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势文化对弱势文化的渗透融合能避免吗?当中央政权对黑沼寨居民采取斩草除根的封杀态度时,他们顽固的保存了先祖流传下的传统;但当政策温和、生存环境好转时,他们却被外来文化侵入分解了。这种意料不到的事,还在世界各地不断上演着。

就像一轮夕阳,无论经历过多么壮美灿烂的历史,白日结束后,仍将无助地沉入地平线下。

车轮开动,江珧依然沉默不语,图南笑着贴上来:“想什么呢?”

“想多少文化就这样流失了,好可惜。”

“可惜什么。你喜欢什么,中山装?箭袖旗装?杂裾?袿衣?缘袍?深衣?苗族的缀银小褂?你瞧哪个顺眼我就穿哪个给你看,绝对正宗。想看二次元的,辞、赋、经传、诗词、传奇,你爱哪种我都会写。亲亲,要有全局历史观,往前看,哪种东

西不是新兴潮流,最早的文化传统还是大家一起天体□呢。”

江珧无奈地看着这个上古妖魔:他虽然染了一头黄毛,戴着耳钉指环,但在此妖魔的年龄经历面前,所有怀古伤今都变得可怜可笑。

回过神,她在后照镜里看见一个追着车狂奔的人影。

“停车!停车!!带我走!带我走!!”

是阿注!他换下了蓝布小褂,穿上回力运动鞋,嗷嗷叫着拼命跑。

“快开快开!甩掉他!”图南暗叫不妙,马上指挥司机加速。

江珧扭过身,从后窗看着这个苗族青年。车速如此之快,他依然不肯放弃,神情如夸父追日一样坚持不懈。

“……停车!”她抓住司机的胳膊。

“不能停!”图南熊熊燃烧的嫉妒无意掩饰,大叫道:“你看上那土包子了吗?要带他去北京?我不许!”

“看上你的鱼头!”江珧凿了他一个爆栗,“跟这根本没关系,我看不下去他这样跑。黑沼寨的情况大家都知道,留在那里根本没希望。”

“关我什么事!让他烂到那里臭到那里好了,看见那张脸就讨厌,隔了那么久还跟我抢,我不干!”

道理讲不通,江珧砰得拍了一下座椅,霸气四射:“闭嘴!我说了算!”

坑爹货被慑住了,倒在座上嘤嘤呜呜的假哭,还蹬腿乱叫什么“大王情意尽,贱妾何聊生”,但最终也没能阻止司机停车。阿注一口气跑了几十里山路,整个人热汗蒸腾,冲进车里喘得话都说不出了。

江珧让出个位置:“说好了,顺路捎你过去,之后怎么混我可不管哦。”

“呵啊、呵啊……这、这是我第一次坐车,座位还是、还是软的咧!”阿注充耳不闻,在图南怨毒的眼神中兴奋地四处张望。

“你这么跑出来,寨子里的人怎么办?”

“他们也快走了。”阿注扯袖子抹汗,“秘密被发现了就得换地方,祖上的规矩。”

“搬到哪里去?”

“不知道。如今跟古早不一样了,到处都有人,想搬也不是一句话的事。”阿注脸上看不出伤心,似乎对这个结局并无不满。

部落没有女人注定会消失,搬出这片毒虫遍布的沼泽地,或许是新的转机。

湘西之旅就这样结束了。图南闹够了,飞机起飞便睡着了,脑袋歪歪的靠过来。他亚麻色的短发柔软好似宝宝的胎毛,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帘上洒下一片阴影,睡得好像孩子。

江珧没把这颗鱼头推开,悄声跟空姐要了张毯子,给他盖在肚子上。从未有过的疲惫,很快,两

人头对着头陷入沉眠。

下了飞机,先回ATV大楼。阿注透过车窗看着这座国际化大都市,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人带来了,怎么安排是个问题,直接扔到大街上似乎不太好。

到了地下停车场,江珧问:“你有钱吗?”

