷眼旁观。

她阖了阖眼,平静地问:“你们想怎么样?”

“自然是请师姐改变主意。”对方的眼里迸射出亮光,能够踩下高洁的冰雪之花,取而代之成为领头人,是双重的征服感,刺激得他血脉膨胀。

谢雪的唇角浮现出一丝冷笑,手腕的白缎一颤,四把短剑冲天而起,同时发起了攻击。

对方没料到她说动手就动手,慌忙抵御,然而《飞天剑》的特点便是无死角的攻击,他只挡住了两把剑,后背和大腿被刺伤,鲜血淋漓。他情急之下嚷嚷道:“师姐是想杀人灭口吗?”

“认不认可我的想法,随你的便,你只要听我的话就行了。”谢雪周身的灵力暴涨,冷冽如刀,“不服从命令的人,我有权力处置。”

方才附和的男修厉声问:“师姐是想残害同门吗?”

“出了门派,各凭手段,拿门规压我就免了。”谢雪拽回缎带,灵剑悬浮在她周围,既是防御又准备着攻击,“如果有人要跟他走,我没意见,离开的人就算脱离我的队伍,生死与我无关。”

她说着,轻蔑地看着受伤的男修:“希望他能从魔修手下,护住你们的性命。”

“就凭他?关键时候想的是争权夺利而不是渡过难关,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带领大家?”一个高挑的女修站了起来,走到谢雪身后,“我跟师姐走。”

“我认的队长只有谢师姐。”又一个女修走了过去。

接着,队伍中所有女修都站了起来,接连走到谢雪身边,对抗着他们:“师姐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我们都听谢师姐的。”女修们异口同声地说。华彩的衣裙衬着挺拔的身姿,毫无怯弱之感,反叫人看出了傲雪凌霜的骨气,不畏任何风雨。

谢雪抿紧的唇角微微扬起:“愿意跟我走的人跟上,我们出发了。”

她说着转过身,真的头也不回地朝出山的方向走去,女修们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有个牙尖嘴利的女子心有不甘,留到最后嘲讽:“一口一个女修如何如何,怪不得违命不遵,毕竟这是首席师姐的安排,是不是?”

此话太诛心,先前抢着出头的男修面色铁青,直道自己大意了:殷渺渺是什么人?擂台赛上战胜了白逸深不提,还一手将冲霄宗上下治理得服服帖帖,从底层外门弟子到掌门,谁都要说个“好”字。

这么一个女修,就算不少人知道她在峰上养了个鼎楼的花魁,也无人敢说三道四,更甭提来句“耽于情爱”了,那明明是懂得生活,不囿于男色。

他刚才只想着压下谢雪的气焰,却把同样是女修的殷渺渺给忘了——世上有些人就是如此,因为自身的光芒已然足够耀眼,旁人只记得她本人,有意无意忽略了她身上的其他标签。

“我等并无此意。”袖手旁观的人终于表态,“师门有命,不敢不从。”

算是认可了谢雪的地位,决意服从。

正是因为谢雪当机立断,二队成了第一个出山的队伍。然而,一切并未如他们所希冀的那般乐观,回到营地的刹那,眼前的景象震惊了每一个人。

来时休整的帐篷尚在原地,月影商号和同来的金丹修士却已殒命在此,尸首都被砍去了头颅,残破的身躯堆在一起,明晃晃地昭显着羞辱。

谢雪只觉得一股血气往头上冲,脑袋嗡嗡作响,待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跪在了熟悉的尸骨旁边:“王师叔…”

带他们来的金丹管事姓王,隶属人事堂,平日待人和气,与小辈的关系一向不错,此次听闻白壁山之事,主动请命带队,路上还和他们笑:“这样的历练往常是进秘境才有的,但秘境里各寻机缘,又没得这般有趣,你们倒是赶上好时候了。”

当时大家还笑说:“看来王师叔是心痒难耐了。”

“可不是,若非如此,我何必要来?”对方拈着短须,洋洋一笑。

音容笑貌犹在,眼前却只剩下了具无头尸骨,若非宗门令牌尚悬腰侧,怕是认也认不出来。

谢雪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恨意滔天:“师叔放心,我等定为你雪恨报仇。”

