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于飞》是当年上海滩歌后周璇的作品,一首旋律非常流畅好听的歌曲。唱起来琅琅上口,听起来令人心情愉悦。苏一虽然最初买歌碟时,是被《如果没有你》吸引的。可是钟国一回来,心中的幽愁暗恨一消除,年轻乐观的心性又占了上风,改弦易张喜欢上了曲风轻松歌词明媚的《凤凰于飞》。

“分离不如双栖的好,且珍重这青春年少…要像那凤凰于飞,凤凰于飞在云霄”,此一时彼一时,这一刻,这首歌的歌词更能呼应暗合她的心境了。

“你呢,你喜欢哪一首哇?”

苏一忙完了厨房里的活,洗干净手,一边挥着手上的水一边走进房里看着钟国问。他笑得含意深深,慢吞吞地拉长声音说:“我啊…我喜欢那首《给我一个吻》。”

《给我一个吻》是三十年代上海滩最流行的一首快歌,是当年红极一时的歌星张露翻唱的一支英文歌《Seven Lonely Days》。这首歌的节奏非常活泼轻快,挑逗大胆的歌词在那时比较保守的乐坛曾经引来很多争议。

苏一失笑,兰花指在他额头戳个不停:“你这个喜欢太别有用心了吧?”

钟国边躲边笑:“怎么别有用心了?我就是喜欢这首。”

“还不老实,看我怎么收拾你。”

苏一两只手在他腋下腰间乱挠一气,钟国在床上蜷成了一只乱蹿的虾,几乎笑岔了气:“饶命啊!我不喜欢了…我不喜欢了…我不喜欢了行了吧?”

苏一停了手,钟国躺在床上喘了半天才喘匀了气息。将双手交叉垫在脑后,他突然轻声唱起来:

给我一个吻,可以不可以。吻在我的脸上,留个爱标记。

给我一个吻,可以不可以。吻在我的心上,让我想念你。

唱了几句没再唱下去了,他看着苏一笑得特别温柔:“我是真得最喜欢这首了,你看我一听就记住了前面两段的歌词。”

苏一起初还假装一脸嗔色地瞪着他,很快,笑意从她的眼梢一点点漾开,水波般漾遍她的脸颊。俯下身,她飞快地,在他唇上轻轻一啄——给了他一个吻。

钟国双手一揽抱住她,加深这个吻。两具青春的身体紧贴在一起,仅隔一层薄薄夏衣,他清晰地感受着苏一胸部的柔软和饱满。全身的血液一下子热流沸腾,呼吸陡然急促。双臂下意识地用力一拖,他把她拖上了床,一个翻身伏在她娇小柔软的身体上。

苏一颤抖了一下,却没有挣扎。任凭钟国抱着她在她脸上一下又一下急促灼热地吻,她只是满脸晕红地闭上眼睛。他的唇如通红滚烫的炭,让她全身都燃烧起来。

她火热的身体散发着一种好闻的香馥气息,是少女独有的体香,如迷香般让钟国整个人晕乎乎。吻着吻着,他一只手不自觉地从背后滑进她的衣服,掌心带些微汗津,抖抖地摸索着,探幽青春少女干净芬芳的处子之身。从光洁的背抚到圆润的肩,触手处一片滑腻滚烫。心跳瞬间加速,咚咚咚地跳得简直要蹦出来。

苏一浑身颤栗,因为来自身体内部愉悦的惊悸。当钟国的手从她光滑的背部游走到胸前,稍一迟疑后,果断地伸进她的文胸时。她嘤咛一声,刹那间仿佛被强烈的电流击中了。

苏一声音轻颤:“钟国…”

钟国哑着嗓子:“别怕,我不干别的,我就摸摸,让我摸摸吧。”

他颤抖着手去解她的文胸,女子的胸衣搭钮,毫无经验的青涩少年根本不懂得怎么解开。两只手在她背后摸索了好半天,他有些发急:“怎么解不开呀!”

