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了苏一的闷闷不乐,钟国凑过来在她颊上亲一下:“乖,我现在图绘得正顺手,你自己看电视听歌吧,晚上我再陪你去看电影好不好?”

像哄小孩子的语气,但苏一很受用。她也不去开电视,免得制造噪声影响他,而是把织了大半的毛衣拿来坐在沙发上织。

“好吧,你赶工我也赶工,争取让你穿上新毛衣过年。”

钟国又响亮地亲了她一下:“这么贤惠的女朋友,我可真有福气。”

一开始好好的,钟国聚精会神地绘图,苏一偎坐一旁,全心全意地织毛衣,房间里有一种宁静温馨的氛围。

悦耳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一室宁静。苏一就坐在电话机旁,顺手接起来,一个女孩甜甜的声音问:“请问钟国在家吗?”

苏一怔了怔,把话筒递过去:“钟国,你的电话。”

钟国接电话时,苏一本能地竖起双耳,留意听他跟她说些什么。听来听去,全是他们建筑专业知识方面的内容交流。那个女孩似是打电话来问什么问题的,钟国耐心细致地一一对她解答。

电话一挂断,苏一忍不住问:“谁呀?”

钟国漫不经心:“叶珂。”

“她打电话来干吗?”

“问一些绘图方面的问题。”

“干吗千里迢迢地打长途来问你呀,难道北京没有同学可问吗?”

“哦,她和我在同一家建筑事务所兼职,我们又在做同一个小区的建筑绘图,所以她会来找我问一些细节上的问题。”

“你和叶珂在同一家建筑事务所兼职,怎么你没告诉过我?”

苏一突然心里就不舒服起来。想一想钟国在北京,上课和叶珂在一起,下课也和她在一起,简直就是出双入对。

听出了苏一话里的不高兴,钟国转过身来抱她一下:“吃醋了?别犯酸了,你知道我不喜欢她的。”

苏一有些不悦地一撅嘴:“可是你们天天在一起出双入对的,我想想心里就不舒服。”

“别这么孩子气了,我和叶珂只是普通同学和朋友,多余的关系一点都没有,你这是吃得哪门子飞醋哇?”

苏一嘴一张,话还没说出口,电话铃又响起来了。她眼尖地一瞥,又是刚才那个北京的号码。本来还只是半真半假地闹小别扭,这一下,她心里的别扭劲大了。

叶珂干吗一打再打?而且明知道她在钟国身边,还频繁地打来,存心想让她不舒服呢?

看着苏一难看的脸色,钟国接起电话,三言两语就挂断了。然后过来哄她:“苏一女王陛下,我是你裙下不贰之臣。一片忠心,有我的手书为证,请你相信我绝对不会变成叛臣的。”

苏一被他哄得扑噗一笑:“小样儿的,就会油嘴滑舌。”

“我女朋友笑起最漂亮了。”

钟国一把用力揽她入怀想亲她,却很快哇的一声弹起来,被毛线棒针扎到了。苏一格格地笑起来:“让你不老实,挨扎了吧。好好绘你的图去吧。”

“先上个厕所,再来绘图。”

一场小风波就这样过去了,然而,大风暴还在后头呢。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和平常一样,苏一坐在钟国的房间里陪着他。她织毛衣,他在电脑上绘图。搁在桌上的手机响起嘀嘀的短信提示音,他拿起来看了直发笑:“苏一,给你看看我一同学发来的幽默短信。”

苏一接过来一看:一农户明天杀鸡,晚上喂鸡时说:快吃吧,这是你最后一顿!第二日见鸡已躺倒并留遗书:爷已吃老鼠药,你们也别想吃爷,爷他妈也不是好惹的!

