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爷爷,这黄老爷真有钱。”老妇也凑过去叹了一声,又念给冯善伊,“姑娘,你那样好的福气,嫁给这位老爷。”

冯善伊只笑不语,低头看见捧着饭碗坐在地上的石娃,便贴过去:“石娃,你怎么不选。”

石娃埋头吃了口白米饭:“俺身上脏,怕穿脏了衣服。”

她皱眉,突然丢下他回了屋子。

石娃委屈地埋下头,果然连这位夫人也嫌弃自己了,他人生得命贱,嘴巴里也不会说讨人喜欢的话,所以才被爹妈丢了,没有亲戚愿意养他。

最后还剩下一套衣裳,崇之打量着四周,走去交给石娃:“你是石娃吧。”

石娃点头。

“我们夫人特意交代过。这身是留给你的。”崇之递了他,又去忙络其他。

石娃展开那衣服,手指滑过一展袖子,这料子还有云纹,与上次她挂了门框上的那身一模一样。当日那身袍子,如今已由大当家小心翼翼叠起来摆放着,昨天他还去大当家屋里偷偷闻了闻那袍子上香沁的胭脂香,被大当家的瞧见狠狠骂了出来。呵,大当家也是极其宝贝那身袍子。

户窗突然由内摇开,芳梅落了几支,探出冯善伊小脑袋噙着笑:“嗨。石娃,入屋来洗澡。”

冯善伊鼓捣了半天,即是在烧水,注满了木盆。在她面前,石娃有些害羞,不好意思脱衣裳。冯善伊便拿小雹子说话:“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了。我有儿有女,大娃不差你几岁,照样在我面前脱得干净净。”

石娃趁着她不注意忙跳了盆子里蹲着身子把衣服扯下来扔出去,头仍是低的:“俺又不是你娃。”

冯善伊捡过他衣服,一笑,放下帘子遮着二人,自己走出去在水池子搓洗他旧衣,偶尔会问他水凉不凉。隔着一张破布帘子,二人时而也会交谈三两句。

话转了他们的大当家,石娃便格外精神,突然道:“你男人不错,俺们大当家也不错。”

冯善伊笑,将新衣裳给他扔了进去,回道:“所以,你觉得他们更配。”

石娃洗好后擦干,迫不及待地穿上新衣服,却扭捏害羞着不敢出去。

冯善伊掀起帘子,将他拉出来,帮他将系错的扣子纠正。

石娃认真看着她:“俺们大当家也不丑,模样俊着。”

她捏了捏他鼻子,依然不过心的笑:“再俊,也不能同我抢男人。”

身后门推开,拓跋濬半个影子落了进来,他在门外唤她,清晰明白的一句“夫人”。

她予石娃系紧最后一枚扣子,拍了拍他小脑袋,便转出屋门,搀着面无表情的拓跋濬齐齐走出廊子。昏光暖霞正团绕着这二人身影,修长的影子落了满庭,清风徐来,满园淡淡的沁人花香,是那女人举手投足的味道。

石娃追了几步出去,摇了摇头,声音弱得只余自己听见:“俺是说,俺们大当家配你,也是好。不比你男人差。”

出了娘娘庙,拓跋濬更是沉默,便是看书也分神。冯善伊扯着袖子观察了他许久,琢磨着他是有了心事,想了石娃的话,自然是把这事往那位大当家身上靠。

吸吸鼻子,竟有些酸味,她道:“大当家,模样俊吧。”

拓跋濬不语,只翻过一页。

她又道:“乞丐什么的进宫,会染虱子的。”

他仍然不吭声。

她果断言:“别说我没提醒过你。”

他突然抬眼,紧紧盯着她,似含着怒气。

“好好好。”她忙求饶,扭头去亲吻晚昏清风,“女人的事,我再不多嘴。”

他复垂首,静静的,只有一句:“不准再去娘娘庙。”

她讶然,说不出话,便等着他再言。

拓跋濬轻轻呼了一口气,黯然道:“朕会派官员安顿好庙中老少。你还是少出宫。”

冯善伊皱眉,好奇而又看不穿的目光,溢出苦笑。是她说错了什么,还是又做错了,帝王心莫非真的难以揣测。是喜欢上那个当家的了吗?只是一眼,一次交谈,或者那么怦然心动的一瞬,只是一个女人而已,一个命运悲惨惹人怜惜的乞丐女子,便让弱水三千阅人无数的他萌生平生未有的爱意了?

