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肇道,“因为白河星系的事,楚愉一趟防备着他,认为他另有图谋,即位之后处处打压他。楚恪不管白河星系有一半的原因是出于收敛锋芒。”

“如果楚恪从赞助HE4-ever研究时就开始下这盘棋的话,他已经等了二十多年,为什么不沉住气,再多等一会儿?”楚愉比楚恪大六七岁,身体一直不太好,出面的时间越来越短,要是楚恪再耐心一点,根本不用背负谋害兄长的罪名。

齐肇沉默了会儿,才道,“也许因为他等得太久,而希望又变得太近。”

邢畅突然道,“花成真的星舰正在扫描我们的飞船,我已经开启干扰系统。”

里,紫荆花星系的星舰突然向后退。

齐肇沉稳地说,“开启仓库,准备发射海星。”

沈玉流眼睛一亮,“海星飞船研发成功了?”他记得当初罗马尼带他参观时,那就是个游戏机。

罗马尼骄傲道,“对我们星系来说,只有想不想研发,没有能不能成功。”

沈玉流:当初是谁抱怨两三年又两三年的?

屏幕上,骤然亮起数道光线,六艘星舰变魔术般地出现在一望无垠的太空里。

齐肇瞳孔微微收缩。

以老头那颗穿墙而过的子弹为基点,结合十三军团和研究所的种种迹象,加上白河星系留下的蛛丝马迹,他们推论出一个结果——楚恪发明了空间跳跃技术!

尽管不可思议,却想不出第二个合理的解释。而事实证明,他们猜中了。楚恪一开始准备的,就是闪电突击,以快取胜。

“发射!”随着齐肇声音落下,七八十艘海星飞船从三艘“堕天使”中弹射出去。

海星飞船虽然体积小,但十分灵活,五个角都是攻击点,最擅长近距离攻击,而且防御力一流,一相就用强大的炮火将新出的六艘星舰和紫荆花星系的三艘星舰淹没了!

与此同时,狮王星地面也发起攻击,巨大的光束如擎天柱,刺破苍穹,直指太空!

黑暗中,楚恪的星舰还在变魔术一般,一艘艘地出现。

但是,他的星舰太依赖空间跳跃和短程攻击能力,防御一塌糊涂,一旦无法在短时间内获取胜利,就注定要失败!

反观海星,攻守平衡,灵活敏捷,在狮王星地面火力的支持以及三艘“堕天使”的掩护下,稳稳地占据压倒性的上风,胜利只是时间问题。

至于花成真仿制的三艘星舰,在战斗一开始就被轰成了渣。

对此,沈玉流摸着自己的手指,毫无愧意地说,“我记性不好,给资料的时候大概弄错了一些数据。”

楚恪已经知道自己派出去突袭的星舰遭遇反突袭,可是消息传来时,他视为秘密武器的二十艘星此人出去十八艘,只剩下他韧性的金鬃和银鬃两艘还在金鬃星待命。

这一次,他本就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孤注一掷,所以根本没有留下后手。空间跳跃只能出乎意料一次,如果输了,本也不必留下后手。

只是没想到,真的输了。

他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几岁,默默地坐在椅子上深思许久,才道,“花美梦呢?”

“公主正在银鬃”副官说完,通讯器就传来消息,他脸色一变,看着沮丧的楚恪,讷讷道,“公主刚刚乘坐银鬃离开了金鬃星,临行前,留了一句话给您。‘沈玉流提供的上策并不是要我假装同意,他另找机会带我逃跑,而是假意动摇,与你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令你们的警惕,暗中联络亲信,与你的敌人联手,里应外合,将你们一网打尽!’”副官说完,冷汗都淌下来了。

楚恪笑了,“她和沈玉流演了一场好戏。”他千方百计地防着沈玉流,却没防住帮他往外递消息的花美梦。

副官惊愕地看着他,似乎怀疑他是否受刺激太大,有些精神失常。

“帮我联络我的哥哥,告诉他,我愿意献出‘空间跳跃’技术。”楚恪闭上眼睛,“就算我要死,也要死得体面。”

“殿下!”

楚恪摆手,“我觊觎金狮王星系皇帝的宝座是因为我爱这个星系!受到无法容忍它落在庸才的手里。好在楚英澜比我那个没用的哥哥要聪明一点。希望‘空间跳跃’技术在他手里能发扬光大。”

“您为什么不用‘空间跳跃’技术换取性命和自由呢?”