满脸赤红的苏一含羞又带笑:“解不开就算了。”

“不。”

钟国到底是解开了。少女两个含苞花朵般丰盈的□滑入手心,掌指间美妙的触感无与伦比。情不自禁地,他把头埋进她的胸,那样浑圆绵软芳香的胸。他像回到了婴儿时代,在她怀里拱头拱脑,抚摸着,吮吸着。

苏一双颊滚烫,火一般艳艳的红。她在钟国的爱抚下战栗、悸动…双手哆哆嗦嗦地攀上他的背,他的运动背心早被他一把脱下甩在一边,满背肌肤都是湿湿的汗,滑得几乎让她抱不住。她只有手指拼命紧扣,指尖几乎嵌进他的肉。

亲密的拥抱,亲吻、爱抚…纠缠间,他们感觉彼此的呼吸越来越急,心跳越来越快,身体越来越热…钟国突然用力地箍紧苏一的身体,紧得似乎是想将她嵌进自己的骨肉里…

他们并没有偷食伊甸园的禁果,但是在这样的爱抚亲吻中,也同样冲上了快乐的颠峰。从晕眩般的激情中平静下来,钟国依然把苏一紧紧抱在怀里。他们的颊上都还满是激情过后的红晕,两张年轻鲜艳的脸庞,一起又羞赧又幸福地微笑…

这是苏一和钟国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每天穿胸衣时都会忍不住想起他笨拙地解不开扣时的情景,一想就不由自主红着脸偷偷地笑。

******

红疹一褪,精神一好,钟国马上又生龙活虎起来。中断了好几天的游泳重新开始,他又带着苏一往嘉陵江跑。这天等不到日落西山,早早地就去了。烈日的热量在下午四五点初初乍褪时,他们就一起出了门。

平时他们出门常常是骑一辆单车,钟国喜欢苏一坐在他身后抱住他,苏一也喜欢。手抱在他柔韧的腰时,她会把脸颊也贴上他厚实的背,感受他身体的温暖和气息。那种感觉非常非常好,好得她无法用言语形容。

有时两人也一起手牵手地去坐公交车。避开公交车的高峰时间段,上车后坐到最后那排最高的座位上,观光般在南充市里无目的地转悠。看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地方就下车。

今天他们是坐公交车出去。车上的人不多不少,零零星星地还有两三个空位。不过没有连在一起的两个空座位了。钟国让苏一在靠窗的一张单人椅上坐下,他牵着她的手站在一边。

“要不你坐到那边去?”苏一指了指车厢后的一个空位。

钟国摇摇头:“不用,我就站在这里就行了。”

他不愿意松开她的手独自坐到后面去,宁愿在她身边站着。苏一笑了,身子往里面让一让:“那我们一起坐吧。”

“单人座坐两个人不舒服,你一个人坐吧。”

苏一半开玩笑地小声说:“那要不你坐位子,我坐在你腿上好了。”

他们一起在家里看电视时,苏一经常坐在钟国腿上。他常常笑着说她“你好重啊!”,却又每每要拉她在膝上坐着。

钟国的头一下摇成拨浪鼓,声音压得低低的:“不行,公共场合要注意影响,别让人说我们拿肉麻当有趣。回去我再抱你。”

苏一看着他粲然一笑,心里喜欢极了他这份人前的腼腆。紧握一下他的手,他马上回握她一下。相视而笑,两张笑脸都如糖果般蜜甜,眼波中有情意水般流动。

游完泳上岸,天色正暮,天边的浮云是一朵朵深紫灰蓝。滨江大道上的橙黄路灯一盏盏亮起来,亮出一个美妙的仲夏夜。钟国和苏一随便找个地方吃了晚饭,然后一起去电影院看电影。

影院里放映的是一部激烈的二战影片,军号嘹亮硝烟弥漫,苏一看得不知不觉伏在钟国的肩膀上睡着了。一梦醒转,影片已近尾声。他的肩承着她一个多小时,已经发麻发木。

“你怎么不叫醒我?”

“干吗要叫醒你?我还打算你如果一直睡得那么熟,散场后我就把你背回家呢。”

“那么远,你能把我背回去?”

“把你背出电影院,打辆的士到楼下,再把你背上五楼就行了。你不信我能把你背回去,要不我们试试?”

苏一笑声悄悄:“电影院里这么多人,你好意思背我吗?”

“那电影院这一程就算了,一会回到家楼下,我一口气把你背上五楼。”

夜里回去,钟国果然把苏一背上了五楼。说是五楼,因为一楼是储藏室,所以等同六楼。他背着她步伐稳健轻快,一阶阶走得如履平地。

虽然钟国还是年纪轻轻的男孩子,宽宽厚厚的肩背,结实强健的肌肉,却已经有一种很男人的感觉了。苏一伏在他的身上,满心满怀的安全感依赖感,忍不住双臂环上他的颈,偎得更紧。突然想起那天在他房间里那样亲密的拥吻爱抚,不由悄悄地红了脸。

“苏一,你太轻了。以后要多吃一点,千万不要减肥啊!”