心,微微乱。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般胡思乱想,怎么会这么乱,以至于,像醋一样酸。

她在意吗?

“魏宫的女人也值得怜惜,不是只有那个病入膏肓的女人可怜。”

她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言后,才知失态。

拓跋濬唇角的肌肉跳了跳,恍然愣住,幽幽看去她,眉略略蹙紧,沉默又淡然。

她望着他的目中,有不平,有执拗,有真实的一种感觉,便连她自己也不察。

他抬了一支腕子覆上她的眼睛,无声地敛息,悄悄地一笑。只有遮住她的目光,他才能面对她真实地微笑。一笑中,有苦有甜,有涩涩的无奈。她这算是吃醋吗?

胡笳汉歌 三九 酒醉一场雪

三九 酒醉一场雪

又是一场雪,沉沉黑夜,天地自连成一片。

暖炉里炭火刺啦作响,肉汤的香气扑来。冯善伊抱着一碗茶立在窗前赏夜雪。几日来,她总想起娘娘庙,下雪的日子总会不好过吧?食物足否?衣被可暖?这样想,自己也于是成了操心的命。想过这些,才又忆起正事。第二试,她似乎又要输了。

清晨时,崇之持圣旨将二试的题目颁下了,这一回,题目出得更奇特。

随着圣旨而来的是一个面瘫的九岁女娃,此是真真正正的面瘫,不笑不哭,目光呆滞。而题目离奇便是,要与这女娃相处一日,谁能率先让女娃展露笑颜便是赢。李申那里也有一个同样不能笑不能哭的孩子,这一对姊妹是孪生,生来胎里带来的毛病。九年来便似两个木头,家境虽然不错,父亲乃朝中大员,全家却为了这一对姊妹操累了心。皇帝由此得了灵感,于是才有这第二道题目。

冯善伊转过身来,换了杯茶,看了一眼榻上,轻道:“那孩子睡了?”

绿荷有些烦闷,忙命令青竹:“快去弄醒。”

冯善伊摆摆手:“由她睡吧。”

绿荷转了身前,赌气道:“什么时候睡不好,过了今日,你先赢下再说。”

“只是随随便便就可以逗笑,自也不是题目了。”冯善伊如今想明白了,于是只剩坦然,“如是李申,又会如何做呢?”

靠了榻上坐下,抚着睡眠中沉静的小脸蛋,想起白日初见这小女孩的那一幕,实在惊讶,呆呆傻傻的望着自己,不知答话,也全无反应。问她名字,呆呆傻傻含糊了半天才支吾出一字“婷”。起初绿荷尚有些耐心逗她,仍然毫不起效。而后青竹去向太医问汤药,灌了几种汤药,仍无反应。

冯善伊凝着女孩时,绿荷缓缓靠上,摇着头道:“我如何看不懂你了。你是想输吗?”

冯善伊仰头,示意她轻声,轻道:“我也是一个母亲。”

“你不仅是一个母亲,还将要成为天下人的母亲。”绿荷摆过她双肩。

床上的孩子哼了一声,懵然睁目,见得冯善伊,下意识慌了。

冯善伊压下她双肩,只道:“安。你睡。”

言声温柔,那女孩听过舒了口气,复沉沉睡去。

绿荷见她这模样,思索又道:“我知你是想润儿了,可这一回输了,便没有第三试。连最后的机会都没有了。”