“因为我不想死于暗杀,那太难看了。”他和楚愉已经撕破脸,身边也没有足够的军事乱码让对方忌惮,为了自己儿子的帝位,楚愉绝不会允许他活下去。

副官紧紧地盯着他,半晌才沉重地点了下头,默默地退出指挥室,其他人在副官的暗示下,识趣地撤了出来。

副官坚持最后走,亲手关上了那道门。

门里坐着一个王者,曾离帝位一步之遥。在他的坚持及带领下,“空间跳跃”终于从神话变成事实。他惜败于战争,或许在金狮王星系的历史里受千夫所指,但在金狮王星系的科学史,乃至全宇宙的科学史上,必将留下辉煌的一笔!

数十朵火焰在黑暗中争相绽放,那是生命的火花,如昙花般一放而逝,耀眼夺目,又下场凄凉。

“堕天使”依旧紧盯着黑暗,哪怕周围的星舰都变成了碎片,也没有放松,直到楚英澜出现在屏幕上,用激动的心情朝他们道谢,并表示楚恪已经自首,正被押解回狮王星。

楚英澜道,“言语难以表述我此刻的感激之情,我对你做出的承诺都将实现。白河星系将重归于你的怀抱。”

齐肇放在身侧手猛然握紧,缓缓道,“谢谢。”

“根据我们之前的协议,我会将当初参与战争的交集名单发给你,不过也许对你并没有什么用。”楚英澜道,“那些人在五年内,因为各种意外,陆陆续续地过世,一个不留。”

齐肇道,“怪不得你愿意把名单给我。”

“这份名单中还包括一个叫左泰的白河星系官员,虽然描写很模糊,但我想,当年皇叔能够在半个月攻下白河星系,一定有他的功劳。”

齐肇着手握得咯咯作响,“他人呢?”

楚英澜道,“我说守,名单上的人都已经过世。他被葬在圣恩星系一个叫庞达的星球。”

圣恩星系,庞达星,诺伊斯山。

一切都对起来了。

齐肇慢慢地松开拳头。

楚英澜道,“另外,HE-4ever的技术是令堂与叔叔联合研发,我会整理好资料递送给你。我想你一定很愿意继承令尊令堂的遗愿,将它们发扬光大。叔叔手下有两爱矿场,一家在墨巴斯,一另一家在白河星系,你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合作。”

齐肇道,“我母亲研制的HE-4ever虽然有严重的污染问题,但她研发了一种黑洞传输器,可以将辐射传送到无从星系。我想楚恪的‘空间跳跃’就应该建立在黑洞传输器的基础上吧。还有白河星系那位令人尊敬的刺客用的穿墙而过的子弹,也是一样的原理。我想事情应该是这样的,楚恪发现黑洞传输器的原理就是‘空间跳跃’的原理,想占为己有,却被拒绝了,才丧心病狂地发起进攻。”

楚英澜微笑道,“你拥有一位伟大的母亲。”绝口不提分享和合作“空间跳跃”的研究。

齐肇道,“你也有一位伟大的叔叔。”他刚刚说过楚恪丧心病狂,这句话当然不算什么赞美。

但楚恪的研究的确是盗取白河星系的成果,楚英澜无法反驳,“不管怎么样,希望我们永远是朋友。”

齐肇道,“我不相信永远”

楚英澜笑容微敛。

“但我相信朋友。”

楚恪的审判长达半年,由于HE-4ever以及空间跳跃的确是他的实验定最终研发成功并投入使用的,因此有相当一部分法官认为他功在社稷,应当给予减刑,另一方认为谋反罪无可恕,他的研究成果只是为了谋取私利,不应减刑。双方僵持不下,争论不休,最后还是楚愉出面干预,才让他们以投票的形式决定了结果:终身监禁,不得减刑。

楚恪得到消息后,关在书房里独自喝了一夜的庆祝酒。

他庆祝的并不是没有判死刑,而是庆祝他的功劳终于被金狮王星系所承认。

次日,管家发现他倒在书房里,没了呼吸。

经尸检,确认他死于当初让楚愉昏迷的化学药剂中毒。

他被监禁在家里,一举一动都受监控,毒从哪里来,却是无人得知了。

终是,祸起于斯,归于斯。

知道这个消息,沈玉流默默地唏嘘。拿得起的人很多,放得下的人也有,可这样输得起的人,他生平仅见。

齐肇继承白河星系之后,恢复了真正的名字和身份——宴星集,白河星系的王子。只是大家都习惯叫他齐肇,最后,那个名字仅出现在官方文 件中。但不管怎样,这么多年过去,白河星系终于回到宴姓人手中。

