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笺的脸上也是掩饰不住的浓浓笑意,因为她想起南风葵对她说的话,他要带她来徽州度蜜月。

南风葵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那个梦。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可是一想到那个梦,她依然觉得胸前一片冰凉。那个梦实在太可怕了,在梦里南风葵用剑指着她的胸口说道:“云笺,我知道你是来杀我的,可惜你没有机会了。”

那个梦如此逼真,每次一想起,云笺都会从心里觉得恐惧,那种感觉太清晰了,清晰的不像是梦境,而是像-预言。

她大叫着:“我不想离开你,葵,不要杀我。”然后就醒了。

她是被南风葵推醒的,他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和满脸的汗水,关切地问道:“做恶梦了吗?”

她不知所措地胡乱点着头。

他继续问:“是关于我的?”

她再度点头,只觉得点的太频繁,有点晕眩。

“我听到你在梦里说葵,不要杀我。为什么我要杀你?”

她全身打了个冷颤,看到他含笑的眼,知道他只是在逗她。她定了定神,回答:“还不是上次拔花的事,我梦到你和渺烟她们一个鼻孔出气,说一定要砍了我双手,把我扔出王府去喂狗。我看到你拔出剑指向我。”

最后那句她没有撒谎。

他收起笑容,想了想说:“我会为无芯花立下这么严厉的一个规矩,是因为袭梦的遗书。”

“袭梦的遗书?”

“是的。袭梦死后,伽蓝拿给我的。这封信中除了大家都知道的袭梦请求我好好对待伽蓝外,还特别让我照顾好她留下的这些无芯花。她说无芯花既能让这个世界更美好,也能让这个世界变的邪恶,只是不管美好的还是邪恶的都是她带来的,如果她不在了,希望能给我留做纪念,也算是证明她来过这里一次。”

云笺想起剪秋曾经跟她说过袭梦遗书的事,不过只提到伽蓝,但没有说到还有关于无芯花的内容。她能理解袭梦希望南风葵能因为这无芯花而一直怀念她的心情,只是她不懂袭梦为什么要说这么美丽的花是邪恶的。

“但我没有想到这规定会险些害了你。这样吧,下个月我要去徽州见几个徽商,我带你一起去吧,陪你在那里玩几天,算我向你道歉。”

南风葵说的很认真,却把云笺吓了一跳。

“我怎么能让你向我道歉,虽然我是被人陷害了,可毕竟是真的破了你定下的规矩,你只是罚我禁足,已经网开一面了。该道歉的是我。你去徽州有政务在身,带着我会不会被人说啊?。”

“这次我是悄悄过去的,所以可以一边陪娘子,一边办事。就算是我补你的蜜月旅行。”

云笺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她说过的她“家乡”婚礼的那些规矩,他都一一记在心里。

她吻了下他的脸颊,在他耳边轻声说:“谢谢夫君。”

他轻笑着,将她拥入怀里。

云笺犹豫了一下,在他怀里抬起头来问道:“葵,你刚刚说袭梦的遗书,你确定是袭梦亲笔写的吗?”

他楞了下,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是怀疑伽蓝为了当我的侍妾伪造了袭梦的信?”

云笺点点头。

“不会,袭梦的字我认得出。”

南风葵下了床,在柜子里找出一个小盒子,然后从内拿出一个白色的信封。

他将信笺展开放在她手心上,云笺第一次看到袭梦的字,所谓字如其人,她感觉此刻离袭梦很近,这让她有些紧张。她知道这个从未谋面的古代美女曾经和她一样,爱着身边的这个男人,是一种全心全意的爱恋,很奇怪的,她对她没有任何嫉妒,反而心生亲近。她的离奇死亡,让她顶替了她的位置,站在离南风葵最近的地方,这让她觉得她有了责任,她也相信袭梦在天上也会指引和佑护她找到真正的凶手,这除了可以还原事实的真相,让南风葵洗脱冤名外,更重要的是可以解开南风葵心中最后一个结。

她仔细地看着袭梦的这封信,不敢漏过一个字,因为她担心任何的疏漏都可能让她错过找到答案的机会。

“葵:

最近一直觉得心神不宁,好像有种预感,我会再也见不到你。我怕这种结果会突然出现,让我有太多一直不敢或者不能告诉你的话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来,那么无论那时候我在天上还是泉下,我都会在对你的想念里深深地后悔。

葵,对不起,有千言万语想要对你说,可是首先落笔的只有这三个字。你让我成为你的王妃,而我却没有好好珍惜这段缘份,虽然我没有做过让你蒙羞的事,但我知道你什么都了解,只是你没有为此责备或者遗弃我,让今时的我对你有满心的歉意,只因今时的袭梦已不是初嫁时的袭梦,心中有太多太多的情愫,这些情愫只属于葵一个人。