这段子有点意思,苏一也忍不住笑。笑过后,她随手看起手机里的其他短信来。收件箱中大部分都是他的同学发来的一些幽默短信,逗得她一直在笑。把收件箱中的短信都一一看完了,她纯属无心地按进了发件箱。叶珂的名字俨然在最上面一个,顿时为之一怔。打开这个已发短信,简单的两行字跃入眼帘:别再打电话到我家,有事QQ上谈。

发送时间正是她为了叶珂打电话来跟钟国闹小别扭的那天,她突然想起那次他哄完她后马上去上厕所,其实,他是去厕所里发短信给叶珂吧?他可真会瞒她哄她呀!

苏一脸上还惯性地保持着笑容,但笑意已经一点一点僵掉了。她用力地咬住嘴唇,霍然立起,把手机往桌上一扔,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

“怎么了?”

手机扔在桌上的啪嗒一响,惊得正在全神贯注绘图的钟国一震。一扭头,已经不见了苏一的影子。愕然地拿起手机一看,屏幕上两行话清晰入目,他顿时知道糟了。

因为叶珂频频打来电话让苏一不高兴,所以钟国暗中发短信叫她不要再打电话到他家。而她如果发了短信给他也一律看后就删,虽然没有什么暧昧内容,但他不想让苏一看到了心里添堵。没想到他删了叶珂的短信,却忘记删自己发的短信,现在她心里的怨气肯定堵得水泄不通。

钟国马上追到苏一家去,她把门反锁了。无论他如何敲门,门背后始终是如终南山活死人墓般的死寂一片。她异常的沉默,比她往日的火爆脾气更有杀伤力,让他更不安了:“苏一,你开门听我解释行不行?”

叫了半天叫不开门,钟国想一想换套说辞:“苏一,你说过的,如果我背着你脚踏两只船你就要狠狠收拾我。怎么你现在躲在里面不出来,你舍不得收拾我了?”

要说还是钟国了解苏一,这招非常灵。话音未落门就开了,苏一轰炸机般气势汹汹冲出来,伸手在他头上脸上乱打一气。咬牙切齿:“我会舍不得收拾你,我收拾起你来手下无情。”

钟国松了一口气,他不怕苏一跟他打跟他闹,他就怕她刚才那样闷着,有什么事情闷在心里最容易钻牛角尖。一把抓住她的两只手,他将她半抱半拖带回屋去。一进门就看见那件原本织了大半的毛衣,已经扯落一地零七八乱的线,惊得失声:“我的毛衣…”

“不是你的毛衣了!你想穿毛衣找别人替你织吧,本小姐恕不奉陪。”

苏一挣开他的手,冲过去拿起毛衣继续恶狠狠地扯。现在她非常理解周虹那时一下下拆掉精心织就的围巾的感觉。伤心,伤透了心。

钟国急忙来夺:“别这样苏一,其实都是误会。你先听我解释嘛。就算公安局证据确凿地证明一个人有罪,他也还是有权利在被告席上为自己申诉辩护的,法官也不能仅听一面之辞缺席审判。”

“我不听,你专会油嘴滑舌地哄我骗我。”

“我哄你我承认,我是想让你高兴。我骗你我不承认,我要是骗了你我是王八蛋。”

苏一瞪着他愤愤地骂:“你就是王八蛋。”

“好,我是王八蛋。苏一,我喜欢你,就像王八看绿豆——越看越对眼;我爱你,好比王八吃了称砣——铁了心。我愿意做这样的王八蛋。”

苏一纵然气极了,也不由得被他的话惹得想发笑。又重复一遍::“你…你就会哄我。”

钟国也重复一遍:“苏一,我哄你还不是想让你高兴。你相信我,我给叶珂发那个短信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不想让她一直打电话来惹你不高兴。”

“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谁知道真的假的。”

“你来你来,我给你看我跟叶珂的QQ聊天纪录,你看我没有背着你跟她怎么怎么着。”

QQ聊天纪录一页页看下来,证明钟国所言不虚。他和叶珂的交流基本限于工作上的事,也会聊一聊校园生活中熟悉的人与事,除此外没有半点逾规越矩之处。叶珂有意无意地问他:为什么不让我打电话到你家来?是不是怕你女朋友有意见。你堂堂男子汉不是这么怕她吧?

