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稷此时也早已看清是贵妃的凤辇,赶上前站在灯下低声回了几句话。

  “我道是什么事,也值得你这内廷大总管在这儿为难。”说话间环佩轻响,凝光举步而下。梅稷低头上前搀扶,从祤眼见他引着一身紫罗貂裘、华艳万方的凝光往马车走来,脸上不禁微微色变。

  凝光人还未至,娇妩动人的声音已然传入耳中,“南康王要出宫,你们也敢拦,看我告诉皇上,仔细你们的皮。”

  领队的禁卫跪了道:“娘娘恕罪,因是要查仙华宫的失物,出宫的车马都要仔细检查。”

  身后一十六盏翠纱宫灯屏立于雪中,衬得前方人儿娉婷如仙,亦将这方宫道照得纤毫毕现。凝光申斥了禁卫,方才含笑转向从祤,“王爷莫跟他们一般计较,宫中自有宫中的规矩,他们职责所在,虽鲁莽了些,这份忠心还是有的。既是寻我宫里的东西,不如便让我看一眼,如此大家都不为难。”

  从祤站在马车前,冷冷睨视于她,“若本王不答应呢?”

  凝光含笑道:“那王爷的车驾自然便除了皇上,谁也查不得、看不得。咱们便只好等在这儿,劳烦梅公公去奏报皇上,若说我有请圣驾,皇上一定会亲自前来。”

  似水的笑语,如画的人,却不知为何,一字一句自那丹唇轻吐,便令人有些窒息的感觉。从祤不由目露怒意,瞪视她片刻,忽然狠狠一拂袖,“好,你要查,本王让你查便是!”

  凝光目光自他袖畔一掠而过,轻轻挥手道:“你们退开些。”

  “娘娘留心。”梅稷低头和禁卫后退了几步,时刻注意着马车的动静。

  凝光袅然移步,走向车畔,待到从祤身边时,忽觉一股锋冷的寒意隔着貂裘直上心头。她略一回眸,从祤眼中似有阴沉的杀机稍纵即逝,于那模糊的宫灯影下,映作她眼梢如丝的笑。

  金丝车帘挑起,车内无灯,一重流苏软帐仍旧挡在眼前。凝光长袖轻轻一舒,指尖触及那静垂的丝帐。

  从祤近前一步。

  凝光的手,忽然停在了丝帐之侧。极轻的一声响动,似是薄冰乍破,又似金玉相击。无人见得的灯影深处,她的衣袖仿佛被夜风吹起,自从祤身旁一掠而过,遗下环佩轻声隐隐。

  “我便说嘛,南康王的车驾有什么好查的,难道他还稀罕我宫中一只猫儿不成?”微雪随风扑面而至,吹动点点灯火明灭,光晕无声落了满地。凝光袅娜回身,手指一松,整个车帘飘然落定。

  从祤面露惊疑,片刻后硬声道:“既然贵妃娘娘已经亲自查看过了,现在本王可以出宫了吗?”

  凝光转身,与他擦肩而过时微微驻足,以柔媚入骨的声音轻声说道:“听说王爷的母妃当年是被皇上逼死在先帝面前的,此事当真?”

  从祤浑身猛地一震,凝光含笑看他一眼,徐步而去。

  梅稷等人迎上前来,听她曼声吩咐,“着禁卫们开门放行。那猫儿调皮,它既不愿跟我,我便不要了,你们也不用再找了。”

  紧闭的宫门因贵妃一句话徐徐洞开,露出夜色下漫长的甬道。

  南康王的车驾出了宫,片刻不停,一路往楚堰江码头赶去。待到江边,从祤跃下车来,抬手掀起车帘,“皇嫂,快随我走,咱们今晚连夜出京!”

