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肖卫海从屋里抓着一把刀,向着后门这边冲来。我吓得倒下来,忙叫欧阳新快跑,咱们被发现了。欧阳新什么都没说,干脆背起我跑向刚才躲过的树丛里。我心喊,你当真是大闺女坐菜刀,跑到这里有什么用,树不能当盾牌,继续跑远一点儿啊。很快地,肖卫海把后门推开,拿着刀追进夜色里。

奇怪的是,肖卫海没有朝我们这边追来。我被欧阳新放下来后,依稀地看见另一面墙上跳下来一个人,慌忙地逃到反方向的黑暗中,一下子就不见了人影。

第十九章 枯手

要不是欧阳新捂住我的嘴,我刚才又要吓得大喊起来。肖卫海拿刀追出去的模样,比杀人犯还杀人犯,一个眼神就能吓死人。原本我以为肖卫海发现了我,谁料另外有一个人爬到墙头偷看,还被发现了。躲在树丛里,我惊魂稍定,看不到肖卫海走回来,当即鬼迷心窍,竟决定立刻溜进肖家把盒子偷回来!

欧阳新看我要走出去,忙问:“你干什么!”

“后门没关,快去把盒子拿回来!”我急道。

“你疯了!万一……”欧阳新不同意。

时机不等人,这是老天的恩赐,再犹豫下去,肖卫海随时可能回来。我挣脱欧阳新的束缚,箭步飞奔,在夜鸦怪叫中钻进了肖家。欧阳新嘴上不答应,可我跑来了,他也跟在屁股后面。肖卫海追出去前,只拉亮了卧房的电灯,客厅还是黑的。幸好卧房透出来一点光,我借着光很快找到了肖卫海放盒子的柜子,紧张地伸手去打开它。

我偷东西的时候,早把指纹之类的事情忘光了,什么后果都没想。实际上,这盒子不属于我,也不属于肖卫海。不管谁偷走了,肖卫海都不敢报警,所以留一万个指纹在这里,李舟也不会来查。可误的是,欧阳新老在催我,就怕肖卫海会忽然回来。我被催得慌了,手抖的幅度很大,心脏都要跳得爆炸了。我慌忙地打开了柜子,混乱中摸了摸,抽出了铝皮盒子了,马上就小声地说快逃!

怎知,院子外响起脚步声,还有几句模糊的怒骂。欧阳新听到动静,赶紧推着我往后门走,可那声音已经很近了,再往后门肯定会撞上。我一急就拉住欧阳新,拧开客厅前门,悄悄地合上后,再从院子前门溜出去。亏得肖家的门装的是内嵌锁,皆能从里外关上,不必使用钥匙。不像村子里许多房子,一般装的是外部锁头,就像铝皮盒子上的那个。要是肖家装了这种锁头,想关上门就只能从门后插上插销。

跑出去以后,我头也不回地跑呀跑,几乎要跑出村外了,欧阳新才拉住我,大叫别跑了,你想跑到北京去吗?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停下来,转过身没看见肖卫海追上来,这才抱着盒子颤抖地说吓死人了。夜里,村子里什么人都看不见,我抱着盒子冷静下来了,这才想起来要看一看盒子里的东西是不是都在。

这时候,我和欧阳新都不在去想守灵的事了,我们在站村尾,悄悄地打开了早被撬开了的盒子。这一开,我和欧阳新都愣住了,接着手一抖,盒子就滑落到地上,砸出冷冰冰的响声。盒子掉下来时,发出的响声吓醒了村子周围的夜鸟,随即一声声哗啦哗啦的起飞声传遍村落。村民们虽未被惊醒,但我和欧阳新都着实被吓住了。

盒子里的钱明显少了一半,不再是原本塞满的样子,而那五发铅弹、照片、古银币都不见了。除了这些东西,还多了一样,那就是一只枯手。那只枯手已经脱水了,像晒干过的橘子皮,骨骼突兀地撑起,似乎随时准备抓住东西。这绝对来自于尸体,而非医学用具,在横截面还有被砍过的痕迹,不是法医都能轻易地看出来。

“这是谁的手?”我一边透大气,一边重新捡起盒子。

“总之不是赵喜悦的,看样子应该是几年前的了。”欧阳新怀疑道。

“我第一次打开盒子,里面没有这只手的!”我回忆道,并说,“现在有这只手在,报警的事就不用愁了。”

“你又想报警!”欧阳新旧事重提,“你报警的话,肖卫海是可能被抓走,但你怎么解释盒子的事?”

