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珧乐得闷笑,心想难道是哪个明星生病就诊,竟会引来如此摧残,当真倒霉。左右无事,她也闲得难受,顺着两人来的方向寻了过去。送到急诊室的重病号一般都转到别的科室去了,医院本来床位就紧张,剩下一些小灾小病的没有床位,坐在走廊里候着。

没有刻意寻找,有种人就是天生吸引目光。那个倒霉催的家伙坐在那里吊水,衬衫袖子挽起,前胸后背都汗湿透了,露出小麦色的性感肌肤。两个小护士叽叽喳喳围着他,一个说要量血压,一个说要看温度计结果。他看起来真的很不舒服,弓背垂首,眼神呆呆地不知道看哪里,对这热情的骚扰无动于衷。直到一个小护士伸手去摸他脑门才闪了一下,冷峻容颜露出一丝狼狈神情。

江珧噗嗤一下就笑喷了。

卓大建筑师,你在这里干嘛呢?宅人也会出差吗?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见到合租人虽然开心,可帅哥被调戏的剧目更赏心悦目,江珧抱着胳膊站得远远的看笑话。卓九一直出没在厨房,这还是第一次在人群中看到他,没想到面瘫脸居然会如此受欢迎。围观了一会儿,带子觉得他实在可怜,才慢慢踱步过去。谁知走到十米左右,她突然嗅到一股好熟悉的味道……

柠檬味舒肤佳?不是吧!又来了!

江珧立刻就懵了,眼神直勾勾的望着卓九的汗水从脖子里流进衬衣领口,心率加速,脸腾地升起一片嫣红。

怎么、怎么搞的?!又不是自己家里,大庭广众之下,她怎么突然犯起花痴来了?

难道是江湖中传闻的……荷尔蒙十丈群杀?!有没有搞错啊!

刚才远远的看笑话还很自在,进入卓九尹的气息领域之后,江珧莫名其妙就看不顺眼护士们对他的碰触了。她大步流星走上前,开口叫了一声:脑子里想的是‘卓先生’,可从嘴里出来就变成了‘卓九’。建筑师茫然四顾,看见是她,抓起吊瓶杆挤出包围圈,扶着墙蹭了过去。走到江珧跟前,他一副‘可算找到救星松口气’的样子……晃悠悠倒坐下来。护士们一脸惋惜,窃窃私语地走开了。

带子抬手扶住杆上摇摇欲坠的药水包:“你、你没事吧?怎么跑到武汉来了?”

“出差。”虽然狼狈不堪,帅哥依然保持冷酷,两个字能说完的话绝对不用第三个字。

“生病了?”

卓九脸部抽了一下,沉默半晌说了个很不冷酷的病因:“……中暑。”

江珧腹部一紧,忍了又忍,差点再次笑出声来。五月份就狂吹空调的家伙跑来火炉武汉,不是找死咩?想他的工作很可能要在工地现场逛,肯定更加难受。

卓九这般挺拔强壮的人也熬不住吊水了,带子看着他萎靡不振茫然的神情,只想说一句话:怕热的孩子你伤不起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期节目结束!撒花!

公告

咳咳,说一点事

本文要暂时停更了!

……别扔臭鸡蛋,我木有偷懒,海妖下册该交稿了,可还有哗……万字木有写,这是一个令我涕泪皆流的恐怖数字,所以千妖这边实在顾不上了。

不用急,尼克会有的,带子也会有的,单行本全都会有的(至于哪天能到手就说不准了)

说一点本文相关的灵异事件吧。

第三期北冥有鱼这个节目,是取材自基友小H君和我自己经历过的事。

小H是个神经极其强大的家伙,几年前她去武汉度假,在这样一个门窗会自动开合、屋里的大风能把人吹倒、半夜有湿乎乎脚印走到床边的别墅里面住了半个多月……无不适症状,活蹦乱跳的回家了。此基友我十分的佩服。

至于房子消失不见则是我亲历过的事,不是被图南吞掉了,是真的陷进废弃防空洞。

我三岁前住在一个军区四合院里,全是平房。那时候娱乐互动少,我最喜欢就是跟院里一老大爷养的一缸金鱼玩,那缸超大超深,里面有一条年纪很大、体型也很大的红色金鱼。小孩子你们懂得,我每天最大的消遣就是折磨它,踩着一叠砖头扒住缸沿,小手一伸,把它捞出来捏捏肚子,脸对脸说几句话,再扔进去。

那时候老爸在刑警队常年不着家,老妈肯定不能每时每刻眼睛长在我身上,偶尔去买点针头线脑,就把我自己放在屋里。反正军属区安全,周围不是制服哥哥就是制服叔叔或者制服爷爷,一水儿的绿。

有一天,我独自在家睡午觉,睡着睡着依稀听见有人喊我,我就往门外一看……哇!超俊俏一个红衣服哥哥笑着跟我招手呢!