是我辜负了你,最终让你只是将我当作你的妃,却不是你的妻,这样的苦酒我会独自饮下,绝不怨你。

只是葵,在我感觉我会永远离开你的时候,心中竟然有这么强烈的奢望,奢望你能爱我一次,哪怕只有一天。我的这个心愿未了,是我对你最大的不舍。

葵,如果我不在了,请你记得我是爱着你的,世间唯有你得到过袭梦的全部,袭梦的人还有她的心。

请帮我照看我的无芯花,它是世间最美好的东西,也是世间最邪恶的东西。不管是美好的还是邪恶的,都是由我带来这里,一切冤孽皆由我起。请你留着它们,好让你不会很快忘记我。无芯花是我来过顺亲王府最后的痕迹。

还要拜托你一件事,请替我照顾伽蓝,我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我不在了,我怕她会被其他妃子欺负。你把她收了房吧,替我好好照顾她,我欠她的姐妹情份,只有这样才能弥补。

葵,如果我不在了,你不要太悲伤,否则我就是死了,也会不安心的,请你一定要答应我。

袭梦字“

袭梦的字娟秀而工整,显示这些话是她思索良久后才落笔的。信纸边缘有些皱褶,她心酸地猜测那应该是袭梦的泪滴。

整页纸上的字迹统一,着墨均匀,没有任何被篡改过的痕迹。再加上南风葵在边上补充说:“伽蓝对我说这是袭梦的遗书,我也觉得突然,怕有误,特地检查过封口,但封口完好无损,没有任何动过的痕迹。应该是袭梦的真迹。“

云笺又将整封信一字一句地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疑点,或者是暗示的地方。至于说无芯花是邪恶的,从上下文的意思中可以理解为因为那是蒙子归送给她的,而她认定和蒙子归最初的那段情事是导致南风葵无法爱上她的缘由,她在信中把它称为“冤孽“,这样一想也很能说的通。

云笺看完信,心中非常失望,南风葵注意到她的神情,不解地问道:“云笺,有什么烦恼的事吗?“

“啊,没有什么。只是很为袭梦难过,她那么美,却那么年轻就死了,真的很让人扼腕。”

他再次将她搂进怀里,但什么都没有说。云笺静静地倚靠着他,不敢打扰他任何的思绪。

蜜月旅行

云笺和菊白刚刚走进客栈,就看见南风葵已在房里。南风葵对着菊白一瞪眼。

“带娘娘跑到哪里去了?”

菊白对着云笺吐吐舌头,耳语了一句:“看,我没说错吧。”

云笺拍了下她的头,转向南风葵道:“王爷不要怪菊白了,是我自从进了王府后,就没出过远门,你说要出去一会,我看我呆在这客栈里也烦闷,就让菊白陪我上街去逛逛,王爷要怪就怪云笺好了。”

“我不是怪你,只是徽州这地方贼人多,回来见你不在房里,怕你出事,正想出去找你。”

“让王爷担心了,都是云笺的不是,云笺向王爷赔罪。”云笺笑嘻嘻地向着他说。

南风葵看着她的笑脸也凶不起来,只是又叮嘱了一句:“以后我要是不在,你想上街就让明才跟你们去。”

“这不行,你的安全更重要,明才还是要跟着你,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也活不了。”

云笺心里一急,眼睛就有些湿润,南风葵疼惜地握住她的手,菊白见此情景,立刻识趣地退了下去。

云笺看到菊白离开,撒娇地搂住南风葵的脖子,南风葵左手揽在她的腰间,右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柔声说:“怎么越来越爱哭了,说两句话都要哭,一点都不像我最早认识的那个凶悍的丫头。“

“是我一想到要是让我离开你,我该怎么活下去,忍不住就伤心起来。“云笺脑海中再次出现那个可怕的梦,声音都有些颤抖。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你是没有让我离开你啊,可是你的妃子,侍妾那么多,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又会喜欢上别人了,纳了新妃就会忘记我的,把我一个人扔在雨桐苑里,那和让我离开你也没什么不同。”

南风葵轻轻推开她,笑了起来。

“什么时候我的云笺也变成妒妇了?”

