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维朝自觉顶上:“不是你,你为什么半夜三更来我家门口?”

苦逼男无比真诚地说:“我是来捡垃圾的。”

司徒笙等人:“…”半夜三更不睡觉,鬼鬼祟祟地避过摄像头,跑到十五楼捡垃圾?…还不如说是谁把《蒙娜丽莎的微笑》卷了卷,丢门口垃圾桶里更能让人信服吧?

苦逼男见他们一脸不信,表情越发苦逼:“不要看我长得帅,其实没什么文化,很穷很穷很穷。”

司徒笙道:“请不要当人工复读机。”

苦逼女附和:“他真的很穷,内裤三个洞!”

张维朝无言以对。

司徒笙道:“除了美人鱼,大家的内裤都需要三个洞。”

苦逼女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是说破在别的地方。”

司徒笙秒懂:“他抢小朋友的开裆裤?穷成这样,不但增加不了国内生产总值,还害小朋友光屁股,发烧感冒都是轻的,一不留神造成他们精神上的伤害,一棵前途远大的祖国幼苗就可能一失足加入反社会团体!你多偷几条,未来就是一个犯罪团伙!你这种人活着也是拖国家后腿,不如趁月黑风高,找块土质松软的风水宝地埋了当化肥吧?”

适时,英灏亨冷冷一笑。

这对苦逼男女身体紧紧地靠在一起,惊恐地看着他。

司徒笙摇头叹息,拉着张维朝站起来,刚要迈步,苦逼女就扑过来,拽住张维朝的小腿苦苦哀求:“真不是我们干的!你们放过我们吧,我们以后不敢了。”

司徒笙蹲下身,笑容可亲:“不敢什么了?”

苦逼女举手做发誓状:“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来这里,也不会再找维朝!我们走得远远的,保证消失在你们面前!”

司徒笙微笑着抽出一把小刀,送到苦逼女面前,看苦逼女吓得眼泪乱飞,才慢慢地缩回来,对着张维朝的腿…上的裤子割下去。“嘶啦”一声,自膝盖而下的裤筒掉下半块来。

苦逼女傻傻地看着手里半块裤筒,仰头看抽腿离开的张维朝,骤然大哭:“我们不想来的!不是我们的主意,不是我们!我们是被逼的,我们…”

“闭嘴!”苦逼男气势汹汹地站起,随即被司徒笙一个虎扑扑倒在地。他的后背砸在地上,发出极大的撞击声。

司徒笙按住他的肩膀,一抬头,冷不丁地对上他眼睛里的嘲弄,心中莫名一寒,嘴上笑着说:“不合作,真的会死。”

苦逼男被看破伪装,反倒硬气起来,冷笑道:“有本事真埋了我!我在下面等你们,等你们一个个排着队来!”

“起来。”英灏亨不知从哪里找来大捆绳子,拉开司徒笙,踩着苦逼男的脚要绑人,苦逼男想挣扎却被司徒笙制住,终被捆了个结结实实。

苦逼男叫骂不休。

司徒笙脱下袜子,用裁掉的半块裤子和纸巾塞满,塞进苦逼男的嘴里。

苦逼男嘴巴被撑得鼓起,蹬着腿儿,凸起眼珠发出“呜呜”声。

英灏亨打量苦逼女。绳子只有一条,捆了一个还差一个。他想了想,熟门熟路地跑进卧室拖出床单,用剪刀裁个口子撕成布条,一根根接起来,司徒笙给他打下手。

一时间,屋里只有“嘶、嘶”的撕扯声。

苦逼女蹲坐在地上,看着静默地干活的那两人,顿时不寒而栗,于是扭头去求张维朝,发现他的表情比自己更纠结。

英灏亨拉好布条绳,过去绑人。

张维朝犹豫了下,将苦逼女缠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一点点地扒开。苦逼女顿时崩溃了:“我说!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说,求求你们不要杀我,我什么都告诉你们!”

司徒笙道:“恐吓信是你们写的?”

“我们只是想试试看。我们也知道你们给钱的可能性很小,但是…”苦逼女下意识地抬头,与苦逼男视线相交,身体不自觉地一抖,话顿住了。

但司徒笙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到手的鸭子飞了,嗤笑一声:“是不是有个人逼你,告诉你只要按照他说的去做,就一定能拿到钱。”

苦逼女惊愕地看他:“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这种事他干了十七八次,却从来没有成功过。”

苦逼女脸色惨白,苦逼男也惊疑不定。

看他们的神色,司徒笙心中有了把握,继续道:“你们还是太年轻了,竟然相信这种空头支票。如果他真的有能耐,还需要你们出面?”