绿荷的话,极冷。冯善伊听后仍是笑了笑,替女孩捏紧被子,转身而出。

绿荷一干人自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知她心绪难佳,于是默然退去,无意再扰。似乎所有人在那一瞬,接受了如此败局。纵是不甘,却无法不承认。因那人,已无意去争。

夜风正阑,冯善伊踏着夜色提了一壶酒入池中香亭。

脚步很轻,踩在新落的雪上,鞋面沾湿,脚趾更是冷得麻木。对月独酌,从来意境非凡,只是抬眼望去,只剩阴云惨淡遮了月影。

嵌金漆玉的石桌前铺满了盏杯,觚、觯、角、爵、杯、舟,尽是陈列。她先是齐齐满上,一杯酌一口,浅浅而笑。手腕间那红色一抹格外猩红,捧了胸口,她低低喃,好姐姐,对不住了,自己还是做不到。

垂头,贴紧冰凉的盏杯,有多少人离开了自己,面前便有多少杯酒,她替他们每人饮一口,心底便愈发空。只有酒坛是自己,抱着坛子放怀大饮,灌入几口,果然爽快,直到手间一空,坛子由人拎去。她仰头望着,一张俊俏的脸近了又远,竟是宗长义。

她有些醉了,晃晃悠悠起身,扶桌而立,袖子抬高,直至他身前,言语含糊:“我可有叫你?你为何要出现?”

宗长义掷下酒坛,临她坐稳,夜风吹起他长发,衬着白衣飘渺,如梦似幻。他没有吱声,只是将她桌前的每一盏酒饮罢,默默望着她。

她挥了挥他视线,推开满桌子的盏,落了一地。

酒汁滑过她眼眉,她趴了桌上,冻得有些发抖:“你别这么看我,怪吓人的。我就是要输了而已。输了也好,就可以抛弃那些,安心做自己则好。”

他掏出手帕,予她擦,依然不说话。

她拉下他腕子,轻笑出声:“前几日我去了你的天下第一楼,好阔绰,好羡慕。出得魏宫,日子竟能过得那样自在。”

宗长义抚着她额头,冰冷的发缠绕指尖,他紧紧握着,便不想松。

“我那一日不该去东宫的,不该落下那红绳,不该看见不能看到的那些。我要是哑巴就好了,无论怎么问我,我都不会说。”她越说越多,越说越苦,趁着醉酒,趁着便要输了,所以全无负担。

他扶紧她,终于出声:“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人总要往前看,不是你说的吗?”

“那没有过去。”她摇头,笑笑哭哭,“是我害死了姐姐,害死希希的人是我。宗长义,我真的不想见到你,看见你我就会记起,记起是自己害死了你的心上人,可你却对我那样好。”

宗长义空洞的眼神,只有一种坚持,那便是答应过希希的事,一定不负言。

冯善伊吐了几口,胃里全空,第一次醉酒如此难受。宗长义蹲身架住她,她一点点松开他,颤巍地站住步子。这个人曾经答应过姐姐,要一生一世保护她,所以便连责怪都没有。也是为了姐姐,你甚至弃了夺位之心,只是因为担心九泉之下的冯希希,会在自己和拓跋濬之间的恩怨心伤为难。他是她所见过最傻最悲哀的人,只是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宗长义如此做,拓跋余也是,她生命中所遇到最重要的两个男人,都是情圣。

是什么样的女人,才值得被如此深爱呢。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得到过。一味的付出后,仍然一无所有。

她猛推开他,嫌恶的笑:“别用那种眼神看我,那是看姐姐的。”

他可曾知道,当自己凭借面对一个女人去思忆另一个女人,他的眼神,他的情绪,甚至他的温柔,都是穿心的冷箭。纵是一字不发,也是满满的伤害。是任何一个女人所不能承受的伤。她卑微的,便只是那人目中的一个影子,一个依照他人幻想而出虚无缥缈的影子。

身影扑入夜色,她提着自己的酒壶不知走了多远,不知宗长义追了多远。径直而前,终于至了那扇殿门,朱色恍惚滚入目,持剑的护卫抽剑而挡,这场景极是熟悉,便连东窗下盈暖烛光中的侧影,都那么熟悉。她道是拓跋余依然在,便像从前许多个夜晚一般,守着一盏灯,半扇窗,等整夜,却不是她。

冯善伊笑色迷离,只对那些侍卫言:“拓跋余说过你们哪个敢拦我,他就要你们脑袋。是你们记不清楚,还是我?”

