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听这话不像,道,“真是荒唐,那不过是闽王方特意传播的谣言,陛下何等圣明,怎会听信这等谣传!阿斌你可不好胡说,诽谤陛下,罪在不赦!”

赵斌微微笑道,“陛下素来圣明,倒是不信此话的。奈何冯先生听不得流言纷扰,要冯帅回王城,一证清白。原是冯氏家事,因冯帅官阶,冯先生一封奏章递到朝堂,冯先生毕竟现在还是冯帅你的父亲,陛下无法,只得让冯帅暂时回家了。”

冯飞羽淡淡的看赵斌一眼,道,“不论我姓李姓张何人骨血,依我冯飞羽的本事,谁做我爹都是他的福气。咱们为将之人,只要自己有本事,倒不怕爹不祥,怕就怕生个儿子是赵括,才是辱没先人哪。”一席话刺得赵斌脸色胀红,冯飞羽转身离去。

五皇子一方接到冯飞羽离职的消息,委实是欢欣鼓舞了一回,同时,大家对于江行云的手段也是佩服的紧,同时,心有戚戚: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女人哪。一不留神,给你换个爹。

作者有话要说:PS:晚安~~~~~~~~~~~~~~~~~~这章不大完整,只写了一半,另一半明日码~

第292章 交锋离职之中章

时人重血脉,不要说给三军统帅换爹了,就是给路人甲换爹,这也不是易事啊。

但,江行云就做到了。

不得不说江行云手段出众,但同时,也得说,冯飞羽大概真的上辈子不修,才修来这么一个爹。

因冯飞羽的身份地位,江行云针对冯飞羽的计划一直不大成功,就譬如江行云苦心炮制的两封告靖江书,就是为了离间冯飞羽与靖江王的君臣关系,以使靖江王闲置冯飞羽。结果,双方大战时,靖江王仍是破格启用冯飞羽为帅,然后,好容易打下的赣地,半年时间便失了豫章、鄱阳二州。更不必提冯飞羽大破闽安城,连五皇子都险丧命于他手的事了。

以往那些离间不成功,主要是靖江王与冯飞羽都非蠢人,纵二者关系不佳,但该用冯飞羽时,靖江王不会不用。

人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江行云九死一生,被南安侯救回来,立刻敏感的抓住了千载良机。

这次的离间对象,是个蠢人——冯飞羽的爹,冯秉忠,冯先生。

冯先生平生有两大爱好,一则玩儿女人,一则打卦算命。这样的人能生出冯飞羽这样的儿子,不得不说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不过,可能上辈子烧高香时心不虔,冯先生还真没从这个儿子身上享受到什么好处。冯先生非慈父,很不幸地,冯飞羽也非孝子。自冯飞羽功成名就,冯先生就是战战兢兢的过日子,就怕哪天冯飞羽跟他算一算总账。当初,冯飞羽自前线离职,冯先生就很在家里欢欣鼓舞了一回,觉着这孽子可算是得了报应。谁晓得,未得冯先生欢欣几日,冯飞羽升任三军统帅,官阶更胜从前,让冯先生很是遗憾,只觉天地无眼,怎令这等孽障升职加薪!简直能把冯先生呕出三斤老血来啊!

终于,又给冯先生等来了机会。

流言就是这时传到冯先生耳边的。

江行云掩去靖江王偷她弟的事儿,只说她弟丢失多年,终于找到了,唉哟,原来就是冯飞羽啊。这其间,当然还是有很多故事的,譬如,当年冯先生将与他八字不合的儿子扔到农庄不闻不问,有那么一日,孩子三岁的时候吧,生病死了。农庄管事怕担责任,怕主家怪罪,只好在外买个孩子充数,反正主家也没特意关照过小少爷,就这么混巴混巴混巴过去了。这个被买的孩子是谁,就是当初宋大将军丢失的儿子,是她江行云的弟弟的啊!而且,江行云还在流言中提出证据,冯家自来是文官家族,何来会打仗的人?再看冯飞羽,怎么看都是武官家的血统啊!

反正,传到冯先生耳朵里的流言就是如此。

冯先生一听这流言,两只肿泡眼瞬间亮了,再加上爱妾一个劲儿的嘀咕,“事关骨血,可不是小事。”

冯先生先是被枕头风吹歪了脑子,但依冯先生的性子,且因以前吃冯飞羽收拾吃多了,故而,此番颇为慎重。于是,他决定要问一问大仙再做决定。这一问不要紧,又问出了冯先生当年心事,冯先生道,“近来时觉心神不宁,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妨碍?”