她深吸了两口气,强自镇定下来,环顾四周,细细打量着血案现场。在凌虚阁实习的三年里,她有幸去执法堂待过一段时日,略习了些调查的本事,如今便姑且推测一二。

从尸首上看,所有的伤痕都有魔气的痕迹,下手的是什么人可想而知。篝火中的木柴朝着一个方向散落,有大半完好无损,应该是燃烧不久就被一波灵力熄灭,这才会呈现如斯状态。

而现场的帐篷虽然东倒西歪,但周边的打斗痕迹却不多也不深,留下的魔修尸首不过两具,显然魔修的实力占据了绝对上风,这才能在短时间内杀死那么多人。

换言之,魔修中有诸多金丹!谢雪上头的血气骤然冷了下来,她再气愤也不会忽视境界的差距,以他们现在的情况,万一遇见了这一波人,有去无归!

“谢师姐,有个结界。”前方传来一个弟子颤抖的声音。

谢雪定睛一看,不远处灵波隐隐,果真有个结界。她心中一突,果断道:“集合,进山。”事态超乎想象,为今之计,还是躲入白壁山中,借其诡异的地形躲过危机再做他想。

可是,事与愿违。

他们还没来得及撤离,便见结界泛出徐徐波纹,好些个人影裹挟着浓郁的魔气踏了出来,声音中带着森然恶意:“终于等到你们了。”

谢雪的心差点蹦出嗓子眼。但很快,她发现事情并没有想象得那么糟,来的人里只有一个金丹修士,其余全是筑基。

“布阵。”她拽下胸口的玉坠,抛出了积分赛中斩获的上品法宝。她习的《飞天剑》攻击性极强,是以选择时便挑了件互补的防御性法器,能抵挡住金丹修士的攻击。

局面僵持起来。

一队和三队又一次求援失败后,他们终于能够确定,外面应当是出现了极大的变故,再三考虑之下,决定去一探究竟——白壁山毕竟极大,想要碰运气找队友是不现实的,反倒是在营地有可能碰见同样回来求援的同门。

他们来得很是时候。那时,谢雪的白衣已经沾满鲜血,浑身是伤,可坚持站在最前面,尽其所能地护住了每一个人。

此时此刻,先前因她是女儿身的反对者,早已心悦诚服,坚持立在原地,不肯抛下同门自行逃跑。

“谢雪,你去疗伤。”南阳握着方棱锏,代替她站到了最前面。

拂羽早就搀走了谢雪,嘶嘶倒吸着冷气:“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叶舟打量着营地的惨状,脸色黑沉,指节泛出青白,愤怒到了极点,然而一贯的教养让他骂不出难听的话,唯有强行按下胸膛里翻涌的情绪,只鬼使神差地往后看了眼。

殷渺渺的神态比他想的平静许多,没有愤怒,没有痛恨,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们,神态专注,而后,她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蓦地瞥过一眼,和叶舟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他仓皇地垂下眼眸,心里竟然有些紧张,连忙将心神转移到了魔修身上。

魔修全然不惧他们的援兵到来,大笑道:“好好好,又来了几个送命的。”说着打开兽囊,放出了培育多年的魔狼。那只由魔气凝成的巨狼约有三四丈高,生有三个头颅,眼睛血红,锋利的爪子不断在地上拍来挥去,满身暴虐之气。

这是比饲魔更高一等的魔物,须自妖兽幼年时便喂以魔修的尸身,久而久之,妖兽体内便会饱含魔气,却比混沌的魔物多了神智,很不好对付。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看到评论才想起来是情人节0

渺渺现在是很“苏”了,因为实力、地位、身份都不一样了。以前,她长得不算特别出众,也不符合修真界对女修的主流审美,水悠然、谢雪那样的才是大部分人推崇的,实力一般,又谈情说爱,心思多,白逸深、袁落甚至慕天光,最初都不太看得上她。

但她现在是凌虚阁首席,冲霄宗官方认的第一,又把整个门派治得服服帖帖,下面的人又敬又怕,上一任是北洲男神,公认的天才,所以同样的事情,现在完全是两种说法了…以前嫖-妓算是污点,现在就是“师姐视男人如衣服,洒脱!真性情!”