本已动摇的苦逼女立刻弃暗投明:“开始,我们是受了他们的蛊惑才会找维朝的麻烦。被你们抓住后,我们是诚心改过的,真的,请你们相信我!他们威胁我们,不许我们离开。我们逼不得已才写了这封恐吓信。他们有很多人,手里有枪。他们还知道…”她声音猛然弱下去,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司徒笙摸出监控摄像头,“这是你们的还是他们的?”

苦逼女道:“他们的,他们给我们的!恐吓信的内容也是他们交代的,我们只是按照他们说的做。”

司徒笙眉毛一扬,从口袋里掏出一串迷你工具,将打火机大小的摄像头拆解开了,然后从里面捏起一块小指甲盖大小的块状物。

“这是什么?”英灏亨好奇地凑过来。

司徒笙丢在地上,用脚狠狠地碾碎:“窃听器。”

廉价摄像头只是个幌子,里面的窃听器才是重点。往深里想,对方预料到摄像头会落到司徒笙手里,早就准备好了后招。那么,苦逼男女落网也应该在对方的意料之中。

以为占尽上风,却发现其实自己处于下风的司徒笙脸色发黑,刘海仿佛随着他的心情微微耸起,颇有些怒发冲冠的架势。不过看到张维朝和英灏亨好奇的眼神,他又忍了下去,继续盘问苦逼女。尽管知道从他们口中能够套到的消息有限,但还是将他们与对方接触的点点滴滴都问得仔仔细细为妙。

听到摄像头里装着窃听器,苦逼女吓得脸色发青,手脚竟不由自主地打着战,任凭司徒笙怎么问都没反应。

一碗水突然从她头上浇下去,她尖叫一声,顿时清醒过来。

司徒笙愕然地看着单手举碗的张维朝。

张维朝尴尬道:“我怕你打她。”

司徒笙道:“你觉得我会打女人?没想到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如此光辉高大。”

张维朝更尴尬:“我不是这个意思。”

司徒笙拿了张纸巾,帮苦逼女擦脸。

苦逼女近看他秀美的面孔,心脏怦怦乱跳,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远在天边的幕后黑手叫她惊恐,还是近在咫尺的古典帅哥更让她慌乱。

司徒笙柔声道:“不管你现在说不说,对方都认为你说了。既然这样,还不如和我们合作。要是我们能抓住他们,你们也就安全了。”

苦逼女呆呆地问道:“你们能抓住他们吗?他们很厉害的,他们什么都知道。”

司徒笙道:“以前什么都知道的,叫锦衣卫,的确很厉害。现在什么都知道的,叫狗仔队。厉不厉害你自己想吧。”

苦逼女自知到了这一步,如他所言,不管说不说,那些人都会以为她说了的,还不如好好合作。她深吸了口气,缓缓道:“一周前,我们看上了一个外地来的地产商人,却被对方识破了。对方没有报警,反而给了我们一笔钱,条件是给维朝…张先生下套。”

“Mr.维朝·张,你的名字挺洋气的。”英灏亨笑道。

张维朝呆呆地看着苦逼女:“为什么要给我下套?”

“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有很多人,起码有十几个,一个个都戴着墨镜,手里有枪。他们神通广大,我们的过去他们知道得一清二楚。如果我们不写恐吓信,他们就要杀了我们。真的,我知道他们不是说笑的。”苦逼女越说越快,精神陷入极度的恐惧与慌乱中,情不自禁地抱住了头。

同时,苦逼男蹬着腿“呜呜”地叫唤,急于表达诉求。

司徒笙用纸巾包着手指,将湿漉漉的袜子从他嘴里抽出来。

苦逼男“呸”了一口,怒视张维朝:“谁知道你在哪里惹了乱七八糟的人连累我们?!”

口气理直气壮得闻者无语。

司徒笙看着张维朝:“你失散多年的老爸?”

张维朝茫然道:“我不知道。我回国才几个月,应该没有得罪什么人。”

司徒笙揉了揉鼻子:“不管是谁,总之现在真相大白了。”

英灏亨狐疑地挑眉:“幕后黑手还没有找到,也算真相大白?”