说来,冯先生的信仰与大皇子是一样的,冯先生的信仰也是紫姑。找来惯用的道人,该道人颇有神通,平素最擅请紫姑上身的,该道人请冯先生将心事写在黄纸,道童铺好沙盘,沙盘一侧放一支铁笔,待冯先生把心事写好,道人看都不看,食中二指夹着冯先生叠好的心事纸在空中随意晃了两下,只见那黄纸哄的一声,无风自燃,就道人这一手,冯先生看大半辈子了,每次看时都觉十分神通。待黄纸燃尽之时,道人忽地一声□□,顿时浑身乱颤有如筛糠,就见沙盘上一支铁笔仿佛被一支无形的手扶了起来,请注意,这笔没用人扶,自己站起来的,而后,忽忽悠悠写下了一句话:大凶,必远离之,方得平安。

然后,那笔啪的一声倒在沙盘内,但先时写的那句话,冯先生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冯先生顿时骇的脸色煞白,一屁股跌坐地上,而后抄笔写了第二张黄纸。然后,紫姑又给了第二句箴言: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冯先生的脸色更不好了,连与道人朋友交流一下心事的心情也没了,命人奉上银两,送走了道人。

如此,枕头风吹着,紫姑这里又给了箴言,冯先生始下定决心。不是说流言传得多么有鼻子有眼,就是冯先生想一想,也觉着冯飞羽不像自己儿子。先看相貌,冯先生现下不必说,一把年纪,年老色衰,其实,冯先生年未老时也没什么色,那相貌,也就生在官宦之家,好衣裳穿戴着好饰物佩带着,养尊处优的长大,勉勉强强算个路人甲。冯飞羽则是直鼻薄唇,长眉凤眼,就像冯飞羽自己说的,单论卖相,他也属于热销型的。俩人从相貌比较,那是没有半分相似之处,而且,冯先生马马虎虎七尺有余(一尺23CM左右),冯飞羽则是八尺往上,直比冯先生高一头,身量修长伟岸,尤其近来冯先生沉迷酒色,还养出一肚肥膘,俩人走在一处,倘不知情的,当真没人能慧眼的看出这是父子来。更不必说个人本领了,冯先生是靠分家分得的祖产过日子,冯飞羽是家族支柱。以往,多少人暗地里都说呢,歹竹出好笋,破窑出好瓷…以上种种,都展示了冯先生与冯飞羽之间巨大的个体差距。

所以,当有关冯飞羽身世的流言产生后,多少人暗地里风言风语,纵有些看笑话说闲话的,经过把这父子二人一番对比后也说,“还真是啊,就姓冯的那德行,怕也生不出冯将军这样的儿子来。”从头发丝到脚趾根都没一点儿像的。

大家说说闲话,看看笑话则罢,整个靖江王城也没料到冯先生能写封怀疑冯飞羽血统的奏章,然后递到朝堂上去啊。

靖江王一见这奏章,脸都黑了,冯族长更不必说,气得浑身颤抖,急道,“臣身为冯家族长,以性命担保,家族再无如此荒廖之事。飞羽因为陛下所倚重,故此,近一二年来,非但东穆闽王那里忌惮他,再有诸多嫉闲妒能之辈,故此闲话不断,今又有此无稽之谈,且舍弟糊涂,王城人所共知,今拿着糊涂人做刀,无非是诟病飞羽声名,使得陛下调回大将,好遂了闽王心意罢了。不知幕后之人与我朝廷何等血海深仇,用此歹毒之计,蒙敝圣听,构陷大将。”心下已恨不能把弟弟活剥了皮。

当然,如果冯飞羽有个说得上话的岳家,冯先生也不至于敢写奏章直接拿到朝堂上去丢人现眼,可惜的是,如果冯飞羽真有个顶用的岳家,当初也不会一出生就能冯先生扔到庄子上去。这里面故有冯先生糊涂,未尝没有冯飞羽母族无人的原因。说来,冯先生以往无官无职,他这官儿,当初还是冯飞羽立下汗马功劳,靖江王赏的。

冯族长这话说得很正确,奈何这是朝堂,立刻便有御史道,“冯大人虽为一族之长,到底只是冯元帅的伯父,今有冯元帅父亲在畔,还是问一问这位小冯大人的意思吧。”

冯先生虽是个糊涂的,也知道帷薄不修是什么意思,倘冯飞羽血统有误,冯先生也得挨御史一本参。但,冯先生怕的是,他是真真认为冯飞羽可能是宋家丢的小子的。宋家那是啥人家,冯先生出身官宦之家,也是知道的,尤其江行云的名声,那是刺杀赵阳的绝顶刺客。倘冯飞羽当真是宋家人,冯家可兜揽不住啊,尤其是,他这些年净受冯飞羽的气了,可不想为冯飞羽陪葬。

于是,冯先生吭吭哧哧道,“外头说得难听,还是叫他回来一验分明,也堵了外头人的嘴。”

冯族长气的,一巴掌就把冯先生抽了个圆圆圈,怒道,“糊涂,飞羽是不是你儿子,你不晓得!何必听那些无稽之谈!你眼里要还有我这大哥,就再莫提此事!”

还是那御史道,“冯大人此言差矣,倘冯元帅血脉有异,冯元帅一人,关乎三军安危,依我看,还是小冯大人说的对,验一验,倒也安心。”

“放屁!我还说你不是你爹生的,你要不要去验一验!”

御史嘻嘻一笑,无赖又无耻,“要我爹愿意,我验也无妨啊!”

一团浆糊。

倘就因着流言和冯先生这糊涂爹,靖江王也不至于要将冯飞羽调回王城,主要是就靖江朝廷这一起子人,无风还要起三尺浪呢。太孙系与穆三系本就死敌一般,因靖江王要用冯飞羽为帅,邱侧妃帮着弹压,如此方安稳了几月,但,自七月赵斌将战报送回,言说冯飞羽于闽地大败,还是赵斌打得南安侯丢盔卸甲,穆三系便又活跃了起来。先时用冯飞羽,皆因邱侧妃与他们道,“此战关乎江山社稷,再不许生事!”

