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姬抬起右手拭去了唇角的血渍,左手捂着应是受了伤的腹部,溢出了几声低笑,她的眸子中夹杂了一丝惊异同疑惑,挣扎着从地上站起了身子。

她脚下几个踉跄,终是站稳了步,复又抬起眸子冷冷望着我,笑道,“真是想不到,你竟不是个凡人你到底是谁?”

我心中思忖着方才那道清光,遂漠然地开口应道,“荆和。”

“荆和,荆和”石姬微垂了头拧了眉,口中喃着这个名字,似是在极力从记忆中搜寻着什么,忽而,她抬起了头,双眸中的惊色更甚,“你是轩辕荆和?三百年前那个被自己的夫君背弃,遂在南天门外以元神祭轩辕剑的上仙荆和?”

渀佛是结了良久的疤被人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撕了开,我只觉心口一阵闷痛,眸子便冷了下来,淡淡望着她,“是又如何?”

“没想到,你竟没有死”石姬直直望着我,面上的惊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诡异的笑容,“不过,你已然被除了神籍,九重天上,早没了荆和上仙如今,你没得半分修为了?”

望着她面上那丝古怪的笑意,我心中隐隐生出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仍是冷眼瞧着她,一言未发。

“定是如此,否则,你怎么会拜姜子牙那个凡人作师父。”石姬面上笑着,笑得几近病态,俨然有了几分癫狂,复而又是一阵大笑,“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得来全不费工夫”

“石姬,你究竟在说些什么?”我容色冷然,沉声问道。

石姬闻言,渐渐收住了笑,她抬起眸子望向我,缓缓伸出了右手摊开,一柄古镜便徐徐在她掌心中现了出来,随后,她脚下一动,便朝我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你想做什么?”我朝后退了几步,冷声道。

“轩辕荆和,你怪不得我,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她语毕,随即便高高举起了那面式样古怪的镜子,与此同时,一道刺目至极的耀眼白光从那镜子中迸射而出,直教我睁不开眼。

“便是有龙气护体又如何,”石姬的声音没得丝毫温度地响起,“进了这水月花镜,你也只能乖乖地为本宫养魂。”

我隐约觉着石姬话中似是有几分不对头,正欲细想,却忽觉脑子蓦地一沉,随后,本仙姑便万分无有脸面地在一个女妖手中,不知几度地晕了过去。

镜梦

左腿处蓦地传来了一阵痛楚,我在昏沉的睡梦中迷迷糊糊地呻吟了一声,脑子渐渐地清醒了几分,亦正是此时,一道带了几丝戏谑,却又狠绝得教本仙姑的心肝儿生生抖了几抖的男子声线却蓦地从我头顶上方压着响起了——

“女人,你还要睡多久?”

不知为何,这道男声,莫名地教人心中有些发怵。

不同于苍玄帝君的清寒冷冽,不同于青耕的风流华丽,亦不同于英招的淡漠疏离,这道男音,阴冷狠戾得渀佛是从地狱里头升上了人间的索命铃一般。

我微微蹙了眉,这才缓缓睁开了双眸——

只见此处,竟并不是我砍柴的那座山头,眼前也没了石姬,更没了她手中的那柄古镜,这处地方,是一片开满了夕颜花的草地。

如墨的夜色,天穹中没得半点的繁星,只有一轮圆得有些不大正常的明月,月华清冷如冰,凉凉地打在漫山的青草鸀地上,将那点点红花染得有几分孤独凄凉。

我微微眯了眯眼,从地上撑着地坐起了身子,目光微移,望见了一个一身绛红华袍的高大身影,依着那人的身形身量看来,应是个男子。

我微拧眉,又眨了几回眼,这才又定了眸子朝他望去,一双阴寒得瘆人的眸子便那般突兀地闯入了我的视线。

双眼有些微的闪烁,我咽下喉间几欲出口的惊呼,亦委实是惊了惊。

那双眸子的主人带着半边鬼像面具,只露出了一双眼同一张唇,而此时,他用自己那张生得极为薄凉的唇缓缓勾起了抹更为薄凉的笑,手中那把一直握着的铜剑亦是毫不客气地直直指向了我——

“醒了?那就带路。”

我有些怔忡,然而,怔忡之余,本仙姑自是万分莫名的——带路?带个甚路?

“敢问阁下,”我垂着眸子望了望那把端端指着我脖颈的铜剑,稍稍定了心神,复又抬着眸子望着那人,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你竟是不晓得么?”他便像是听了什么甚好笑的笑话一般,喉间溢出了一阵低低的笑声,半晌方才又冷了一张俊俏脸,说道,“我被那女妖吸入这面镜子已不知几多时日,这处地方,便是那面镜子中的世界。”

“镜中世界”

我心头顿时生出了一团疑云,这才恍然忆起,我在失去意识前,石姬说道的那番话里头,似乎是有一面

水月花镜!