钟国坦然承认:是呀,我怕她。因为爱,所以怕。

苏一突然觉得自己好小家子气,一条短信就发那么大脾气。还把好不容易就快织完的毛衣拆掉那么多行。她为什么不能沉住气,像旧欧洲电影中的贵夫人那样,优雅地,从容地,彬彬有礼地,把手机递到钟国面前:“可以请你解释一下吗?”

可是年轻的女孩是做不到这一点的。因为太年轻,像一张白纸没有任何保护色。所有心事都不擅掩饰,喜与怒,哀与乐,都第一时间写在脸上。或热烈地、或激烈地付诸于行动。喜怒哀乐不形于声色——这门课程需要长时间的学习,实在不是青春少女可以掌握得了的。

看出苏一脸上的懊恼,钟国趁机问:“毛衣还是我的吧?”

苏一不讲理了:“都怪你,有事不当着我的面说清楚,非要背地里偷偷摸摸发短信。现在好了,毛衣拆掉了那么多行,又要我重新织。”

钟国把扯得乱七八糟的毛衣捧到她面前,摇头叹气地笑:“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对是我不好。毛衣还是要请你受累继续织,我还等着过年穿新衣呢。”

一场风波弥于无形,苏一又乖乖地拿起棒针织毛衣了。为了弥补自己一时气急的乱发脾气,她织得更加精心。

第十章 意中有个人 (2)

还有几天就是春节了,苏一的身体却突然出现意外状况。

那天早晨,苏一从睡梦中醒来时觉得有些不太舒服,左腹一侧在隐隐作痛。她想可能是因为快要来月经的缘故,不太在意,翻个身继续睡,冬天她最喜欢缩在热被窝里睡懒觉了。

可是睡着睡着,却觉得左侧腹部处越来越痛,而且最后连腰部都痛起来了。痛出她一身冷汗,开始觉出这疼痛的异样。爸爸妈妈上班去了,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她给隔壁的钟国发短信:我肚子好疼。

短信发出去不到一分钟,苏一就听到钟国开门进来的声音,她早给了他她家的大门钥匙。他的脚步急匆匆,人还没走近声音就先传来了:“苏一,好好的肚子怎么疼了?”

“我也不知道。不止肚子疼,连腰都疼起来了。”苏一已经疼得脸色苍白。

钟国一看她疼痛难忍的样子,当机立断带她去医院。背着她下楼拦了一辆的士,一路上拼命催促司机快点开。

苏一已经痛得忍不住哭了。长这么大,身体还从没有这么折腾过她,不由自主地,她就想起曾经看过的偶像剧中那些突患绝症的女主角,顿时心生恐惧:“钟国,我会不会得绝…”

“不会。”钟国不等她把“症”字说完就急急堵回去了,把她抱得紧紧的:“你胡思乱想什么呀!肚子疼一定是阑尾炎,你别自己吓自己。”

他一脸的镇定,让苏一心安几分。她却不知道,他其实和她一样早已一身冷汗。她是因为疼痛,他则是因为紧张担忧。因为他也同样联想到了那些偶像剧中滥俗的绝症剧情,那种剧情他每次看都要嗤之以鼻:“不是绝症,就是车祸,编剧们能不能换个新鲜桥段?”

这一刻,钟国非常害怕自己的现实生活会遇上这种偶像剧情节。大冷的冬天,他怕得汗透重衣。

急诊室里,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医生给苏一做过初步问诊和检查后,钟国急不可待地问:“医生,她的病要不要紧?”

医生看了他一眼,寒冷冬日,年轻男孩却满头的汗。深蹙的眉头,紧咬的牙关,不安的神情,无一不在诉说他的紧张焦虑。只一眼,阅人无数的医生就不难判断出这对年轻人的关系。

医生不答反问:“你是她男朋友吧?”