汐月同学的志向代表了大部分女修的观念转变,以前是“叶师叔好棒想追”,现在估计是“我要变强睡最好看的男人”。

厚积薄发,一年了才有今天的苏感,老怀大慰,说了是女强和爽文嘛,我没骗人(不过标签好像被编辑改了…以前我写得啥来着??)

391

魔狼跃至南阳跟前,抬起爪子拍了下来,尘土飞扬。南阳往后瞥了眼,见主使的魔修一动不动,并无上前的意思,便知道魔修的老毛病又犯了——他们喜欢慢慢虐杀敌人,认为一刀毙命的事不够痛快,为此不知多少次在占尽上风的情况下被翻盘。

但吐槽归吐槽,魔修这种做法也给了他们回旋的余地。他且战且退,拉开距离,牵制住了魔狼的动作,为队友争取机会。

叶舟凝眉思索,魔修在此地布下结界,显然是想把他们来个瓮中捉鳖,然而退回山中实不可取,白壁山地势复杂,他们拿到的地图不过一角,即便今日脱身,敌人的数目不知几许,前有狼后有虎,迟早会被消耗完战力。

还是得想办法突出重围,只要能够离开结界,众人便可分散四逃,东洲毕竟是冲霄宗的地方,但凡有一人逃脱,便可将这里的事报与宗门知晓。如此,他们就算死亦有价值。

他想着,复杂地往身后瞥了眼,应当是他猜错了,若是她,怎会眼睁睁地看着弟子们送死,可当时的那个女人分明是救了他们…不不,不要想了,他的眼睛微微一暗,旁人终究是靠不住的,修行在己身。

叶舟阖了阖眼,不再胡思乱想,集中精神分析魔修的情况,很快找出了他们防御最薄弱之处,断然道:“跟我突围!”

“是。”冲霄宗的弟子已非昔日阿蒙,叶舟一朝左侧冲了过去,他们即刻跟上,武修在前强攻,法修掩护辅助,阵修和符修则使出百般手段牵制魔修,配合得十分默契。

混在人群中的殷渺渺顿时升起一股奇妙的成就感:磨难是考验,也是机缘,他们正飞速成长着,假以时日,或许会超过他们也说不定。

眼看离开的契机就在面前,众弟子虽然疲乏不已,却依然爆发出了强大的战斗力,竟然硬生生地在魔修中撕开一道口子。

两个阵修被护卫在队伍中间,被赋予了破阵的重担。叶舟道:“你们什么都不必想,只管破阵,除非我死,否则绝不会让他们伤害你们。”

“叶师兄…”两个阵修的眼中水光闪现。

叶舟打断了他们:“还不快开始!”

“是。”他们抑制住了情绪,摒弃头脑中的种种杂念,霎时间,外物消散,眼中只剩下了阵法的灵力流动。

然而,其他人的心里实不乐观。

南阳身上的衣袍被魔狼的利爪撕得七零八落,手臂和大腿上被划出一道又一道伤口,鲜血淋漓。血腥气飘散开来,诱使魔狼更加兴奋,猩红的双瞳里流露出浓烈的杀意,攻击也愈发密集疯狂起来。

“拂羽师兄,不必管我。”谢雪勉力撑住身体,不容置喙道,“你去帮南阳。”

“好。”拂羽分得清轻重缓急,当下腾出手来,催生培育多年的嗜血妖藤,粗壮猩红的藤蔓飞快生长,如一条巨蟒钻入地底,精准无误地冲到了魔狼身下破土而出,一下子绞住了它的身体。

妖藤上长满了倒刺,魔狼吃痛挣扎,却反被绞得更紧,刺钩钻得更深,疯狂地吸收起魔狼体内的魔气和血气来。

这是嗜血妖藤最大的特征,喜食血肉,能消魔气,还能分泌毒素,与其说是灵植,不如称之为妖植更妥当。

众人没想到一向温文儒雅的拂羽居然会养着这等凶物,一时侧目。

“干什么?”当事人挥了挥袍袖,神色自若,“医毒不分家,全看怎么使,我有些凶狠的小家伙,很奇怪吗?”

