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拜的偶像近在咫尺,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这让陈灿一时手足无措,紧张之中反倒往旁边退了一步,像是不敢接受日光的直射般,缩起了身子。

谁知她身子一偏,桌上一瓶试剂被推过来的围巾盒子撞到,打翻在盒中。

那条还没来得及从盒中拿出来的围巾,顿时被腐蚀出一个焦黄的大洞。

陈灿“啊”了一声,看着那迅速扩大的洞眼,赶紧将围巾拿起来,奔到水龙头边,开流水冲洗。

虽然试剂立即被冲走,可惜湿漉漉的围巾上,也已经出现了一个鸡蛋大小的破洞了。

陈灿呆住了。而程嘉律没说什么,只将围巾的纸盒递给她,说:“你的心意我收到了,多谢。”

“那…那我拿走吧,过年回家的时候,我拿回去把它织补好…”陈灿伤心悲怯地将盒子拿回来,也不管盒子缝隙中还在滴水,抱在怀中低声说,“我家旁边有个店,专门织补这些的,棉毛丝麻都可以补…”

她羞愧地转身要逃,程嘉律却叫住了她,问:“什么都可以织补吗?毛衣呢?”

陈灿赶紧点头,说:“毛衣是最好补的,能补得一模一样的,比这条羊绒围巾还简单。”

程嘉律说:“那你给我一个那家店的地址。以前未染曾经送过我一件羊毛背心,但是我不小心,在实验室里损毁了。”

陈灿张了张嘴,呆愣地看着他,怔怔问:“未染姐她…和您…”

程嘉律点了一下头,面容上是沉静的感伤:“她曾是,我的女友。”

程嘉律没有向陈灿详细讲述他和未染的故事。这是属于他的久远珍贵的回忆,他并不打算与任何人分享。

在打发走陈灿后,他继续在实验室内做着自己的实验,一丝不苟,看起来仿佛心无旁骛。

天色渐晚,实验室内其他人都陆续下班离开了。

他结束了今天的工作,脱下手套和衣服,洗了手擦干。

把实验室的门锁好,他走出大楼后,沿着他当初和未染曾经无数次走过的小道来来回回走着。

天空已经变成绚丽的紫色,如今只剩得他一个人欣赏纽约的黄昏。

他拿出电话,看着上面,未染的号码。

现在是国内早上六点多。如果联系未染的话,是不是太早了些呢?

而且,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毕竟,他早已猜到未染拿出来和张羽曼交换的是什么——当然是那份配方。

只是他之前怎么都没想到,未染将它交给张羽曼的原因,是为了维护自己和陈灿。

程嘉律低下头,沉默皱眉微笑,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遗憾。

开心的是,他依然是她重视维护的人;遗憾的是,只是她重视维护的之一。

他握着手机,正在发呆之时,电话却忽然响了起来。

来电的人,是卫泽希。

他盯着“阿泽”两个字顿了许久,接了起来,问:“中国现在是凌晨六点多吧?”

“是的,但我不在国内啊。”卫泽希永远活力满满的声音传来,让电话这头的他仿佛可以看见他元气十足的模样,“刚下飞机呢,我们思染的第一款产品要上市了,我准备在美国这边也备个案,按照这边的标准把配方成分送到权威检测机构验证一下,毕竟要提前准备好思染将来在欧美发售的事情嘛。”

程嘉律问:“按照你以前的风格,这种事不是都交给下面的人吗?”

“思染可不一样,这是我亲生的,自己跑更放心。”卫泽希轻快地说,“所以我晚上有空,约不约?”

“好。”他干脆利落的回答,倒让卫泽希有些惊讶,在那边一时没有及时回答。“刚好,我有些事情想要向你确认,关于…未染那张配方。”

卫泽希顿了一下,问:“唔,你知道了?”

“嗯。”他也只应了一声。

“那老地方吧,别让你这个大忙人跑太远。”

172 闹事

他们的老地方是哥大附近的一个餐厅。没有米其林的星星也没有特别好的风味,但因为程嘉律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提高生活质量上,所以距离他的实验室近就是最高的衡量标准。

卫泽希在纽约有家,所以带了件小行李就来了。他一边翻菜单一边问:“陈灿现在怎么样?未染还挺关心她的。”

“我和她不熟,不过她下午和我说,在商场遇到了张羽曼。”

这回卫泽希倒有些诧异了:“她认识张羽曼?”

“是张羽曼认出了她,从张羽曼口中她才知道我和未染是认识的,所以过来询问。”

卫泽希迅速点好了餐递给服务员,说:“陈灿修改平时成绩那件事,确实有点麻烦。”

“她说那次是因为父亲的病而弃考。这事本来情有可原,但现在反倒陷入被动了。”程嘉律皱眉说,“不过现在陈灿已经入学,这种小事导致她退学的可能性并不大。”

“应该不会了吧,毕竟张羽曼都写下声明了,难道还能翻供?”

“什么声明?”程嘉律问。

“未染把张老师的配方交出来,换了她一个自己诬陷陈灿的声明。”

程嘉律抿唇点点头,说:“可张羽曼不知道,其实未染一直不交出那份配方,其实是遵照她母亲的遗愿,为她好。”

卫泽希说:“当时也是处境急迫,毕竟张羽曼可是扬言连你都要拖下水的。我们本可以用别的办法保护你和陈灿,可效果不会有这么好,也不能达到这样一箭双雕的结果——而且,张羽曼和方艾黎落到现在这种地步,我是打心里觉得,该,太爽了!”

程嘉律听着他决绝的话,忽然想起了未染。

她在讲述那些痛苦往事时的神情,与此时他面前的卫泽希,竟是如此相像。他们有一种并肩作战同仇敌忾的感情,而他,已经成为了旁观者,再也插入不进去。

这种彻底失去的绝望感,让他心口郁积。其实那里早已有了莫名的东西堆积着,只是这一刻,又更加深了一层,让他更加看清,他和未染已永远不可能回到过去。

因此,他心中怅然,这一顿饭也是食不知味。

等到吃完饭出来,已经是繁星满天。

“走吧,去我那边坐坐?”卫泽希问程嘉律。

程嘉律摇头:“我要回去再做一会儿实验,反正今晚也无法休息了。”

卫泽希挑挑眉,说:“好吧。”

他们在哥大门口告别,程嘉律转身往回走时,抬头看向自己的实验室,忽然停下了脚步。

卫泽希问:“怎么了?”

“刚刚研究室的窗口,好像有个人影。”程嘉律的研究室,为了维持里面可能在进行的工作,离开时一向是不关灯的。

“是不是你带的那些学生在加班?”

“不会,我走的时候已经没人了,何况最近又没有紧急课题。”

卫泽希想了想,说:“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吧。”

第二十七章如何许下一个吻

大门如常锁着。开门进去一看,里面一片寂静,安然无恙。

“看来是你眼花了。”卫泽希说。

“嗯,可能是吧。”程嘉律说着,打开药品柜,将几瓶试剂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