可赵斌的战报一到,这些人的话便多了,道,“都说冯元帅有一无二,可这些年,未见冯元帅在闽王手里讨到什么便宜,遇着南安侯更要赖赵驸马援手,方得脱身,逃得一命。我就不晓得,冯元帅敌不过的,驸马敌得过,怎么世人就总说驸马不及元帅呢?”

这话说的,可不是空穴来风,端得是有理有据哪!

如今冯飞羽身世有碍之事一出,连邱侧妃所出六公主都进宫同母亲念叨,“按理,国家大事是男人们的事儿,不该女儿插嘴。只是要女儿说,血统可非小事,连冯元帅自己个儿的亲爹都说冯元帅这血统不对头,这冯家的事哪,还是冯家人清楚,不然,冯元帅这等人才,别人家求都求不来的有出息的子嗣,哪个还会说他血统有碍呢?”

邱侧妃却是知道一些旧事的,宋家孩子走失到底怎么一回事,邱侧妃虽不大清楚,但这里头干系何止一星半点儿。邱侧妃斥道,“外头不过些愚妇愚夫闲言碎语,你是何等身份,这些话,不要说信了,听也不当听的。”

邱侧妃这等人才,生出的儿女们也不是善茬,见母亲责怪,六公主却是不惧,坐在母亲身畔撒娇道,“母亲就别哄我了,都闹到朝廷里去了,大臣们皆挂在嘴边儿呢。我要再不晓得,当真就是傻子了。”

邱侧妃道,“那这话也不该从你嘴里说出来。”

“我也就跟母亲你说说,当父皇面儿再不能说的。母亲您成天坐宫里,哪里知道外头的事儿呢。现下外头都在说呢,冯家的事外人不清楚,可这朝中的事,有一件算一件,大家都看在眼里的。当初,我公公也是做了一辈子在将军的人了,老人家一辈子没别的爱好,就爱钓个鱼,结果就给姓江的杀了。林大将军命比我公公好,听说从襄阳到豫章,一路也就经了十七八遭刺杀,虽受了惊吓,好在命保住了。还有咱们靖江的官员,大大小小的,舅舅家死了多少族人 ,都是姓江的下的毒手。连带太子的事儿,我看,绝对没别人,肯定是江行云搞得鬼。可母亲你想,这么些人,命短的着了道,命硬的也受了惊,阖靖江,唯冯元帅啊,一次刺杀也没经过。我还听说,这次冯元帅在闽地,原是活捉了江行云,结果不晓得如何,入浙地前,又将江行云给放了。这里头要说没什么事儿,谁能信呢。”六公主忧国忧民的叹口气,端起雪梨汁来润一润侯,方继续道,“也就母亲您这样的实诚人,成天看人都是好的。要我说,倘冯元帅别的官位倒罢了,他姓不姓冯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倘是三军统帅之位…前儿不还说南安侯还活着么,南安即活着,闽王更添一员大将,万一冯元帅有了二心,父皇一辈子的心血可是交待了。”说着,又是悠悠一叹。

邱侧妃还道,“闽王那边儿不动冯元帅,就是行的离间之计呢。”

六公主挑眉冷笑,“这话母亲也信,怎么闽王不离间我公公,不离间林大将军,单就离间冯元帅?再说,离间何其费工夫,有这时间,一刀杀了,比什么不痛快!闽王那边儿又不是没这手段!唉哟,千万别说冯元帅不好杀,杀都没杀过,就知道不好杀了?”

闺女的话,邱侧妃还是入心的,嘴里却嗔道,“什么杀不杀的,堂堂公主,你这嘴上也不忌讳。”

六公主笑,“女儿向来心直口快,母亲又不是不知晓。幸而三哥在军前,不然,真真连觉都睡不得安稳了。”

邱侧妃是知道闺女心事的,笑道,“是不是因阿斌在浙地闲置,你心下不痛快了。”

六公主笑笑,“这有什么不痛快的,驸马有出息,我是公主,驸马没出息,我还是公主。多少人为驸马不平,要我说,在浙地也无甚不好,太太平平的,反正父皇母亲也不会委屈了我们。就是外头那些闲话叫人生气,驸马不领兵吧,说驸马子不肖父。驸马领兵吧,没成绩时,别人说他是靠得我才做了大将军。待有些成绩,又说他是赵括,只说他纸上谈兵,误国误民。我也不晓得如何是好了,要依我的性子,赶紧叫驸马辞了那破官儿才好。安安生生的与我在王城过日子,富贵体面我们也尽有的。偏生驸马不听我的,老实头一个,有甚法子?”