其他人飞快摇了摇头,唯叶舟道:“小心反噬。”

“我知道,要不然不会现在才放它出来。”拂羽凝重了神色,心有分寸。

而南阳有了妖藤的帮助,寻得了空隙,一举刺穿了魔狼的心脏。它庞大的身躯缓缓倾倒,发出闷闷的重响。

“可恶!”失了魔狼的魔修怒不可遏,鬼魅般掠身近前,疯狂地攻击起了南阳。

他难以招架,姿态十分狼狈。

拂羽却不敢再用妖藤,只以翠叶迎敌,勉强坚持了下来:“快!”

破阵的修士鬓边全是汗,可连擦一擦的时间都没有,手上忙个不停,慢慢破解着结界。

叶舟护守在他们身侧,心中升起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他下意识地用右手抚摸着左手指,试图缓解焦虑,同时再度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想找出这股感觉的来源。

弟子们对付的普通魔修来势汹汹,像是恨不得从他们身上咬下一块肉来,与南阳对峙的金丹魔修失去了魔狼后亲自上阵,看起来气急败坏,但攻击并不暴烈,仿佛并不担心他们逃跑。

可明明…他正想着,耳畔传来一个弟子欣喜的声音:“破了!”

灵纹徐徐推开,露出来时的道路,士气顿时为之一振。

南阳头也不回地说:“谢雪带人走。”

队伍里的伤患太多,谢雪也很清楚自己身受重伤,留下只是拖累,故而不曾推辞,强撑着走了出去。

被打了个岔,叶舟便失去了方才的感觉,见拂羽帮衬着南阳,自己便缀在了队伍的最后。恰在此时,唯一的金丹魔修嘴角勾起,狂风呼啸而来,吹得南阳和拂羽连连后退,跌入了破损的结界后面。

他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本能地知道不好,想要稳住身形,可是太迟了。地面骤然亮起白光,眼前的场景倏忽变幻,下一刻,众人出现在了陌生的地方,阴风测测,乌云压顶,不远处,柳问惊愕地问:“你们怎么…”

声音戛然而止。

叶舟的心沉到谷底,终于知道方才不妙的感觉从何而来——此地不仅有四队,还有五六十个筑基魔修,以及七八个金丹修士。他们的脚边,堆着好些个人头,其中就有带他们来的王师叔及月影商号的人。

屠杀营地的是什么人,不言而喻。

一时间,气氛凝如胶质。

“陷阱…”拂羽苦笑着,神色颓然,“居然是个陷阱。”

故意布下结界误导他们,让他们以为破开阵法既能逃脱,可是,真正的瓮就隐藏在那里,等着他们傻乎乎地跳下去。

都说魔修性子乖张暴虐,以屠杀为乐,容易发狂,如今看来,金丹魔修与常人无异,甚至计谋更胜一筹。

柳问看着满面惊愕的队友,基本猜了个囫囵,跟着苦笑起来。他带领四队的人躲开了数次危险,不久便靠近了扭曲阵法的源头,当时他心有所感,阻拦众人前行,然而金丹修士的感知非筑基能想象,很快察觉到了他们,出手捉拿。

他原本还奇怪对方为何不立刻动手,偏要派实力相当的魔修钝刀子割肉,现在才知道还有后招。

“看来都在这里了。”领头的金丹修士大笑一声,“没浪费我的一番安排,如何,这个见面礼你们可还喜欢?”

众人看看笼罩于头顶的阵法,再看看虎视眈眈的魔修,无一人开口。半晌,谢雪挺直脊背,冷笑道:“废话少说,要打便打,我等纵然不敌,亦死战到最后一刻。”

她清冽的嗓音彻响天际,唤醒了弟子们的骄傲与斗志,愤愤道:“正是,要打便打,我等不惧!”