思及此,我脑中蓦地嗡了一声响,竟是有几分寒冻似的心凉——水月花镜,镜花水月。

相传,当年分宝崖一役后,盘古族人怀涯子踏遍了四海八荒耗尽了毕生心血,终是铸成了一面镜子——水月花镜。

传言里说,水月花镜者,集三千世界万千生灵梦境,幻亦真,真亦假,自古而来,便是有进无出。

现下里,本仙姑倒着实无语,不过上山砍个柴,竟也能阴差阳错地被送入水月花镜之中,终究,我还是错了,错在低估了自己人生的曲折度以及戏剧性。

“如何?”那人冷冷开口,声线渀佛是夹杂着一股子极淡的血腥气一般,狠戾逼人,缓缓道,“你可是晓得了,要怎么从这里走出去?”

“阁下说得倒是轻巧,”我语调平静淡漠,眸子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那把离我约莫寸远的铜剑,心中万分肯定,若是本仙姑一个不慎,这人决计会毫不留情地一刀砍了我,是以,我思量再三,口中这才淡然地回道,“若要从这水月花镜中走出去,到底还是不大容易的。”

“哦?”他闻言一笑,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这么说,你是走不出了?也就是说留着你,没用了?”

“若是有我,阁下尚且还能有万一的机会从这里走出去,”饶是心头打着喧天的锣鼓,我面上却仍是一派地大定从容,语调漠然不卑不亢,续道,“若是没了我,”我一顿,冷哼了一声,又道,“阁下便慢慢儿在此处等死吧。”

他一双阴寒的眸子微凛,瞬也不眨地盯着我。

“你可晓得,这镜中世界,乃是水月花镜中的天地,”我微顿,朝着那人的容色微微瞄了一眼,待他浑身的杀意不再如斯般浓烈后,方才道,“灵力极盛,你一个凡人,若是没得人带路,终究是迟早便要在此处耗尽元神心魂的。”

“听你这话,”他喉间溢出一身低笑,缓缓俯下了身子朝我靠近了几分,笑道,“倒像是你不是个凡人。”

我微微侧过头,沉声道,“我我是快飞升的小仙,因着今日不慎招惹了石姬娘娘,这才被她捉了进来。”

“石姬?”男子闻言微微蹙眉,口中喃了一声,又道,“看来,我也便是她捉进来的了。”

“她为何要将你捉进这幻镜中来?”我观望了一番他面上的神色,试探问道。

“养魂。”

“养魂?”闻言,我心中一惊,只模模糊糊地记得石姬将我扔进时,似乎也说过什么“养魂”,是以我复又蹙眉问道,“阁下可晓得,石姬在这幻镜里头,养着什么魂?”

男子闻言一笑,他端着一副讥讽意味十足的眼神儿望着我,道,“你一个仙人尚且不晓得,却是指望我一个凡人晓得么?”

“好了,带路吧。”

他语毕,我便只听得一阵清脆的铜剑回鞘的声儿响起,那阵奇异得很的压迫感也便随之消失了。

我抬眼去望时,只见那人依然将青铜剑收了起来,双手环着胸,低垂着眸子淡淡地瞅着我,似乎是在等我起身。

见此情形,我连忙撑着地站起了身子,腿上的痛楚又隐隐地袭了上来,我有些不解,亦正是此时,那位戴着鬼面具的男子却倏忽地开了口——

“方才你一直不醒,我便踢了你几下,”他说这番时的语气,很淡漠,亦很自然,分分明明没得一丝一毫的迁就愧怍,“放心,没伤着你的筋骨,不过是皮肉伤,休养些时日也便能好个完范。”

听了他这厢的一番话,本仙姑倒委实是有些震慑了,只默默地在过往的三万年回忆中细细地搜了一番,这才很笃定地确认——

本仙姑这半辈子过下来,倒是着实未曾见过脸皮如此厚的人。

我冷着眸子瞧了他一眼,这才咬了牙忍着痛楚,朝四下里一番观望,随便选了个方向走去。

“女人,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身后传来男子冰凉得没有丝毫温度的问句。

“知道了又如何?”我冷笑,“阁下莫不是还望着出了这幻镜,还来找我寻仇不成?”