阿注笑出一口大白牙:“多得很,‘那个人’出手可阔绰了。”说着从缝在里衣的内兜里掏出一叠人民币。

这笔“巨资”撑死了也就五千块,图南噗地笑出声:“恭喜,不吃不喝的话你能在帝都付两个月房租了。”

“啥子叫房租?”

“你没房,住别人家给主人的钱呗。”

阿注大怒:“住个屋还要钱?!你们去我们寨子里又吃又喝歇脚睡觉,我们可提过钱的事?”

说到这个,江珧倒有点羞愧了。跟苗族人的热情好客比,外面的世界确实比较冷漠。

“老子就睡这里了,有屋顶不漏雨,地方还宽敞。”阿注跳下车,包袱一丢扫视停车场。

“绝对不行!!”图南这才急了,心想带子天天上班都能遇到这货,万一日久生情怎么办?没办法打电话把白泽叫来,让他处理这个棘手人物。

乱了一场,白泽把阿注带走了,同事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江珧一把抓住图南,“走,跟我去趟医院,全国医疗资源还是北京最好。”

“我伤都好了。”图南拉开领口展示无暇肌肤。

“外面都好了,里面呢?去照个X光,瞧瞧你肚子里的伤。”

图南站在原地不肯动:“那个医生看不好的。”

江珧睁大眼睛:“黑道也有密医,你们妖魔受伤生病了怎么办?”

图南笑了笑:“不怎么办,找个窝趴着等它自己长好。”

“像骏驰那样?”江珧怀疑地看着他:“那你的伤能自己长好吗?”

“不能。宝贝儿你不用担心,不影响任何功能滴~”坑爹货飞了个媚眼。

江珧木着脸,踮起脚尖拍拍那颗黄毛脑袋:“胖鱼乖,带你去宠物医院。”接着反手拖他上车。

“喂喂谁是胖鱼……我才不是宠物!”图南被塞进驾驶座,江珧连声埋怨他:“要不是你手贱把李悟一搞死了,现在还有个看病的地方。”

图南眼看拒绝不得,只好说:“去医院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件事作交换,不然我就不走。”

“你是打个针必须要吃糖的小孩儿吗?”带子无奈道:“什么事?”

坑爹货笑嘻嘻地眯起眼:“后天就是七夕节了……”

带子想也不想断然拒绝:“你做梦

!”

“等人家说完嘛~”图南拿出手机,展示B大学论坛上的一条资讯:“后天那儿有场公开讲座——《论母系过渡与上古神权流变》,是人类文化学领域的权威汪教授讲的,想不想去听?”

江珧略一迟疑,明白了他的意思。经历过湘西一场劫难,她确实对这段历史非常感兴趣,正打算回家查查看有什么资料。

“怎么样?你答应一起听讲座,我就乖乖去医院。”车钥匙在手指上打转,图南劝诱道:“不是约会,大学校园那么多人,很纯洁的。”

江珧虽不信任他,但也想不出听公开讲座能有什么陷阱,于是答应了这个交易。刚才开玩笑说去宠物医院,但鲲鹏似鸟似鱼到底算哪科还未可知,最后还是去了协和医院。

抽过血,把图南丢到放射科,江珧去办理缴费手续。排了好半天队,回来时就看见这枚病患唧唧呱呱正跟漂亮女医生聊得欢,把人家逗得前仰后合。

江珧掐了他后背一把:“片子拍了没?”

“没,机器坏了。”

“不会吧?”

“不信问问大夫嘛。”图南无辜眨眼。

江珧看向那位笑得颊生红晕的医生,对方拍着胸口道:“巧了,他刚进来就坏了,技术人员过一会儿才能来。交过钱了?留着单子,今天拍不成明天再来也行,给你排最前面。”说罢朝图南看了一眼。

带子额爆青筋,把妖孽提溜出放射科,堵在走廊死角审问:“你把人家的X光机搞坏了?”