一席话,俐俐落落的听得邱侧妃都笑了。

偏得靖江王进来道,“说什么呢,笑得这般开怀。”

邱侧妃六公主母女起身相迎,邱侧妃笑,“在听六丫头抱怨驸马实诚,要我说,这丫头向来好强个性子,也就驸马这性子与她般配。”

靖江王道,“实诚有什么不好,实诚才好。”

六公主笑吟吟的奉了茶,“女儿就随口一说罢了。实诚是实诚,偏生是个犟头,只肯听父皇的,不肯听我的。”

“这就很好。”靖江王接过茶吃一口,道,“小事听听你的无妨,大事自然要男人做主。”

六公主皱皱鼻尖儿哼一声,只笑不语。

因这个女儿生得肖似邱氏,靖江王极是疼爱的,笑道,“既来了,中午留下陪父皇用膳。”

六公主笑应了,驸马的事却是一字不再提。

有六公主这时不时的进宫转一转,外头再有朝臣道,“冯家内务不当拿到朝上聒噪,倒是一事,听说冯元帅曾活捉江行云,不知因何故又放了此人。要知此人乃行刺先武襄公的凶手,岂可轻易放之?此事非同小可,还得问一问冯元帅方好。”武襄公,赵阳死后的谥号。

要知道,赵家既是尚主家族,便也不是寒门小户,赵家人为冯飞羽放人之事殊为不满。

冯飞羽为三军统帅,原就不知多少人眼红,这些人,纵无事还要生事,何况真就叫他们拿住了冯飞羽放江行云之事,更是一番扰攘,就差把冯飞羽往国贼上说了。

如此,诸事赶到一块儿,靖江王自己本就是个疑心重的,冯飞羽上上下下多少遭了,这次因着江行云之事,靖江又将冯飞羽召至王城解释此事。

冯飞羽一下台,穆三系立刻把赵斌扶了上去。靖江王也考虑过让林凡接掌帅任,奈何南安侯死而复生,林凡是吃过南安侯败仗的,所以,思来想去,便让赵斌暂去试试。

赵斌对冯飞羽不满,一则有冯飞羽任三军统帅后将他闲置,二则也有江行云乃他杀父仇人,冯飞羽却是将江行云放回,种种新仇旧恨,故此刻薄了冯飞羽一回。当然,他就刻薄,也没从冯飞羽手里讨到便宜,反被冯飞羽气个好歹。

冯飞羽这一回靖江王城,自是先进宫述职,靖江王着重问的就是冯飞羽到闽地之事,冯飞羽并无所隐瞒之处,连带江行云如何胡说八道的事都一一同靖江王说了,靖江王听江行云说他偷孩子的事儿时,脸色那叫一个难看,怒道,“真个颠三倒四、胡言乱语!”

冯飞羽道,“是啊,惜乎世人不似陛下明白,譬如家父,无端生出诸多是非。”顿一顿,冯飞羽又道,“当初都说南安侯是死了的,那日突见南安,倒叫臣好生诧异。”

靖江王不好说当初自己手下无能,明明说治死了南安侯的,不想人还活着,便含糊道,“东穆那边儿的事,蹊跷的多,死了又活的,南安侯此一例也不算稀罕。”

冯飞羽便不再多言,至于放江行云之事,冯飞羽当初奏章中就给了解释,为了属下活命,不得不与南安侯谈下条件,放了江行云。

靖江问了冯飞羽几句便令他回家了,虽靖江对冯飞羽私放江行云之事有些不满,实在是江行云身份太过重要,但冯飞羽说的明白,为属下活命才放的人。冯飞羽说的坦荡,靖江王也不好责怪,到底不喜冯飞羽这性子,故并未说他日后差使,只命他歇着罢了。

冯飞羽刚出熙政宫,就见太孙身边的内侍在等着他了,少不得再随这内侍去东宫走了一遭,太孙不过好生抚慰冯飞羽几句,待出了东宫,冯飞羽方得回府。他早有靖江王特赐的府邸,并不住冯先生家,冯飞羽刚洗漱,冯族长便去了。冯族长满面惭愧,直说族里连累了冯飞羽。冯飞羽吃了盏茶,道,“不独是他那里的事,伯父不必如此。”这个他,就是指冯先生了。

冯族长正想细听缘由,偏冯飞羽不说了。冯族长问,“那你这差使,陛下可有吩咐?”

冯飞羽道,“打好几个月的仗,正好歇一歇。”

冯族长又道,“前儿我见了太孙,太孙说必不叫你受委屈的。”

冯飞羽深知太孙是个有心无力的人,也未多说,只应付几句,待冯族长告辞,冯飞羽亲自送了冯族长出去。至于滴血验亲的事,冯族长早开祠堂把冯先生打个动不得,估计冯先生这辈子也不敢提什么滴血验亲了。冯族长为人十分能干,还查出弟弟所用的那道人受人指使的事,至于幕后之人,也叫冯族长揪了出来,现下正打着官司呢。

冯飞羽终于不负江行云所望,将他自军前折腾了回来。赵斌一接手军务,当务之急便是要立威的,立打了几场胜仗,捷报传回靖江,靖江上下均欢庆不已,纷纷言说赵驸马果然不愧战神转世,收复赣地有望啥啥的,六公主于宫中更是好一等威风八面。

冯飞羽不堪其扰,干脆去世子陵处小住。六公主言笑,“冯将军念旧,一没了差使就去瞧太子哥哥。”

商月去瞧冯飞羽时还同他说了,冯飞羽在湖边垂钓,只“哦”了一声,再不作答。把商月给憋的,蹲湖边道,“我也跟你住这儿算了,没的在城里憋气。”

“人生得意须尽欢,六公主正是得意之时,倒不足为奇。”

看冯飞羽一幅超然世外的欠抽样,商月抓了把湖边的小石子,每见冯飞羽钓线一动,商月手里的小石子便咻的砸去一个,砸了半日,害冯飞羽一条鱼没钓着。及至晌午,商月还不停的问,“吃啥吃啥?”