同时,三舅教的圣主教与圣法伦的总统大吵一架,带着一部分信众迁徙到白河星系的白芒星,让总统不得不三番两次访问白芒星,低声下气地求他早点回去。作为宗教最大的发源地,最大宗教老大搬家简直是在他脸上扇了十七信息个巴掌。

另外,当初楚恪进攻狮王星时,花成真并不在那三艘紫荆花星系的星舰上。他虽然没有死,但与楚恪结盟的事让他在楚恪失败后饱受牵连,他的皇位合法性备受质疑。

这时候,花美梦公主带着拥有空间跳跃技术的星舰高调亮相,更让他的处境雪上加霜。眼见着一场内战难以避免,花成真提出封花美梦为摄政公主的条件,最终获得花美梦方的认可。

一个皇帝,一个摄政主公,紫荆花星系台面上的战火偃旗息鼓,但台面下的争斗才刚刚拉开帷幕。

花美梦从金鬃星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和沈玉流联系,直到很久之后,她访问雇佣兵星系,两人促膝长谈,他才知道当初花成真离间他与齐肇,将他抓住金鬃星,是受花美梦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有意无意地暗示所启发。

“当时我有自信能够保护你,才这样做的。我实在需要一个人为我出谋划策,你不会怪我吧?”

面对花美梦笑吟吟的娇容,沈玉流笑得更加开怀,冲有事没事过来亲逛一圈看他们是否有不良行为的齐肇喊道,“这次紫荆花星系想和我们做什么生意?把资料拿给我,让我和她好好地,谈,一,谈!”

花美梦:

当了几年的摄政公主,花美梦的谈判技巧早非昔日吴下阿蒙,可惜她遇到的是沈玉流。仗着她愧对自己,他稳占上风。

谈判结束,花美梦公主以优雅的姿势落荒而逃,想来,未来几年都不会再次光临。

齐肇倚着门框,抱胸道,“看来花美梦不太欣赏你的殷勤。”

沈玉流道,“紫荆花星系和雇佣兵星系的信号中转链,他们负责建七成,我们只负责三成,我想应该是她更殷勤一点。”

齐肇道,“她回去之后花成真一定会发飙,事情也许不会那么顺利。”

沈玉流轻轻地捏着自己的小手指,“楚英澜不是说在楚恪的电脑中发现不少楚恪和花成真的聊天记录吗?复制一份,发一小段过去,让他重温一下楚恪与他的‘深厚友情’。”

齐肇失笑,“你要花成真在楚恪的阴影下过一辈子?”

“你呢?”沈玉流背对着窗,双手撑着窗台,状若漫不经心地问道,“是否从楚恪的阴影下走出来了?宴星集王子殿下。”

齐肇手插着裤袋,泰然自若地说,“楚恪从来不是我的阴影,是我的动力。”背负阴影,就看不到光明和希望,只有动力,才能促使他勇往直前,无所畏惧。

沈玉流道,“现在的你缺乏动力,不会提前退休吧?”

齐肇道,“想得美。我已经找到了新的动力。”

沈玉流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齐肇说,“我要把你培养成五星功勋将。王者雇佣兵团不能有短板。”

“不如把我开除。”

“那不等于说我眼光差?”

一向骄傲自恋,自鸣得意的沈玉流在这一刻哑口无言,自尊心和偷懒之心在天平上撕扯,他左右为难。

齐肇看沈玉流忧郁的模样,终于笑出声来。

会议室的门开了一条细缝,很快又合上了。

罗马尼直起腰,对身后的外交部发言人说,“告诉皇太子殿下,沈玉流最近依旧没空赴他的邀约。”

发言人疑惑地说,“你还没有问。”

罗马尼暗道:房间这情况,他要是开口,不是蠢死,就是被打死。“你不说,他怎么知道?”

发言人道,“可是皇太子殿下要求给你一个确定的期限。”

“等他结婚。”罗马尼摸摸下巴,还是觉得不安全,“等他抱孙子!”

-正文完-

番外局 出千记

作为地球常驻雇佣兵星系代表,沈玉流积极推行地球文化,就从打扑克牌开始,两人争上游,三人斗地主,四人拖拉机,五人抽乌龟。

罗马尼是地球迷,从旁协助不遗余力。齐肇是沈玉流迷,只要他肯乖乖地留在王者星,一切好说。

在两个铁杆粉丝的支持下,推行很顺利,大大促进了各大雇佣兵团之间的交流,使他们从一言不合拔刀相向变成输牌耍赖拔刀相向,推迟了拔刀的时间。

邢畅和沈玉流虽然冰释前嫌,但一山难容二虎,两个智囊型的人物在同一个团队里,注定明争暗斗,像这种正大光明的交锋自然不会错过,一有时间就向对方挑战,久而久之,竟成了牌搭子。

齐肇和罗马尼作为常任牌友,作陪次数相当频繁,只是,随着沈玉流在牌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神话越传越神奇,另外三个终于察觉不对劲。

邢畅丢出三张牌,面无表情地看着沈玉流:“为什么两副牌里有三张红桃四?”