“这个小娘们倒是个硬骨头。”一个鬼脸魔修哈哈大笑,“你放心,我们可舍不得你这样漂亮的女人那么快死,总得叫我等爽快爽快才好。”

众女修的脸一下子铁青无比,她们都很清楚,身为女修,若不幸落于敌手,通常会沦落到比男修凄惨百倍的境地。

但这次,她们并不孤单。立在前面,似乎是副手的魔修撩开风帽,露出了张阴阳脸,左边丑陋无比,爬满黑斑,右边光洁如玉,柳眉樱唇,是个女修。她的目光滴溜溜地朝着四美转了圈,咯咯一笑:“那好,这几个男人归我了。”

于是,其他人的脸色也黑了。

“就凭你个死婆娘?”柳问该硬气的时候绝不客气,冷嘲道,“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得性,丑成这样还要出来丢人现眼,你怕不是眼瞎?”

不得不说,战前叫阵十分有道理,柳问一顿羞辱送上,气得那个女修面孔扭曲,又大大提升了一波己方的士气。

“就是,丑八婆,不要脸!”

“你们这群歪魔邪道,一定不得好死!!”

“吾等死了也要拖你们垫背!”

大家不约而同地骂了起来,反正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死,痛骂一顿出口恶气也是好的。

好些个魔修被气得七窍生烟,只是顾及领头者未曾出手,不敢抢先而已。那阴阳脸的女修恼羞成怒:“还不能动手吗?”

领头者扫了她一眼,不阴不阳地说:“据我所知,此次冲霄宗来的共有一百人,算上这些…”他抬起脚尖,踢了踢割下的头颅,“也不足一百五十人,想要进无常山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至少要十个人头,你们可别为了玩虐,误了大事。”

他的话提醒了血气上头的魔修,虐杀道修固然令他们兴奋,但比起进入无常山的大事来,又显得微不足道了。

阴阳脸女修惋惜地看着对面几个容貌出众的男人,下了狠心:“我等明白,请大人放心。”

“很好。”领头魔修勾起唇角,“去。”

短短几个字,开启了困住野兽的囚笼,魔修们为着凑足人头,放弃了折磨,各自施展出最狠厉的手段,以求立刻置人于死地。

阴阳脸的女修记恨柳问的羞辱,头一个就找他算账,手上套着的骨爪闪着森然的绿光,分明是淬了剧毒。柳问自知绝不是她的对手,哪敢正面硬抗,忙不迭要躲。

说来也奇怪,按照对方的攻势,往东边闪躲才是最佳路线,可柳问心里却有了奇异的预感,告诉他往北边去最安全。他毫不犹豫地相信了自己的直觉,硬生生改变步伐,一头朝着北面栽了下去。

摔倒的地方是一个女修的裙下,雪白的裙幅上绣着一支粉嫩的桃花。

生机在此?他不解地抬起头,对上了女子意味深长地眼神:“你的《六感经》挺灵的啊。”

他心头一跳,却见幽幽的蓝火翩然落下,如秋夜流萤。

作者有话要说:天热了,可以开始脱马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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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霆响彻天际,树状的闪电张牙舞爪地降下,轰然有声,溅起的萤火轻若柳絮,忽隐忽现,犹如鬼魅扑向了魔修。

冲在前头的几个魔修只顾着躲避威力强大的闪电,却忽视了这些小小的光点,冷不丁扑在脸上,就觉得面颊微微一凉,而后整个面孔像是融化的奶酪,软塌塌地瘪了下去,血肉消融,露出一排不齐整的牙齿。

“吼吼。”声带损毁,他们发出野兽哭嚎般的声音,可怖又诡异。

“哦。”领头的魔修眼神微变,“有点意思。”

“找死。”阴阳脸的女魔修放弃了柳问,转向她攻来,双手的骨爪寒意森森。

殷渺渺轻轻一避,衣袂擦着她的骨爪而过,一根蚕丝都没给她勾下来。她不紧不慢地说:“听说你想去无常山,为了狂血丹?”

“与你…”对方冷笑着,下手愈发狠厉。

“与我何干?当然有关。何必费心费力,我这里就有。”殷渺渺借着擦肩而过的机会,低声呢喃,“杀了那个颐指气使的家伙,我就给你一瓶,如何?”

对方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但很快遏制住了,冷笑道:“挑拨离间,借刀杀人?你以为我没长脑子?”