冯飞羽额角青筋乱跳,提着空空的鱼篓起身,怒,“吃你个头!”一脚将人踢水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PS:原以为下半章能写完,只写完了靖江这边的事儿,明天再写帝都~~~~~~~~~~~~~~~~~~~~晚安~~~~~~~~~~~~~

第293章 交锋离职之下章

商月终于证明冯飞羽不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了,要不是及时抓住湖边垂柳,他说不得还真要跌水里去了。拍拍身上浮土,商月追上去与冯飞羽道,“甭摆什么臭架子啦,你没了官位,鱼精都不稀罕来刺杀你。”

鱼精什么的,冯飞羽一想到江行云给他换爹的事儿就更气不打一处来。殊不知,现下鱼精日子也不好过。冯飞羽被江行云能弄的丢官弃职,江行云却因着当初冯飞羽那一枪,闹了个脑震荡,成天头晕目眩,还时不时呕吐不止。

五皇子见天的着人给江行云送大枣、桂圆、花生、莲子…还同私下叫了柳扶风商议,“江大人是王妃手帕交,又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她的事,咱们不能不管哪。只是,本王于妇道人家之事不大清楚,也只有与你商量了。”

柳扶风身为三军统帅,第六感十分灵敏,此时竟心里隐隐生出些不妙来,道,“不知殿下说的是何事。”

五皇子石破天惊一开口,“是不是要先给江大人预备下产婆啊!”

柳扶风大惊,问,“江大人有啦?”

“你还不知道?”五皇子道,“都说扶风你心细如发,看来传言不准哪。你也是做爹的人了,江大人吐得这般厉害,肯定是那啥啦。哎,说来真是侥天之幸,江大人有了身子竟还在外堪探地势,虽说得她拖住冯飞羽,我方捡回一条命。事后回想,也得念佛,亏得没伤了身子,不然岂不是本王罪过。”

柳扶风忙道,“殿下福自天佑,江大人忠心不二,再如何也不能坐视殿下遇险的,如今江大人母子平安,可见上天庇护忠良。”

“是啊。”五皇子道,“虽说营中都是男人,江大人是女人,又是头一遭有身孕,难免害羞不敢开口。咱们也得替她打算一二,以往我府里侧妃有孕,我看王妃都是提前预备下产婆的。”

柳扶风道,“那我这就着人去请两个稳妥的产婆来预备着。”

“极是。”五皇子还尤其叮嘱柳扶风,“要悄悄的,别着了人的眼。”

柳扶风到底逻辑更清楚些,他又是五皇子心腹之人,有些话便直接说了,柳扶风道,“江大人既有了身孕,殿下是不是给江大人一个名份,总不好委屈了她。”想到五皇子府侧妃名额已满,柳扶风又很为江行云犯愁,凭江行云的功勋,做侧妃都委屈。当然,谢王妃的位子,江行云就是天大功劳也不要想的。

谁晓得五皇子听得柳扶风此言却是目瞪口呆,道,“说什么呢。扶风,你可不能瞎想啊,本王与江大人清清白白的,你这是什么话?”

这下子,轮到柳扶风目瞪口呆了,他不仅目瞪口呆,他都结巴了,“殿,殿,殿下,不是…”

五皇子正色道,“别胡说,江大人是王妃密友,本王如何会冒犯江大人。”

柳扶风这下子懵了,五皇子一说到江行云有孕,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江行云与五皇子可能悄悄的那啥了。柳扶风懵了一回,先起身谢了罪,又与五皇子商议,“那江大人的孩子是谁的?”江大人可不像是随便的女人哪。

五皇子笑,“这正是我找扶风你来商量的第二件事,我不好去问江姑娘,你们同僚多年,有如兄妹,我想着,还得劳扶风你问一问江姑娘。不管那男人是谁,我立刻把他拿来,先与江姑娘拜了天地,以后孩子好入籍呢。”

饶是五皇子是自己主君,柳扶风也给五皇子这托付闹得想骂娘,不自己去问,偏生叫他去问。那江行云的性子,岂是好相与的,这,这一个说不对付,柳扶风就担心好不好的江行云也给他换个爹,他那个爹,勉强比冯飞羽的爹强个一星半点儿罢了。

然后,五皇子还这么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柳扶风不自觉的挪下屁股,道,“我一个大男人去问这事,不大好吧?”

“现下军中可不都是男人么?可惜王妃不在,要是王妃在,有王妃出面,啥心都不必操。正因王妃不在,咱们可不能亏待了江姑娘,不然以后王妃问起来,不好交待。”五皇子道,“其他人,南安侯年纪大了,唐总督更老,他们同江姑娘也不大相熟。我看遍军中,就你合适。”

柳扶风无语了,只得应下,“那,那一会儿臣就去问问,就怕得罪江姑娘。”

“放心,江姑娘一向通情达理。”五皇子说着违心话,又想柳扶风也是自己心腹,也不能不顾他死活,五皇子又道,“现下她见天吐啊吐的,估计就是生气也不会拔刀砍人的,你放心去吧。”

柳扶风觉着五皇子最后一句可以改成,你放心上路吧。

五皇子这么找到他,柳扶风实在不能拒绝,见柳扶风应了,五皇子还与他八卦起来,“你说,江姑娘看中的人是谁呢?当初我有心给她说一说九江,九江这等品貌,江姑娘都嫌他生得不好。近来我也没见着有比九江生得更好的人哪。”

柳扶风道,“九江相貌还不好?”