苏一大发娇嗔:“喂,你一下子说我轻,一下子又说我重。我到底是轻还是重啊?”

钟国呵呵直笑:“当然是轻了,说你重那是逗你玩的。”

很快就走完了三层楼,钟国突然把苏一放下来。她有些意外:“怎么?就背不动了?”

“背你太容易了,一点挑战性都没有。剩下三层楼,不如我把你抱上去好了。”

话音未落,钟国就已经笑着一把将苏一打横抱起来了。一步一步地走上台阶。她偎在他怀里,那样年轻热烈的怀,胸膛的温度是朝阳的暖。不由自主把颊贴上去,嗅到他身体的微微汗息,像雨后青草地在阳光下薰蒸出的气息。

苏一闭上眼睛,深呼吸,呼吸他的气息,呼吸爱的味道。唇上蓦地一热,是钟国低下头来深深吻住了她。心醉神迷…

6、

2003年8月的第一天,钟国在报纸上看到了一条让他兴奋不已的消息。

“苏一,后天晚上在天坛公园,北京奥组委要正式公布北京奥运会的会徽。本来5月份就该发布的,因为非典而不得不延期,现在总算可以露出庐山真面目了。”

因为喜欢体育关注奥运,钟国对北京奥组委奥运会筹办工作的进展非常关心和了解。

“会徽公布很重要吗?”

苏一是典型的外行人说外行话,钟国失笑:“奥运会徽是一届奥运会的主题标志,它的公布和圣火传递、开幕式盛况并称为奥运三大盛事,你说重要不重要?”

“这样啊,听起来倒真是挺重要的。发布仪式在天坛公园举行,那如果你在北京不是可以现场观看?”

“这么重要的发布仪式,你以为谁都可以进去观看。天坛公园下午就关闭园门不接待游客了。一共邀请了2008名社会各界精英人士做现场嘉宾共睹盛会。我现在还不够资格入选嘉宾之一,等二十年之后我再去竞争一下吧。”钟国说得半开玩笑半认真。

“二十年以后你一定能行,我看好你。到时候有这样的盛会你可要带上我啊!”

“没问题,我肯定带上你。有我的就有你的。”

二十年以后还不可预知的事,他却已经答得这么斩钉截铁。是年轻男孩独有的充满力量和不容怀疑的口吻。同样年轻的苏一听得喜滋滋:“你说的啊!有你的就有我的,来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孩提时代深信不疑的庄严约定,年轻的心依然愿意相信。两根小指头勾在一起,向遥远的未来展开憧憬…

8月3日晚上,钟国早早地就拉上苏一一起守着电视机。

这天晚上,北京天坛祈年殿前,北京奥组委将举行隆重的第29届奥运会徽发布仪式。会徽发布、圣火传递和开幕式被称为奥运会三大盛事。现在第一桩盛事拉开序幕,在北京成功申办2008年奥运会两年多之后,作为北京奥运会主题标志的会徽,即将通过电视直播亮相全球。

钟国非常期待:“申奥会徽‘太极人’设计得很好,我相信这个奥运会徽也一定会不负众望。”

受他的感染,苏一也兴致勃勃地期待着北京奥运会会徽的亮相:“希望可以让我惊艳一下。”

“不会只让你我惊艳的,你看看今晚天坛这个盛大辉煌的仪式场面,北京奥组委是憋足了劲要让全世界惊艳。”

北京奥运会会徽的公布非常有中国特色。从黄缎锦盒中取出一个紫檀木盒,木盒打开后,一方晶莹剔透的中国印呈现在世人眼前。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和国际奥委会协调委员会主席维尔布鲁根,一起将这方以“中国印·舞动的北京”命名的会徽徽宝,饱蘸朱红印泥,在中国式长轴纸卷上郑重盖下了印记。向全世界公布了北京奥运会会徽的图案。

“中国印·舞动的北京”这个会徽,一看就是中国出品。书法和印章是中国古老文化中最突出的元素,传统的中国汉字加传统的中国红,红的色彩和白的线条形成鲜明生动的图案。“京”字采用写意式的象形文字,像一个起舞的人形,具有浓郁的中国文化底蕴。

钟国一眼就喜欢上了:“非常好,既有着鲜明的中国特色又动感十足。苏一你觉得呢?”