“是,她的病要不要紧?”钟国又追问一遍。

“你们俩有没有住在一起?”

医生依然不回答,只是按照他的思路问问题。这问题让钟国很是莫名其妙,他送苏一来看病的,他问他们有没有住在一起干吗?却也只有按捺住性子答:“我们住在一起,她家就在我家隔壁。医生,她的病到底要不要紧啊?”

钟国已经问第三遍了,医生却还是不回答他的问题。他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我问你们有没有住在一起,意思是你们是不是睡在一起?”

钟国听得一呆:“什么?”

苏一也听得一时把疼痛都忘记了:“什么?”

医生索性把话说得更明白了:“你们有没有发生性关系?”

如此直接□的问话——钟国一张脸刷的一下就红到耳朵根,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苏一的脸色则是已经疼得煞白,没办法红起来,只是满脸羞窘地拼命摇头:“没有,没有、没有…”

下意识地,他们视线相交,几乎同时想起夏天时那次身体与身体最亲密的接触。但那只是亲吻与爱抚,并没有实质性地发生过什么。

“要对医生说实话,否则造成什么不良后果你们自己承担。”

医生话里的意思太明显了,几乎是认定他们有。奇怪,他干吗纠缠这个有没有性关系的问题,难道跟她的肚子疼有关吗?苏一真是不解到极点。

钟国呆过后也反应过来了,红着脸坚决否认:“没有,绝对没有。医生你为什么这样问?”

“她的小腹处左侧部分有剧烈疼痛感,这个地方有输卵管,如果是宫外孕的话会导致输卵管破裂引发剧痛。所以你们要对医生说实话,不要隐瞒,隐瞒的后果会很严重,宫外孕抢救不及时是会出人命的。”

原来如此,苏一和钟国一起异口同声地否认:“医生,真的没有。”

“那去做个B超检查再来吧。”

医生开出来的B超检查单上,初步诊断那一栏中,写着两点:

1、泌尿系统结石。

2、宫外孕待定?

B超检查的结果排除了第二点,苏一的腰腹剧痛是因为结石引起的。她的双肾中各发现1-3粒直径为3或5毫米的结石,左腹腔部份的输尿管中也有碎石。因为结石刺激和摩擦到了内脏粘膜,所以她才会产生剧烈的腹痛和腰痛。

苏一和钟国都是打小就身体一直很健康的孩子。长这么大,除了偶尔的伤风感冒上诊所拿点药吃,几乎就没正儿八经地进过医院。肾结石是什么病,他们完全没有概念,所以在B超室里一拿到“双肾结石”的B超检查报告单,他们第一个问题就是:“肾结石是什么病啊?要不要紧?能不能治好?”

负责做B超的女医生,看着两张年轻得犹带稚气的面孔,很温和地说:“不要紧张,这个病能治好。”

钟国又问:“那…要不要动手术开刀哇?”

苏一也刚想问这一点,身体里面有石头,她直觉就想是不是需要开刀取出来?

“她的结石比较小,不用开刀,打针吃药就可以了。”

听说能治好时,苏一悬着的心已经放下大半。再一听不用动手术开刀,心一下就踏实了。虽然腰腹处还在痛,但也好像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就是非常不解:“医生,我以前很少生病。身体一直好好的,怎么会突然间就有了肾结石?之前一点症状都没有哇!”

女医生宛尔一笑:“每个人生病前都好好的,疾病说来就来,从不跟人打招呼。”

这倒是,疾病这个不速之客,从来都是突然就登门造访。才不管自己是那么的不受欢迎,有时候来了就不走了,扰得人家无宁日。苏一庆幸这个‘客人’她会有送走它的那天。

钟国把苏一从B超检查床上抱下来时,用力地抱她一下,在她耳畔轻声说:“不要紧,真是谢天谢地。”