“是啊,要不说江姑娘要求高呢。”五皇子一幅很关心属下感情生活的模样,“真不知是不是给江姑娘金屋藏娇了,怎么着也该给咱们看看,忒见外。”

柳扶风:发现不能跟主君一道交流了怎么办?

柳扶风受五皇子所托,过去江行云帐子时,柳扶风还尤其检查了一下身上的金丝软甲,打着看望病人的名义,提前同太医打听了,说江行云近来病情大有好转,吐得不那么厉害了。柳扶风方拎着二斤阿胶去了,江行云正在换纱布,见柳扶风拎着东西来了,笑道,“柳大人太客气了,先时总是打发人来送东西,那些我还没吃呢。”

柳扶风笑,“你这不是病了么,该好生调养。”与江行云道,“这个阿胶,对身子最好,补血的。”

江行云谢过柳扶风,换过纱布便打发侍女下去了,道,“听说冯飞羽那贱人被调离军前了,待我大好,就去靖江把他剁成八段!”

柳扶风连忙道,“这且不急,唉哟,江大人哪,我痴长你几岁,虽有些唐突,但在我心里,一直是把江大人你当妹妹看的。女孩子家,不要总打打杀杀的,尤其得注意身子,是不是?”

江行云十分机敏,见柳扶风说话不似以往,她素来干脆,不喜绕弯子,笑问,“柳大人是有事吧?”

柳扶风笑出一脸兄长般的慈爱来,直笑得江行云浑身寒毛乱竖,方听柳扶风道,“是啊,自你受伤,殿下十分关心,我也很放心不下。你才干不逊于任何人,只是,到底是女孩子,我原该多照顾你的,不想一时粗心,险酿出大事,幸而你平安,不然我怎么同妹夫交待呢。”柳扶风自问说得很委婉了,妹夫妹夫哟~

“我既见到殿下为冯飞羽那贱人追杀,焉能不出手相救,原就是我为臣下的本分,不值当一提。”江行云正色道,“再者,柳大人为人向来稳重,非那等口舌轻薄之人,今儿是怎么了,说起妹夫来,实不像柳大人你的为人哪。”

柳扶风左右往帐中一扫,作贼一般凑近江行云,飞快的说道,“你就别瞒了,我们都知道啦!那人是谁,你就说了吧?好歹得先顾着肚子里的孩子,不然生下来,如何上户籍呢?也不能叫孩子没个名分。就是那男人,既是你看上的,我趁着现下便利,好给他弄个出身…”柳扶风正待再多说几句,就听“铮”的一声,江行云宝剑出鞘了,正斜斜的压在柳扶风颈间,柳扶风只觉一阵凉意,连声道,“妹妹,妹妹,咱们可不能冲动啊!”

江行云粉面含霜,怒道,“我平日里何等敬重你,如何来污我名声!今不给我个交待,我拼将一死,也要立斩你于剑下!”江行云恼怒非常,又是一阵呕意,扭头吐了两口,偏生那寒刃仍是压在柳扶风脖子上不动分毫。

柳扶风生怕江行云给他一剑,眼瞅大功将成,死在这里可就冤死了,柳扶风也不敢把五皇子拉出来做垫背,他素有急智,道,“我还不是为你着想,你这成天吐啊吐的,不是有了是什么?”

江行云一脚将他踢翻在地,双眸喷火,命侍女将太医叫来。江行云为名声计,当柳扶风面儿问太医,“我这总是想吐是怎么回事?”

太医是专业人士,禀道,“大人头部被重物撞击,故有此症,非但会呕吐,还会伴有目眩耳鸣之症,其实并非大症侯,只要好生休养,少则半月,多则一月,必得痊愈。”

柳扶风从出生到现下,这辈子都没这般羞愧过,待江行云打发了太医,柳扶风拱拱手,实在没脸说什么,垂头耸脸的走了。

柳扶风自江行云帐里一出去,就看到五皇子正在自家中军大帐外眺望等信儿呢,见柳扶风一幅被收拾了的脸色,连忙拉他进去说话,道,“怎么,江大人翻脸了?”

柳扶风忍着吐血道,“谁同殿下说江大人是有了啊?”

五皇子道,“这还用说,做过爹的人,一推测也知道啊。”

柳扶风满头包地,“殿下弄错了,太医说江大人会吐是因为头部受伤的原因,根本不是…”

五皇子深觉稀奇,“原来脑袋受伤还会吐啊?”

