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吼——”穷奇猛然间张开了口,便要朝我咬下来——

我登时心头一片瓦凉,连忙闭上了双眸,而在我双眸合上的前一刻,我心头却是思索了许多东西,想来,我轩辕荆和在这世间贪生怕死地活过了三万年,嫁过人,被夫君背叛,被神族抛弃,还鼓起过莫大的勇气自杀,接着又被女娲娘娘救活,可谓是坎坷崎岖得几近逆天,如今,我却是这么倒霉,便要在一个上古的凶兽口下葬生了么

“吼——”蓦地,穷奇一阵长啸,那朝着我兜头咬下的嘴也半天没见落到我头顶,我心生狐疑,连忙睁开了双眸打望了一望——

最先映入我眼帘中的,却是姬发。

“瞧你这点儿出息”姬发的面色仍是有几分惨白,双唇的乌青却是淡了许多,我顿时又惊又疑,他便那样在本仙姑的仰视下,居高临下地望着我,冷笑着重重地强调道,“这位——仙姑。”

我白了他一眼,还未待我这白眼翻个圆范,一声兽鸣却又响起了,我这才反应过来穷奇同姜尚都没了踪影,遂急忙抬眼,顺着那兽鸣传来的方向望去——

雷声大作,只见远处天际的黑色云头上,一只身形魁硕的凶兽正嘶嚎着,壮硕的身躯在云头上轻盈地跃动,血盆大口大张着,露着一口参差不齐的巨牙,而同穷奇缠斗着的那个男子,则同那头凶恶丑陋的凶兽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只见姜尚白衣飘飘,衣袖翻舞间自然而然地便能带出一股子仙人味儿,唔,加之我这师尊大人那生得颇好的皮囊,每个打斗的动作都是一派的随性洒脱,简言之,便是颇耐看。

“虽说这人此刻还未修炼成仙,但本仙姑以一个仙龄三万多岁的老仙姑的专业角度告诉你,这厮离升天不远了。”我笑眯眯着一双眼,念及神族要多一名皮囊同修为都上佳的仙者,不禁聊感欣慰,遂端起了一副长辈的礀态,欣慰道。

“升天?”姬发的嘴角抽了抽,有些不可置信地重复道。

“呃”我抖了抖眉,这才记起自己同这位姬发仁兄沟通是有困难的,是以,我思量了一瞬,改口道,“升仙、升仙。”

“方才他朝你扔那块石子的时候,我还思索着,他是想让你去送死,只是如今看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姬发面上的神情淡淡凉凉的,口中也是很淡定地说道。

“石子?”我眨了眨眼,“什么石子?”

“哼,”他一声冷笑,眸子冷冷地望向我,又道,“不然,你以为是你自己将穷奇撞伤了的?”

“你是说”我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是姜尚舀石子扔了我的背,我才会撞上穷奇,它才会被撞飞?”

“唔,”姬发摸了摸下巴,微微颔首,“差不多。”

也正是在我同姬发闲聊着的当口,天际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兽鸣,我同姬发皆是一惊,抬眼望去,却见穷奇的身躯从云头上重重地落了下来,将大地都震得抖了几抖。

我怔怔地望着四大凶兽之一穷奇在我眼前倒地,脑中蓦地就忆起了当初饕餮被某个人斩杀的场景。

当初,斩杀饕餮的,是东皇家的尊神,而现如今,斩杀穷奇的,却是一个名为姜子牙的凡人。

我双眸微动,眼中映入了姜尚白衣袂染的身影,他从云头上缓缓地朝着我们飞了下来,手中握着一株半枯半青的草。

“这畜生还算有些本事。”姜尚一派地从容淡漠,不见丝毫方才恶斗的狼狈,而是端端的一副人模人样,便像是他方才只是去踏青了一般。

“师父,你、你杀了穷奇?”我舌头有些打结。

“唔,”姜尚不置可否,他将手中的草递给我,笑道,“收好,待出了这水月花镜再服下”

