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胡嘉平只有点点头:“还有几天就是测试,尽快赶回。那你的拳剑课,我来替几次吧。”

墨言凡拱手致谢,起身便走,看样子竟打算现在就离开。林悠忍不住上前一步,急道:“你这就走……”

墨言凡低声道:“数日内我便回,你……保重。”

林悠神色又惊又喜,忽地垂下头,轻微地嗯了一声。

罗成济没什么心眼儿,回头奇道:“墨先生跟林先生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

苗蓝昕摇着头离开了,没理他,胡嘉平笑眯眯地勾着他的肩膀,一面走一面道:“罗兄,别人的事咱们就别管了,话说回来,你真该长长心眼儿了。”

一路出了弟子房,这会儿正是午休时间,弟子房却一个人都没有,大概因为就快测试,孩子们午休都忙着修炼,没人回来睡觉。

胡嘉平老远望见黎非一路慢慢走过来,不由转了转眼珠,迎上去笑道:“丫头,看你的小情人?”

黎非无奈地看着他,什么小情人!这个先生怎么说话这么轻浮!跟弟子说话能用这种态度吗?不过她确实是为了雷修远回来的,当即也懒得辩解,点了点头。

“小小年纪倒是有情有义。”胡嘉平继续口无遮拦,“他在屋里睡着,你看看他,别吵醒了他,端茶倒水什么的便靠你了。”

黎非简直不想跟他多说一句,当即加快脚步赶回院子,静玄之间的门虚掩着,轻轻推开,一股安宁淡雅的香气扑面而来,想必有人点了香。这是她第一次进雷修远的房间,忍不住四下打量一番,屋中诸般家具与其他屋子并无什么特异,然而桌上除了茶壶茶杯之类书院配给的器皿外,竟一无他物,他一件自己的东西都没有。

雷修远正安静地在床上熟睡着,黎非蹑手蹑脚走过去,坐在椅子上盯着他看——还以为他会醒,看样子是真的睡着了。

还是睡着的雷修远显得稍微亲切些,更像刚开始他们认识的那个人,那个虽然懦弱窝囊,却温柔体贴又细心的雷修远。大概是因为病着,他的脸色有一种病态的苍白,额上汗水涔涔,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不知在做什么梦。他秀气得像个女孩子,睡着了,黑色的头发缠在脸上,更像了。

黎非盯着他看了半天,他还是没有醒过来的意思,她决定就在这里耗着,等到他醒,然后把事情都问清楚——趁他病,来硬的。

屋里的香气渐渐浓郁,闻起来暖洋洋的,黎非只觉脑袋一个劲朝下点,她也是一夜没睡,香炉里的安神香太好闻,瞌睡虫全叮上来了,雷修远还没醒?她迷迷糊糊看了一眼,他的眼睛是闭着的。黎非实在撑不住,在香气中陷入了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听见敲门的声音,黎非茫然睁开眼,她在哪儿?现在什么时辰了?四处顾盼,床帐好像不是自己屋里的?她撑起身子,这才发觉自己坐椅子上俯着床沿睡着了。

似乎有人在看自己,她转头,正对上雷修远湿淋淋仿佛藏着雾气的眼睛,倒把她唬了一跳,一个趔趄从椅子上翻了下去。

“你们这对不知廉耻的……”大概听见屋里有动静,门被人推开了,纪桐周满脸菜色地站门口盯着他俩,他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光天化日!你们、你们竟然……!”

黎非飞快从地上爬起来,纪桐周怎么会在这里?啊对了,她好像是为了盘问雷修远所以专门在这里等着的,结果被安神香薰睡着了,眼看外面晚霞都出来了,她的心差点碎掉——下午是墨言凡的拳剑课!她这可是逃课啊!

雷修远披着外衣倚在床头,淡道:“你在胡扯什么,谁让你进来的?”

纪桐周像踩到什么脏东西一样皱眉走进来,怒道:“你以为我愿意来!胡嘉平叫我来的!”

墨言凡突然告假,拳剑课就由胡嘉平暂时代授,结果他根本就不打算好好教的样子,吩咐大家自己练剑,他就满书院找那个黑纱女谈情说爱去了。下课的时候他又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把纪桐周叫住,吩咐道:“你们住一个院子的三人组一向不和睦,如今那什么雷的病了,小姑娘去看他了,你也该去看看……对了,就买点吃的带过去吧。”

纪桐周跟吃了苍蝇一样,冷道:“我不去!”