“这还不简单!”我哼道,“我前几天就给李舟警察说过盒子的事,是他们来晚了,没找到。我现在把盒子交上去,不正好解释了所有的事,到时候由不得他们不相信我。”

“那赵喜悦的事呢?”欧阳新问我。

这一问,我哑口无言,赵喜悦本身是个敏感的事件,如果要把盒子的来龙去脉讲清楚,必定要牵出她的事。当然,我能省去赵喜悦的事,因为现在已经知道那晚不是赵喜悦约我去老马场的。可警察不同于一般人,你不能去做假供,那后果不是谁都能承担的。这一连串的事件,哪怕省略一条线索,听起来都是漏洞百出。别说警察了,若非我亲身经历,就连我自己都不信。

“那你说怎么办?”我没主意了。

“先这样吧。我们把盒子藏在宿舍之外的地方,免得再被偷走。明晚我陪你去老马场,逮住了那个人,我们再匿名把盒子交出去。”欧阳新商量道。

“匿名个鬼!这上面全是我的指纹,李舟那个胖警察没这么好糊弄。”我丧气道,“你懂怎么擦掉指纹吗?万一擦不干净怎么办?还不如真名实姓地交上去。”这话话说完了,我看着欧阳新,纠结了一会儿才问道:“我知道你怕赵喜悦被牵出来,不过我觉得你有点怪,为什么你比我还关心赵喜悦?还有,那晚你屋里走出来的人是谁?你应该知道,刘琴已经把事情告诉我了。”

欧阳新料到我会这么问,因此听到这些话,倒不觉得意外。我本来不想多嘴,因为这是人家的隐私,可欧阳新老阻止我报警,又热心地帮忙等等,种种行为都太古怪了。再这么不明不白下去,我都快怀疑他是另一边的卧底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确定欧阳新要说实话了,可接下来夜里竟传来一声大吼,打断了我们的谈话。在村尾,我清晰地听见刘大妈的声音,吓得我以为她真的夜里来巡视,抓到我和欧阳新偷懒了。随即,我们匆忙地把盒子藏在村尾的一拨树丛下,那边有条小路通去老马场,因为那边闹鬼,一般不会有人过来。

等我藏好了盒子,与欧阳新跑回吴阿公的守灵处,然后就看见一群人从各自的家里出来了。人群中,我看见村长老婆也在,便去问怎么回事。村长老婆嘴快,正愁没人问她,满足她的需求。听我一问,村长老婆就说刘大妈见鬼了,她夜里上厕所,看见墙头有人头晃动,所以大喊大叫地让老公出来捉鬼。

“鬼?爬在墙头上?”我奇怪地想,今晚是怎么了,这么多人想爬墙头,都要当男侠女侠吗?

接着,刘大妈紧张地对大家说,真的见鬼了,说不定吴阿公死不瞑目,嫌下葬得晚了。大家纷纷点头,没人往别处想。我站在人群外围,瞥见肖卫海也来了,他注意到我在看他,他也看了过来。我做贼心虚,连忙收回眼神,不再看过去。同时,我在想,今晚谁和我们一样,爬在肖家墙头上偷看呢,总不可能是暗恋肖卫海的花季少女吧?看现在的情形,肖卫海肯定没追上人,否则不会那么快回来。

夜里惊魂的事让大家聚在村子中,热闹地聊了近一个小时,我趁着机会和欧阳新回到守灵处,两个人就沉默了下来。我一直在等机会让欧阳新告诉我实情,可他不肯说,我就继续忍着不问。时间慢慢地推移着,当夜里的村民聊得累了,渐渐散去后,我就困得打起了盹。昏沉中,好像有人走过,但我累得动不了了,听到了动静也醒不来。直到感觉有人把手放到我脖子上了,我才从椅子上弹起来,以为谁要掐死我。

睁开双眼,天蒙蒙亮了,棺材旁边的蜡烛早就灭了。欧阳新被我的样子弄得很尴尬,因为他刚才是想叫醒我,而我睡着后,脖子歪到一边了。我意识到情况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等到刘大妈来接班了,我才去包朱婆的店里买几个包子带回去给刘琴,待会儿还要去上课的。此时,村子里的行人慢慢多了,我和欧阳新都没有讨论,今晚要不要去老马场。

实际上,我到现在都拿不准主意,要不要去一趟。现在找到了盒子,还回去的话,也许能少做一场噩梦,毕竟那盒子本来就不属于我。可现在盒子里的钱少了一大半,多了一只枯手,盒子的主人能放过我吗?我很想对盒子的主人说,这是肖卫海干的,你要钱找他要去,而且我也很想见一见盒子的主人,问清楚这些事情的来由,虽然盒子的主人不一定会让我看见,或者对我说明真相。

我头晕脑涨地买了包子,走回宿舍时人才清醒,本想拿着包子先给刘琴,然而武陵春却先杀了出来。武陵春堵住去路,不让我绕过她走进宿舍,大有灭掉我的气派。武陵春先是不可一世地瞪了瞪我,然后一手夺过我手上的包子,大声问:“你夜里借这么多钱做什么,昨天没问你,不代表今天不问。”

我抢回包子,忐忑道:“别问了。”

“我把钱借给你了,问一下会死吗?”武陵春不肯罢休。

这时,刘琴听到声音,从宿舍里走出来,解围道:“是这样的,阿春。我在医院欠了医药费,唐九月帮我借,她怕我没面子,所以才……”