不好意思,三岁看老,饭卡我话都说不利索的时候就是一个色小孩儿了,马上屁颠屁颠的下床跑出去跟他玩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妈买菜归来开门,发现整个房子只剩下外壳,屋里的所有家具电器连带地板全都消失在一个十几米深的大坑里。

后来研究这房子盖在废弃防空洞上了,下过几场雨,地基松了,内部就直接塌陷进去。

我妈当场就软了,她走之前我还在床上睡觉呐!孩子掉坑里面啦!

她内牛满面哑着嗓子喊了两声……我屁颠屁颠的从院里那个鱼缸后面钻出来了,棉袄袖子都是湿透的——捞鱼捞的。

你干嘛去啦?

有个哥哥找我玩,然后我就跟大鱼玩……

三岁的饭卡唧唧咕咕,就能说清楚的就这一句话。

到现在房子塌陷的事我一丁点记忆都没有,只清晰记得那天有个美貌的红衣服哥哥招手让我出门去。

金鱼哥哥,如果是你的话,谢谢。

我每天都折腾你,你还救我,这是什么样悲天悯人的精神……

后来养鱼的老大爷怕我掉进缸里淹死,就用铁丝网把缸给盖上了,而饭卡一家没过多久也搬出了大院,至此我再也没见过那条体红似火、又肥又圆的大金鱼。

千妖百魅这篇文,也算是从小时候的经历得到灵感启发吧。

灵异事件并不一定就是恐怖惊悚的,如果你有什么亲身经历难以忘怀的奇异事件,可以发信告诉我。就像《非常科学》栏目组需要观众来信一样,说不定你的故事就会变成一期节目。

邮箱:fankadream@163.

——千妖百魅 番外 民国篇——

联大往事(一)

1937

南京沦陷

神州大地一片血与火的海洋。

学校纷纷撤出,北大、清华、南开组成西南联合大学,带着大批的教授和学生入滇。

愤怒还未压下,惶惑又占据了人们的思维。局势混乱,昆明物价飞涨,满城都是谣言,与沦陷区亲人失去联系的学生们无助而凄苦。

联大东门外的广源商铺里,一个梳着两条辫子的文弱少女站在角落,打量着种类不多的商品。

她着朴素的女学生装:白色对襟布褂、蓝色长裙,隐蔽处打着补丁。整个人瘦得纸片一样,恨不得一阵微风就能吹走。

十七岁的林弱水是典型的江南少女,脸蛋儿白皙匀净,气质恬静温雅。但连续几个月的窘迫饥饿,让她原本的风姿只剩下不到一半。

她祖籍金陵,本来家境颇殷实,父亲是国民党军官,母亲出身世家,家中也有几个仆人。

战争一开始,父亲开赴前线失去联系,母亲在接下来的空袭中丧生。家破人亡,弱水带着一个老姆妈随学校辗转撤退。遭空袭,丢行李,中途老人受不得颠簸病逝了,弱水哭得几乎昏死过去,强撑着办理后事,棺材和地皮又被奸商狠狠讹诈一笔。

学费和伙食费可以用贷金偿付,日用却必须自己负担。到了昆明,林弱水当掉随身的几件首饰,从衣食无忧的闺秀小姐变成了落魄难民。

条件所限,联大的食堂伙食极差,每天只有午、晚两餐饭,内容是发黑的大米里掺杂砂石、谷糠、老鼠屎的‘八宝饭’,菜只有盐水煮芸豆。林弱水是家中独女,从小娇养,哪里吃过这种苦头,一个学期后就完全瘦脱了形。伙食低劣还可以勉强忍一忍,但她血糖低,不吃早餐都爬不起来上前两节课,只好拿出仅有的积蓄买些吃的果腹,捱过一天是一天。

物价三天一变,如今一袋榨菜也要法币两百元。林弱水窘迫的站在店铺角落,不知道手里那八百元可以买到些什么。

正迟疑着,门口走进来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

他戴着黑框眼镜,穿白衬衫,打扮是学生的样子,但感觉却跟周围文弱白净的男同学完全不一样。身量高肩膀厚,肤色微黑,袖子卷起,露出小臂肌肉,结实的简直像个悍匪。

林弱水见过这个男生,模糊记得是土木工程系的师兄,姓卓,不知道叫什么。

“同学,需要点什么?”