司徒笙用力地踢了苦逼男一脚:“没记错的话,我的任务是找到写恐吓信的人,揍他一顿,现在任务圆满完成,剩下的不关我事。”他抬腿跨过哼哼唧唧的苦逼男,朝张维朝摆摆手,“记得打钱,我先走了。”

张维朝指着那对苦逼男女:“他们怎么办?”

司徒笙拉开门,半个身子已在门外,不忘回头应答:“控告他们时需要人证的话,打电话给我,算你八折。”

“这样算收买证人吧?”

“不要那么实在,想点其他名目。比如在我生日的时候,送个包金块的寿桃过来。”

“你什么时候生日?”

“我妈妈怀了我十个月,所以我大半年都很方便过生日,看你手头什么时候方便。”

“…”张维朝看着那对苦逼男女瞪大的眼睛,无奈道:“但是他们都听到了。”

司徒笙道:“那大家大方山见。挖坑一万,埋尸八千,填坑两万。朋友一场,买一送一。”

“为什么填坑比挖坑贵?”张维朝不自觉地跟着他的思路走。

“因为比起填坑,我更喜欢挖坑。”看着猎物一个个地跳入设下的陷阱的滋味,真是美好得令人怀念。

张维朝看着合上的门,转头问英灏亨:“他是什么意思?”

英灏亨:“一加二加零点八,三八。”

“…”

第8章 第二局 不是冤家不聚头。

离开公寓,司徒笙并没有走远。他在对街的小吃店要了份拉面,捧着碗倚着街边的路灯,爽快地吃起来。

虽是夏天,但夜间也有几许凉意。拉面的热气从碗里冒起,朦胧了他的视线。隔着白纱般的细烟,他依稀看到小区边上的矮树丛里有人影一闪而逝。

他右脚刚向前踏出半步,一辆灰色面包车就从小吃店边上的漆黑弄堂里蹿出来,急停在他鼻尖前二十厘米处。

一个小个子美女利落地从副驾驶座里爬出来,一甩粗大的麻花辫,笑嘻嘻地说:“老板,call我吃夜宵啊?太客气啦,以后直接打包送我家好吗?精华面膜做一半很亏的!”

司徒笙低头看了看胸前因自己受到惊吓而泼了半碗汤汁的衣襟,慢慢地叹了口气:“你的夜宵我刚刚请我衣服吃了。亲爱的罗蜜女士。”

罗蜜嫌弃地看着他碗里剩下的三两根短面:“我很久没吃残羹剩饭了。”

“…”司徒笙一想到美女的身世,刚冒起来的火气很快歇下,“想吃什么自己叫,但不准打包!”吃了一百打包一万的记忆让他每每想起都痛彻心扉,“我记得你车里有换洗的衣服?”

罗蜜道:“Yes,我昨天刚换了一批。”

司徒笙钻进车里,从后座拖出一个行李袋,拉开拉链找衣服。花花绿绿的衣服差点闪瞎他的眼睛,好不容易找出一条朴素的黑色衣物,拉开一看,却是袒胸露背的鱼尾长裙。

“没有男装吗?”司徒笙从车窗里探出脑袋。

罗蜜用牙签戳着田螺,吃得一嘴油:

“有啊。嘶。”

“嘶嘶,在家里。”

“我家亲爱的穿着。嘶!”

司徒笙道:“这句话你可以一口气念完。”

罗蜜吸了口凉气:“田螺太辣了。”

“你可以吃不辣的。”

“那就不辣啦。”

当一个人铁了心自找苦吃时,旁人能做什么呢?袖手旁观罢了。司徒笙翻了个白眼,咬牙换了一件粉红色的亮片T恤。尽管T恤设计师的本意是宽大休闲,但穿在司徒笙身上,就成了贴身紧致。

罗蜜看司徒笙穿着T恤下来,眼睛一亮,掏出手机,对准他的脸:“可以拍张照片发微信吗?”

司徒笙道:“你老公上周打电话问我你的工作表现。”

罗蜜一口咬在田螺壳上。

“那时候太忙,说得有点含糊,我觉得可以就你的工作内容展开更丰富的讨论。”

罗蜜果断地拆掉手机电板:“微信微信只能微微相信!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怎么可以建立在这么微弱的基础上呢?绝对No!”

