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没钱。”张维朝哭丧着脸。

英灏亨意味深长道:“不用贴身保镖,他也有办法找到他们的。”

张维朝愣了下:“什么办法?”

司徒笙无辜地摊手。

英灏亨笑了笑,突然朝司徒笙扑去。司徒笙下意识地跳起来,左脚还没离开沙发垫就被抓住了。英灏亨扯着他的脚踝往自己身下一拉。司徒笙身体失衡,双腿叉开一百二十度,身体重新倒在沙发上,他又惊又怒地看着借故抓住他裤子的英灏亨:“你他妈的想做什么?”

英灏亨在他大腿上重重地捏了下:“谁准你说脏话的?”

司徒笙被他自来熟的口吻气乐了:“你是我谁啊?你管我?”他左膝盖往上一顶,刚好顶在英灏亨的腹部。

英灏亨眸光一沉,干脆双手拉住他的腿往自己身体两侧一拉。司徒笙趁势想勒他的脖子,却被突然倒下来的身体压住,动弹不得,司徒笙急得满嘴乱骂。司徒笙自诩身手灵活,寻常难逢敌手,可惜英灏亨抢占先机,先压制住他的一条腿,再将他囚困于方寸之地,让他一身本领无从施展。

张维朝在旁看得目瞪口呆,等英灏亨一双手在司徒笙身上胡摸,才出声问:“二少,你这是做什么?”

英灏亨一边格挡司徒笙不安分的双手,一边掏他的口袋。他天生大力,又练过拳,司徒笙的抵抗如毛毛雨一般,毫无威胁。

最终,司徒笙被折腾得精疲力竭,干脆放弃挣扎:“行了,摸到就拿出来吧。”

英灏亨一手插在他的裤袋里抓着东西,一手搭着沙发靠背,坏笑着问道:“摸到什么?”

司徒笙愤怒道:“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英灏亨盯着他被气到发红的脸颊,有些移不开眼。身为本市著名的高富帅,他见过的美色不知凡几,也有司徒笙这一类的古典美人,个个表里如一,静如处子,如他这般外表娴静内在跳脱的还是头一次遇到,竟出奇地吸引人。

他一向不亏待自己,没看够就看个够,也不管自己的做法有多么怪异。

司徒笙翻了个白眼:“你有完没完!”

英灏亨道:“翻白眼不好看。”

司徒笙被气成斗鸡眼:“这样呢?”

英灏亨笑了,将东西掏出来,托在掌心上研究:“监控?”

“嗯哼。”司徒笙缩腿,慢慢地从英灏亨身下退开,见他没有阻止的意思,便飞快地跳下沙发,将坐在单人沙发上的张维朝赶走,自己霸占。

张维朝犹豫着坐到英灏亨身侧,伸头去看他手里的东西:“他们放的?”

司徒笙道:“不好说。也许是另一拨喜欢偷窥你的人。”

张维朝苦笑:“哪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人?”

司徒笙摊手:“这要问你了。”

英灏亨将监控摄像头丢回给司徒笙:“这是市面上最便宜的监控摄像头,电池最多持续二十四小时,内容被录制在SD卡里,需要手工读卡。”

司徒笙道:“以他们的智商和情商,最多等到今晚。”

张维朝突然站起来:“你是说,他们会回来拿这个摄像头?”

司徒笙和英灏亨同时点头。

张维朝焦急道:“你怎么不早说?万一他们刚刚来过,我们不就错过了吗?”

司徒笙平心静气地说:“这封恐吓信你是在家里收到的吧?”

“你怎么知道?”

“除非是熟人或超级高手作案,不然恐吓信都会寄到恐吓对象固定出现的场所,以免误传。你打给我的电话是家庭固话,以你当时的惊慌,一定迫不及待地想找一个安全可靠睿智英明的人帮你分担忧愁,如果在别的地方就会使用手机等其他通讯工具,所以,我猜你收信时正在家里。”

张维朝恍然大悟。

司徒笙继续问道:“你收到恐吓信之后,是不是去找过保安?”

“有。不过我没有提起恐吓信,只是问问有没有人上楼找我。”张维朝迟疑道,“我是不是应该如实相告?或许调出公寓的监控能给我们更多的线索。”

司徒笙道:“不用了。这栋大楼只安装了一个监控,就正对着一楼的电梯门,位置十分显眼。但凡有点智商的罪犯,都不会大大咧咧地跑到电梯门前搔首弄姿。”

张维朝灵机一动:“所以,他们是从楼梯走的。”

司徒笙打了个响指,给他一个赞许的笑容。

虽然是一步步被点拨出来的结果,张维朝仍感到一阵兴奋:“啊哈!他们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被我们算得一清二楚!但是,你怎么能肯定他们还没有来拿摄像头呢?”

司徒笙手指对着太阳穴缓缓地转了两圈:“开动一下脑筋。”

张维朝冥思苦想:“因为白天的关系吗?不是说‘月黑风高杀人夜’吗?这种事,晚上比较好吧?”

司徒笙道:“算你答对了一半。你要这样想,在收到恐吓信之前,你会防备有人偷偷潜到你家门前送恐吓信吗?”