“才没有,说了是巧合嘛。”图南的话一点都不能让人相信。

血液化验结果也没到手,化验室说血样可能被污染了,机器测不出来。

江珧束手无策。图南低头看着她,声音很温和:“其实真的没什么,有时候我都记不得有这个伤。”说着把她的手拉向自己小腹。

隔着衣服,只有腹肌起伏的温暖触感。

祝融乖张的笑声还在耳边回荡:“少掉的那一半内脏还没恢复吧?是不是很痛?哎,肯定每天都痛得要死……”

他总是这样,被蚊子叮个包就嗷嗷叫,往日的旧伤却忍着一句不提。

“到条疤到底怎么来的?你曾经提过有位能够治愈一切病痛的女神,能不能去求她帮忙?”

图南一下沉默了。

“说话呀!”江珧脑子飞速运转,思索有没有别的办法。

“其实……”

“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老实告诉你吧。”图南深深叹了一口气,摆出坦白从宽的表情,拉起T恤露出肚皮,“这条疤其实是

剖腹产留下的。你去妇科随便找个大夫一问就知道了,没啥事。”

“………………”

江珧再次听到了自己多条神经断裂的声音。

在拥有全中国最好妇科的协和医院某条走廊里,传出了某种神奇生物发出的阵阵“嘤嘤嘤嘤嘤”的恸哭声。

作者有话要说:有抽中奖的筒子说收到了书商赠送的千妖2

和往常一样,我既没有收到书,也没听到确切消息

自己抽自己的书(还用了两个小号)都不中奖这种运气也不用说了

所以什么时候能铺货、网购或者书店购都是未知数

我不知道。。。

第38章 一场公开课

第三十八章一场公开课

“不许开吸引仇恨的没品跑车……敢拿花我就装不认识你……嗯,在距离B大最近的地铁站见,就这样,拜。”

昏天暗地睡了两天,体力值精力值终于恢复满了。今年的七夕节正巧是周末,一路上出双入对的情侣特别多。江珧身穿浅黄印花连衣裙,新绿坡跟凉鞋,像朵清爽娇俏的栀子花,地铁上颇有几个男生因眼睛不老实被女友抽打。

看吧看吧,老子可是被穿阿迪王的丧尸劫持过的人!站在人类文明创造的交通工具里,江珧颇有种曾经沧海难为水,再世为人恍如梦的感觉。

地铁到站,江珧警惕地四处张望,生怕某坑爹货再招摇过市,搞出些让人羞耻的事。

“呦!这位美眉好靓,等人吗?”一个黄毛脑袋凑过来,笑嘻嘻地欣赏她的裙子。

图南摘了那些乱七八糟的首饰,一件跨栏背心,七分裤白球鞋,运动手环加爽朗笑容,好像刚从球场下来阳光大男孩。

江珧斜眼瞧他:“年龄都上五位数了还这么穿,老黄瓜刷绿漆,装嫩。”

图南抄着口袋,不怀好意地笑了:“我哪里像黄瓜?你见过呀?”

“……滚。”原型圆滚滚一坨果冻看着很憨厚,人型怎么就这么□呢?

出了地铁站,图南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辆脚踏车,招呼带子上后座:“客官,您看这车够低调了吧?敢不敢坐?”

“呿,这有什么不敢的……”江珧嘴里逞能,但跳上去揽住他的腰,又觉得好别扭。

“上路啦~~”脚踏车叮叮当当驶入校园,江珧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大学时代。树影婆娑,湖畔书声,学生们的笑容格外单纯明朗。

“喂,你也上过学吗?”虽然鲲鹏存世只有这么一条了,江珧还是忍不住幻想一群小果冻摇头摆尾挤在一起的可爱样子。

“没,不过我教过书,当年可是为人之师表,风靡一时呀!”图南一边卖力蹬车,一边得意炫耀。

“吹吧,你教出的学生有幼儿园毕业的吗?”

图南不解释,只是叽叽咯咯地笑,一路带她到有讲座的公共教室。

七夕,还是周末下午,教室里人不太多,但主讲人汪教授看起来准备的挺充分,投影仪幕、地图都挂好了。

图南扫开自习占座的书,掏出双肩包里的零食,大大咧咧坐下来开吃。

“好了同学们,我们开始吧。”汪教授打开投影仪,“下午容易犯困,我先讲个笑话给大家提提神。某天,一个小男孩跟一个小女孩聊天,男孩说:“你真可怜,以后连自己的孩子姓

什么都不知道。”女孩反驳:“起码我知道孩子肯定是自己的,你呢,是不是还不一定呢!””