  漆黑的江岸,冰雪盈光。马车中丝绦晃动,一个身披黑色斗篷中的女子拂开垂帘,赫然便是今夜宫中出动了八百禁卫军四处搜寻的废后苏寐衣。从祤伸手扶了她,在几名心腹侍卫的护送下登上停泊于江边的船只。直到江船起航,顺流而下,他才长长舒了口气,“好险,竟然瞒过了那个女人,可见是天意。刚才她若当真发现了皇嫂,我便只好胁迫她一起走,不过却要多出许多麻烦。”

  “她知道我在车里。”坐在船舱一侧的苏寐衣忽然轻声开口。从祤吃了一惊,“什么?她……”

  “她看到我了,我也看到了她。”苏寐衣盯着幽暗的灯火,目光有些异样,“她是故意放我们出宫的。”

  从祤蓦地想起宫门之前,凝光看似不经意拂袖而过,腕上的金钏竟然无巧不巧地封住了自己藏于袖中的短刃。船身猛然一晃,灯火倏暗。从祤背心寒意陡生,立刻推开舱门上到甲板查看。江面上暗夜沉沉,飞雪点点,并无任何船舰追来。侍卫们见他神色有异,于是近前询问,从祤吩咐他们全速前行,以防为追兵所获,复又下到船舱。

  凝光居然私放苏寐衣出宫,此事太过意外,又似隐着极大的阴谋,令得从祤烦躁不安。他勉强在舱中坐了片刻,突然道:“不好,我得马上回宫。那妖妃素日以柔弱示人,方才竟能以腕饰挡下我袖中兵刃,她的来历绝不简单。如今她伺候圣驾之侧,皇兄岂不是很危险?”

  他立刻起身向外走去,苏寐衣在他手指触到舱门时忽然叫道:“从祤。”

  从祤停在门前,听到她沉郁的声音自灯火深处响起,“你现在回去,我们便都难逃一死。你莫非看不出吗?哪怕贵妃娘娘是妖孽下凡,皇上他也根本不在乎。”

  从祤闻言怔住,看着光下女子纤柔的身影,目中神情略有变化。苏寐衣抬眸道:“朝局如此,现在皇族唯一的希望便是王爷了,所以王爷绝不能以身犯险,速速离京才是上策。”

  从祤道:“我……皇嫂……皇嫂腹中孩儿才是皇族大宗,日后必能……”

  苏寐衣蓦然失笑,打断他,“往后你无需再称我皇嫂,自我入宫那日起,他便没有将我当成他的皇后。什么身怀龙种,皆是肖文骋等人欺君之奏,为的是不让那妖妃的儿子成为皇储罢了。”

  她这一席话出,令得闻者震惊莫名,然而那经夜色描绘,落下忧伤剪影的眉目却更激起人心头百般怜惜。

  “思美人兮,愿寄言于浮云。申旦以舒中情兮,因归鸟而致辞。因芙蓉以为媒兮,惮蹇裳而濡足。佩缤纷以缭转兮,独茕茕而南行。”苏寐衣遥望着舱外茫茫的黑暗,低声道,“我与他大婚之夜,他在含光宫的梨花之下,亲手弹了这首琴曲给我听。第二日、第三日……一连五日他都来含光宫,亦都会在入夜之后弹奏这首曲子。我问他这是什么曲子,他道,绝世有佳人,朕奏古曲而思之。可是第五天后,他不知为何,便再也不来了。日后我若见他,皆是在宫中游宴或是朝堂大典上,他身边总有一个美貌的女子,他看向她时,目光比梨花下的月色还要多情。”江潮隐隐,送来女子淡凉的语声,于此幽寂长夜,诉说着九重宫阙不为人知的,帝后的爱情,“后来我才知道,一个人心中若爱着一个人,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会为之让步,但若他不爱一个人,又会是怎样的冷酷绝情。他对那女人千依百顺,可那日我苦苦求他,我愿意把我的命都给他,他亦不肯放过我的家人。从祤,从那一刻起我心中便恨了他,你难道不恨吗?”