柳扶风道,“我可是把江大人得罪了。”

“你也是好心嘛。”五皇子连忙安慰柳扶风,“要不是知己的人,谁会管她这事儿呢。放心吧,江大人不是不知好歹的。待我去劝劝她,她会明白的。”

柳扶风连忙道,“殿下暂且莫去,江大人正在气头上,等她消消气再说吧。”摸摸自己脖子同五皇子八卦,“江大人这般厉害,将来得个不怕死才敢娶她呢。”

五皇子不赞同这种说法,道,“江大人脾气虽大,事理却是明白,又不是一味不讲理的泼妇。只是现下人多误解,总觉着女强男弱不好,其实,一家子过日子,哪里还去争强弱,无非是你擅长的你做,我擅长的我做,大家往一处使劲儿,日子便过得好了。我却不喜欢那些在妻子面前威风八面的男人,男人有本事,当惠及妻儿,叫妻儿威风八面,才是男人的脸面呢。如你我,在江南一呆数年,家里父母儿女,不全靠妻子服侍照顾,咱们在外虽是辛苦,她们在帝都也不容易。我每念及此,就觉着往后得更对王妃好才对得起她。扶风你也是有福气的,以往就听王妃说,你媳妇很是贤惠呢。”

丈夫好,是妻子的体面。同理,妻子好,也是丈夫的体面呢。柳扶风笑,“就是跟着臣没过几天安生日子。”

“待江南靖平,就能团聚了。”

“是啊。”柳扶风豪情顿起,“此生能同殿下一道建此功业,这辈子也值了。”

君臣二人畅想下未来的美好时光,不由得万丈豪情。殊不知帝都正为江南战事着急呢,都说江南兵败,新任的靖江元帅十分厉害,眼瞅着赣地就要为靖江所得了,四皇子妃跑去安慰谢莫如,谢莫如笑,“何必听外头那些人的闲话,他们的话要有个准头,还要内阁相臣做甚?”

四皇子妃道,“五弟妹,你说江南什么时候能靖平?”

“今年就差不离了。”谢莫如道。

四皇子妃回家便同丈夫说了,“五弟妹说,今年江南就能收复,甭担心了。”

四皇子道,“五弟妹这么说的?”

“是啊,只管放心吧。”四皇子妃由侍女服侍着卸了钗环,道,“与其听外头风言风语,我还宁愿听五弟妹的。当初五弟妹就说我爹还活着,怎么样,果然是无事的。”

四皇子则为他五弟发愁,道,“南安侯之事,五弟很该先时禀明朝廷一声呢。”

“就是说了,朝廷信么。五弟妹一直说我父亲还活着,除了我,谁信呢。”

四皇子顿时无言以对。

作者有话要说:PS:晚安~~~~~~~~~~~~~~~~~~

第294章 交锋之帝都~~~

近来,四皇子妃心情颇是不错,非但怀上第五胎,还迎来了父亲健在的好消息。据说,她爹还活着的消息传到东宫时,太子殿下失手跌了手里的琉璃盏。

四皇子妃现下懒得理会东宫,自从东宫参她爹勾结靖江后,除非按礼制非去不可,不然,四皇子妃就没登过东宫的门坎儿。这几年,四皇子妃与谢莫如是走动的越发亲近了,江南战事有什么消息,毕竟五皇子不在帝都,四皇子消息总比五皇子府的属官们灵通,四皇子但得了信儿,都是让妻子与谢莫如说一声,叫谢莫如心中有数方好。

包括江南战事失利之事。

第一个与谢莫如说的就是四皇子妃了,近年来,四皇子妃颇觉这个弟妹有见识,就从对她爹生死判断上就能看出来。只有谢莫如一直坚持,她爹没死。看吧,果然没死。

第二个与谢莫如说江南失利的就是谢尚书了,谢尚书年事已高,已经在寻思着告老的事了,只是,这几年五皇子不在帝都,他若告老,长子居侍郎之位,内阁无人,如何是好?故此,谢尚书琢磨着,待五皇子回帝都,他再告老。无他,内阁里礼部尚书秦川是五皇子提携起来的,只是,秦川与谢莫如是无甚交情的。

谢尚书道,“东宫的意思,是想朝廷出兵,牵制豫、皖二地,以减轻柳将军前线压力。”

谢莫如略加思量便道,“这几年,西宁战事不断,几次调兵入西宁关以抗蛮人。永安侯麾下是五万羽林军,朝廷还有玄甲、虎贲两支禁卫军加起来十万,是拱卫帝都的兵力。打仗素有胜负,在湖广,一直是胜绩,朝廷如何看不到。要依我说,江南尚未到需动用禁卫军之时。永安侯在豫地,已牵制了靖江兵马。”

谢尚书道,“娘娘还是看好江南战事的?”

“这是自然。”谢莫如不能拿出对四皇子妃时的铁口直断的风范来对付谢尚书,谢莫如道,“南安侯与柳扶风,已是朝中最强战力,如果他们都不能收复江南,朝廷再出兵也是无用的。”

谢尚书忧心忡忡,“朝中很有人担心江南重现当年南安与吴国公之争。”

谢莫如心下一动,道,“怕是有人想召南安侯回朝?”

谢尚书那忧心忡忡的老脸立刻露出赞许之色,谢莫如就有这种灵性,你稍一点拨,她立刻就能明白,谢莫如道,“此事倒也不需别人,四皇子就不会眼睁睁看着南安侯这么回朝的。”

谢尚书道,“娘娘莫忘了,宁荣大长公主过逝,南安侯身为人子,正在孝中。”

谢莫如眼中波澜微起,继而恢复平静,谢莫如道,“军职不比文官,倘在战前,夺情也是常例。”

谢尚书道,“还得娘娘同四皇子妃说一声方得稳妥。”

谢莫如颌首应了。

男人有男人的路子,女人有女人的路子,甭看四皇子在诸皇子中不算出众,四皇子妃在慈恩宫素有脸面,倒不是别的缘故,皆因其姓胡罢了。承恩公府这几年也邪性,先死了寿安夫人,阖府守孝。这刚出孝吧,接着宁荣大长公主又过逝了,只得继续阖府守孝。唯四皇子妃因是皇子妃的身份,倒可时时进宫。