沙哑的声音,醉醺醺的笑意,将卫们交互递了目光,似在绝决要不要让出道。今夜皇上密传尚书台几位要臣有要紧事商议,他们自也知道这位冯昭仪不是凡人,然帝王圣意更难违。若有一个不慎,便是掉脑袋的罪祸。

“你们,真不信?”冯善伊解酒胡言,正是肆意,仰头又望了东窗映落的侧影,拓跋余果真在,故意使唤这些人打发自己。他这又是怎么了,自己不是那个女人还給他们了吗?就连他说要放弃皇位与她私奔,她也说不拦了,再也不拦了。

“拓跋余”她对窗喊着,“你看看,我带了谁来,你朝思暮想的——”

“娘娘。”李弈由数守卫中走来,冷言阻拦。见她醉酒喧闹于大殿外,口中依是唤着先帝名讳,一时心绪复杂。

冯善伊低头而笑,拉住他一角袖子:“我就是这么没出息。你放我进去,让我见见他吧。”她说着脱下一双鞋,摆放在庭中,人却是直往廊子里凑。手再指去身后,“你瞧,冯善伊站在那没进来。没人知道进去的是谁。”

脚下积雪半化了冰碴,湿透了袜子,冷得钻心刺骨,她便扯下袜子,笑一笑,继而前去。

李弈再不忍说,咬牙半让开身,头仍是低着的,目光触及她赤足时,稍稍闭目,轻言:“娘娘,今时不同往日。殿里这位,也不是故人了。”

手已触及殿门,听得这一声,心沉了沉。

她似乎由冷风吹得一醒,笑了笑,看去阴霾沉暗的天,默问自己倒是想来见谁。

门“吱”一声推开,满殿橘红色的光芒温暖着周身,案前持杯商议的几位老臣同时回过头来诧异着望去殿门的方向。平声静气坐于文案之后的那个人,淡淡放稳手中的朱毫,抬眸一并看向她,眸中俨然毫无色彩。

冯善伊眨了眨眼,喉咙吞咽,手中拎着的酒壶摇晃着,赤luo的双足沾着污水,将入殿的赤色红毯染脏。她踩毯蹭脚,动作僵硬。面上泪痕将妆容模糊的不成样子,甚有些可笑。

一派静谧后,起了尴尬的咳嗽。几位大臣已掩住惊讶,转头往去案前。

不知是酒,还是臊,脸上极烫,冯善伊轻呼了口气,总算大醒。

她原地后退着:“各位,继续。”趁着没找到墙缝钻进去前,意欲赤足逃离。

然拓跋濬却似不受惊扰般,垂头批了最后一笔,递给尚书殿中尚书,淡声言了句:“今夜就到这里。尔等可退安。”

冯善伊此时已走出大殿,隐隐约约听得这一声,于是慌乱,步子更快,脚底板直扎入冰渣,钻心一痛后,便似暖流涌出。

众尚书施礼而退,退身时皆由她身侧默言擦过。

她待众人退散,这廊子重又静下,才勉强走出几步。

身后一袭冷风滚来,夹着拓跋濬淡淡的声音:“喝了多少,一路都是你的酒气。”

(表示小粉红就要来了....然后anyi啊,你猜的几项很准,糊涂不明的就继续不明继续猜吧~~么么)