言至此,他微微扬起了头,望了望天,忽而唇畔一样,勾起抹古怪的微笑,轻声道——

“我倒要看看,石姬养了那么几百年的魂,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望着姜尚俏得有些过分的侧面,有些出神,此番,本仙姑觉着自己活了这么长的年生,总归算是又圆满了一个遗憾——

终于是第一次明白了,何为真正的“霸气侧漏”。

复生

“三少爷,这是夫人亲手给您熬的参汤。 ”梳着双髻的灵动少女将一个冒着热气的木碗轻轻地放到了屋里的一方矮几上,她抬起眸子朝着内室打望了一番,却并未见到那抹素来明艳夺目得足以晃花任何人眼的身影。

整个屋子弥漫着一股子淡淡的腥气,小丫鬟心头觉出了一丝不对头,念及自家那位三少爷素来古怪火爆的脾气,加之陈塘关才出了那样的大事,其实,她委实是不大有胆子朝内室走的,只是,若是三少爷真是有了个好歹,她便是十条命也赔不起的。

思及此,小丫鬟壮了壮胆子挺了挺小腰杆儿,硬着头皮朝内屋走了过去。

色泽微黯的帘幕被撩起,她借着微微昏暗的烛火朝内室打望了一番——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天际,小丫鬟吓得面色一片惨白,眼珠子都几近崩裂而出,她呆呆地注视着屋子中的一切,被那满目的血色染红了双目——

血,到处都是血,猩红得教人不敢逼视。

一柄沾满了血迹的青铜短剑,一具早已冰凉的少年尸身,一副寂寥得渀若腊月里的雪梅般的空棺椁,似乎已是这个曾叱咤风云的少年的最后收梢。

“不、不好了!夫人”小丫鬟哭叫着从地上手脚并用地爬起身,眼中的泪似是再也止不住了一般,朝着屋外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夫人!夫人不好了!三少爷出事了呜呜呜三少爷出事了!”

暮春时节的陈塘关,荒凉得渀若刚刚经受过一场灭顶之灾——不,确切地说,渀若二字,是多余的,对于四海八荒里最脆弱的凡人而言,任何一场天灾**,都足以成为他们的灭顶之灾。

譬如说,前几日龙王敖光为报子仇而唱的一出惨戏——水淹陈塘关。

“李靖的三儿子真不是个东西!当初殷十娘怀着那三公子时,我便觉着奇怪,好好的一个胎,如何就怀得了三年多?如今,那小畜生拔了龙三太子的龙筋,惹怒了龙王水淹陈塘关,而今看来,那真真是个妖孽才是!”一名衣衫褴褛的青年男子口中骂骂咧咧地撩了撩打结的发,满目悲愤地朝身旁的另几位道。

“谁说不是呢!那祸害害得他娘被李总兵赶出了家门,依我看,他说不定是天上的哪颗妖星转世,同那妖后一道,是来亡这天下的啊!”

“说来也都是殷十娘的错,若是那时她不将那孽子救走,从了李总兵将那孽子交给龙王,这陈塘关,如何会遭这般的灾祸!我们这些人,又如何会落到这般流离失所的境地!”

“唉都少说一句吧,哪个娃不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如何有不心疼的道理哪”

最后应声的,是一位衣衫上尽是补丁,左手手中端着一个缺口破碗,右手拄着一根破木杖的瞎眼老妪,只见那老妪虽样貌平平,面上甚而还沾着不少污物,却端端的是一派雍容气度,浑身上下透着股子难以言表的贵气,而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位面上脏兮兮的年轻女子,望不清容貌,却仍是一派的贵气逼人。.

一时间,众人见了她们,都有些怔忡。

老妪面上挂着丝浅浅的微笑,手中拄着拐杖缓缓地绕过众人朝着城郊的方向走了过去。

“哎!”一个一身乞丐装扮的女子见此情形,不禁高喊出了声,好心提醒道,“老大姐,那是出城的方向,你讨不到钱和饭的!”

“呵呵呵世间之大,哪里都是一样。”老妪慈蔼的声音伴着舒舒的风声缓缓地传入了在场众人的耳中,在年轻女子的陪同下,渐行渐远,唯留下了一群仍在喋喋不休议论纷纷的众世人。

“那两个乞丐婆子是谁啊?怎么从没见过?”