策反失败,殷渺渺深感可惜,耸耸肩道:“以为你瞎。”

女修大怒,咬牙切齿:“该死!我杀了…啊啊啊!”她突兀地嚎叫起来,诡异的阴阳面孔扭曲起来,黑中带白,白中有黑,滑稽又好笑,但惨叫声凄厉无比,旁人听了也觉得瘆得慌,不知道她发什么疯。

这自然是魂术的效果,殷渺渺翩然立定,一根纤细的红线轻飘飘落到对方雪白的颈上,精准地绞住咽喉,重重一错,“咔啦”,扭曲的头颅无力地垂下,身体随之软瘫在地,没了气息。

整个过程或许只持续了一分钟。周遭鸦雀无声,领头的魔修镇定的表情裂开一道缝,忌惮地问:“你是什么人?”

殷渺渺察觉他的眼神四分警惕五分紧张,余下一分才是不解,略一思忖,抬手轻轻拂过面孔,原本椭圆的脸颊消瘦,细长的眼眸扩张,霜渡眉梢,头发垂落腰际,青丝成白发:“幽昙。”

容貌变化的刹那,对方紧绷的眼角倏地松下来,仿佛放了什么心,接着嘴角翘起,意味深长地说:“你是冲霄宗的金丹修士。”

“何以见得?”

“我可没见过哪个筑基修士能这么轻易就解决一个金丹。”他缓缓说着,吐字清晰有力,“而你若是元婴,恐怕我早不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

殷渺渺不置可否。

他略微上前一步,隐藏在斗篷下的面容露出冰山一角,竟然是个年轻男子:“你一直躲着不出面,是想知道谁出卖了你们,对否?”

此言一出,冲霄宗的弟子面面相觑,表情都有点奇特。

南阳看拂羽,用眼神问:出卖是什么意思?

拂羽思索片刻,比了个一百的手势:他们知道我们有多少人。

谢雪浑身一震,气势冷冽:我们之中有奸细?

柳问回想了下四队一路走来的状态,和杜柔使了个眼色。杜柔肯定地摇了摇头,也认为自己队伍没有问题。而叶舟始终盯着殷渺渺的背影,神情变幻莫测。拂羽瞧见了,眉梢微蹙,对南阳投以询问的视线。

南阳飞快摇头,否认三连:我不清楚,我不认识,我不知道。

拂羽也不记得门派里有这么个金丹修士,但叶舟的神色分明是认得的——这说不通,她曾经出手救过他们,叶舟要是知晓她的身份,没道理隐瞒,应该早早求救才对,但当时他什么都没做。

他们的眉眼官司说来复杂,实则刹那而已。对方问完后的一两秒钟,殷渺渺便答道:“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你懂。”对方笃定道,“你藏在幕后,想知道是谁出卖了你们的行踪,好让我们堵个正着,但恐怕寻了半天,都没找到泄露的对象?”

殷渺渺假作冷淡:“所以呢?你要主动告诉我么?”

“我当然不会告诉你,出卖同伴可不是什么好事。”他假惺惺地说着,“不过…也不难猜,谁安排你们到这里的,我想你们心里都很清楚。”

这话说得甚是直白,影射谁不言而喻。谢雪心思纯善,一听便斥道:“休要血口喷人,首席师姐岂会与尔等同流合污?”

魔修不咸不淡地说:“我什么都没说,但你那么快找到可疑之人,看来心里也有点猜想。”

谢雪一愣,旋即知晓自己掉进了语言的圈套,气得面庞涨红:“可恶!”

然而,比起她的义愤填膺,作为当事人,殷渺渺披着马甲,面不改色地说:“知晓计划的人很多。”

她的应对十分巧妙,既是体现了一种谨慎的态度,不肯轻信他的说辞,又没有完全否认,仿佛是在索要某种证据。

那魔修也是个聪明人,听出了其中的意蕴,不慌不忙道:“白壁山这么大,你难道没想过我们为什么可以准确地找到你们的踪迹?多亏了这东西啊。”

他掏出了一份计划书,故意摔到了她面前。

殷渺渺的神色变得十分难看,月影商号拿到的计划书和冲霄宗的是两个版本,地上的那个不是删减版,而是只有凌虚阁才看得到的完整版。

魔修误解了她的表情,愉快地说:“这东西可真不错,不愧是被魔君称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