张维朝摇头。他又没有被害妄想症。

司徒笙道:“那么收到恐吓信之后呢?”

“那当然。”张维朝领悟道,“你是说,他们怕我设下埋伏?”

“至少,他们会预防你联合保安加强巡逻。”

“那他们不会来了?”

司徒笙道:“监控摄像头还在这里。除非他们突破智商的极限,想出一个更精妙的替代办法,不然,他们不得不来。但是会选一个他们认为更为安全的时间来。”

张维朝拍大腿:“我懂了。你不是说我答对了一半吗?那另一半是什么?”

司徒笙看向英灏亨。

英灏亨嗤笑一声,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辱智商:“摄像头的电池最多能持续二十四个小时,在电池用完之前,他们不会来。”

张维朝拍额头:“我怎么没想到呢?”

司徒笙道:“给你一个简单点的问题吧。”

张维朝兴致勃勃地看向他。

“我们再吃点什么?”

“…”

张维朝叫了一份披萨,三个汉堡,一瓶可乐。

三人边吃边看电视,放的是警匪片。看到卧底从容地周旋于犯罪分子之间,将资料传递出去,张维朝几乎想站起来拍案叫绝。

司徒笙道:“要不是碍于导演,大佬早在卧底站起来的时候就想把他揍趴下了。”

张维朝道:“为什么?”

英灏亨道:“卧底是趁大佬转头的时候藏起资料,但是大佬扭头的方向正好有一面大镜子,也就是说,卧底的一举一动都清晰可见。”

“…”

张维朝看着屏幕里卧底走路的潇洒英姿,突然觉得,他好像也没有那么帅。

警匪片放完,开始放宫斗片。

张维朝看着连自己都觉得破绽百出的故事,竖起耳朵等两人吐槽,自己好插进去发表一番意见,无奈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声音,不由转头去看。

英灏亨靠着沙发打瞌睡。

司徒笙低头玩手机。

“你们不看吗?”张维朝小声问。

司徒笙头也不抬:“这款适合你的智商。”

张维朝:“…”

夜渐深,张维朝看着月光一点点地从阳台入侵客厅,按捺不住地站起来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向外看。

外面漆黑一团,寂静如斯,只有楼上楼下偶尔响起电梯门开闭的声音。

“他们什么时候来?”张维朝拍拍司徒笙身后的沙发背。

司徒笙打了个哈欠:“你打电话问一下?说不定他们的车半路抛锚正等人营救呢。”

张维朝站在沙发后,弯腰伸头,身体半靠在司徒笙的肩膀上,侧看着他,双眸晶亮,满是期待:“说吧,你一定知道的。”

司徒笙蜷起无名指和小指,拇指飞快地搓着并拢的中指与食指。仿若,一个个金钱符号在他的指尖间发出连续不断的“叮叮”声。

张维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

司徒笙看也不看地揣进口袋:“上楼的时候,你有没有注意到贴在保安室门口的通知和排班表。”

张维朝努力地回想:“是白色的…A4纸?”

“内容呢?”

“有一张是表格。好吧,我没有注意。这和他们什么时候来有关吗?”

方才还在打瞌睡的英灏亨不知何时睁开眼睛,也看着司徒笙。阳台有夜色做背景,衬得英灏亨的气压有些低沉。

司徒笙严肃起来,收起手机:“接下来,是一个很深奥的推理,你们要仔细听清楚,深刻体会。”

张维朝不自觉地点头。

“值班表上,只有两个保安的名字,分日班夜班,每人十二个小时,来回交替。交班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和中午十一点。”

张维朝道:“他们会趁保安交班的时候过来!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交班的时候是保安最慌乱的时候。”

司徒笙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两个人,有什么好慌乱的?”

英灏亨凉凉地接上:“平时一个保安两只眼睛,交班的时候两个保安两双眼睛,真是潜入的大‘好’机会。”

“不对吗?”张维朝疑惑道。

司徒笙道:“交班表边上贴着一张关于制服的通知。目前保安的制服只出了一套样品,物业要求保安上班时轮换着穿,不要弄脏。其他的制服五天后出货。通知的落款日期是前天。”

张维朝道:“难道那两个人会仿制两套制服混进来?不对啊,一共就两个保安,他们互相肯定认识。”

英灏亨道:“如果只有一套衣服,他们换的时候一定关门。大楼安保至少会出现一分钟的漏洞。”

张维朝恍然大悟:“这样啊。哎,那不还是交班的时候吗?”

司徒笙继续低头看手机,英灏亨起身进卧室:“有新的衣裤吗?我要洗个澡。”

张维朝立刻跟进去张罗。

司徒笙手指一动,手机页面从游戏改成短信,很快发了一条出去:查查张维朝。

第7章 第二局 不是冤家不聚头。

十点半,张维朝就全副武装地站在门后严阵以待。到了十点五十分,他的手里多了一把扫帚。到了十点五十五分,抓着扫帚柄的手已经渗出冷汗,他冲司徒笙和英灏亨低声喊道:“快到时间了,你们过来吧。”

司徒笙道:“不是有你吗?”

张维朝傻眼:“就我一个人?”