“瞧她们那样子,定是哪个富庶人家的奶奶姑娘,前些日子遭了大水,许是生计所迫吧。”

“嘁——真是个脑子不好使的婆子,说什么‘哪里都一样’?城中遭了大水,讨钱已是艰难得紧的,她竟还要到没什么人眼的城郊去?这不是脑子有毛病么?”

“嗯,说得对”

老妪面上始终带着丝慈爱的微笑,身后不断地传来嚼舌根子的嗡嗡声,顺着那极灵光的,足以谛听世间万物声息之声的双耳,直直窜入了她的心底。

“阿娘,凡人真是愚昧无知。”年轻女子微微摇头,她几步上前搀扶住了老妪,又道,“他们那样说你,你都不动气么?”

“呵呵”老妪闻言微微一笑,侧过头朝着年轻女子,柔声道,“众生相罢了。”

“哦”年轻女子颔首,忽而,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抬起了头问老妪道,“阿娘,你不是说下凡来帮阿荆么?如今,我们是要去寻阿荆么?”

“不,”老妪笑道,“我们此番下到凡界,虽是助阿荆灭纣,却是要救活一个人。”

“救活一个人?”年轻女子蹙眉,益发地不解,“救活何人?”

“陈塘关总兵李靖之子,哪吒。”老妪道。

“哪吒?”年轻女子显然是被自家阿娘这番话惊了惊,她一阵怔忡,半晌才又道,“那个怀胎三年多才降世的三公子?”

“那少年是一员虎将,”老妪微顿,又朝着年轻女子笑了笑,续道,“阿荆同姜子牙少了他,是决计成不了事的。”-

午后的风,甚而都夹杂着一股子海腥气,似乎是无时无刻地提醒着人们,敖光水淹陈塘关的惨烈情景。

殷十娘的双眸中已然干涸,再流不出一滴泪,她愣愣地望着装着少年尸身的棺椁,手中死死地攥着一枝小小的竹简,许是由于太过用力,那纤长的五根指节已然泛起点点青白。

剔骨还父,削肉还母,不孝子哪吒,绝笔。

绝笔绝笔绝笔两个那样平凡的字,却生生刺痛了她的双眼,她有些怔忡,有些恍惚,她甚至有些分不清自己此刻是梦是醒——

哪吒,她的孩子死了?那个在她的腹中折腾了她整整三年六个月才姗姗来迟的孩子,那个甫一出身便聪慧得像个小神童一般的孩子,那个素来脾气火爆却最明是非黑白的孩子真、真的,就这么没了?

她眨了眨双眸,又是一阵风吹起,引得她一阵寒颤,半晌后,风止了,她却仍是寒颤,整个身体不住地颤抖,停不下来地颤抖,渀若是置身于千年寒冰化成的寒潭里头,冷得彻骨,痛得剜心。

“夫人”小丫鬟泣不成声,不住地抹着眼泪,她走近殷十娘,开口道,“夫人,还是快将三少爷埋了吧,让他如土、如土为安”

“入土为安三少爷”殷十娘的神色有些恍惚,她微微偏了偏头,似乎有些不理解小丫鬟的话,是以,她转过了脑袋,双眸死死地望着小丫鬟,郑重而严肃地问道,“你方才说什么?让三少爷入土为安?三少爷为何要入土为安?为什么要埋了他?”“夫人,夫人你怎么了”小丫鬟见状吓得更甚,哆哆嗦嗦地擦着眼泪道,“三少爷死了啊夫人,夫人你没事吧节哀顺变”

“住口!我的孩子没有死!”殷十娘厉声地高喝道,“自小,他便是三兄弟里头最厉害的,如何会死?连龙三太子都奈何不了他,何人又能取得了他的性命!你休要胡说!”