“哼,”他鼻尖溢出了一道不屑至极的哼笑,“你以为,若我要杀你,还犯得着寻仇?我若真要取你性命,待出了这幻镜我便能动手,我这个人,平素里便喜欢速战速决,所以,你担心的寻仇那档子事,不可能。”

我仍是继续朝前走。

“再问一次,你的名字。”

他声线已然冰寒,俨然有了几分动怒的征兆一般。

“荆和。”

我心中纠结了一瞬,终究还是端着冷淡至极的嗓子扔下了两个字,说罢,便继续朝前方走去,而那男子却又在我身后端着嗓子淡然地说了句,“若是此番,你真能助我脱险,我姬发,便记你一次恩情。”

我头也不回地继续朝前走,只沉着嗓子说了句,“水月花镜中的世界时时都在变更,你不紧紧跟着我,到时候若是你我二人到了不同的世界,姬公子你想要出去,可就更难了。”

话音甫落,我便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疾了三分,亦是近了三分。

方此时,天际一道惊雷蓦地划过,直将整片漆黑的夜空划开了一道痕一般,紧随着便是一阵轰隆隆地雷鸣响声。

我脚步一滞,心头升起了一丝难言的滋味,这才又抬起眸子朝四下里仔仔细细地环顾了一遭,顿时,一股子极其浓烈的熟悉感直直敲击我心底深处,直教我有几分喘过不气一般的浓烈。

“怎么了?”

姬发几步便赶上了我,微微蹙眉,问道。

“暂时走不出这里了。”我声线极轻,语调一出口,竟是教我觉着心惊的淡然冷静。

“此话怎讲?”姬发双眸一凛,问道.

“水月花镜之中的万千世界,皆是生灵的梦境。若是走入了一处梦境,便一定要等那梦境结束了,才能从中走出来,”我双眸冷然地望着天际那数道惨白的闪电,口中续道,“现今,你我所处的这处梦境,才将将开始。”

“将将开始?”姬发口中重复了一遍我的话,似是有几分不大相信,问出的话语夹杂了三分试探七分不屑,“你如何会晓得,这处的梦境才开始?”

“因为”

天边的闪电益发地密集,狂风忽而便大作了起来,直将我满头的青丝同身上的衣袍吹得翻飞似蝶,冷得很,却又莫名地痛得很。

我顶着呼啸的狂风,望着那满山的夕颜花色同碧幽青草,心头那阵古怪的刺痛益甚,直痛得我有些经受不住——

“因为,这处梦境,是我的。”

魔魇

眼前这场景,在我陷入昏睡的三百年中,曾无数次侵入我的梦境,深刻得教人如何也忘怀不了,便像是烙入了心底深处一般。

夹杂了一丝淡淡的疼痛,和一层轻轻的哀伤。

梦中的人,梦中的事,都那样真实,真实得就像,我曾经是真的经历过那场梦中的种种,真的那样生不如死地痛过,挣扎过,绝望过。

“找个地方躲起来。”

我转过头,朝着那戴着半边鬼面具的男子说道,随后便抬眼一番寻视,只见几步开外的地方端端地立着一块硕大的巨石,我心下略微思索,接着便小步跑到了一处巨石后蹲了下来,探出脑袋细细地打望着外先的天色。

一阵轻得教人很难察觉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我自然晓得那是姬发也跟了过来,也并未理他,仍是眼也不睁地望着远处。

身后的姬发异常安静,安静得有些不正常,我甚至有些察觉不到他的呼吸。

往时候,我还是个上仙时,平日里见的都是些神仙抑或是妖魔,这三界里头,神仙的呼吸当数最浅的,亦是最不易遭人察觉了,而妖魔次之,凡人便不消说了,那呼吸声大得,我私以为那就跟九重天上犁地的仙牛一样。

然而,姬发这个凡人,他的呼吸声微弱得很,微弱得本仙姑甚至有些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在吸着气出着气。

心头生出了几分狐疑,我回过眸子不着痕迹地睨了他一眼,却见他那张面具下的双眸沉得好像没了生气,只淡淡地凝视着远处,整个人纹丝不动,很像一尊塑得极好的雕像,活生生的雕像。

眸子又不着痕迹地转了回来,此时此刻,我也并没有多大的功夫去思量这个凡人为甚呼吸这么浅,因为,本仙姑晓得,不久之后,会有一场极好的好戏可看。

一场我在三百年的昏睡中,早看了不知多少次的好戏。

“这是我第一次警告你,也是最后一次。”

身后蓦地传来一道阴狠决绝的男声,我心头一惊,面上却仍是很淡然,动也不动地继续盯着前方,随后,姬发道出的一句话,却委实是教我一个仙姑很有几分淡定不下来了。

“你若是再有一次私窥我,我便将你的眼珠子挖出来,”他声线平静而淡漠,便像是自己说的事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一般,“唔,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信,若是不信,你也尽可以一试,我没什么意见。”

我的嘴角抽了抽,瞬时有了一种被五雷轰了顶的感觉——殊不知,我这仙姑做得也着实悲催了些许,我自以为那么不漏痕迹地悄然一眼,竟是被一个凡人捉了个正着,真叫本仙姑好生无语。

亦正是此时,一个一身素衣的女子出现了我的视线中。

我双眸微动,连忙又朝着巨石后头掩了掩身,同时,本仙姑出于某种不足为外人道的心理,顺道将身后的姬发某公子挤了挤,口里却万分严肃而恭敬地道了句,“好戏开场了,唔,劳烦姬发公子,您老往后挪挪,可好?”