“你有病啊,借钱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以前没借过钱?”武陵春信以为真,转个身就拉上门,朝教学楼那边走去。

不过,我觉得武陵春并不相信那番说辞,如果真欠了医院的医药钱,怎么会半夜着急地借钱呢。好在来学校的学生越来越多了,武陵春不便发威,这事就暂时过去了。我谢过刘琴,把包子递给她,然后就想把昨晚的经过告诉她,她有权知道实情。可刘琴求不肯接过包子,还一脸诧异地望着我,像是见了鬼一样。我以为脸上花了,或者她嫌包子不好吃,正想说包朱婆的包子最好吃,这时候学校的操场上就掀起一阵阵人声。我还没转过身,隔壁的欧阳新就从屋里走出来,抬头看着远处,自语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疑惑地赶紧转身,心说到底了,大清早地不会都见鬼了吧。再抬头一看,娘呀,我整个人浑身猛颤,双腿一下子就软了。

第二十章 惊天一跳

秋天的清早,薄雾缭绕在小学周围,我转身看去,一阵凉风就将我吹醒了。原来,有一个小学生站在了楼顶,看样子是想要跳下来。我看得心惊肉跳,这种事情非同小可,要是学生出事,做老师的一辈子就完蛋了。不仅上级要处分,家长们也永远缠着你,而你又不可能生个孩子赔给他们。

我慌张地跑到了几步,一到操场上,仰着脖子望了望,要跳楼的学生竟然就是我班上的!武陵春认出了那学生,回头问我那不是村长的儿子王小龙吗,大清早的想玩蹦极游戏呢!我吓坏了,哪里说得出话来,当下就想跑上楼,劝王小龙快点下来。眼看,王小龙已经向前迈了一步,我是飞毛腿也跑不及了,顷刻间在操场上的老师和学生都惊呆了。

这时候,欧阳新赶到教学楼前,大声喊:“王小龙,你看你后面有什么!”

我听到这句话,暗想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问他后面有什么,这能有用吗?可是,王小龙出于本能反应,竟真的回头看了一眼,惊天一跳马上被阻止了。我会意地松了口气,敢情欧阳新这招很管用,以后再碰上跳楼事件,可以试一试。与此同时,王小龙回头看到什么都没有,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也荡然无存,再下一次决心又需要一段时间。

顿时,操场上站满了人,当地的老教师怕王小龙真的跳下来,着急地疏散人群,不让他们看到惨烈的一幕。我抓住机会,奔上教学楼,刘琴也追在后面。以前我听人说,跳楼的人站得时间越久,就越有救回来的希望,因为他们还处于挣扎之中。可是,有一位老教师拦住了我们,他嫌我们不是当地人,怕不能劝住王小龙,硬坚持让他去劝。

站在楼顶上的王小龙低头看见了,马上大喊:“让唐老师一个人上来,不许其他人上来!不然我就跳下去!”

“我?”我感到意外,刘琴也看向我,不知道为什么王小龙指定我。

那为老教师很不高兴,可碍于跳楼者的要求,他只能答应:“那你小心一点,要是小龙跳下来,你就死定了!”说完了,老教师又转向刘琴,喝道:“还有你,愣在这里做什么,去把张校长和王村长找来啊!”

刘琴什么话都没说,听到命令,立刻跑出了人群。我深呼吸一下,急忙大步跑上楼,这里只有两层,不消一会儿人就到了楼顶上。幸亏王小龙还没跳,欧阳新仍试着和他对话。当看到我跑上来,王小龙就回头看过来,一脸惊恐地想说些什么。猛地,我想起一些事,忽然理解了王小龙的举动。

顿了顿,我先打开了话匣子:“小龙,你是不是因为盒子的事才……”

王小龙恐惧地点了点头,并小声道:“老师,不要太大声,要是让他们知道,我就跳下去!我说真的!”

“好!好!”我马上压低了声音。

“唐老师……我们犯大错了,怎么办?”王小龙仍站在楼沿上。

这里是旧楼,不像城市那样,楼顶有护栏,教学楼顶上什么栏都没有,只要王小龙再迈小半步,他就会掉下去了。我手心都出汗了,嗓子沙哑,不知道要怎么劝他回来。不过,王小龙既然肯让我上来,还讲了那么多话,足见仍有一线希望。我说话时,暗中走了几步,可不敢走太多,怕被发现了。

王小龙像一只受惊的小猫,早不如以前那般顽皮可爱了,我耐心地劝道:“有什么事,你过来告诉老师。如果有人敢欺负你,老师帮你出气,你阿爸阿妈也会的。”

“不行!不能告诉我阿爸阿妈,他们会打死我的!你敢告诉他们,我就马上死给你看!”王小龙忽然激动起来,处在边缘的他竟有些摇晃,快要站不稳了。

我急得答应下来:“好!我谁也不说,你先过来吧!”