胡嘉平在他肩上一拍,笑道:“不去的话,这次测试就别参加了,书院不要没资质的孩子,更不要没良心的孩子。”

如此这般,纪桐周不得不随便拿了份吃食,硬着头皮来静玄之间敲门,敲了半天没人开门,他正暗自窃喜,冷不丁听见里面有动静,一时没忍住推开门,就见着黎非俯在床沿,雷修远躺在床上的景象了。

“这个给你!”他将吃食丢在桌上,厌恶地皱了皱眉头,“也是胡嘉平逼迫的!”

他转身就走,黎非急忙叫住他:“等等!下午、下午的课我没去……”

她无意逃了课,不知道会不会给什么惩罚,比如十天不许去北面食肆吃饭什么的……

“你没去关我屁事!”纪桐周丢下这句话,摔门走了。

黎非愣愣站了一会儿,索性豁出去了,反正逃课已成事实,还不如暂时不管它,眼下重要的是雷修远醒了!

她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看着他,冷道:“你醒了。”

雷修远虚弱地靠在床头,声音无力:“你也醒了。”

黎非懒得跟他耍嘴皮子,把椅子拉近一点,一屁股坐下,直截了当地开口:“现在可以说了吧?你不说,我是不会走的。”

雷修远偏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半晌,他低声道:“我饿了,把吃的拿来。”

“先说,说了再吃。”

“不吃东西我没力气说。”

“……”黎非只得替他把吃食拿过来,却是一份玉米羹外加两只馒头。

雷修远颤抖着端起玉米羹,用勺子搅了搅,还未来得及送嘴里,由于手上无力,汤羹倒洒了许多在袖子上。黎非咬牙忍耐地看着他吃一勺漏一勺,好容易吃了一点,又丢下玉米羹开始小口小口吃馒头,小半个时辰过去,半个馒头还没啃完。

“你敢不敢吃快点!”他肯定是故意的!

雷修远有些无奈地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无辜而又病弱:“我是病人。”

黎非强忍怒气,索性起身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跟头困兽似的,又等了小半个时辰,天都黑了,雷修远吁出一口气,将剩下的吃食放在床头柜上,淡道:“麻烦你回避一下,我要换件衣裳。”

黎非气极:“说完再换!”

他不理她,直接把沾了玉米羹的中衣给脱了,黎非不得不背过身去,心里也不知将这混账骂了多少遍。

等了一会儿,他半点动静也没有,黎非急道:“你换好没!”

没人回答,她立即转身,却见雷修远换好衣裳又倒床上睡着了。她再也按捺不住,扑上去将他一把揪起来,森然道:“你再不说,我就把你丢出去!病到死好了!”

雷修远看了她一眼,轻声道:“我说了,你想知道的,我不能说,也说不出。”

“我不信!”虽然不知道那个耳熟的什么言灵术究竟有多大威力,但师父说过,一个仙法就算再强横,也不可能面面俱到,总有空子可钻,不可能存在绝对完美的仙法。

雷修远淡道:“信不信是你的事,说不说是我的事。那人来头极大,即便说了,也毫无意义,徒增烦恼而已。”

“我不管这些,你必须告诉我!”黎非毫不退让。

雷修远失笑:“为什么必须告诉你?”

“你欠我的!”她直视他,“你欺骗了我,必须偿还我!”

他露出一种近乎苦恼又无奈的神情:“真的把那个窝囊废当朋友?”

黎非没有回答,她固执地盯着他,一定要他在此时此刻给她一个说法。

雷修远挣了挣:“好吧,我说,让我坐好。”

黎非松开他的衣领,冷不防他忽然凑过来,张嘴在她面上轻轻喷了一口气,黎非只觉一股奇冷的香气钻入肺腑,当即头晕眼花,一头栽倒在床上,昏睡过去。

“……真是难缠。”雷修远伸指在她脸上轻轻弹了两下,随即默然不语。

隔日黎非醒在自己的千香之间里,不知为何,这一觉竟睡得极沉极舒服,叫人神清气爽。她疑惑地爬起来,好像有什么怪怪的?昨天她好像在雷修远房里?什么时候回自己房间了?

她记得自己在盘问雷修远,他最后也终于松口要说了,然后……然后?她突然睡着了?