司徒笙眼角瞄到从对面小区大门出来的两个拉拉扯扯的身影,立刻放下一把钱,拉着罗蜜上车,飞快地发动汽车。

巨大的踩油门声如闷雷般打破了小区门口的寂静。

苦逼男女经过两次差点被埋事件后,已成惊弓之鸟,看到一辆陌生面包车从对面冲来,吓得两腿发软,竟连跑都跑不动了。

司徒笙用车挡住两人去路,从车上跳下来,搭住苦逼男的肩膀:“别这样看着我,好像我在对着一只会眨眼睛的烤全羊说话似的。”

苦逼女快崩溃了:“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这么晚很难叫车,我开车送你们回去。”司徒笙拉开车门。

苦逼男干笑着婉拒:“夜色这么美,坐车太浪费,我们想散步回去。”

司徒笙苦恼地问:“要是你们腿瘸了我能送吗?”

“…谢谢。”苦逼女率先上车。

苦逼男在乖乖就范和奋力反击中天人交战,牙齿咬得咯咯响,最终,暴躁的本性扛住了害怕。他抬起拳头,正要挥出去,屁股上就挨了一脚,一头栽入面包车里。

英灏亨收回脚,冲司徒笙微微一笑:“不用谢。”

司徒笙侧身拦住突然冒出来还准备往自己车里钻的英灏亨:“我记得你有一辆威风八面的悍马。”

“被锁住了。不介意送我一程吧?”

“我可以借你电动车,一小时一万块。”

英灏亨舔了舔嘴唇,笑容阳光无害:“忘记告诉你,你的电动车也不小心被锁在里面了。”

“不小心得这么刻意,一看就是有备而来…”司徒笙突然挺直身体,胸膛抵住对方的胸膛,嘴唇凑在他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英灏亨顺势搂住他的腰肢,将身体靠过去,脸颊有意无意地碰触对方:“你说呢?”皮肤果然跟他想象中的一样滑。

他被调戏了?

司徒笙浑身汗毛直竖,下意识地抬起膝盖,却被对方预先用腿顶住。

英灏亨将腿插入司徒笙双腿之间,将他压在车门上,嘴唇凑近他的耳朵,有意无意地呵气:“三更半夜不睡觉,杀了个回马枪绑架人质,你又想干什么?”

司徒笙挣扎失败,破罐子破摔地撇开头:“学雷锋做好事,送人回家,不是不行吧?”

“到底是送人回家,还是送人回老家?”

司徒笙讶异道:“你以为我要杀他们?”

“难道…”

话音未落,异变突生!

那厢,苦逼男趁他们纠缠,从车门另一边蹿了出去。

这头,英灏亨眼珠子往左边斜了斜,直愣愣地盯着不知从什么时候出现在司徒笙手里的喷雾剂,察觉四肢渐渐麻痹,喉咙不甘心地发出低吼,身体往前一送,死死地贴住司徒笙。

司徒笙被挤得五脏六腑都差点吐出来了。

幸好英灏亨是垂死一搏,很快就失去意识倒了下来,司徒笙单手扶住他。

车的另一边发出“噗”的一声,好像什么东西倒地。他将英灏亨送进车厢,正好罗蜜驮着苦逼男庞大的身躯往里塞。

车厢塞入两个庞然大物,空间一下子变得狭小逼仄。

罗蜜说:“他想跑,我迷昏了他。”

司徒笙说:“他不想跑,我迷昏了他。”

乖乖坐在车里的苦逼女努力地蜷缩身体,弱化自己的存在感。

夜幕沉沉,街道两旁只有零星灯光。白天高大帅气的建筑到了晚上只剩下各种黑色的几何体。苦逼女眼珠子忙碌地打量着窗外飞掠的景物,想找到熟悉的痕迹,却越找越陌生,越找越惊心。

已经离开市区了吗?

他们要去什么地方?

自己会被怎么样?

眼看着街道越来越窄,苦逼女的心仿佛跟着走进了漆黑的窄巷里,看不见光明和前景。

坐在副驾驶座的司徒笙突然弯腰跨过扶手箱,来到她身边:“女人熬夜对皮肤不好,不眯一会儿吗?”

苦逼女戒备起来:“不用。我很清醒,一点也不困。”

“那我们聊聊?”

“你想聊什么?”

“你们和那群戴墨镜的人的事。”

“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

“是吗?”司徒笙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口香糖,递了一块给她,“再仔细想想。比如说,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们无所不知?”

苦逼女咽了口唾沫,接过口香糖塞进嘴里,哈密瓜的甜味在口齿间弥漫开来,稍稍减轻她心头的苦涩。她犹豫了下才说:“他们什么都知道。我们最近三天做过什么,吃过什么,家里有什么人,发生过什么事,甚至…总之,他们真的无所不知!”

司徒笙道:“给我足够的时间,我也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