“因为你现在对我太好了,让我变的很贪心,而我知道你们古代男人没有专一的概念,很容易喜新厌旧。“

南风葵看进她的眼底,他能了解女人需要他做什么,而这些事他以前从来不屑也不想为她们去做。

“我不知道你说的古代男人是什么意思,可是我很不喜欢你用这种口气谈论我。“他有明显的不悦。

“我们观念不同,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云笺心里知道那是因为他们之间有一千年的距离,他们能跨越千年在这里相爱,是一种奇迹,而有时奇迹也可以被称为幻觉。

“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不同,你希望我能一直对你好下去,而我也这么希望,并且我一定会这么做。”这一次他做了他不想做的事,而且做的很坚决。

他说的波澜不惊,却让她眼睛湿润,她上前紧紧地拥住他,拥抱的感觉如此真实,再没有幻觉。

他吻着她的耳垂,轻声说:“知道我刚才为什么骂菊白吗?”

“因为你担心我。”

他微笑着放开她,让她能看到他的眼睛。

“我记得问过你什么是蜜月,你说就是新郎官和新娘子一起去外乡游玩。我带你来这里,可是你只顾带着菊白玩,却没能让我陪你,所以我吃醋。”

云笺扑哧笑了出来。

“顺亲王爷居然会说吃醋的话,还是吃一个丫鬟的醋,简直乱套了。”

“是你教我的啊,我有说错吗?”

看着南风葵那种求知欲很强的神情,云笺再也忍不住弯着腰大笑起来,边笑边断断续续地说:“我服了你了,你没说错,是个好学生。我现在只陪你一个人,你想带我去哪,我就去哪,行不行?”

“好,那你现在就跟我去个地方。”南风葵一把拖起她向外走去。

南风葵没有骑马,而是和云笺一起坐在马车上。此时还是午后,有阳光从帘子外透进来,云笺微微侧过身看着南风葵的侧面,那里有阳光的影子,明亮带着暖意,让她看的着迷。

南风葵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问道:“怎么了?”

她维持着那种迷恋的神情,这样的话就这么流畅地说了出来:“我觉得就这样和你坐在行驶的车上,我们的故事也和这马车一样不断向前延伸,哪怕什么地方都不去,已经是我最完美的蜜月。”

他定定地看了她一会,然后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俯下头吻住她,她慢慢闭上眼睛,全身心地享受着自己的蜜月。

南风葵的这个吻很细腻,也很长久,直到马车停下后一阵马嘶声才让他离开她的唇。

云笺跟着南风葵下了马车,面前是一家有八开间门面的大商铺,面积很大,装修却并不奢华,简简单单的店招上写着四个字“白家绣庄”。

“我送你的结婚礼物。”南风葵微笑着说,然后拉起她向店堂内走去。

白家绣庄的名字云笺已经很熟悉了,而且有着一种不一样的感情,云笺猜测南风葵也是了解到她的这一感觉,所以才会带她来这里选礼物,她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才走进店堂,就见一中年女子急急忙忙地跑过来,一见南风葵和云笺,立刻下跪施礼。

“白灵秀叩见王爷和娘娘。”

南风葵连忙说:“白老板不必多礼,今次本王只是来徽州游玩,只当本王是寻常顾客就可,不要惊动外人。”

“是,王爷。”

白灵秀大约三十多岁年纪,长相端庄而正气,让人看着就会对她的店很放心。云笺听说国白灵秀的故事,她是个童养媳,15岁开始守寡,为了养活孩子和公婆一家出来卖自己的绣品,最后成为了郑元国最优秀的绣娘,南风葵很喜欢她的作品,经常用作外交礼品。

南风葵说:“白老板,把你绣庄里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本王要拿来给娘子当礼物的,你可不能让本王显得太寒酸哦。“

云笺听南风葵在外人面前这么称呼自己,心中甜蜜的很,却又想在外人面前装的矜持一些,于是赶紧低下头装娇羞状,但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幸福笑容,南风葵见状哈哈一笑,握住了她的手。

白灵秀讨好地说:“王爷和娘娘这么恩爱,娘娘真是福气之人啊。烦请娘娘移步去内间挑选新到货品,王爷请先在这里歇息。“

南风葵点点头道:“如此烦扰白老板了。“

“王爷这么说可要折煞灵秀了。“

有丫鬟给南风葵送上香茗,白灵秀则领着云笺去新品间挑选货品。

白家绣庄的绣品可谓件件都是臻品,面料,花样和绣工俱为上乘,云笺都不知道选哪杨好,幸好有白灵秀帮着拿主意,她挑了十来样自己喜欢的服饰和用品外,又为南风葵选了些男用绣品。

白灵秀一一记下,命人包装后送去客栈。

挑完货品,云笺随白灵秀回外间,刚走到门口,迎面遇到一人,云笺惊喜地叫道:“丽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人正是云笺在将军府里的培训老师丽娘,丽娘在这里看到云笺也很意外。

“老夫人办寿宴,大人让我来这里置办礼品的。云笺,你又怎么会来的?”