“老师,那个盒子的事情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们偷了东西,我想还回给你,可里面有那么多钱,我们就……”王小龙语无伦次地说,“我知道你报警了,不敢再还回去,所以扔在了肖叔叔家门口……不是他偷的,是我们……”

关于这一点,我刚跑上楼就猜到了,谁想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难怪肖卫海那晚能在众目睽睽下偷走盒子,原来我冤枉了他,一切都是王小龙自编自导,而我竟毫不怀疑。的确,谁都不会怀疑一个四年级的学生,何况肖卫海名声那么差,我更坚定地相信了。那晚大家被警察分别聚到三个地方,即便小孩子有机会跑出来,可是王小龙为什么有我的钥匙,因为锁上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我虽有疑问,但不敢让王小龙再受刺激,只一个劲地摇头说:“没事!老师不怪你,一个盒子,丢了就丢了。”

“可是……”王小龙更激动起来,“盒子不是唐老师的!他知道是我们拿了,现在来跟我们要。我们早把盒子丢给肖叔叔了,根本不能还给他,钱也被莫飞鹰收起来了。”

莫飞鹰是莫老板的儿子,王小龙和他玩得很好,除此之外,还有刘大妈的儿子韦大宝,他们三个夜里出来捣乱已经不是新鲜事了,没想到这事惹出这么大的乱子。刚才王小龙一直在说“我们”,肯定包括了莫飞鹰和韦大宝。看来盒子的主人那晚也想来偷回盒子,可暗中看见了小孩子先下手了,他一方面逼我还盒子,一方面又对小孩子恐吓,真是天杀的。

我猜想,王小龙既然选择了跳楼这一步,他肯定是知道找不回盒子了,昨晚爬在肖家墙头的一定就是他。昨晚肖家后面一片漆黑,逃开时我又被欧阳新扛着,没有注意到另一个人影是不是小孩子。随即,我假装松了一口气,直说盒子被我找回来了,一下子就还给盒子的主人。王小龙却摇头告诉我,盒子找到了也没用,因为他们拿出了一半的钱,现在那半钱找不回来了,盒子的主人会杀了他们全家的。

我脑子一片混乱,既然钱是他们拿的,怎么会找不回来了。那盒子里少说有十万块,在村子里,一辈子都花不完,这才过了几天,怎么可能就没了。我忍住问题,不去追问,想劝王小龙快点回来,而他也有点动摇了。

此时,操场上的人没有被驱散,反而越来越多。王村长和老婆赶来了,一见状况,他们俩就大骂起来,言语中还有威胁的味道。我一听就慌了,现在他们居然还敢威胁孩子,这不是将孩子往鬼门关里推吗?!果然,王小龙刚要转过来的身子,又重新面向楼下。可是王村长他们还不停地骂,大叫要把王小龙拖回去爆打一顿,这孩子越来越不听话了。这一骂,王小龙就完全激动了,我根本来不及阻止,他就纵身一跃,从楼顶上跳了下去。

“别跳啊!王小龙!”我大喊。

“啊——!”许多人同时喊起来,王村长和老婆骂得正酣,以为孩子不敢跳,当孩子硬生生地摔下来,他们就哑了。

我亲眼目睹了这一幕,本来软了的双腿,现在更软了,连站都站不稳。刘琴看我还没下来,她就跑上来,欧阳新也来了。他们看到我在发抖,什么都没说,现在安慰的话显得很多余。我颤抖地走下来,不是怕要负责任,而是那一幕太震撼了,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看到有人跳楼。

我走下来了,看到一群人围在王小龙身边,张校长抱起躺在血泊里的他,大喊:“小龙还有气,快叫韦钱开车送他去县城医院!老王快去啊!”

我又惊又喜,原来王小龙还没死,仍有一丝生机。我挤到人群前,想要说鼓励的话,王小龙睁着迷离的双眼,一见我就轻微地摇头,小声地呢喃别讲出去。其他人听不懂,只有我才明白。张校长抱起王小龙,急忙走出学校,并叫其他老师安抚学生,不让大家跟来。接着,张校长还指责陪在旁边的村长老婆,刚才乱骂孩子做什么,不然孩子根本不会跳下来!

在场的人都这么说,连指挥现场的老教师也对我说:“唐九月,你别怕,这事不怪你。对了,小龙为什么说话忽然变小声了,他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他爸妈在家打了他,他跑到学校发脾气?”

我听到大家都那么猜,而王小龙也不让我讲出去,于是就点头承认。这一刻,我不敢再说出去了,要是说出去,韦大宝和莫飞鹰估计也要闹出人命,他们的家长更会把责任归咎于我,谁让我把该死的盒子捡回来了,那真是潘多拉魔盒啊!