匆匆梳洗一番换好弟子服出门,天还没亮,估计离卯时也有一段时间,静玄之间的门虚掩着,黎非不甘心地推门进去,屋里却空空如也,昨天吃剩的馒头和玉米羹还在床头柜上放着,雷修远人不知跑哪儿去了。

正在发愣,忽听日炎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不睡觉在干嘛?”

黎非微微一惊,却见久违的每十日才能醒一会儿的白色小狐狸出现在眼前,他四处打量,鼻子微微翕动,奇道:“这不是你的房间?”

黎非犹豫了片刻,她实在要被雷修远的那句“因你而起”膈应死了,又连着几次盘问未果,小小年纪装了一肚子问题,她都快炸了,又找不到人说,此时日炎忽然出现,她终于找到可以说话的人了。

她回到自己的屋子,关上门,将雷修远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最让她困扰的是言灵术到底是什么东西,她好像听过,却想不起。

日炎的耳朵晃来晃去,反倒若有所思的模样,道:“哦,那小子心肠倒不坏么。”

“心肠不坏?”黎非想不到他会有这种结论,“他一直在骗人,弄虚作假,玩弄人心,这叫心肠不坏?”

日炎淡道:“你们人的弯弯绕太多,又是人心啊又是感情啊,在我看来你什么也没损失,而且以后也不会因为知道太多而陷入危险,何必纠结。若是冒冒失失把秘密说给你们这群奶娃娃听……哼,路都不会走,还以为有自保的能力么?有时候不知道反而对你好!”

真是歪理三分,好像这狐狸自己也是有一堆事情瞒着她的。黎非摇了摇头:“我真的把他当做过朋友,付出过关心和感情,结果他什么都是假的,这不是欺骗是什么?他之前所作所为明显是要害我,不是心肠坏是什么?”

“我不懂什么真心与感情,所以说你们的弯弯绕太多。你现在没有缺胳膊少腿,也没丢掉小命,他就不算害了你。他三缄其口,对书院都保持沉默,说明他后面的那个人来头必然相当大,一来他被下了言灵不能说,二来,就算能说,说了也没人信。他告诉你这个蠢货又有什么用!”

黎非被他的振振有词说得目瞪口呆,日炎又道:“所谓言灵术,就是将灵气灌入所要说的话中,或许是禁止某人说一些秘密,也或许是强迫某人说出什么秘密。言灵术虽然驳杂,但如今应当是星正馆的天音言灵大法与字灵魇术最为精纯。前者可令任何秘密无所遁形,后者杀人于无形。你忘了?当日在青丘,那个震云子就曾用天音言灵大法对付你。哼哼,他想必最不甘心,他修行到了瓶颈,须得我的皮毛骨髓炼制法宝才能更进一步,当日没捉到我,他脸上不露声色,心里肯定气得吐血吧!哈哈哈!活该!他越想抓到我,修为就越无法前进……嘿嘿嘿,绝情断欲,绝不了断不得,如何能进?”

黎非奇道:“什么绝情断欲?”

“天音言灵大法与字灵魇术修习起来很麻烦,修行者必须经历一种古怪的修习过程,你们人叫它绝情断欲,先隔绝自己的诸般情欲念想,心中空空如也,这两个仙法才能显出威力,如今星正馆愿意修习这两个仙法的仙人应当也不多了。”

黎非脑中模模糊糊掠过一些念头,却只是抓不住关键,她叹了口气,虽然知道了言灵术是什么,可好像对雷修远的秘密也没什么帮助,该不知道的还是不知道。

雷修远又不知跑哪儿去了,以他的狡猾警惕,真想躲她的盘问,只怕等他病好了她也找不到的。她叹了口气,又挫败又无奈,她一向是跟着师父骗人的,结果如今遇到个比自己还会骗人的,她也只能甘拜下风,既然问不出,想不出,索性暂且将这件烦心事丢在脑后。

“先不说这些了。日炎,趁着今天还早,我带你逛逛书院好不好?”黎非御剑飞起,朝他笑了笑,“来书院后,你还没见过它长什么样呢。”

白色的小狐狸摇着耳朵不屑一顾的模样:“一个小破书院,有什么好看!”

说着,他却蹦上了她的肩膀,耳朵摇个不停。

明明很期待的样子,真是一只口是心非的狐狸。黎非脚底的石剑化作一道金光,飞向星光璀璨的苍穹。

第二十九章 震云子

带日炎逛了一圈书院,眼看天边暗沉之色变淡,估计快卯时了,黎非御剑飞往小演武场,日炎少见地称赞了她一下:“你御剑倒挺快的,在书院里算是出类拔萃的吧?”