他的话是从肺腑里掏出来的由衷感激。

是呀,真是谢天谢地。她不是患了什么绝症,她的病只要打针吃药就能好起来。苏一也由衷地感激上苍只是让她的身体出了一点不大不小的毛病。

在医院里挂了两瓶消炎止痛的药水后,苏一腰腹处的痛感渐渐止住了。医生开了一个疗程七天的化石药物给她回去吃,吃完再来拿第二个疗程的。吃完三个疗程的药后再B超复检一下,看结石是不是已经化掉了。

“在结石排出的过程中,你可能还会出现腰腹疼痛。因为结石在身体里往外排时会对内脏粘膜造成一些损伤,如果痛感强烈的话要及时来医院打消炎止痛针。另外记得多喝水,大量饮水对排石很有帮助。”

钟国打的带苏一回了家,上楼时他抱她上去,一派心有余悸的口气:“刚才差点被你吓死了。”

“咦,你刚才不是很镇定吗?”

“我那是强自镇定。你已经快吓哭了,我如果再不镇定我怕你会崩溃。”

苏一想想自己刚才那些胡思乱想,不好意思:“偶像剧看多了,一生病就马上产生不好的联想,以后再不看了。”

“对,别看了,简直太扰乱军心了。我刚才也往那方面联想了,吓得我一身汗,内衣都湿透了。”

苏一伸手从他颈里探进去,贴身的内衣果然是触手腻腻的湿。心里像有一大团糖在融化,甜透心扉。他是这样地紧张她,因爱而生忧,因爱而生怖,唯恐会失去。他的忧怖,是他对她感情的最好证明。

第十章 意中有个人 (3)

3、

整个寒假,苏一都在与结石战斗。

这不是她一个人的战斗,钟国是她身边最亲密的战友。还有她的爸爸妈妈,还有钟叔叔和小汪阿姨。

苏一的爸妈得知一直都很健康的女儿突然查出有肾结石,吃惊之余,埋怨成都的水土不好。

“在家里这么多年都没病没痛的,在成都上了两年多大学就得了肾结石。那地方的水土看来不养人啊!”

苏妈妈抱怨一通成都的水土后,张罗着给女儿做营养好吃的食物。苏爸爸托人去附近乡镇土鸡土鸭地买回来。为人父母的观念永远如此,病了就要补身体,营养方面一定要跟上去。

小汪阿姨四处打听,问来一个治肾结石的中草药偏方,拿了方子直接在药店抓了几服药拎到苏家来。

“中草药吃了好,没什么副作用。我听说医院开的那些化石药对胃有影响,吃多了容易产生副作用。”

两家的关系亲如一家,苏妈妈也不客气,道了谢就接过来立刻煎上了。苏一从此每天早晚要喝一大碗又苦又浓的黑色药汁。

钟国上网详细查了一下何谓肾结石和泌尿系统结石,看了两个小时后俨然成了半个专家。指导着苏妈妈调节她的饮食,哪些菜要多吃哪些菜要少吃哪些菜最好不要吃,说得头头是道。他怎么说苏妈妈怎么听,全盘执行。

然后监督苏一喝水:“你这个肾结石,就是因为你平时喝水喝得太少了引起的。”

苏一平时确实不太爱喝水,不口渴她基本上不喝水,有时一整天都可以不用上厕所。她还觉得自己这样很好,不用经常跑厕所。现在尝到苦头了,才知道得不偿失。

第一个疗程的吃药排石期间,苏一有过两三次的腰腹剧痛感。每次都是钟国带她去医院输液消炎止痛。这个病疼起来很厉害,碎石在身体里划伤局部组织时,那真是疼痛难忍。她每次都伏在他怀中呜咽,如婴儿般软弱:“好痛啊!”