过了一会儿,学生们被赶进教室了,老教师们就到二楼的楼梯上封死通往楼顶的门,不让学生再上去。他们封死后门,又七嘴八舌地讨论,暴力教育要不得。我实在没心思起哄,便走回四年级的教室,看向一反常态,乖乖地坐在座位上的韦大宝和莫飞鹰。当着学生的面,我不能跟他们俩问王小龙的事,因此我就站在讲台上,思考他们是不是见过盒子的主人了?至少,根据王小龙的说法,他肯定见过了。

村子里就30几户人家,他们常年生活在一起,有谁能威胁村长的儿子到要跳楼的地步?现在能肯定盒子不是肖卫海的,也不是他偷的,比他可怕的人会是谁?我知道莫飞鹰和韦大宝经过此事,很可能不敢透露真相,更不会对我说实话,这份心情我感同身受。

想了想,我就有了一个主意。很多学生看见了跳楼的事,而孩子们闹脾气的事也不少见,因此我就让他们匿名写一张纸条,说说心里话。等他们写好了,由班长收起来,打乱了再交给我。这样做,一来真的可以让学生放心说心里话,排解心中的恐惧,二来我可以试一试莫飞鹰和韦大宝,因为学生可能不知道我能认出大部学生的笔迹,匿名与否并不重要。

学生们纷纷赞同,没有人反对,很快他们就拿起铅笔,撕下作业本的纸写起来。其实,学校以前也搞过这种活动,为的是应付从县城来这里检查的领导,搞什么心理素质教育活动。几分钟后,班长从座位上起来收纸条,打乱了才交给我。我坐在讲台上,拿起一张张纸条,慢慢地看着。大部分学生在纸条上写:很害怕,最近连续死人,他们怕鬼。少部分说起了暗恋欧阳新的事,一看就知道是女生的笔迹。可惜的是,我看到韦大宝和莫飞鹰的笔迹后,他们在纸条上没有写关于盒子的事,只写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别来问我!”

“看来他们知道我这招是试探他们!唉,现在的孩子真精。”我叹了口气,本以为这办法很聪明,原来学生们早就识破了。

我正想放弃,不愿再看下去,可接下来的一张纸条立刻就吸引了我的视线。

第二十一章 下葬

接下来的纸条写得歪歪扭扭,明显是故意不让我认出字迹。我拿起纸条,认真地读了一遍,上面写道:我看见谁杀了吴阿公。这句话让我很意外,原本想让莫飞鹰和韦大宝开口,现在却牵出另一个谜来。莫飞鹰和韦大宝写的纸条被我认出来了,因此这张纸条不可能是他们写的,那就是说四年级的班上还有一个知情人,会是谁呢?

我仔细地分辨了一会儿,但写纸条的人故意扭曲笔迹,很难认出来。不过,学生毕竟是学生,没有老师想得那么全面。只要我将其余学生的笔迹区分后,一一排除,那么剩下的人就是写这张纸条的人。我一下子冲动了,恨不得马上动手,找出这个学生。可我答应过了,这是匿名写心里话,如果我顺滕摸瓜,以后学生还敢信我吗?学生既然只敢匿名写出来,想必有自己的苦衷,我现在还是别逼得太紧,以免再出现王小龙的事件。

这一天早上的课很漫长,因为早上发生了意外事故,全校都改上自习课了。我坐立不安,站在讲台上拿手机发了几条短信跟刘琴聊天,问她是不是搞丢过钥匙。刘琴用很不肯定的语气回复我,不记得是不是丢过,并问我为什么提起这事。我回了短信,告诉刘琴今早王小龙承认是他偷走了盒子,因此他肯定有我们的钥匙,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到的。

刘琴答不上来,我索性就不去烦她,此时欧阳新也给我发了短信,问我早上在楼顶和王小龙讲了什么。我知道早上的那番说辞瞒不过他,于是就全部招了,用简短的词句回复他。聊着聊着,我打得入神了,一条彩信就跳入眼帘,还附带了一张照片。我看了彩信号码,不是欧阳新的,也不是刘琴的,而是王金贵的。

自从离开了县城医院,把吴阿公的尸体运回来,我再没有和这位医生联系过了。忽然收到王金贵的彩信,我很些诧异,但一看彩信的内容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彩信的文字内容只有一句话:国庆能一起去柳州玩吗?图片则附了一束红玫瑰。我实在没那个心情,也不想若即若离地耽误别人,所以就回复:我不想去。国庆打算留在学校。不好意思。

回复之后,王金贵就没有动静了,我收起了手机,放学的铃声就敲响了。上午放学后,按计划村子要为吴阿公下葬,不能等到傍晚,否则太阳一落山,那就特别不吉利,而且这也是第七天了。我们四个年轻老师得益于吴阿公的维修手艺,必须一起去送他最后一程,因此午饭没吃就结队地走去守灵处。

在路上,武陵春不愿与我搭话,板着一副臭脸,像是天下人都欠了她一样。还好欧阳新主动跟武陵春讲了几句话,打破了僵持的气氛。刘琴挽着我,走得老慢,跟个老太婆似的。我理解刘琴以前是千金小姐,父母是小官,家里大富大贵,肯定没见过这等骇人的场面。于是,我就问刘琴要不要先回去,反正不会有人点人数,少一个老师不要紧的。

刘琴却答:“不行,我要跟你在一起!”