四皇子妃也不必干别的,只在太后跟前说她爹平安,待立下功绩,也给太后娘娘长脸之类的话。胡太后就非常喜悦了,胡太后是个糊涂人,一样是要强的心,她这么数十年如一日的抬举承恩公府,一则那是自己娘家,二则亦有显耀自身的意思。偏生承恩公府没有太过出息的子弟,论起来,只有一位分府而出的南安侯,是胡太后的娘家脸面了。胡太后对于南安侯也很看重,当初都说南安侯死了,胡太后还很是流了几滴泪呢。如今突然南安侯又活了,胡太后还念了几声佛呢,就是四皇子妃也是天天进宫在慈恩宫陪胡太后说话。四皇子妃叹道,“祖母过身前,时时惦记父亲,倘知父亲尚在世,不知如何高兴呢。”

胡太后与宁荣大长公主姑嫂多年,且,宁荣大长公主在世时同胡太后关系不错,时时奉承胡太后,今四皇子妃提起祖母,胡太后亦颇为感叹,“是啊。不说宁荣,就是哀家,知道南安还活着,也是喜的了不得哪。”又道,“这个老五也是,不早与哀家说一声,叫哀家难受了这好几年。”

四皇子妃深知胡太后,素来是个耳根子软的,一听这话便知有人在胡太后耳畔下过话了,四皇子妃却是不急,笑道,“五殿下在江南,通音信也不容易。五弟妹一直说我父亲好好儿的呢,我以前也同皇祖母说过,皇祖母忘了不成?”

胡太后道,“她的话,哪里能信?”

“别人不信,我却是信的。”四皇子妃道,“这些年,多少人劝着我母亲给父亲出殡发丧,我每想到五弟妹的话,也觉着,我父亲是在的。”

“可不是么,要我说五弟妹不似皇子妃,倒似神仙,能掐会算的。”永福公主听到四皇子妃这话,不由在门外接了一句。

四皇子妃见永福公主一身大红石榴凤尾裙,发梳高髻,头戴凤钗,浑身富丽堂皇,带着一群宫女浩浩而来,四皇子妃起身迎了迎,笑道,“永福皇姐来了。”

永福公主在太后面前盈盈一福身,提着裙子上前,扭身坐在胡太后身畔,笑道,“我不来,还听不到四弟妹说神仙呢。”

四皇子妃才不怕永福公主,永福公主虽是公主,四皇子妃还是皇子妃呢,身份上半点儿不比永福公主差。四皇子妃还生了四个儿子,肚子里怀着第五个,出身侯府,胡太后的侄孙女,四皇子妃听永福公主所言,遂笑道,“家父遇难,唯她说家父尚在,江南刚传回家父遇难之事,家母伤心的什么似的,唯靠此言宽慰母亲罢了。今家父得皇祖母保佑,尚留得性命在,非但我有此感念,皇祖母也有此感念。说来,家父这几年没有音讯,谁还记得他呢?也就是我家人和皇祖母罢了。”

四皇子妃知道胡太后不喜谢莫如,更兼永福公主在,便未再多提谢莫如的名字,反是说了一通感念不感念的话,直绕得胡太后头晕,不过,胡太后直觉这是好话,不由点头,“是啊,我时常想着南安,要是他在,皇帝早把靖江王那坏种抓起来了。现下南安好了,我看哪,江南的事儿能了结了。”

四皇子妃笑,“果然是皇祖母,真知灼见,别人再没这样的眼光的。”

胡太后给四皇子妃拍得身心舒畅,愈发得意,道,“本来就是这个理,说到打仗,朝中还有谁比得上南安呢。”

“父亲虽勇猛,也不敢当皇祖母这般夸赞,无非是想着给父皇尽忠,给皇祖母争气罢了。”

胡太后十分爱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把南安侯的本事夸了又夸。

永福公主听得心烦,笑道,“南安侯也是,既无碍,怎么不传个信儿回来,叫这么些人为他着急。皇祖母哭了多少回不说,这不,大长公主也因惦念他坐下病来,就此仙逝了。”

这屎盆子扣的,好不恶毒。四皇子妃心下来气,也不与永福公主一般说说笑笑的,而是正色道,“公主这话,我不敢认同。自来,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打仗的事,非同小可,倘闹得人近皆知,这仗也不必打了。凡事,亦当以江山国事为重,没个为了咱们妇人心肠,就把国之机要嚷嚷的人尽皆知的道理。这个道理,我都明白,皇祖母与祖母更是明白,祖母年迈,身子渐有病痛,太医都说,倘不是祖母牵挂我父,断撑不到这个时候。说来,倘不是先前吴国公诬陷我父,怎有江南失陷之事!”

永福公主给南安侯扣屎盆子,四皇子妃亦是毫不客气的直指永福公主痛处,吴国公死三年多了,世子的爵位还没下来呢。世人皆知因江南之事,陛下不满吴国公府,这几年,永福公主因丈夫爵位的事屡有不快,此次给四皇子妃直面说出来,那脸色直接就挂下来了,四皇子妃才不理她,扭头吃太后宫里的葡萄,还说,“皇祖母这里的葡萄格外味儿好,我府里再不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