“五十斤米,三十斤腊肉,两双12号美靴,报纸杂志有什么拿什么。”卓同学神情冷峻,语言也很简洁。

“好咧,您稍等!”

物价飞涨,不管是本地人还是逃难的灾民,买个针头线脑都要考量来思虑去的,像这种豪放的手段几乎见不到,老板热情招呼大户,将林弱水忘在脑后。

大量购买吃食的同学必然不会住在学校拥挤破旧的宿舍里,他们家境富裕,靠父母寄来的支票租房外住,吃馆子或者开小灶。学校附近的文林街、文化巷、先生坡有的是清净舒适的房子出租,但每月一两万元的房租不是林弱水这样落魄户能承受得起的。

如同社会中一样,金钱也在学生们中间画下了隔阂。

老板迅速称好米和肉,把他要的东西打包,百十斤的东西装在背篓里,这男生气都不喘,单手就拎起来背在肩上。

“两万六千三百元,零头给您抹了。”老板搓着手笑,男生掏出一卷纸币递给他,指了指林弱水:“她要什么一起付。”

林弱水吓了一跳,男同学帮忙付账的事也有,只不过都是熟人,这种陌生的……不管是接济还是什么,她当然不会接受。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就是看看。”低着头慢慢走出广源商铺。

都是因为她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吧。林弱水苍白的脸上显出了血色,她家教严格,从不会这样失礼地盯着一个异性,刚刚只是因为……

只是因为他买了那么多的吃食。

而她很饿。

粉白的大米和红铜色的腊肉,一些食物就让她昏了头脑,连从小的教养都忘记了。

眼睛里浮起一层雾气,林弱水想飞奔回宿舍,将头埋在被子里哭上一场。但是她只能慢慢走,鞋子的底已经磨破了,撑不了多久。那男生买的靴子是美军流入市场的军备,厚厚的牛皮,绝不会像她垫进去的纸壳一样踩到雨水就溃烂。

她必须慢慢的,逃避这如山一般的生活压迫过来的窘迫。

回到宿舍,气氛一片愁云惨淡。

舍友杨启南手里拿着一张《新华日报》,已经被众人传看的揉皱了。

“怎么样?”坏消息经年累月,林弱水猜到前线战事大概又失利了。

“老蒋下令放弃武汉,25日江城沦陷了。”向来神采飞扬的好友声音低沉。

“厦门、合肥、徐州、广州,现在是武汉,下一个是哪里?”苏文沁是江城人士,家乡沦陷,眼中已饱含泪水。

杨启南用图钉把报纸摊开钉在土坯墙上,勉强振奋精神道:“我们上不了前线,骂也起不了任何作用,只有把学生的本分做好才算对得起阵亡将士。”

国难频频,学生们怎样愤怒哀恸也只是纸上谈兵,放下报纸,面对她们的依然是惨淡的日常生活。

“弱水,你买到东西了吗?”

林弱水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坐到木桌旁,拿出书籍和本子。

大环境如此,贫困的联大教授和学生们只好贱卖劳动力,做些兼职来补贴日用。有力气的种花卖菜,没力气的做西席账房,林弱水是外文系的,平时翻译些资料赚点钱。

“物价又涨了?哼,这群发国难财的奸商……食堂里连‘八宝饭’都要用抢的了,我帮你打了饭,先吃一点吧,下午还有课呢。”

从学校迁入昆明,杨启南就像老大姐一样照顾这个安静的女孩儿。先前已经有同学因为营养匮乏得肺病去世的先例了,但她们经济条件都不好,眼看着林弱水越来越衰弱,也是毫无办法。