“你怕还来?”我无奈道。

“我一个人在宿舍更怕,谁知道现在有没有其他人拿到了宿舍的钥匙,要不然我们今晚换一把锁吧?”刘琴瑟瑟地道。

“换什么呀?你拿把椅子顶在门后就行了。村子里没人卖锁,要换锁还得去县城买。”我嫌麻烦。

言谈间,我们四个老师很快走到守灵处,刘大妈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虽然这不算正式的丧事,但守灵处还是摆了一场简单的宴席,大家要先一起吃顿饭,然后才抬起棺材去下葬。几个大桌子上,有一个空位,那个空位就是吴阿公的位置。村子里的习俗是让故人陪大家吃顿饭,完事后就送他过鬼门关,了结了这段尘缘,不要再回来了。

“都坐下来吧!不用等村长了,他和他老婆、还有张校长去县城医院了。”刘大妈发号施令。

在每张桌子上,用糨糊贴了一张纸,纸上写了名字,大家要按名字入座。我走了一圈,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可是却与刘琴分开了。我们四个年轻老师分别坐到了不同的桌子,根本没法子讲话。本来,我还想和欧阳新商量晚上去老马场的事,现在看来只能等到下葬回来后再说了。

村民们陆续到场,不过只有大人来,丧事一般不让小孩沾边。我拿起筷子准备吃饭了,却看到林书香和莫老板来了,并坐到了我旁边,夹住了我。我的老天爷,这是谁安排的,肯定是林书香叫刘大妈这么做的!我浑身别扭,坐不是,吃不是,恨不得装晕倒。林书香坐下来后,对我迷人地笑了笑,当想起这是丧事宴席,她又马上收住了笑容。

“你是唐老师吧,我们家的飞鹰乖不乖?”林书香用甜甜的声音问我。

我满脑子在想赵喜悦的话,对林书香万分厌恶,可人家在这么多人面前问我,不能不回答她。想了想,我就答莫飞鹰很乖,上课从不开小差。林书香听到我这么回答,觉得很无趣,当即就不说话了。奇怪的是,我们这群人刚要吃饭,摆在旁边的棺材竟砰地响了起来,一听就是有人在敲棺材!

诈尸?在中午?

大家忽地安静下来,秋风横扫,卷起寒意,逼得人抖了抖。很快地,动静没了,大家恢复了平静,继续吃宴席,没人去提刚才的事。可我觉得不对劲,这又不是拍鬼片,怎么可能发生这种怪事。棺材贴地而放,不会因为压到什么东西作响,肯定是棺材里有古怪。我一边吃,一边看着棺材,怀疑是不是棺材是不是被人换了,搞不好现在里面装着一个大活人。

那口棺材很容易认,因为是一口没上漆的棺材,当时装尸入棺,表面还被一抹灰弄脏了。我看着那抹灰的印记,确定这就是同一口棺材,只不过棺材里是不是只有一具尸体就不得而知了。我回忆了一会儿,想起棺材装好尸体后,当场就钉了钉子,后来一直有人守灵。所以,不可能有人换棺材,也不可能有人把它撬开再重新钉上。

实际上,严格地讲的话,我和欧阳新守灵时,曾离开过一段时间。那段时间如果有人来做手脚,并不是不可能的。只是,村民都那么朴实,谁会在这件事上动手脚。我劝自己放宽心,别老疑神疑鬼,这时候棺材又响了,而且越响越大,大到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无法假装没听见。

“会不会里面有人?”我紧张地问。

刘大妈不高兴地瞪了我,答道:“别管那么多,快吃,那是吴阿公在跟我们说再见!”

“这……”我压住话头,不敢在多事,而且村子里没听说谁失踪了。棺材放在这里这么久了,早不响,晚不响,偏偏这时候才响,只有刘大妈的解释是最合理的。

大家恢复了状态,大吃特吃,差点就忘记这是丧事宴席了。我和林书香邻靠而坐,很不舒服,她老是看过来,搞得我饭都吃不下了。幸好刘大妈早早吃饱了,把我叫去撤掉棺材旁边的蜡烛等物,离开了那张讨厌的饭桌。村里为数不多的大汉也来帮忙,准备要抬起棺材,往村子后头的山里去。那边以前就是乱坟堆,不需要买地,谁也不会来这里起高楼,因此想埋谁就埋谁,埋个外星人都没人管你。

下葬的时候,所有人都在赶时间,就怕太阳落山得快。我跟着队伍走进山林,想起晚上要去老马场,不禁地烦恼起来。现在盒子里的钱少了一大半,而我现在没机会和莫飞鹰、韦大宝交谈,这该如何是好。每个家长都相信自己的孩子,这事也那么复杂,家长们肯定认为我在编谎言。我知道这条路行不通,索性就不去想了,下葬回来后就跟刘琴回宿舍休息,而欧阳新则被叫去搬走宴席上的那些桌椅。