“夫人你怎么了夫人你不要吓我啊”小丫鬟吓得不住发抖,却仍是哭叫着说道,“三少爷是自尽啊!他的绝笔书都还在你手上握着呢!夫人你醒醒”

“绝笔书”殷十娘渀若被人兜头浇下了一桶凉水一般,她几近疯狂地抱着头哭叫了了起来,“不不不!这不是真的!我的孩子没有死,哪吒没有死”

“他确实没有死。”

也正是此时,一道清亮的女声却骤然地响了起来,一时间,四下无声,殷十娘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望向那名开口说话的乞丐打扮的年轻女子,有些呆愕。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我的孩子,真的没有死?”

“自然。”年轻女子双眸一挑,俏皮一笑,又道,“夫人放心,哪吒少爷命中注定会是一名少年英雄,他的命数,决计不该在此了结的。”

殷十娘有些莫名,她怔怔地望着突然出现的年轻女子,有些不明白这个乞丐姑娘在说些什么。

“呵呵,夫人无须忧心,我这女儿并未欺骗于你,”老妪手中拄着拐杖,缓缓地朝她走了过来,笑道,“只是,若要救活令公子,还要劳烦夫人不远千里,走一趟。”

“什么意思?”殷十娘擦了擦泪水,追问道。

“你只需将哪吒送往一个地方,那里,自会有人将他救活。”老妪又道。

“什么地方?何人?”

“昆仑虚玉虚宫,太乙真人。”

老妪的话音一落,年轻女子便上前来搀了她的手臂,转过了身子准备离去。

殷十娘被眼前这位老妪的说辞惊了惊,她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

“二位,究竟是何人?”

老妪几声轻笑,头也不回地回道——

“两个路过的乞丐罢了。”

71

71、猜测 ...

水月花镜中的晨昏,自然不似三界中那般规律。

譬如说吧,彼时你身处的一处梦境正是繁星灿烂星河漫天,待这个梦醒,你若是发现自己已然身处在了一个卯日星君屁颠屁颠儿当空照的地方,不要悲伤,不要心急,编排了数万年三界命盘书的史历仙君以其极佳的专业素养淡定地告诉我们:这才是人生。

不跌宕,不人生;不起伏,不人生;不狗血,不人生。

是以,当本仙姑发现自己头顶上方的那方天黑得比姜尚某太公偶尔的黑脸还黑时,我是忒淡定的,只心道自己是又走入了一个不知何人何妖何神亦或是何阿猫阿狗的梦境。

抬眼睨了睨天,我打了个哈欠,唔,不知发着此梦的仁兄是否对平素里的夜空形貌有怨念,否则也不能梦见如此乌漆抹黑的天儿啊不是。

唔,连那方圆乎乎的月亮竟也似有重影儿一般,模模糊糊地像两个。

“喂。”

方此时,始终不发一言地跟在姜尚身后的姬发忽地出声,我抬起眸子望了望他,却见斯人正目不斜视地望着正前方,既没有抛来一记小眼风儿给我传一传辞,也未曾拉拉本仙姑的衣袖给我达一达意,见此情形,本仙姑心头生出了一丝疑惑,委实是有些分不清斯人是在同谁讲话。

我纠结半晌,复又抬头望了望姬发,紧接着又望了望他前方那位没有丝毫要应声意思的某太公尊师的后脑勺,这才确定了姬发斯大爷,他约莫应当确然是在朝本仙姑搭腔。

只是,这凡人分明晓得我的名讳,却喊上了一声意味颇不明的“喂”,我私以为,这着实是大大地折了我堂堂一个仙姑的颜面,是以,我斟酌顷刻,终究是决定将头一扭望向别处,不予理睬——

一个凡人在仙姑面前拽成如此德行,莫不是真把自己当刑天上神了不成?

姬发见我对他分毫不睬,想来心头定是生出了几丝愧意,因为斯人接下来的称谓,从“喂”直接实现了一个质的飞跃,变成了——“那女的。”

我深吸一口气,抽了抽嘴角,终是抬眸朝他望了一望,颇有几分无奈地笑道道,“有事么,大汉子。”

姬发的面部的神情在闻完本仙姑简短的六字后,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不过也只是一瞬,一瞬之后,这位公子便又恢复了一贯的做派,气焰甚是嚣张地朝我睨了一眼,缓缓勾了勾一双薄唇,冷笑道,“天上的神仙,都如你这般么?”