胡笳汉歌 四十 只想留住你

四十 只想留住你

树枝摇摆,枯叶舞得肆意,周遭似乎全静,风声也悄了。

她欲离去,只步子僵在满地刺骨的冰冷中。侧身以对,不想再多看他一分。

听得他的脚步声原来越近,刮过冷庭,由殿前而来。

听得他踩碎冰雪,靴底咯吱咯吱。

听得他长摆婆娑的细微声音。

而后那淡漠清远的低语便落了身后——

“在朕面前耍酒疯,你也是第一个。”

她分不出他是喜,是怒,隔着月色,尤是看不清。只是觉得他低吟的声音格外好听,而后再想,才发觉,他总是这么淡淡地言声,她从前把这声音听做没吃饱肚子。然而,不知何时听习惯了,习惯之后,也是迷人。

她退了一步,脚底的伤口似是冻麻了,全无反应,那种温暖涌东的感觉亦不在。

“似乎是在议要事。”咬着唇,声音极弱。

“自然是极重要。”他淡淡接了话。

呼了口气,仰起头,讨好地一笑:“就这样匆匆散了不要紧吗?”

“要紧。”他点头,歪头掐了墙头一支冷梅。

她皱起眉,满肚子掏好话欲化解窘迫。只还未出言,他已走近她半步之间,抬臂将她揽在胸前,手腕绕过她腰身顺势抱起。

脚离地的刹那,她有些惊。腾空之间,唯有贴靠他胸前,手紧紧攥着他一肩。

她的心跳,反是比他快。听得他胸口平稳有秩的跳动,自己的却失了节奏。

他垂眉淡淡掠了她眼,出言仍是平静:“任他们看去,也要紧。”

言一出,她懵,再看去自己一双赤luo裸的脚,才仿佛明白。

殿内的烛火似乎比之前要暗下许多,不知是否是伺候的宫人有心。他将她放在榻上,她想起来行宫时便逾越过一次,如今魏宫内如何不敢,作势不能安心落榻,反由他单手压住双肩。

“这个,不要紧。”他将一番话说得简单利落,更似命令。言着蹲下身,靠着一方脚榻,将她冻足揣了手中捂着,惊讶着女人的脚竟能如此娇小,比手掌还小。目光略一紧,他松了手,看去手心点滴猩红,眉心微微皱起,起身欲唤太医,忙由她制止。

“我身上,酒气重。”内宫所谓繁杂,便是一张嘴,杂七杂八,任何事都能散出去。惊动了太医院,明日太后开罪问拿,自己恐怕连个借口都寻不出。

拓跋濬转身去案阁前翻弄一圈,总算找到些粉药和碎步,净了手,再走回她身侧,只是淡淡一瞥,习惯性地冷言嘲弄:“你还会知道轻重?”

她没吱声,冷劲儿过去,脚底板确实撕裂的疼痛。

先简单处理了伤口,指心蹭了止血的粉药抹去她脚心,尚是小心翼翼,然她突然一哆嗦,几乎将脚踢到他鼻子上。他皱眉看她。

她不好意思地笑:“有些痒。”

“倒是疼,还是痒啊。”他懒懒一句,这回用力扳住她脚踝,一气呵成上药。

痛痒皆有,她委实难过着,直到上好了药,见他略做包扎,才稍许喘了口气。

拓跋濬拍拍手,临她身侧而坐。风乍入窗,最后两盏烛齐暗。二人于黑暗中,反较之前更尴尬。冯善伊自幼读着内宫女则长大,自然明白这时候身为嫔妃当干些什么,无非就是扒衣服,拉帘子,而后床上滚一圈。这乃侍奉。嫔妃对皇帝的侍奉,不仅仅要做到奴婢一般恪尽职守体贴入微且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顺从来,更有一项在床上的职责不能忽视。

宫女老嬷嬷们教了她一肚子责任心,却没有传授最基本的扒衣法则。这种扒,又和伺候更衣不尽相同。据说也是要含羞带涩,款款温情,不失情欲,掌握好节奏尺度种种。

她偷偷睨了他眼,见他亦是沉思,果真是心有灵犀,想着同一件事。

她咳了咳:“那个,我不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