  她转过身来,目光比那月色更冷,比江水更寒。从祤猛地想起凝光临走的话语——听说王爷的母妃当年是被皇上逼死在先帝面前的。

  “听说王爷的母妃当年是被皇上逼死在先帝面前的。”

  苏寐衣手执烛火,走向神色渐变的年轻男子,“数年前有一次家宴,父亲酒后失言,曾经当着我们说过一句话。他说当年若不是他一时糊涂,铸成大错,当今圣上便应该是随郡王。事后我再问起此事,便被父亲狠狠呵斥,当日伺候家宴的几个奴婢,我从此也没再见着。从祤,我苏家乃是他之母族,如今更是亲上加亲,他为何不念分毫情义,定要置我父亲于死地?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是不是,杀人灭口!”

  随着她一句句问话,从祤目光渐渐锐利,他拔出袖中短刃,挥手将之刺向几案。利刃入木三分,映着火光寒锋毕现,“定是他害死了我的母妃,我要替母妃复仇!”

  “我们不能去司州,天o朝诸州皆受皇族统治,无论是他还是那妖妃,都能轻而易举将我们置于死地。”苏寐衣站在他身边冷冷说道。

  从祤回身,“皇……你说我们去哪里?”

  苏寐衣举起手中的烛火,照亮了船中的地图,“北境,巽国。”

  第八章

  永不停止的雪,永不停止的梦。梦里不断晃动的灯火,无数宫人追逐着飞奔的马车,向着黑洞般的宫门逃去。四面利箭呼啸而至,车中溅出猩红的血迹,洇开在茫茫白雪之中……

  从禋猛地惊醒,坐起身来大口喘息,梦中可怕的情景仿佛仍旧在眼前晃动,惊得人满身都是冷汗。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远处禁卫军搜查诸宫的声音似乎早已不再,也不知是寻到了要找的人,还是暂时整队休息。

  想起这一夜宫中变故,从禋再难入睡。她自幼随宜太妃持斋礼佛,足不出户,昨日私自出宫报信,令得从祤救走苏寐衣,心中一直忐忑,辗转半夜,眼见天将破晓,遂悄悄起身来到偏殿的佛堂。

  殿外雪深,黑沉沉不见光亮。从禋点燃银灯,待要于堂前念诵佛经,以期心安,忽闻身后几声轻微的响动。她回头去看,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儿蹲在殿门外面。

  从禋认得这是仙华宫那只西海进贡来的紫瞳雪猫,伸手将它抱了起来。外面除了飘摇的风雪,唯有几盏宫灯隐在雪中透出朦胧的光亮,显得四下里更加黑暗。从禋不曾注意近旁有什么动静,伸手抚着怀中猫儿,想这整整一夜,禁卫们借此因由搜遍了皇城,无论如何,还是将它送回仙华宫去妥当。

  此时的仙华宫,千百盏莲华金灯彻夜燃亮。一对对朱衣宫人守在重帘楹柱之下听候差遣,如果穿过金玉镶就的槅门进到殿内,还能看到御医们忙碌的身影。经年不散的药息仿佛是永夜梦回,在深远空旷的大殿中徘徊如缕。

  内侍省监梅稷奉旨在此,亲自看着肖文骋替太子开方子下药,因此阖殿内外都格外谨慎小心,谁也不敢弄出半点声响。待药熬制出来,便由所有医正一一尝过,梅稷再亲自看着奶娘喂下。卯时初伺候太子服了药,大家都稍微松了口气,除了肖文骋外,其他人都得以轮值休息。梅稷亦踅回偏殿暖阁,坐在灯下闭目养神。

  从禋来此时,天色将明未明。九曲游廊上两排空荡荡的鸟笼在风雪中摇晃,四下里霰雪漂浮,令得九重宫阙深影模糊。那黑暗背后似是隐着某种不祥的气息,仿佛有巨兽暗伏于前,又似张开无底的黑洞,正在慢慢吞噬着什么。从禋停下脚步,心中颇觉不安,正犹豫是不是该着人通报,忽然听到殿中传来一阵骚乱。风雪扑面,带来奶娘的哭声,跟着便有内侍尖了嗓子叫道:“太子殿下!”从禋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披风下的猫儿亦似受惊,猛地从她怀中蹿出,一晃便失了踪影。

  黑暗中传来几声凄厉的猫叫,蓦然一阵风吹灯灭,宝合殿哭声越来越多,无数人影匍匐着退到了门口,伴着内侍省监梅稷严厉的喝问,“出了什么事!一个个嚎丧吗?”里面有侍女颤声答道:“梅公公,小主子不好了,快请皇上和娘娘吧!”