“我是跟王爷来这里玩的。”

“看我都忘记了,你现在是娘娘了,我怎么能还叫你云笺呢。奴婢丽娘拜见娘娘。”丽娘说着就跪拜下去。

云笺忙将丽娘搀扶起来,责怪道:“丽娘,我把你当自己娘一样看待,你又何必拘泥这些礼数?以后还是叫我云笺吧。“

“娘娘这么说,丽娘就斗胆受下了。我们也不常有机会见面,你有没有空,我们找个地方说说话啊?“

云笺也正有此想法,在京城的时候一直都想去看丽娘,只是因为她人在将军府,去那里见她实在太冒险,所以刚才一见到她就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丽娘,你什么时候回去?“

“今天办完货,明天一早就要赶回去了,否则会耽误寿宴。“

“那你住哪里,我待会跟王爷说下,晚点过去找你。“

“和记客栈,就这里出去,右手边转弯就看到了。“

云笺认真记下,怕南风葵久等,不敢多耽搁,匆匆和丽娘道别后就回到外间。

离开白家绣庄,南风葵又带着她去了徽州地区的几个有名的风景点游玩,然后在城里最大的酒楼用了晚饭。

晚饭后走出酒楼,云笺想着丽娘还在和记等她,于是对南风葵请求道:“葵,刚才在白家绣庄里遇到我姑妈,我想现在去她住的和记客栈看看她,聊一会再回去,你先回去行不行?“

“这怎么能行,和记客栈那种地方很杂,你现在身份是我的妃子,一个人在那里呆那么长时间会很危险。“

“可是她明天就回去了,以后也很难见到,我就坐一会,不会有事的。“

南风葵想了想,说:“那我送你过去,让明才在马车上等你,我骑他的马先回去。不要呆太长时间。“

“我知道了,谢谢你。”云笺看到南风葵答应,很是开心。

“那你要怎么谢我?“南风葵捉狭地笑着。自从有了云笺后,南风葵也看到了自己的改变,那个冷面王爷似乎不见了,微笑的次数越来越多,而有时还会开这样孩子般的玩笑。

“看,飞机。“云笺手指向天空激动地叫着。

“什么灰鸡?“南风葵迷惑地顺着她的手指看向天空。云笺迅疾地在他左边脸颊上印上一个吻。

有两个大婶正好从他们身旁经过,她们在几步开外站住,吃惊地看着云笺,其中一个还对着她指指点点。

云笺向着她们一瞪眼,大声说:“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当街亲男人啊?”

那几个大婶张大嘴,一副气绝的样子,就差人工呼吸了。

南风葵一把抱起她,塞进马车内,对着外面说道:“去和记客栈。“

说完看着云笺,然后再也憋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落入敌手

和记客栈的环境确实要比南风葵和云笺住的满福楼要差很多,大堂内横七竖八地歪坐着很多男人,各式打扮的都有,很多身上还带着刀剑,像是金庸书中描写过的那种江湖中人,一看到云笺进来,全都色迷迷地看着她。云笺吓的赶紧走到掌柜那里打听丽娘的住所。掌柜拿出一本破记账本,翻了翻,对她说在楼上第二间。

云笺逃似地快步上楼,可上楼后她的心就冷了半截。

和楼下的满座情景截然相反的是,楼上一个人都看不到,除了-第二间客房门外。

窄小的房门口像站岗一样,一左一右站着两个打手一样的男人,举止带着邪气,当他们出现在云笺面前的时候,云笺正听到他们在说:“听说里面那女人是朝廷一个大官的管家,身上有不少金银财宝,说不定大哥一高兴,我们还能得点赏呢。”

云笺撒腿就向着楼下跑去,但那两人反应更快,一出手就从背后卡住她的喉咙,捋着她用脚跩开门,然后将她扔进房内。

只听到那个抓住她的男人说道:“大哥,这个女人好像是一路的。”

云笺被重重摔在地上,疼的两眼冒金星,趴在那里动都动不了。

忽然有人走到她面前,用手抓住她的下巴,一张粗糙的可怖面容映入她眼帘,她失声大叫了一声。

那男人哈哈大笑起来。

“真是个美人,你们俩有赏了。”

云笺艰难地抬起头,看到对面的丽娘被绑在一张凳子上,嘴巴上塞着布团,眼睛睁的大大的,充满了恐惧。她看到了她,拼命地挣扎着。

领头的那人有些不耐烦,对着丽娘大声喝道:“你再动,老子结果了你。“

“等一下。”云笺大声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