这一天,学校下午仍要上课,我打开宿舍门就想躺一下。可是,刘琴一屋,马上就连问桌子上的东西哪来的?我睁大眼睛望去,桌子上居然多了一堆钱,还有照片、银币、钥匙、铅弹。我恍然大悟,肯定是莫飞鹰和韦大宝趁着大人们在吃宴席,他们把东西还回来了。今天早上王小龙的惊天一跳,别说学生们,就连老师都吓坏了。这两个调皮蛋承受不住了,就想把东西还给我,让我去面对。

话说回来,王小龙的心理承受能力并不差,至少差不过韦大宝和莫飞鹰。他之所以选择跳楼,除了良心不安,还有就是用死来逼这两个小鬼交出剩下的钱。盒子的主人肯定不会逼三个孩子,露面太多,保不准谁会跟父母讲实话。诸如韦大宝,刘大妈很溺爱他,说什么都相信,而莫飞鹰也是莫老板的宝贝,很少打骂他。只有王小龙会经常被父母打骂,比起另外两个小鬼,他是最怕父母的。一旦这些事被村长夫妇知道,王小龙很可能被打死,从他要跳楼时,村长夫妇的举动就看出来了。因此,盒子的主人就选择了王小龙,只要拿下一个孩子,另外两个就服服帖帖的了。

我松了一口气,至少东西全部交回来了,可刘琴却问:“不对啊,我记得盒子里有五发铅弹,后来有两发被警察找到了,说是有你的指纹。既然如此,这里怎么还有五发铅弹?”

我愣了愣,仔细一数,当真有五发铅弹摆在桌子上。这就奇怪了,如果有两发被拿去陷害我了,这里应该剩下三发才对。再说,盒子当晚就被学生偷走了,铅弹应该在他们手里,怎么会跑到吴阿公的尸体上了。王小龙那三个小鬼头再调皮,不可能想出这种阴毒的点子。莫非,那两发铅弹是我在别的地方摸过?可我不记得曾经摸过这种东西!

“算了。”我想不到答案,只得作罢。

刘琴拿起桌子上的钥匙,对比了一下,忙说:“这真是我们宿舍的钥匙,学生怎么拿到的?”

我接过钥匙一看,苦笑道:“这是吴阿公留的备用钥匙,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些小鬼头偷了吴阿公的那些钥匙了……”

“怎么了?”刘琴看我越说越小声,奇怪地问。

我猛地想来,如果有学生那晚去吴阿公家偷钥匙,然后再趁夜还回去时,会不会看到了凶手?凶手把尸体放进吴阿公家,点起大火,这一切真的有人见到了吗?可偷钥匙的人应该是莫飞鹰和韦大宝,他们在交上来的纸条上没写到“我看见谁杀了吴阿公”,这么说那晚偷盒子的人还有第四名学生。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谜底呼之欲出,只要找到了第四名学生,那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就在这时候,刘琴在桌子上的东西里翻了翻,一张身份证就从钱堆里滑落到地上。我瞧着惊讶,因为之前没注意到钱堆里夹有身份证,能夹在钱堆里的,除了盒子主人还能有谁。

我想也没想到,盒子主人的身份会以这种方式揭开,难怪他急着要回盒子。我和刘琴相顾一望,慢慢地蹲下,将身份证拾起,再翻到正面看了一眼。

几乎同时,我们难以置信地道:“不会吧?!”

第二十二章 关键

身份证写了一个人的名字,我虽然一瞬间猜了许多个答案,但绝想不到会是“张旺福”。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张校长的名字。我和刘琴面面相觑,以为看走眼了,或者同名同姓。可身份证上的照片跟张校长是一个模样,住址也一样,铁定错不了。

我连连啊了几声,刘琴更是惊道:“怎么可能?这盒子是张校长的?”

“不会吧?村小学不比城市小学,当一辈子校长也赚不了那么多啊。”我叹道,“他人那么好,怎么可能逼我们……”

“那身份证怎么会夹在钱里?”刘琴不明白。

其实,我也想不明白,如果这盒子是张校长的,他干嘛把身份证夹在钱里,并在那晚去老马场呢?想来想去,我没了主意,即便盒子不是张校长的,那他也脱不了干系。这段时间张校长一直给我们施压力,不主张再去报警,说会惹来麻烦。现在一想,张校长是不是怕盒子的事情被警察发现?