黎非故意跟他开玩笑:“不光御剑出类拔萃,其他修行都是出类拔萃呢!”

日炎晃了晃耳朵,傲然道:“蠢货!沾沾自喜个什么劲!不知是靠谁才走到今天!”

就知道他会这么说,黎非好气又好笑:“是,都是仰仗您老的栽培。对了日炎,我发现你现在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刚开始只能说一会儿的话。”

他淡道:“这是自然,此地灵气充沛,我又睡了那么多日,妖气总该略有回升。”

“那要怎么样你才能一直醒着?”

白色狐狸绿豆似的眼睛警惕地眯起来了:“哦?你想让我一直醒着?干嘛?”

“不干嘛,只是希望你能一直出现,我喜欢和你说话。”

日炎冷笑起来:“这个简单,你跳下去就行。”

又是跳下去?黎非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跳下去不等你醒,我先没命了。”

“那你说个屁!老子不吃你们甜言蜜语的那套!”

谁跟他甜言蜜语了?黎非摇头,果然人与妖的思路是天壤之别,一个在意过程,一个只重结果。

“等以后我厉害了再跳吧。”黎非御剑落在演武场上,一跃而下。

“小丫头,你这句话是认真的?”白色九尾小狐狸突然严肃起来,虽然看不懂狐狸的神色,但他的语气从未有过的认真。

黎非点头:“是啊,等我厉害了,我会跳下去的。不过,为什么要跳下去?下面有什么?”

日炎突然发起火来,怒道:“你连下面是什么都不知道,却说要跳下去!你信口胡诌哄大爷开心呢?!”

黎非被他突如其来的火气冲得一愣一愣:“你又不告诉我下面是什么,我怎么知道?”

“那你就不要说什么跳下去!人妖有别,你无心的一句话甚至会引来祸祟!下次再信口雌黄,把你头发全拔了!”

黎非也有点火了,皱眉道:“我不是信口雌黄!等我厉害到能下去,我会去的!”

日炎冷道:“你干嘛要下去?”

他们这是在说绕口令么?

黎非叹了口气,低声道:“日炎,我师父离开了,身边虽然有朋友,但那感觉和师父是不一样的……”

之前她不晓得有朋友是什么滋味,自从遇到百里歌林他们,她第一次尝到友情的味道,有人可以一起笑一起闹,一起努力,一起诉苦。可她也渐渐明白,朋友和师父那种家人般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她狼狈、依赖、什么都不会的一面是不会给朋友看见的,无助的时候,她需要的是师父,无论是责骂还是关怀,才真正让人安心。师父走了,她最无助的时候,遇到了日炎。

他脾气和嘴巴一样坏,总爱骂人,动不动就发火,还总是故作高深,什么都不告诉她,可他也在切实地帮助关怀她,虽然他绝不会承认这点,只会用报恩来当掩饰。

“就像你说的,我是人,你是妖,你不懂我,我也不懂你直来直去那套。在我心里,你像我师父,像个长辈,还像朋友,是可以让我依赖的人,我帮你完全是心甘情愿的,所以我要下去完全不需要什么理由吧?你想我下去,等我厉害了,我会下去的,你等着。”

白色狐狸从肩头上跳下来,化作了烟雾,日炎沙哑的声音傲然响起:“哼!甜言蜜语!我不听!”

黎非摇摇头:“这算什么甜言蜜语,真的甜言蜜语我还一次都没说过呢!”

“不听!闭嘴!我睡了!”

“日炎?”黎非低低叫了几声,他总也不说话,估计是真睡了。

她来得早了,演武场一个人影也没有,她走向岛屿边缘的悬崖,朝下张望。浓厚的雾气遮蔽视线,什么也看不见。胡嘉平说过下面是妖魔鬼怪横行的禁地,为什么日炎要下去后才能一直醒着?

后面突然有人叫她:“黎非,你今天来这么早啊!”