司徒笙道:“打不过的时候招呼一声!”

“…”

张维朝全神贯注地盯着猫眼小洞,仔细辨认着黑暗中的黑暗,耳朵竖起,上上下下的动静一点儿都不错过。每当电梯门发出声响,他握扫帚的手就会紧一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张维朝额头上的汗水流淌下来,在上眼睑摇摇欲坠。他吸了口气,晃了晃脑袋,将汗珠甩下去。

“你是在家里,不是敌营前,流汗了就擦吧。”司徒笙递了张纸巾过去。

张维朝精力集中到了一定的境界,半晌才反应过来,接过纸巾,呆呆地问道:“没来?”

司徒笙道:“十一点只是个猜测。”

“现在几点?”一旦放松,张维朝就觉得胳膊和腰酸痛阵阵。

司徒笙道:“十一点十六。”

“这么快。”张维朝没想到自己才盯了这么小会儿,就快半个小时过去了,“那他们什么时候来?”

司徒笙道:“其实,早在你对那张通知和排班表无动于衷时,我就应该猜到他们也没有那个智商。”

张维朝:“…”

“我们轮流盯梢吧。”司徒笙对着他说,眼睛却看向英灏亨。

英灏亨一声不吭地从卧室里拿出枕头和毯子,霸占沙发躺下了。

张维朝道:“里面睡得更舒服。”

英灏亨道:“我监督你们,都别偷懒。”

“…”

看在张维朝盯了半小时腰酸背痛的分上,司徒笙接班。他拿了两个靠垫,一个坐着一个靠着,倚着门玩手机。

张维朝担心他错过时机。

司徒笙说:“这里房价不高吧?隔音不太好。你家隔壁已经吵到第二轮了,正交换场地。”

“…”

到两点多的时候,张维朝的呼噜声已经到了浑然忘我的独特节奏,英灏亨连扔两个靠垫都难以打断。

司徒笙找来麦片,用牛奶泡了两碗。

英灏亨自觉地端起一碗享用。

“你和他怎么认识的?”司徒笙随口问道。

英灏亨喝牛奶的动作一顿,似笑非笑道:“你这么神通广大,猜不到?”

司徒笙道:“我不是月老,金风玉露一相逢之类的喜事不归我管。”

英灏亨轻笑一声:“他叔叔是远江实业的功臣,和我舅舅有点交情,舅舅安排他进公司工作。你呢?”

“也是工作。”司徒笙低头喝牛奶,暗忖:英灏亨口中的舅舅应该是远江实业的老板江诚业。张维朝既然认识他,那么找一个远江实业的老员工宋喜应该易如反掌,为什么还要请人私底下调查?这个宋喜的背后是否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所以才会车祸、整容、改名和跳槽?

本以为将宋喜调查得一清二楚的司徒笙有些迟疑。

英灏亨突然侧头。

司徒笙放下碗,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慢慢地转动门把。

只听外面“咚”的一声,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紧接着响起男人骂娘女人劝慰声,期间夹杂着窸窸窣窣的翻动垃圾桶声。

司徒笙低声道:“我解决男的,你制住女的?”

英灏亨摇头:“你制住男的和女的。”

“你呢?”

“开门。”说着,英灏亨握住司徒笙抓门把的手,往里一拉。

屋里的灯光将屋外的两人照得无所遁形,正是那对苦逼男女。

八目相对,一方骇然,一方无奈。

苦逼男回过神,低咒一声,扭头就跑,司徒笙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苦逼男的肩膀,将他掰过来。苦逼男挥动胳膊阻挡,却被反手抓住,一把压在墙壁上。

“女的要跑了。”英灏亨凉凉地提醒。

司徒笙拖起苦逼男,用力推进英灏亨怀里,转身要追,一个身影贴着他的肩膀冲出去,瞬间将苦逼女拦腰抱住。苦逼女“嘤咛”一声,软在那人怀里。

司徒笙将苦逼男从黑脸的英灏亨手里接过来,将他的手臂扭转,重新压在墙上,装做什么都没发生。

苦逼男哀嚎:“刚才不是这个动作。”

司徒笙道:“事物总是在发展的,要适应发展才能活得长久。”

苦逼男乖觉地闭嘴。

他们这边一静,苦逼女那边的声音便显得十分突兀。苦逼女缩在张维朝的怀里,“嘤嘤嘤”地哭泣哀求,张维朝面色尴尬,眼睛不安地看着另一边,手却死死地搂住不放。

时间滴答滴答滴答滴…

司徒笙扭了扭有些酸疼的脖子:“我们是不是应该取消暂停,让画面往前进一格?”五个人维持同一个动作快一分钟了。

英灏亨将门大敞,司徒笙和张维朝押送两名疑犯回屋审讯。

时近一点,司徒笙等人都过了最困倦的时刻,精神反倒有些亢奋。司徒笙将恐吓信往苦逼男面前一丢:“长进了,还懂得剪报纸来掩盖笔迹。”

苦逼男从最初的惊慌中镇定下来,装傻道:“这是什么东西啊?”

司徒笙身体往后一靠,跷起二郎腿:“审讯这么粗俗的事情不适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