“还行吧。”

苏一起初只是印象平平。但接下来播放了由张艺谋导演的会徽宣传短片,用极富感染力的画面和音乐诠释了会徽所蕴含的丰富内涵。看过宣传片再来看这个会徽,竟觉越看越有味道了。

“钟国,这个会徽还是很耐看的,越看越喜欢了。”

“喜欢吧,明天北京会有会徽纪念品上市,我让徐文亮替我去抢购。”

北京奥运会会徽“中国印”8月3日晚上正式公布后,8月4日,首批印有2008年北京奥运会会徽的奥运会纪念品,将在北京一些大商场和首都机场采取限量发行、定点销售的方式上市销售。

钟国马上给徐文亮打电话,让他明天一早帮忙去买“中国印”纪念品:“你要早点起床去啊!去迟了肯定买不到。纪念品中一定会有纪念章,帮我抢两个纪念章,我和女朋友一人一个。”

结果第二天上午,徐文亮打电话来说有辱使命,钟国交代的任务没能完成。

“钟国你不在北京,你没看到奥运会徽的纪念品卖得多火爆,那简直就是跟抢似的。早晨七点钟就有很多人在王府井百货大楼和燕莎商城那几个指定的专售地点排队了。这些商场开门两个小时不到,卖得最好的会徽纪念章就被抢购一空。在贵重金属纪念章的销售点,听说纯金、纯银纪念章也在半小时内被一抢而光。实在卖得太火了。”

钟国气得哇哇大叫:“徐文亮,不是叫你早点去吗?你怎么不也早早地去排队?”

“我去了,我也是八点不到就去燕莎排队了。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可是所有纪念品都限量购买,每个品种每人限购一个,我不能同时买三个纪念章。我只买到一个,自己留下了。然后我再跑去百货大楼,看能不能替你也买一个。赶到那一看,我KAO!商店门口排着六七十米的长队,十多名保安在现场维持秩序。高温35度的天气下,我又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结果还是没有买到纪念章。兄弟,最后我帮你买了一顶帽子和一个钥匙扣。你和苏一一人一样留作纪念,就算我完成任务了吧。你要实在是想要纪念章,听说九月份后第二批纪念品会上市,到时候你人在北京,我陪你早点排队去买。一定买回一对来,怎么样?”

只能这样了,作为首批限量发售的奥运会徽纪念品,有总聊胜于无。钟国让徐文亮把买到的东西给他快点寄过来,三天后特快包裹就到了。

帽子和钥匙扣都很精致,钟国拿去给苏一看,问喜欢哪一个?她挑了钥匙扣。一边帮她把钥匙一枚枚套进新钥匙扣里,他一边说:“苏一,等第二批纪念品上市,我一定买回一对纪念章。你一个我一个。”

“干吗非要买纪念章?”

“因为所有纪念商品中,纪念章最有纪念意义呀!”

苏一自以为了解:“还因为这是我们中国第一次举办奥运会,所以这个会徽纪念章特别有意义。它见证历史是吧?”

钟国抬眸看定苏一,慢吞吞地笑道:“是呀,它见证历史。不过,对于我来说它还见证了爱情。记得我们是怎么和好的吗?”

苏一陡然明白了,笑容盛放如花:“这倒是哦,申奥成功后我们才‘一笑泯恩仇’的。对,有纪念意义,太有纪念意义了。这届奥运会对我们意义非凡,这个纪念章一定要买。”

第二批奥运会徽纪念品于当年国庆期间上市,钟国终于成功地买回了两枚纪念胸章。价格不贵,只要15元一枚,但是意义——绝不是金钱所能衡量的。

第九章 多情总被无情恼 (1)

1、

大三开学没多久,钟国在北京一家建筑设计事务所做了兼职实习生。他跟他爸爸借了五千块钱,买了一台配置优越的品牌电脑,用于学习和工作。

“爸,我争取半年之内把钱全部还给你,最多不超过一年。”

钟国一派自信满满的口气,让做父亲的听得心头直乐呵。钟爸爸本来是打算供到儿子大学毕业后就撒手不管了,让他自己去独立。没想到儿子的独立意识更强,学费以外的开支就用到“借”字了,还认真地说定还款日期。钟爸爸高兴之余,私下里对妻子说:“咱们儿子够独立,将来一定有点出息。”

苏一也开始尝试接触社会了,大三大四时期,不能还天天封闭在校园里一心只读圣贤书,要主动参与一些社会实践工作,多学习如何与人交流沟通,以及为人处世的技巧,对于毕业后走上社会有很大帮助。