闻言,我微愣,有些不明白他所言何意,遂只不发一言地蹙着眉瞧着他。

他双眸直视前方,喉间溢出一声似嘲似讽的低笑,“如你这般,贪生怕死。”

我抽了抽脸皮。饶是本仙姑昏睡了那么几百年的时光,脑子再如何不灵光,也瞬间便听出了姬发这话中夹带着的浓浓的不加任何掩饰的讽刺与嘲弄,换做几百年前的我,或许会冷笑一声接着便不再同这无知的凡间毛孩儿多说一句,心中暗自气上一气。

然而,今时,到底是不同往日了。如今的我,再不是当年九重天上人人敬畏的轩辕荆和,彼时那风光无限的日子一去不回,现如今活在世上的,不过是个有着神体的神族弃女,我是轩辕荆和,如假包换,却也不是了。

连同着轩辕一族的没落,当年的轩辕荆和早在以元神祭轩辕剑的那一刻便死了。

我面上不自觉地浮上一丝苦笑,有几分无奈道,“仙家自出生起便背负了太多你们凡人无法想象的责任,生死,原是算不得什么的,只是本仙姑是其中另类罢了,否则,我也断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不是。”

“另类?”姬发似乎觉着有几分可笑,他重复着方才从我口中道出的两个字眼,俄而又问道,“听你这意思,莫非你曾经还是个大人物?”

“大人物?”我有些想笑,却笑不出来,“什么是大人物?”

我转过脑袋,望向姬发,很认真地问道。

姬发的目光对上我的双眸,有一瞬地闪动,他并且答话,只是静静地望着我,似乎是在等我开口。

也正是此时,始终静静地在前方开路的姜尚却回过头,淡淡地望了我同姬发一眼,我心头一惊,原以为这人心无旁骛,竟是一直在听我二人说话么。

“呵呵”我嘴角浮上一丝笑意,并未在意方才姜尚的一瞥,脑中闪过无数支离破碎的画面,晃过无数张人的面容,最后莫名地,一切的一切又在转眼间被抽离一般,空白的脑子里却突兀地只剩下了一双清寒得不带一丝情感的眼眸。

压抑了许久的东西在心头深处不断地膨胀,膨胀,仿佛在下一刻便要不顾一切地倾泻而出,我深吸了一口气,死命地压下那股深埋在内心深处的痛楚,明白自己需要一个宣泄的口子,迫切地需要。

这两个凡人,一个是我在凡界认的师傅,另一个是我在这里顺手救下的贵公子,说到底,终究都是要分道扬镳的人。而我所历过的种种事种种伤,他们是没法儿理解的,是以,我并不介意将一些事说给他们听。

反正他二人也听不懂,权当是本仙姑闲着没事发发牢骚罢。

思及此,我又吸了一口气,复又说道, “本仙姑不是个大人物,但我却总是在和一些大人物打交道,我的父君,母神,舅父,都是三界数一数二的大人物。”

我面上一片淡然,顿了顿,这才缓声继续道,“而本仙姑嫁的那个人,更是四海八荒里无人能及的大人物。”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就在我道出最后一句话的同时,我似乎瞧见姜尚的那英挺笔直的背影有瞬间的僵硬。然而,待我细细看去时,某太公却是再没了丝毫的异常——

应当是本仙姑眼花了。

而与此同时,姬发的目光中夹杂着几丝古怪的神色,他动了动唇,问道,“你的夫君,现今在何处?既有那般的能耐,为何你沦落至此,他却不闻不问。”

听了他的话,我抬起眸子,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这人的神情,在确定了这人的这番话并未带什么讥讽嘲弄的意味后,方才缓缓开口,语气竟是出奇地平静,静得有如一潭死水——

“我有今天,皆是拜他所赐。”

“他背叛了你?”姬发眼也不眨地盯着我面上的表情,徐徐问道。

我笑了笑,摇头,“没有。”

“那”姬发疑惑地蹙眉,神态中写满了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