  从禋闻言大惊,越过众人往殿中赶去,却见梅稷带了两名内侍自黑暗中快步而出,迎面遇上她竟然视而不见。从禋急忙赶上两步叫道:“梅公公!”

  梅稷回头见是她,匆匆行了个礼,“公主怎么在这儿?这里待不得,老奴立刻叫人送公主回宫。”

  从禋拦住他道:“梅公公,太子殿下怎么了?”

  梅稷摇头落泪,面色惨淡,“小主子……小主子去了,老奴得立刻禀报皇上,公主快些回去吧。”说罢就那么三步并作两步冒雪而去。与此同时,两队侍卫奔上殿前,将所有御医押了出来。御医令肖文骋被按在阶前,面上一片绝望。

  从禋怔怔站在雪中,直到一名宫人上前提醒,她才回过神来。“我不回去。”她看了看跪在阶前的御医们,神色忧愁,遂走进宝合殿中,轻声合十道,“我留在这里,替太子殿下和他们诵一卷经文吧。”

  西山寺前,一夜雪霁。天光在云层背后隐隐透出亮意,很快便在满地积雪上落满了晨曦。分明是同样一个天都,屏倚岐山的帝宫之上却似乎始终压着一层厚重的乌云,与此处风和雪晴的景象形成了奇异的界限。

  寺中晨钟隐隐,僧人们早课已毕。寺门开启时,附近一群出来玩乐的孩童纷纷跑上台阶,扒在门前向内张望。“师父师父,九幻师父今天在吗?”

  尚带稚嫩的童音七嘴八舌地询问着门前扫雪的僧人,几个僧人皆是修行有素,不过合十微笑,摇了摇头,不作多言。当寺中传来踢踏踢踏的木屐声,一个白衣僧人手提酒壶自山门而出,孩子们欢呼一声,争先恐后地跑了过去。

  阶上雪滑,前面一个年方四五岁的小女孩不慎摔了一跤,眼见便要跌在地上,雪中白衣一晃,方才还在阶上的九幻不知怎地便到了近前,那身穿红色衣服的小女孩已经坐到了他的臂上。

  木屐声仍旧不紧不慢地响着,酒壶在宽大的白衣间摇晃。后面几个僧人转头对视,叹道:“唉,坏了寺里的规矩。”

  “方丈都不管,且随他去吧。”

  小女孩免于摔跤,趴在九幻肩头咯咯直笑。另外一个孩子凑上前来道:“九幻师父,我阿婆今天已经能下地了,这是阿姐自己酿的酒,让我给你送来尝尝。”说着将一个酒壶递了过来。

  九幻伸手接了,在孩子们的簇拥中坐在石阶上。两个稍大的孩子抢到近前,道:“阿爹让我们给师父磕头,多谢师父医好他的伤!”说着便要往雪地里跪下。

  九幻随手一抬,“男儿膝下有黄金,岂可说跪便跪?”衣袖轻送,两个孩子双膝不曾落地,便在半空翻了个身,稳稳站在一旁。四周孩子们一起惊呼,红衣小女孩扯着他的衣袖道:“九幻师父,再变戏法!”

  “你想看什么?”