是百里歌林他们,黎非转身迎上去,新的修行日开始了。

上午是林悠的课,两个月以来,她除了刚开始的时候教了个水行的凝冰术,然后就再也没教过其他的法术,到现在上她的课依然是不停地对着人偶用凝冰术,孩子们闭着眼睛都能用出来了,她就是不教别的。对这点,大家也无可奈何。

不过今天这位喜怒无常的林悠先生似乎很不对劲,墨言凡先生告假后,她心情倒好起来了,一直笑眯眯地,有个孩子不小心迟到,她居然没骂人,还温柔地让他赶紧站好,太反常了。

俗话说,事有反常必为妖,不晓得林悠先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孩子们非但不受宠若惊,反而个个心惊胆跳。

“她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百里歌林悄声问,“你们仔细看看,是她本人吗?”

有个女弟子偷笑起来:“难不成还真是墨先生给了她好脸色?不可能吧!”

正说着,林悠忽然转头朝正殿方向望去,只见天边数道金光闪烁,风声呼啸而过,孩子们纷纷捂住头脸,片刻后风声稍歇,众人定睛一看,却见大演武场上忽地多出数人,正中那人白发如银,气度旷达,黎非一下就认出他是久违的左丘先生。

他身边还站着数人,昨天早上才走的墨言凡居然也在,他这个告假也太短了,才一天就回来了。墨言凡身边是胡嘉平,他不知看着什么,一脸心不在焉的模样。

左丘先生身边还有一个青年男子,青衣磊落,仙风道骨,面容冷峻,仿若冰雕一般,黎非一见着他便觉眼熟——这个人,是不是那天在青丘追杀日炎的仙人之一?是叫……震云子?

林悠乍一见墨言凡,既惊又喜,上前一步道:“墨……左丘先生,这位是?”

左丘先生淡然道:“这位是星正馆的震云先生,我回书院的路上与震云先生偶遇,震云先生听闻今年书院有几位奇才,便来看看。”

林悠听见震云子三个字,脸色有微妙的改变,又朝墨言凡看了一眼。

震云子微微颔首,他声音犹如幽泉般,乍一响起,弟子们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贸然打扰已是于心难安,承蒙左丘先生愿意成全我的好奇心。那位单一土属性灵根的弟子,想必……是这个小姑娘?”

黎非被他冰冷彻骨的眼神看了一眼,身体便不由自主抖了一下,她还记得这个人,还有他身上让她讨厌的感觉。她下意识地朝后缩去,避开了他的眼神。

震云子道:“这可真是巧合,我与这位小姑娘倒曾有一面之缘。”

左丘先生奇道:“哦?不知震云先生在何处见过这位弟子?”

震云子淡然一笑:“不过数月之前,追杀那九尾狐妖时与她偶遇。说来惭愧,当初完全没发现她竟有如此天赋,否则,小姑娘今日该是我星正馆的弟子了,天意弄人,真真叫人无话。”

左丘先生道:“震云先生何必遗憾,书院弟子都是为各位仙家门派而栽培,人才难得,届时新弟子选拔,先生何愁没有机会招揽?”

震云子环视四周,问:“听闻还有两位单属性灵根的弟子,不知是哪位?”

纪桐周神情复杂地上前行礼,胡嘉平介绍道:“这位是单一火属性的弟子,还有一位单一金属性的弟子,如今正感染风寒,卧病在床……”

“感染风寒?”左丘先生有些讶异,“仙家弟子,如何会感染风寒?”

胡嘉平叹了口气,他哪里会知道!

震云子上前一步,朝纪桐周微微颔首,语气略温和了些:“英王爷,许久不见。”

纪桐周蹙起眉头,低声道:“震云仙人太客气了……不知玄山先生近况如何?”

震云子道:“玄山师兄已是修为大成,伤势并无大碍,多谢王爷挂心。玄山师兄一直为未能将王爷带入星正馆一事而叹息,如今他得知王爷勤勉修行,必然也会欢喜欣慰。”

纪桐周微微变色,最后还是垂头说了个是。

玄山先生,是说那个玄山子吗?黎非陷入沉思,他是越国的皇族人吧?他受伤了?虽然震云子说他伤势无大碍,但他都没法收纪桐周直接进星正馆了,说明肯定伤势极重,派中地位不保,这个震云子说话有些不尽实……怪不得纪桐周神色那么复杂,要是让人确定了玄山子的真正情况,威风八面的越国立即会失去靠山,变得跟当年高卢一样。

震云子又道:“还是让弟子们继续修炼吧,我不该在这里叨扰太久。左丘先生,咱们一起去看看那个金属性灵根的弟子如何?仙家弟子会感染风寒,想必体质不佳,还须好好调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