苏一找到了一份做家教的工作。每天晚上坐七八站路的公交车去给一个初三女生综合辅导两个小时,报酬是20元。钱不多,再扣掉每天的来回车费更是收入菲薄。但她还是坚持做了,权当是锻炼自己。

做家教之余,她还试着给报刊杂志投稿。中文系的女生,摆弄文字如同厨师摆弄菜的原材料。大火下锅翻炒几下一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就出来了。她的文章开始陆续地上了一些报纸杂志的版面,虽然多是豆腐干式的短文,稿费也不多,但看到自己的文字变成铅字,她心里还是蛮有成就感的。告诉钟国,他也替她高兴,还专程跑去把刊登了她一篇文章的杂志买了一本回来,在同学们面前吹嘘自己的女朋友是如何的美女加才女。

白天在学校上课,晚上出去做家教,间或着写写稿子,苏一开始每天忙忙碌碌起来。给钟国打电话,他也是一样的时间紧张,要画设计图,要做模型制作,他还经常晚上跑到工地去:“不去施工现场多看一看,关起门来埋头画图纸跟闭门造车有什么两样。”

两个人都忙,但电话和短信的联系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反而更加频繁。初入社会的点滴感受,他们详细地交流,并互相鼓励:“努力!加油!好好干!”

每次挂电话前,钟国都会低低地说一句:“苏一,我特别特别——想你。”

苏一听得懂他加重语气的‘想你’两个字的意思,脸红又心跳。

忙忙碌碌中,苏一依然牢牢记着钟国的生日快要到了。二十岁是大生日,一定要送他一份有纪念意义的礼物。送什么好呢?

上课前,趁着教授还没来,苏一抓紧时间向许素杰征求意见。许素杰如今不在宿舍住了,她和她的朱大哥一起在校外租间房子过起了二人世界。现在想跟她多说说话,只有趁在教室里的时间。

“我昨天问周虹送什么礼物好,她的建议是皮带、领带、钱包、剃须刀之类的,毫无新意。许姐姐你替我想一想,你好好替我想一想。”

苏一抓着许素杰的手摇个不停,似是要摇出一个满意的答案来。她笑着回答:“可是我想的也毫无新意,我的意见是不如你织件毛衣送给他算了。虽然是很老套,但女朋友亲手编织的温暖牌毛衣,哪一个男生收到都会非常高兴的。送礼物最重要的不是新意,而是心意。你说是吗?”

许素杰一番话所言极是,苏一听得眼睛晶亮,有意采纳却又颇为踌躇:“许姐姐,可是我不会织毛衣。”

“不会织就学呗。”

“来不及了,下个月9号钟国就过生日了,只剩半个月的时间,我怎么可能织出一件毛衣来。”苏一太清楚自己的笨手笨脚了。

“那就织围巾好了。围巾简单容易织,而且围巾的意义也很好哇!是缠绕的意思。就这样,织条围巾去缠住他。”

许素杰边说边手掌在课桌上一拍,算是一锤定音了。下课后,苏一就跟着她上街买毛线,决定给钟国织条围巾做二十岁生日礼物。在毛线店挑挑拣拣大半天,最后苏一选中了一款蓝色羊毛线。

那种蓝,蓝得像夏日夕照下的嘉陵江水。

时间变得前所未有的紧张忙碌,要上课,要做家教,白天晚上的大段时间都被占去了。织围巾的活,苏一只能在课余睡前这些零碎的时间段里见缝插针地做。她呆在宿舍里的时间几乎针线不离手,周虹取笑她:“哟,这是织女下凡了吧?”

周虹这学期又恢复了几分以前的活泼爽利,苏一知道这与程实上学期末的道歉大有关连,真是解铃还需系铃人。

苏一是初拿织针的新手,一开始抱着针线都不知该如何下手。许素杰特意回宿舍住了一夜,手把手教会她最简单的花样织法。接下来就全看她自己的了。偏偏她对这个毫无灵性,织起来屡织屡错。打错了,只好拆掉重新再打。这样织了又拆,拆了又织,白白浪费了不少时间功夫。

眼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围巾才刚起了个头。苏一简直快要急死了,她利用一切可以利用上的时间织围巾。每天晚上去给学生做家教,来回路上要花上大半个钟头,她就带上毛线活,坐在公交车上,就着车窗外一段明一段暗的路灯织。光线不够好,织起来费眼费力,苏一睁大眼睛全神贯注地看着手里的织针和毛线,一针针地缠绕、交叉,推进,嘴里默默地念:“上针、下针、上针、下针…”

如果她不默念针数提醒自己,在这样的光线下很容易就织错了。

一次在学生家里,苏一塞在背包中的毛线活露出一截织针针尖。被学生家长看到,那位妈妈脸色马上就不好看了:“小苏啊,我请你来给我女儿辅导功课的,怎么你还带上毛衣来打吗?”