我和刘琴面对着桌子上的钱和铅弹等物,不知如何是好,为防万一,刘琴建议我拿手机把这些东西拍下来。将来若是有什么闪失,再被警察审问时,有张照片做证也好,谁能保证盒子会不会再被偷走。我已经决定今晚拿着盒子去老马场一趟,现在先将东西拍照,这的确是一个保险的办法。于是,我将身份证和钱都放在宿舍里,然后叫刘琴看着,自己再去村尾的小路上把藏起来的盒子带回来。

在路上,我遇到了几个村民,还有一位老教师。因为身份证的事,所以我就叫住老教师,问张校长今天什么时候回来。老教师一个劲地摇头,告诉我王小龙伤势过重,张校长陪着村长夫妇留在县城医院里,最迟也要明天才能回马场村了。我听到那句话,走向村尾时,心想既然张校长今晚回不来,那身份证的事就暂时搁一边吧,没准只是他的身份证被偷了而已。

过了几分钟,我在村尾把藏起来的盒子找到了,为了不让过路的人看见,还带了一个包来装盒子。实际上,我拎着一个包在村里走更突兀,有的人看见了就笑起来。我一路尴尬地走回小学了,武陵春又堵住去路,想继续纠缠照片的事。我此刻正心慌意乱,没工夫瞎闹,只好不去理会,硬是闯过一关,进到宿舍里了就把门关上。

刘琴看我神秘兮兮的,想要问是不是有人跟踪,我就指了指门下。那里有人站着,傻子都知道是武陵春贴在门上偷听,她可能以为我在搞什么把戏。静静地等了两分钟,武陵春才无趣地走开,我见状就立刻抓紧机会,给盒子与钱等物拍照。我的手机拍照功能实在不好,拍了很多次,好不容易才拍出几张比较清晰的。

刘琴等我办妥了,便问:“要不要数一数这些钱?”

“数什么呀?”我答,“又不是我们的,不数!”

刘琴哦了一声,随即把钱全部塞回盒子里,可我们却再次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因为钱全部塞进去了,盒子还是没有满,似乎少了点什么。我起初怀疑韦大宝他们花了点钱,或者没把钱全部交上来,也许小孩子以为少交几张不会被发现。可人家王小龙连命都差丢赔上了,韦大宝和莫飞鹰还敢留着钱吗?要么就是肖卫海拿了一点钱,花掉了。

我和刘琴认为蹊跷,接下来的半小时内,一起把钱数了三遍。盒子里的钱正好有十二万之多,没有零头。这个数很特别,如果有零头的话,那很可能有人拿了一点钱出去;如果数额是整万的话,那么很可能钱如数归还了。可若钱悉数归还了,那盒子怎么塞不满了。最后,我仔细地量了量,钱的表面离盒子被塞满仍有近两厘米的厚度。

刘琴肯定道:“小孩子不会留下钱的,要留也是随便抓几张吧。”

“也不可能是肖卫海留了一部分的钱,否则他早就把盒子里的钱全部转移了,不会留下部分让我偷去。”我皱眉道。

“要是没人拿走钱,难道……”刘琴怀疑道,“会不会是那晚我们开盒子时,钱的下面压着什么东西?所以我们没发现?”

我不置可否,要是真有东西,那小孩子为什么不还给我们,或者肖卫海不继续留在盒子里?我不知道盒子里另外藏了什么东西,现在也没时间追查了,还有十多分钟就要上课了。欧阳新这时候从学校外面回来,经过我们宿舍时,他敲了门,并叫我今天傍晚就跟他去老马场。和上次一样,不能等到晚上才去,白天时一定要再好好地检查老马场的每一寸。

“你……你把盒子拿回来了?”欧阳新看进宿舍内,很意外地问。

我小声地解释了一番,欧阳新又说:“这样做太危险了,你不怕盒子又被偷走?”

我的确有这个顾虑,因此就答:“这次我把盒子装进包里,上课也带在身上,除非有人来抢,否则不会再丢了。”

欧阳新苦笑一声,没说什么,只嘱咐我真的要带在身边,不能让包离开视线外。事实上,我在这天下午的确背着那个包,任别人怎么笑我都不脱下来。下午是体育课,我既教语文,也兼顾体育。今天不太平,学生们也不在状态,所以我就让他们随便玩,只要不溜出学校就行了。

莫飞鹰看我站在操场上,似乎想跟我说话,他刚走上前一步,韦大宝就拽着他跑开了。我不想逼紧孩子,没有追去,只是在想早上谁写了“我看见谁杀了吴阿公”的纸条。趁着下午上课的那段时间,我偷偷地给王金贵打了一通电话。上午时,我拒绝了王金贵“国庆去柳州玩”的邀请,因此打这通电话时,纠结了很久。当然,我打电话给王金贵不是后悔拒绝了邀请,而是问他张校长是不是真的还在医院守着。

可是,我打了好几次电话,都听到“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我想,可能王金贵在给病人做手术,不能接电话吧。本来,我想既然打不通,那就算了。刚要收起手机,一通电话就打了过来,看那号码,居然就是张校长本人的。

要不要接电话?张校长干嘛打电话过来?我紧张地想了想,犹豫片刻后,还是接通了电话:“喂,校长,你找我有什么事?”

“小唐啊,你还在学校里吗?”这个声音不是张校长,而是王村长。

“我还在。”我纳闷地答,“你怎么用张校长的手机。”

“我的手机找不到了,可能送孩子到医院时丢了。”王村长解释道,“小唐,我问你,小龙在楼顶跟你说了什么?真的是我我们骂他的原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