教室里响起稀稀落落的笑声。

汪教授微微一笑,播放PPT第一页:“这个笑话有点冷,不过包含了两个很重要的社会学内涵:姓氏,以及血缘的确定。今天我们绝大多数都是跟爸爸姓,但在在上古时并不是这样。最古老的姓:比如黄帝“姬”姓,炎帝“姜”姓,还有妫、姒,包括“姓”本身这个字,都涵盖了一个女,这说明姓本身就是母系氏族的产品。我们今天之所以不跟妈妈的姓,原因是几千年前的一场社会结构大变迁:父系代替了母系,男性在社会和婚姻中的地位大大压过女性。”

教室里听讲的男生发出嗤嗤的低笑,女生们则感到很不自在。

“中国历史有个奇怪的特点,历代统治者都按照自己的喜好去打扮这个小姑娘,因此我们今天读到的历史书,不少东西是假的、错的、甚至是虚构的。我们可以通过考古来验证历史的真伪,但缺乏考古证据支持的上古时代怎么办呢?”

汪教授动动手指,投影幕上显出了许多耳熟能详的故事画:盘古开天、女娲造人、精卫填海等等。

“中国历史的另一个特点,就是和神话密不可分的融合。这些看似荒诞的古代神话,其实隐藏了非常庞大的历史资料,我们谨慎地解构、分析、对比后,能够发现许多真相。举两个例子:西王母和女娲。我提到王母娘娘这个名词的时候,大家第一反应是什么?是不是吴承恩的《西游记》里,天庭上那个很难伺候的中年已婚妇女?”

教室里响起一片大笑声。

汪教授继续播放PPT,投影幕上显示的,却是一头怪兽。它豹尾、虎齿、牛角、狰狞而凶悍。

“这是《山海经》里面西王母最原始的形象。她独自居住在昆仑山,掌管天下刑罚和灾疫,是个极有权势的单身女神。究竟在什么时候,这样一位大神变成了玉皇大帝的妻子,变成辅助性的配偶呢?道教的形成才不过一千多年,西王母的神话比之早数倍。她是一位典型的被男权社会篡改了身份、降低了地位的女神。”

图南已经吃完一袋牛肉干,又掏出棉花糖,哗啦哗啦撕包装。江珧在桌子下拧了他一下,图南嘟着嘴把零食塞回去,掏出手机玩游戏。

“再说女娲。女娲造人和补天的故事大家耳熟能详,关于她最重要的这两个神话中,女娲独自一人完成了艰难的创世使命,没有别人帮忙。然而在后世的记载里,女娲有了一个丈夫伏羲氏。伏羲氏也是一位上古著名男神,但在汉代以前的

记载中,他跟女娲并没任何关系。之后,他分享了女娲的荣耀和事迹,升格为创世大神。”

教室静了下来,江珧的笔记也已经写了两页。汪教授指着这些神话人物说:“西王母和女娲并非特例,还有许多别的证据。女神的独立神格被剥夺,地位降低,她们成了男神的配偶,伟大的功绩和发明也被记到男神名下。这种女神神格降低现象,在全世界各地神话中都有发现,这是母系社会被父系社会代替的一个明显证据,是女性历史地位变化的真实写照。”

一个男生举手提问,毫不客气地道:“教授,您不能把神话直接当历史吧,这很大程度都是虚构的。难道刑天舞干戚的神话意味着我们男生都是靠下半身思考的生物吗?”