“谢谢你,启南。”林弱水感激她时常的照顾,打开饭缸,开始咀嚼那难以下咽的伙食。

菜不用说,有盐无油已经算比较好的情况,后勤紧缺的时候,大厨连盐都不放。食堂厨房污秽不堪,饭中吃出苍蝇、臭虫和成串的头发是很平常的事情。刚开始林弱水见之必呕,半年后的今天,她已经可以闭着眼睛挑出去,继续吃剩下的。

吃着饭,为了安慰舍友们低沉的心情,杨启南开始讲教授们的八卦。

外文系的主任吴先生是著名西洋文学家,国学大师,但是性格却天真烂漫,常常闹出笑话。

“你们都知道的,吴教授平生最爱红楼梦。文林街刚开的那家饭馆竟然取名‘潇湘馆’,吴先生听到大怒,昨日提着拐杖上门去砸,还高喊着老板亵渎了林妹妹。那老板没有办法,撤了牌子,今日已改名‘潇湘食堂’,吴先生这才罢休。”

周兰芳笑出声,苏文沁也渐渐收了泪。

“砸饭馆事件里还有插曲呢。”杨启南笑着对大家说:“听说吴先生一边骂,一边说:‘倘是我的学生林弱水开一家绣馆琴铺,还可挂一挂潇湘馆的牌子。你们这些大老粗开个油烟污秽的饭馆,怎么敢亵渎绛珠仙子!’弱水,吴先生又把你比做林妹妹呢!”

林弱水掩嘴而笑,想起刚入学时,吴教授点名点到她,竟然情不自禁的停下来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这名字真美。”全班哄堂大笑,她也闹了个满脸通红。后来才知道这吴老师为人是正派,但向来有痴人名号,最是天真浪漫。

女生们将惨淡的日子暂时抛到脑后,得了片刻轻松。

昆明几无空防可言,日军的轰炸机想来就来,空袭警报三天两头就要尖叫。城里没有防御工事,飞机一来,人们就得往郊外撤退。于是联大师生跑警报,就像吃饭喝水一样是最最日常的生活。

从市区撤到郊外有四五公里,这对林弱水而言是非常艰辛的一段路程。路是卵石古道,特别费鞋,而她身体虚弱,跑一段就头晕眼花,每次到了地方都几近虚脱。

这一天上午八点,刺耳的警报声再次响起,联大师生立刻撤出学校。林弱水和往常一样没有早餐可吃,拿上一只小包袱离开了宿舍。包袱里是一册西文语法,一块手绢,一只小水壶,和一个拳头大的小铁盒。

这只漂亮的铁盒以前总是装满奶糖,以供她犯低血糖时补充。但自从抗战爆发,各地物资紧缺,奶糖也变成极稀罕的东西,盒子里就只装了母亲留下的一枚小金戒指。

通往郊外的古驿道人烟鼎沸,警报跑多了,大家早没了初时的惊慌失措,反而有些郊游的轻松。更有些谈恋爱的男女学生结对同行,一边逃避生命危险,一边交流心灵感悟。

林弱水没有男友,自然和宿舍的姐妹聚在一起。她今天不太舒服,从起床就昏昏的思睡,走出不到一里,一阵眩晕猛然侵袭而来。林弱水不想连累朋友,强自咬牙忍耐,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又走出几百米,她终于撑不下去,扶着路旁的树干慢慢软倒在地。

“弱水!弱水你怎么啦?”杨启南苏文沁几个赶紧过去搀扶,但见林弱水脸白如纸,嘴唇发青,两只乌亮的眼睛一点神采都没有了。

“快点来帮帮忙!我同学昏倒啦!”

杨启南急得大叫,联大师生友爱善良,马上有许多人围上来,有说掐人中的,有说灌凉水的,可空袭警报追着屁股尖叫,躺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一个高大的男生把围观的人推开,走进圈子里把林弱水抱起来坐着,灌了点水下去,又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来剥开糖纸,塞进她嘴里。

林弱水缓缓吐出口气,眼睛微张,模模糊糊看到一张清俊冷漠的脸。

“犯低血糖了,先到郊外去吧。”男生说。

“好的好的!谢谢你同学!”杨启南是学生干事,人脉很广,知道这男生是土木工程系的名人。

跑警报必须轻装上阵,联大师生只随身带着金银细软,夹两本书一册手稿。而这个男同学,每次跑警报都长途逃难一般带着瓦罐水壶,米粮腊肉。他身体强壮,二三十斤的负重像扛着根稻草。据说离京入滇的艰难旅途中,他经常背负身体不好的教授和同学逃避战火,很有义气。