沈玉流面不改色:“纸牌厂失误吧。”

邢畅道:“上次罗马尼摸到了四张黑桃十。”

沈玉流道:“错误很严重。”

邢畅道:“上上次老大摸到了三张方块A。”

沈玉流冲齐肇一笑:“神一样的手气。”

邢畅、罗马尼:

邢畅道:“为什么每次和你打牌会出现这种失误?”

沈玉流道:“你想说我天生带衰吗?”

邢畅道:“听罗马尼说,地球有一个词叫出老千。”

沈玉流支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罗马尼。

罗马尼别开目光:“就是作弊的意思。我只是根据字面意思翻译,没有任何指向性!”

邢畅看着齐肇,别有深意地说:“地球还有一句话,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后宅不管,半生凄惨。”

罗马尼疑惑道:“哪有后面这句?”

齐肇平静地站起来,提起沈玉流往肩膀上一甩,走了。

沈玉流抬脚踹他,被他稳稳地抓住了:“乖,别闹,我们好好研究一下纸牌厂的质检问题。”

沈玉流用力地捏着他的腰上肉,冷笑:“真的是为了牌?”

齐肇嘴角微勾。这种情况下,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借题发挥。天气这么好,是应该多运动运动的。

罗马尼看着他们走远,自责道:“我们应该劝阻的。”

邢畅道:“你劝吧。”

罗马尼冲着齐肇和沈玉流快要消失的背影,轻声道:“老大,别这样。”

邢畅:

罗马尼叹气道:“没听到,算了。”

邢畅:

番外局 回地球

沈玉流带齐肇回地球度假。

一直被齐肇雇佣兵之王头衔闪瞎眼睛的他决定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顺便刷新母星的魅力点。于是齐肇的脚一踏上地球,就被运往各地浏览风景,参观文化,品尝美食,以及做游戏。

理想很美好,齐肇的配合度也高,但是,沈玉流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值。

又是一日清晨。

日夜操劳的沈玉流终于支持不住,累瘫在床上,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齐肇神清气爽地照镜子,穿衣服,然后不悦地踹床脚:“今天不是要去参观博物馆?”

沈玉流双眼无神:“我很快就被送进博物馆了,何必浪费时间提前参观?”

齐肇伸手拉他:“来之前,是你说要玩得尽兴。”

“我是指欣赏地球美景。”

“我欣赏了。但是地球的夜晚也很美,不能辜负良辰美景。”

“和雇佣兵星系的夜晚有什么不同?”

“环境不同,做游戏的感觉也不同。”齐肇不耐烦地将他扛起来,丢进浴室。

浴室里,沈玉流懒洋洋地说:“水太冷。”

“水太热。”

“水太疾。”

“水太小。”

“君子动口不动手,我愿意自己来洗。”沈玉流态度难得诚恳。

齐肇的回答也很诚恳:“晚了。”

“不是说去博物馆?”

“下午。”

沈玉流身心俱疲,齐肇软硬兼施也没拖动他陪逛,只好一个人参观博物馆,留他靠着长椅打盹儿。春日暖洋洋,浑身懒洋洋,他一觉醒来,日头偏西,齐肇还未归来,便起身去买水,走到半路,手腕通讯器响起来。回地球之后,翻译器就挂在了齐肇的耳朵上,他戴着的是齐肇的通讯器。

“你在哪里?”齐肇声音带着浓浓的不悦。

“怕你肚子饿,买点吃的。”沈玉流很明白什么时候应该说怎么样的话。

果然,齐肇的声音放松了,还有些许笑意:“快点回来。”

沈玉流买了两个面包两瓶水回来了。

地球有味道的饮料里,齐肇只喜欢黄酒。第一次看齐肇顶着一张老外脸,开心喝女儿红的样子实在很冲击视觉,总让他忍不住想将黄酒换成葡萄酒,让画面更和谐一点。偏偏齐肇就好这一口。

面包放了两三天,咬起来有点硬,但齐肇吃得挺开心。

沈玉流想起自己接通讯器时周遭奇怪的目光,“我们买手机吧,地球的通讯器。”

“好。”

“买爱疯?据说出了新型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