教室中爆发出巨大的哄笑声,连汪教授也忍不住面露微笑,只有江珧闷头记笔记。若不是亲眼见识过刑天耀眼的神光,她也可以这样没心没肺的当成一个笑话来听。

汪教授风度极好,顺势讲解下去:“这位同学思路很灵活,值得表扬。神话确实不等于历史,但神话中必然有历史留下的踪迹。特洛伊古城遗址是怎样被发现的?19世纪中期,有一个痴迷《荷马史诗》的大富翁,坚信神话里的特洛伊是存在的,于是出钱雇了些民夫组成一个业余考古队,根据史诗提示的地点进行发掘,结果真的在土耳其挖到了特洛伊古城遗址。如果我们只把神话传说当做虚构的故事来对待,那么历史的迷雾永远不可能被揭开。”

他继续播放PPT,画面上出现一幅界限模糊的中国地图,“大约在四五千年前,黄河平原上几个大的氏族部落。分别是黄帝部落、炎帝部落、九夷部落等等。”他简单讲解了一下当时的势力分布,接着道:“很多非历史系的同学并不清楚,炎帝、黄帝并非特指一人,而是个代代相传的称呼。有谁能举个神话堆积的例子吗?”

一个女生举起手,汪教授请她起来讲。

“比如共工撞断不周山,导致天空坍塌,女娲去补天的故事。其实这两个神所处的时代相距很远,女娲补天在前,共工撞山在后,是两个独立的神话。根据考古发掘的文物证明,汉代以后这两个神话才被融为一体,连上因果关系。”

“非常好,请坐。由于被篡改太多次,我国的神话系统始终不成体系,根据时代和版本的不同有许多自相矛盾的地方。比如水神共工,他隶属于炎帝部落,曾经跟黄帝部落的颛顼发生过战争,失败后撞山而死,在之后的许多典籍中被记载为恶人,但也有典籍记载他其实是一位成功的治水工程师,受人敬仰的部落英雄。权力争夺的

胜利者得到编纂史书的话语权,剥夺了失败者的功绩,导致很多人有成王败寇的错误历史观。”

蚩尤就是这样。江珧默默地想:起码他自己的人民依然记得他是悲剧英雄。图南依然没有想听讲的意向,玩水果忍者快上万分了,两根手指动得飞快,几乎都有残影了。

汪教授调出下一幅图是两位男性帝王的形象,威严而有魄力。

“我的本行是研究人类社会学,对历史和神话感兴趣是近几年的事了。虽然是外行,但从人类社会学角度考证历史,又别有一番新感觉。黄帝、炎帝——这两个部落构成了中华民族的始祖,而他们的统治者,也成为神话传说中不朽的主题人物。先来看黄帝。或许因为一直是胜利者,黄帝家族的历史被记载的很详细,谱系分明,妻妾子嗣皆有迹可循。

而炎帝,则是一个谜。相关的家族谱系含混不清,后世伪造的痕迹也不少,他为什么这么神秘?作为一位和黄帝平等的伟大帝王,炎帝拥有许多能力高强、忠心耿耿的下属,许多流传千古的德政,但却没有家庭?这不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吗?在这里,我有一个猜想。”

演讲似乎终于到了主题,汪教授的语气神色都严肃起来,他轻轻按键,图中的一个帝王画像被撤下,换成了一个模糊的女性形象。

“我的猜测是:炎帝是女性,炎帝部落是一个母系氏族社会。黄帝部落和炎帝部落之间的战争,就是一场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性别战争。”

教室里安静了几秒钟,接着发出闹哄哄的交谈声,汪教授双手往下按,高声道:“等结束后再讨论。其实这个理论一点都不新颖,早在民国时期,闻一多先生就提出并考证过了,之后研究的专家更是多如牛毛,我只是换了一口人类社会学的锅子炒冷饭而已。”

“想象一下,男权社会代替女权社会后,首先要做的是什么呢?先动摇女性掌权的根基,降低她们的地位,宣告自古以来都是男人当家,天经地义。这就必须抹除历史上女性曾经掌权的痕迹,但炎帝太有名了,直接抹杀掉她家族存在的记录是不可能的,所以干脆,把她改成男性好了。这件事做得太不光鲜,以至于有很多遗留问题,比如炎帝家族是以母系血脉传承的,改一两个人的性别简单,但彻底改动庞大的族谱就做不到了,因此炎帝的家庭、配偶、子嗣的记录才会如此模糊。”

一个学生举手提问:“难道母系氏族就那么轻易被父系氏族取代了吗?炎帝部落的人怎么不反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