这误会,苏一赶紧解释,这才让家长的脸色由阴转回了晴。而苏一从此知道了要注意细节,在工作时间里,与工作无关的东西要收好,不要让人产生不该产生的误会。

在课余时间织,在公交车上织,在睡觉前织…苏一的入睡时间一天更比一天晚,宿舍关灯断电后,点着蜡烛挑灯夜战。最晚的那夜凌晨三点才睡。而就在这一夜,钟国生日的前三天,她终于织好了一条长长的羊毛围巾。虽然针脚疏落,织工不够细致,却是她倾其全力织就而成。围巾捧在手里,柔实轻软。若在冬日里围上他的颈,会不会带给他如春天般的温暖?

围巾拿去邮局以特快专递方式寄给钟国后,10月9号,他生日那天早晨,苏一如常给他打电话,送上最早的生日祝福。他笑着问她:“又给我寄了一张什么样的卡片?”

去年他的生日,苏一寄去的是一张她自己手工绘制的卡片,故今年有此一问。

苏一打着哈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她秘而不宣给他织了围巾的事,想要给他一个意外惊喜。拿着手机呢哝软语了大半天,要准备去上课了,她想挂断电话,钟国却不干:“你还没给我唱生日歌呢。”

苏一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却佯装不知:“生日歌呀!好,马上唱。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钟国听得叫起来:“不是这首,是去年你给我唱的那首。我要听那一首。”

“去年都听过了,今年还要听吗?”

“当然要,我年年都要听,你也年年都要唱。”

年年都要——这四个字如在蜜糖罐里腌过,听得苏一心头一片甜蜜蜜。嘴里却道:“年年都要我唱,你不会听腻吗?”

“不会,永远不会。你一定要年年唱,哪怕老得牙齿掉光了也要唱,不准偷懒。”

钟国非常霸道强横的口气,下命令一般。苏一也乖乖地听话,眉眼笑盈盈地对着话筒轻声唱起来: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的钟国。清晨我放飞了一群白鸽。

为你衔来一枚橄榄叶,鸽子在崇山峻岭飞过。

我要祝福你的生日,我的钟国,愿你永远没有烦恼永远快乐。

我要祝福你的生日,我的钟国,这是我在远方爱的诉说…

听完了苏一专门为他而唱的生日歌,钟国才心满意足地挂断了电话。接下来的整个上午,苏一都一直在想:他会在什么时候收到那包快递呢?快递包送到他手中时,他又会是怎样疑惑的表情?而打开的那一刻,长长的蓝色羊毛围巾自他指间迤逦而下时,他又会是怎样惊喜的神色?

想像着,猜测着,苏一的唇角不由自主地一直挂着一朵小小的微笑。上午的课她都上得心不在焉,不时看自己在课堂里调成震动提示的手机,等待着一个惊喜的电话。

钟国的电话是在中午时分打来的,苏一正在去食堂的路上。他的声音欣喜若狂:“苏一,你给我织了围巾,你居然给我织了围巾。你真是太好了,我真是太幸福了…”

恐怕中了五百万大奖的幸运者,都没有他这样的喜悦激动。听着手机里高兴得狂喜的声音,苏一黑着一双连日睡眠不足的眼圈,很甜很甜地笑了。织这件围巾的所有辛苦,在这一刻都微不足道。他的狂喜,就是她最好的回报。

不过是寻常又寻常的一条手织围巾,但织围巾的人织得那么全心全意,得到围巾的人那样欣喜若狂。物质有价,感情无价,有些东西的价值有着金钱永远达不到的高度。用一句直白的大实话说吧:你有钱也买不到。

2、

苏一为钟国日夜赶工,织出了一条温暖牌的围巾。不知怎么让周虹也动了心,也缠着许素杰带她去买了毛线回来做“织女”。而且她还一开始就要求许素杰教她一个复杂却特别漂亮的花样针法。

“虹彩妹妹,要我教你可以,不过你先坦白交待你这是给谁织的?你既是‘织女’,总得有个‘牛郎’吧?”

苏一在一旁帮腔:“对对对,赶快交待,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