“忍一忍啊,打了针很快就好了。”

钟国像个小爸爸似的抱着她哄她,一下又一下不轻不重地替她揉着疼痛的部位。药水一滴滴输入静脉,疼痛感一点点消失。苏一缓过劲来:“这个病疼起来真要命,那天早晨我真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绝症。”

见她不那么疼了,钟国才跟着轻松一点。伸出食指轻轻点一下她的鼻尖,他微笑着说:“绝症不是人人都能得的,偶像剧里的俊男美女才一边患着绝症一边唯美地谈着恋爱。凡夫俗子如你我,你也就是得个肾结石折腾折腾我了。”

苏一被他逗得笑起来,一时连身体里的疼痛都忘记了。

2004年的春节,苏一是在病榻、医院、针药之中度过的。她本来计划织给钟国过年穿的毛衣没能完成,还差两个袖子。钟国说:“只要你的病快点好,我这一辈子不穿毛衣都可以。”

苏一也希望自己快点好,她想重新开工,尽快为钟国织完这件毛衣。

大年初一那天,苏一和钟国的手机此起彼伏地响起短信提示音。都是大学同学发来的拜年短信。随着手机的普及,节日短信问候已经成为异地友人间最方便的拜年方式之一。苏一收到班上很多同学的短信,还有程实发来的一条。他不像其他同学那样转发一些大同小异的吉利话段子,而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苏一,祝你新年快乐!

苏一回复他:谢谢!程实,我也祝愿你在新的一年天天快乐,笑口常开。

程实很快又回复过来:“谢谢你!过年在家里都干吗呢?”

“天天被男朋友抓着加强体育锻炼,正准备一起去跳绳呢。”

第一个疗程的药吃完后,第二个疗程渐渐没有那么明显的痛感了。苏一身体的不适症状一消除,钟国就带着她开始加强体育锻炼:“要多活动,多跑,多跳、促使结石移动下降,那样石头才会更容易排出来。”

本来寒假里只要天气好,钟国就会带苏一去楼下打打羽毛球。可是打羽毛球在室外进行,对天气因素的要求比较高。风一大就打不了。而冬天的风又多,羽毛球没办法天天打,运动量就达不到。钟国想了想买来一根跳绳,天天拉她到楼下院子跳。

程实再发来的短信非常简短:“那不打扰你了。”

钟国已经拿好了跳绳过来,苏一也没有再回复程实了,把手机往床上随便一扔,挽着他的胳膊一起下楼进行每天雷打不动的跳绳运动。

跳绳是一件比较容易累的运动,苏一跳不了几下就气喘吁吁不想继续了。钟国不肯:“要跳,不跳怎么帮助石头排出来?快点跳,不要偷懒。”

“人家跳不动嘛!”

钟国拿她没办法:“那我带你跳好不好?”

他接过跳绳陪她跳双人跳,苏一觉得很好玩。小时候才和女同学一起这样跳过双人跳,没想到长这么大了,还能再跳一回双人跳。跟男朋友一起跳。

一开始他们配合得不好,老是踩住绳子,不是她踩就是他踩。苏一直发笑:“这哪里是来跳绳,简直是来踩绳的。”

钟国不问结果只看过程:“反正只要你跳了,运动了,跳没跳过去不管。”

家属楼的院里时时有熟人出入。看见他们在一起跳绳很稀奇:“哟,钟国,苏一,你们俩这么大了还玩这个?”

“我们…随便玩玩。”钟国有些不好意思。但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他还是坚持天天陪着苏一跳绳运动。

苏一这一病,可把钟国给折腾坏了。又是三天两头陪她去医院,又是天天带着她做运动。白天的时间用来照顾她,晚上还要熬夜绘图。要不是年纪轻精力旺盛,肯定顶不住。这天陪苏一跳完绳上楼,他累得往沙发上一倒,只说躺着休息一会,却很快就沉沉地睡熟了。

苏一抱了被子来给他盖上,蹲在沙发旁看了他好久。这是爱她的人,对她那么的好。情不自禁地,她用指尖在他沉睡的脸上轻柔地描着轮廓。如细细描图,描在指间,却印实在心底最柔软处。这一刻,她想到了永远;想到了一生一世;想到了白头偕老…所有少女对爱情地老天荒终不变的想像,她都想到了——无比甜蜜的畅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