  “变大鸟。”小女孩奶声奶气地道。

  “变凤凰!”旁边一个男孩子叫道,“我阿爹说,凤凰有五色的羽毛,双翅一振,便能飞上九霄云外。”

  九幻唇角噙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凤凰出世,天地是要换颜的,如今时候未到呢。”

  小女孩扯了扯他的衣服,伸手指向天空,“不听哥哥的,变大鸟。”

  林中似有飞鸟的痕迹。九幻笑,随着他大袖一拂,一只白鸟倏地出现在手中。九幻松开手,那鸟儿拼命振翅,却无论如何都飞不出他的掌心,只在半尺高的地方挣扎。孩子们拍手叫好,欢声四起。待到他们玩得尽兴,九幻挥手一送,道声“去吧”,那鸟儿方才脱开他的掌力,蓦地冲向云霄。孩子们又缠着他问了半天,方嘻笑着跑向雪地里去玩闹。九幻含笑起身,忽然脚步一顿,扭头向近旁看去。

  山门前有两株合抱来粗的菩提树,白雪皑皑,一望无垠,有个白衣女子寂寂立在树下看着九幻和孩子们玩闹。雪地里她素净的裘衣仿若与天地融为一体,然而在远处帝宫暗沉的背景下,却又显得极是刺目。

  风吹雪落,花谢花开。

  九幻站在山门前与她静静对望,她看他的目光似是透着入骨的哀伤,又似缈远虚空,一场无言的幻境。九幻不过站了片刻,徐步上前,“七日未至,夫人的凝脂玉露还未制成呢。”

  那女子低声道:“我想听你给我讲一段经。”

  九幻道:“寺中早课方毕,想必方丈仍在大殿,我陪你一起过去。”

  那女子道:“我想听你,给我讲一段经。”

  九幻眸色轻微变化,就在这时,整个伊歌城中突然响起浑厚沉重的钟声。

  景阳钟响,为国之大丧。那女子浑身剧震,回头遥望帝宫。她似乎开口想说什么,但随着唇边一缕鲜血浸出,身子便无声无息地向下倒去。

  裘衣染血落入臂弯,九幻低头注视女子苍白的容颜,轻声叹息,抬手将人抱了起来。

  时近正午,帝宫上方似乎依旧暗无天日,琉璃台下万顷湖水成波,带着阴沉压抑的微光泛动不休。自昨夜皇太子意外薨逝,宫中掀起惊天之案,短短几个时辰,内廷司密奏流水一般送入这座以万方美玉筑造的宫榭,却无不被怀帝随手丢开,伴着宣纸卷轴散落满地满案。

  当最后一名内廷司官员将两卷供状呈上,战战兢兢地禀明审讯过程后退出水榭,梅稷望向自顾在案前作画,一言不发的怀帝,挥了挥手令外面的侍从全部退走,亲自俯身收拾地上的东西。纸卷微动,一个带血的手印顿时映入眼帘,那是御医令肖文骋的画押。案卷中供认凤相指使御医院谎报废后苏寐衣有孕,暗中谋害太子,缓施药毒致其毙命,并牵出三年前合德宫呈妃急病暴毙,实因奉命毒害贵妃,事后未免牵连凤家,而被秘密灭口。

  此案事关重大,如今除了太子夭折的消息,其余诸事皆被严禁外传,整个内廷司亦被禁军封锁,任何人不得出入。梅稷忧心忡忡地蹙眉,感觉到风雨欲来的气息,一抬头,隔着飞桥望见内廷都尉田戎匆匆而来。梅稷心中一沉,放下案卷出去。田戎迎面登殿,来到近前压低声音道:“梅公公,内廷司有要事禀奏,肖文骋在狱中服毒,已然无救身亡。”

  梅稷闻言一震,“肖文骋乃是要犯,不是早已传旨严加看管,怎会令他自尽?”

  田戎道:“公公明鉴,肖文骋乃是单独□□,并在之前经过严密搜身,确保他未藏凶器毒药,但不知何时竟有人送了剧毒的药丸进去,看守者一时不察……另外,宫门外现在有不少大臣们在候旨请见,听说有人已写了保奏凤相的本章……”