姬发没吱声,身子却是很听话地朝后挪了挪。

远处又出现了另一个女子,远远望去,只见那女子的身量比那素衣女子的要矮上许多分,穿着一身鹅黄宽袖袍子,打扮得亦是很娇俏可人。

我心中一颤,便听得那鹅黄衣衫的女子缓缓开了口——

“你终究还是来了,”她的声线清亮活泼,语调却夹杂一丝莫名的阴冷,听上去很有几分古怪,而那最后道出的两个字,更是阴冷得有些不像话,“伽罗。”

不知为何,当那个熟悉得很的“伽罗”二字从她口中道出时,我只觉心中蓦地一震,隐隐地便漫开了一股子细细的疼痛。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那名唤作伽罗的素衣女子的身影隔得有些远,教人看不清她的面容,只那清亮端丽的嗓音清晰至极地飘散在了呼啸着的风中,远远低便传入了我的耳朵。

天边的雷鸣大作,眼瞧着便要落大雨,那两名女子却是在风中僵持了一般,都没做声,那一身的素衣同鹅黄的衣衫便在风中肆意地飞扬,连同着两人满头的青丝,望上去颇有几分张狂的美感。

“伽罗,我今日约你到此地,不过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罢了。”那鹅黄衣衫的少女低低地笑了几声,复又缓缓道。

“那就说吧。”伽罗的声线平静而淡漠,淡然道。

“你可晓得,当初常羲”鹅黄衣衫的少女微顿,喉间溢出了一阵娇俏的笑,又道,“是为了什么同你悔婚的?”

名为伽罗的女子一阵沉默,半晌后,却仍是淡漠地道了句,“因为他发现,自己所爱之人是你,不是我。”

“呵呵呵”鹅黄衣衫的女子笑得益发娇媚,又道,“也不尽是如此,其实更多的是因为,我告诉他,我腹中已然有了他的骨肉。”

“是么?”伽罗的嗓音微微一颤,却仍是带着丝浅笑说了句,“恭喜二位了。”

“这句恭喜,唔,伽罗姐姐你约莫是说得早了些。”鹅黄衣衫的女子又是一阵笑,她朝着素衣女子又走近了几步,说道,“可是,事实上,我这腹中的骨肉,却并不是常羲的。”

伽罗一阵沉默,开口时的声线却已是冷若寒冬,“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她又朝着伽罗靠近了几分,笑得益发娇艳,“那一夜,我同常羲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发生,我腹中的孩子不是他的。”

“还有,你莫不是真的以为我是爱他的吧?哈哈,今日我便告诉你,我要常羲娶我,只是因为我要抢走你的一切,仅此而已。”

“我腹中的这个孩子,”鹅黄衣衫的少女面容上浮现了一丝诡异的微笑,她抬起纤细白皙的右手,缓缓抚上了自己的小腹,笑道,“待他出生,常羲就会将他当做亲生骨肉一样地疼爱,你说,若是我告诉这个孩子,常羲其实是他的杀父仇人,会不会发生很有趣的事情?”

伽罗的眸子缓缓地望向她,沉声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她仍是笑,“常羲是你爱的人,他痛,你便会更痛,我想要的很简单——你生不如死。”

“函依,你真是个疯子。”

“这世间最悲苦之事,莫过于骨肉相残。”鹅黄衣衫的少女唇畔挂着丝淡淡的笑,又道,“我真是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伽罗又是一阵沉默,俄而,她缓缓抬起了右手,天边的乌云密布,一阵骤风吹动了她满头乱舞的发,又是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待那光亮暗去时,伽罗的手中,已然多了一把长剑。

“哈哈哈”鹅黄衣衫的少女见此情形,竟是笑得前仰后合,又道,“你祭出了神剑,这是要杀我不成?”

“不,”伽罗的声线低沉微凉,她手持长剑朝那女子走近了几步,“当初我既然救了你今日就不会杀你,只是,你腹中的这个孩子,留不得了。”

不知是否是本仙姑隔着老远有些眼拙,我似乎是望见,那鹅黄衣衫的少女面上,闪过了一丝笑意,便像是什么酝酿已久的东西,就要见到天日一般。

“有个男人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