这个男生就是林弱水在广源商铺遇到的人,名字叫做卓寒山。

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

为了准确轰炸目标,日军空袭一般都挑万里无云的晴朗日子。这就是跑警报的矛盾之处,一边是杀人炸弹的紧迫威胁,一边又是适合郊游的美好天气。

林弱水晕晕地趴在卓寒山背上,他走路又快又稳,没有晃得她恶心。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一个异性,几乎能感觉到他背上肌肉起伏,林弱水心猿意马,羞涩难当,搂着他脖子的手臂都不知道如何放才好。过了很久才小小声道谢:“辛苦你,我挺重的吧……”

“没什么,你皮包骨头,已经瘦得饿殍一样了。”卓寒山的声音很冷淡,像冬天里锋利的冰棱。

被他直接批评了外貌,林弱水心中大惭,委屈极了。想自己也曾有少女丰美的曲线,只因贫困少食才瘦成这样。瞧着自己柴禾棒一样的细胳膊,她松开手,却被他一把摁住了。

“别动,又要晕了。”

卓寒山言语冷漠,行为却没有不耐烦。单手托着弱水,又掏了一颗糖递给她。

是上海爱皮西公司生产的米老鼠奶糖,以前她最喜欢的牌子,林弱水心下一阵凄切怀念。

三七年上海沦陷,沪产物资特别紧俏,后方就算有钱也买不着,凭过硬的关系才能弄到一点儿。看来这个男生不但家境优越,也很有些背景。

一路背到郊外,卓寒山把林弱水放在一处僻静的小山坡下。即能远远看到师生聚集的地方,又可以安静的休息。杨启南对他的友情相助大加赞赏,但卓寒山却并没有就此走开。

挖土、拾柴、生火,瓦罐中注水加米,用随身的刀子削进去几片腊肉,咕嘟咕嘟煮上半个小时,最后添些就地摘得野菜嫩叶,一罐香糯浓厚的腊肉粥就做好了。

联大师生跑警报是没有伙食供应的,出来一趟就等于大半天没有吃食,有点钱的同学会带些馒头包子,没钱的食堂党就只好忍饥挨饿了。林弱水向来属于后者,到了郊外不敢乱动,聊天也轻言慢语细声细气,只怕耗费体力更增饥饿。乍一看很有淑女风范,其实内因相当苦涩。

卓寒山常常用自带粮食野炊是师生们都知道的事,但他从来没有邀请别人共食过,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想来也是可怜林弱水饿到低血糖昏倒的缘故。

吃了糖,喝下粥,林弱水的头晕病不治而愈。向卓寒山尹道谢,他闷闷地不说话,坐在附近树下看书。

杨启南和苏文沁她们偷笑着去戳舍友:“弱水,卓师兄对你很有意思啊,你怎么想?”

“什么意思……就是好心帮个忙嘛。”林弱水红了脸,已经不敢去看树下的卓寒山。

“怎么会,这个人向来独来独往,外号“独孤剑客”,他肯跟你讲话绝对不简单。”杨启南当即调出她庞大的八卦资料库,向舍友们讲述卓寒山的相关消息。

“他是施嘉汤施老的得意弟子,土木工程系的大才子,工科的学业有多好就不说了,文科方面,连冯教授也赞他古文造诣深厚,文章有上古遗风,是个全才呢!”

联大天才云集,地方上最聪明的学生到了这里也常常泯然众人,想得到教授的佳评必然要有极出色的地方。

“而且……”苏文沁望着那边,笑嘻嘻地推了下弱水:“你不觉得他是个Real Gentleman吗?”

学生多文雅羞涩,互相之间谈论异性很少用“英俊、美丽”等形容词,赞女生漂亮便夸奖她是才女,对男生则常常使用绅士一词,有派头又斯文。

卓寒山一表人才,面容清俊,但高壮的身材和微黑肤色却跟一般意义上的书生绅士大有不同。林弱水思索着这其中的区别,不知不觉时间溜了过去。

回城的路上,林弱水表示已恢复健康,可自己行走,卓寒山便不近不远的一路跟着,直到看她安稳走进女生宿舍才转头离去。

接下来的发展便如舍友们推测,卓寒山开始正式追求林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